正文 191.第191章 敲打 文 / 木子期
翠柳拿著暖手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副詭異的場面，雲悅站在窗邊吹著冷風，一張小臉被吹得通紅卻渾然不覺。春格格在後頭誠惶誠恐的看著她，活脫脫一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
翠柳忙走過去，將窗戶關上順便將暖手爐放在雲悅已經冷透了的手裡，道：「主子這是何苦。」
扶著雲悅轉身的時候看見春格格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忍不住道：「格格你也真是的，這樣冷的天，就任由主子在那邊吹冷風，也不知道勸著點。」
春格格心頭一陣後悔，她不敢去勸雲悅是因為害怕自己勸了也得不到個好，反而落得被訓斥。卻不想翠柳這樣一句話就將雲悅從窗邊拉了過來。
等翠柳將雲悅都安排好了，雲悅才冷哼了一聲，道：「春格格如今是身份高貴，只顧著自己肚子裡的那塊肉，哪裡還能顧得上我啊。是不是啊，春格格？」
聽明白雲悅言語中的諷刺，春菇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連忙跪下叩頭道：「妹妹不敢，妹妹有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姐姐恩賜的。連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也不過是藉著妹妹的肚子罷了。始終，都是姐姐的骨肉。將來，還是和姐姐最親。」
雲悅嘲諷的看了看春格格，眼底的那一抹鄙視顯而易見，道：「你以為，我是那個三年都無法侍寢的龍雪離，需要借腹生子麼？如今府裡的恩寵我可是頭一份兒，按照這樣的盛寵，有孩子也是遲早的事情。我何必弄一個你肚子裡頭出來的在我眼前晃悠。所以，你打錯了算盤。」
春格格楞在了當場，她還記得她告訴雲悅自己有了身孕的時候，雲悅那高興的模樣。
當時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命運和留在出雲閣是一樣的，要將自己的親骨肉眼巴巴的送給別人去撫養。
在經過好一番的掙扎之後，她才逐漸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可眼下雲悅竟然說她從未想過。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的春格格大氣都不敢出，手也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腹部，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雲悅緩緩起身，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幫著你？」
春格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兩句體面的話來回答雲悅的問題，只能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雲悅說過，在她面前，最要緊的是老老實實，別耍什麼花花腸子，這句話，春格格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卻不想，春格格這樣的表情卻是讓雲悅怒其不爭，一腳踢在她肩膀上，怒道：「沒用的東西，連主子的心思都猜不到，留在身邊還有什麼用。不如趁早打發了出去，大家乾淨才好。」
春格格惶恐的搖頭道：「求主子不要趕我出去，求主子了。」
自從春菇成為格格之後，和雲悅都是姐妹相稱，可如今，卻是不得不再次稱呼雲悅為主子。
只可惜此刻的雲悅正在氣頭上，哪裡還顧得上春菇的心情，冷笑道：「給我一個不趕走你的理由。」
春菇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的冒了出來，許久才道：「我雖不精明能幹，可我對主子一心一意。不管什麼時候，主子讓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會無怨無悔的去做。還請主子就像是養著一條狗一樣的將我養在身邊吧。」
若是以往，春菇絕對不會這樣毫無尊嚴的去求另一個人。即便是和她有著主僕之情的龍雪離。
可如今她卻是不得不這樣求雲悅，因為她很清楚，若是她離開了嘉園，就只能搬去格格園。到時候，她也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眼下唯一的依仗和指望，不管怎麼樣，她都會保住她。
雲悅冷冷的笑了笑，看著伏在地上的春菇，帶著些許憐憫的道：「瞧把你嚇得。我又沒有說當真要趕你出去。若是我要趕走你，早就讓你走了。何必等到眼下爺回來了才發落你。再說了，你是我抬舉起來的人，若是將你趕走了，我的臉面往哪裡放。只是如今，有個對你不利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告訴我，你心裡是如何想的？若是讓出雲閣那位平安生下孩子，這府裡的頭一份恩典，可是到不了你的頭上了。再說，眼下爺還不知道你有孕的事情。你準備如何讓爺知道。」
春菇習慣性的低眉順眼，道：「一切都聽主子的安排。」
雲悅的臉再度沉了下來，道：「你是死人嗎，什麼都要我為你安排好。你自個兒就不能有點想法。你這樣，讓我如何抬舉你。只怕當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一灘了。」
春菇抬手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許久才道：「這是喜事，爺想必也會高興的。如今爺在出雲閣，不如用了這個借口將爺請來嘉園？」
雲悅揚了揚眉梢，不置可否。
春菇的膽子越發的大了，道：「我這就讓俏兒去請大夫，順便去出雲閣請了爺過來。」
雲悅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了，道：「我需要的是一個強而有力的幫手，並非是一株攀附於我成長的籐蔓。你能有些主意，自然是好的。接下來的事情，就看你個人的造化了。」
雲悅說完，對著俏兒側了側臉，不無考驗的道：「若是龍雪離想要跟著一起過來，你當如何？」
俏兒屈膝福了福，道：「這樣的大雪天，離側妃的腳剛剛扭傷過，自然是在出雲閣好生養著的才好。不然，若是三日後無法陪著爺去宮裡參加家宴，那才是大事呢。」
很顯然，通過董嬤嬤的調教之後，俏兒做事越發的老成了，這番回答讓雲悅十分的滿意，揮了揮手讓她去了。
翠柳笑道：「如今的俏兒說話做事都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像是剛入府裡那會兒了，足可見得董嬤嬤調教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雲悅不著痕跡的看了春菇一眼，道：「翠柳，你見過雕刻玉石的過程麼？」
翠柳茫然的搖了搖頭，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雲悅嗤笑道：「那雕刻玉石的匠人再出色，拿到手裡的玉石不好，也是不能雕琢出讓人驚艷的作品的。就好比朽木，雕出來的永遠都是一堆廢品。」
春菇的身子顫了顫，忙道：「我一定會讓自己成為玉石，不會是朽木的。請主子給我機會。」
雲悅這才發現春菇還跪著呢，忙道：「翠柳，我看你要成朽木了。怎麼讓春格格還在地上跪著呢。雖說攏著地龍，可到底是有身子的人了，還不趕緊的扶起來。」
翠柳忙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哎呦，瞧奴婢這笨的，竟然只顧著和主子說話，沒有顧得上春格格。春格格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春菇知道雲悅這是在給她氣受，可也不得不受著，揉了揉酸痛的膝蓋，道：「哪裡會，翠柳你這是說笑了。」
翠柳扶著春菇在雲悅身邊坐了，端了杯茶給春菇暖在手裡。
雲悅呵斥道：「做事越發的不長眼睛了。春格格眼下哪裡適合喝茶了，趕緊去換了熱熱的牛乳來。若是爺一會兒來了瞧見了，仔細你的皮。」
翠柳忙將春菇手裡的茶奪了下來，道：「都怪奴婢不好，春格格別生氣。奴婢這就去給春格格換成牛乳。」
主僕兩人一唱一和的，春菇苦不堪言。
等翠柳下去之後，雲悅才親親熱熱的拉著春菇的手，道：「好妹妹，方才讓你受委屈了。你啊，日後也別一口一個主子的。不是早就說好了，要叫姐姐麼。你自個兒的體面是你自個兒給自個兒的。若是你自個兒都不給自個兒體面，別人再如何幫你，也是無濟於事。你再也不是我身邊的丫頭，而是爺的格格。從身份上來說，我們都是爺的女人。不過我忝居嫡妃之位，有對你們進行管教的職責罷了。我性子急躁，有時候說話難免讓你難受，可你別放在心上啊。」
春菇的手輕輕一顫，臉色的細微變化也被雲悅收進眼睛裡，卻不做聲，只等著春菇的答話。
春菇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府裡這樣多的事情都要姐姐周全，著實不容易。加上這氣候乾燥，難免煩躁些。不過妹妹知道姐姐一心都是為著妹妹，妹妹放在心裡的都是姐姐的好。永遠感恩於姐姐。」
雲悅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不然，也不會這樣費力的抬舉你。」
雲悅又拉著春菇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都是敲打之類的意思。
在雲悅的心頭，也隱約的有些擔心春菇如今懷上了孩子，會藉著孩子飛揚跋扈。她必須讓春菇知道，她能讓春菇懷上這個孩子，也有本事讓春菇沒有辦法生下來。
春菇是在龍家後院長大的，自從龍盼兒之後龍家就沒有人正常有孕，對於這其中的事情自然是不清楚的。如今聽得雲悅一說，簡直是嚇得笑臉煞白，一直表態自己一定會唯雲悅馬首是瞻。
再說雲悅也同意將孩子養在春菇自己的身邊，這就讓春菇越發的感激雲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