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6章 :事情真相三部分 文 / 嘴角痣
聽聞沐芝蘭的解說,知客師傅這才恍悟道:「原來如此。此前師兄們總是把沐狀元與陸狀元分開說,小僧還當兩人不認識呢,沒想到兩位竟然是師徒關係。」
雖然唯恩寺的僧人跟割韭菜似的,走一撥來一撥,可一些曾經發生在此的故事總會流傳的。更何況陸狀元與沐家父子都如此出名,還與方丈大師交情不一般。知客師傅得了沐芝蘭的點撥才弄明白兩人關係,這……除了說知客師傅遲鈍意外,沐芝蘭只能說,知客師傅,你好老實啊!
陸狀元很明顯感受到沐芝蘭對他的不喜,嘴角泛笑,微微搖頭,轉而與知客師傅講起當年他與宣宗在唯恩寺的境況來。
「當初我和陛下落腳於此時,知客師傅想必不過是個三歲娃娃,而沐姑娘還未出生呢。」陸狀元深深看了沐芝蘭一眼,繼而口吻頗為感慨地道,「說起來,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就十年有餘了。當時知客師傅是方丈大師和**大和尚呢。因為方丈大師不會說官話,儀琳方丈就讓他選一個人結伴,方丈大師就選了當時最貪吃的**大和尚。**因為飯量大,經常鬧餓肚子,好幾次偷吃差點被趕出去了,是方丈大師見他可憐才留他的。」
知客師傅道:「此事小僧也知曉的。**師叔從來不避諱這一點。他常說,自己愚笨不及師傅萬分之一,感念師傅為天下大眾勞心,所以他勞力管教我們,只是盡綿薄之力。」
「是啊。」陸狀元笑道,「**大和尚是個有情義的和尚。知道方丈大師不愛管這些閒事,所以這些年,寺裡僧眾走了一撥來一撥,他一直都在。說起來,若不是有**大和尚,方丈大師一人,就算再有名望,也是獨木難成林啊。」
方丈大師首任唯恩寺的方丈,確實因為他身份特殊之故,可繼任卻完全因為他的名望和品德。這一點,沐芝蘭也是知道的,卻沒想過**大和尚在方丈大師盛名之下也有這如此付出。居於此處多日,沐芝蘭漸漸知道唯恩寺的僧侶的地位之崇高。這裡就好比寺林的最高學府,從這裡出去的僧人去別處掛單都享有等同於六品官的待遇。
「小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知客師傅看向陸狀元。
「講,有何不可?」陸狀元極為爽快地道。
「小僧,小僧把那日施主問小僧的話說與沐施主聽了。」知客師傅說得極為吞吐。
沐芝蘭聞言,心中微詫,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半晌,瞧知客師傅臉頰微紅,一臉抱歉,而陸狀元神色淡然而目光卻灼灼。沐芝蘭隨即明白了,陸狀元當時應當囑咐過知客師傅不要把那番話說與自己的聽了。
沐芝蘭沖知客師傅笑了笑,讓他無須為此擔憂,又笑著對陸狀元道:「小女子確實不曾讀過什麼山巒堪輿的書。將軍是大度之人,想必應該不會為此與小女子生氣吧?」
陸狀元朗聲笑道:「你有何過,我又有何氣呢?」
三人說著話,便到了方丈室外,沐芝蘭和陸狀元留步,知客師傅進內通秉。
陸狀元鳳眸細瞇,盯著沐芝蘭打量。
見他如此,沐芝蘭面容淡淡,毫不避諱他的打量,還大大方方地抬眸與他對視。
陸狀元見狀,笑道:「阿蘭不若小時調皮,卻更是端淑。」
這典型的沒話找話。沐芝蘭暗忖道,嘴角噙著笑意道:「將軍也不是少年郎了啊。」
話音剛落,知客師傅出來對兩人道:「師傅請兩位進去。」
陸狀元和沐芝蘭向他道了謝,一前一後進了方丈室,各自尋了蒲團,跪坐下來。
方丈大師依舊操著他那口粵語與兩人交談。他先看了一眼陸狀元,轉首問沐芝蘭道:「沐施主病大好了吧?」
「已經大安了。」沐芝蘭回著話,又向陸狀元道謝,「多謝將軍帶來的靈丹妙藥。」
兩人自是又客氣一番。
方丈大師再開口,便直入主題,對陸狀元道:「裴,如今沐施主已經在了,你有什麼話就當著老衲的面問吧。阿蘭,裴問什麼,若是你知就老實應了,曉得嗎?」
阿蘭,這個稱呼,是沐芝蘭第一次聽到。先是陸狀元,如今方丈大師也如此稱呼自己,想必年幼時,身邊較為親近的人都如此稱呼自己吧?不過為什麼葉二舅和沐思綺卻一直叫自己蘭兒呢?
心下狐疑,沐芝蘭嘴上卻應道:「是,小女子若是所知,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狀元端起茶盅,淺啜了一口茶水,緩聲道:「阿蘭,當著方丈大師的面,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曾讀過《山巒堪輿》這本書?」
沐芝蘭偏頭,努嘴,眨了眨眼睛,微微搖頭,做出一個很誠摯很苦惱,也很無辜的表情。頃刻後,她才道:「當真不曾讀過,甚至不曾聽過書名呢。不過……」
「不過什麼?」陸狀元目光灼熱地盯著沐芝蘭。
「不過,我很好奇,陸大將軍為何對那本書如此好奇?」沐芝蘭眼睛睜得大大的凝視著陸狀元。見他表情略帶失落,沐芝蘭心想,這本書是什麼,讓他如此積極?
陸狀元沒開口,而是逕自端著茶盅,淺啜著茶。眉頭深鎖,一番很苦惱的樣子。
方丈大師出聲解釋道:「這本書是前朝遺物,記載了各地的山巒河川以及金銀銅礦所在地。」
沐芝蘭端茶盅的手一滯,目光落在陸狀元身上,詢問道:「如此說來,那本書當是極為重要了。陸大將軍為何問小女子是否讀過那本書?」
陸狀元依舊不言,方丈大師再次出言解釋一番
:「……最後一人見到此書的人,本是冉大郎,只是那本書不是真跡。」
「哦?」沐芝蘭思量一下,喃喃自語道,「也就是說,此書原本是家父所藏,後來借給冉家公子閱,卻是假的。可,誰人又見過真跡呢?」
沐芝蘭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半晌後,見兩人都不言語,她冷笑道:「難道那位冉家公子見過真跡,才說他拿的那本書是假的不成?」
方丈大師垂眉不言,甘做背景。
陸狀元放下茶盅,凝視著沐芝蘭帶著諷笑的俏臉,解釋道:「冉家公子雖未見過此書真跡,但是確實有人見過此書真跡。」
「哦?」沐芝蘭正想著興女戶與這本書的關係,聽陸狀元如此說,忙斂下心思,定睛看著他,很是好奇地問道,「既然有人見過此書真跡,那就去找那人問上一問便可?」見陸狀元沉吟不語,沐芝蘭又加了一句,「小女子真未曾讀過。」
一室寂靜,悶得沐芝蘭心思沉沉。
好半晌,陸狀元才開口道:「此事說來容易,可做來難。讀過此書真跡的人,就是我的恩師,也就是令尊。」
沐芝蘭更為不解了:「不是說冉公子說他拿的那本書是假的嗎?怎麼又說我父親大人是唯一見過真跡之人呢?」
「此事說來話長。」陸狀元口氣有些生硬,甚至帶點氣急敗壞,不怒而威掃了沐芝蘭一眼,快速轉向方丈大師道,「還是麻煩方丈大師來說吧。」
方丈大師面帶笑意,對沐芝蘭道:「這事情說起來是你們沐家的私事。當年你先祖並未帶著馮婉瑩去東之又東的海之彼岸,而是歸於東南沿海一帶,據說就是如今的白雲城。而你們沐家一族分為三支,分別是閩浙一帶沐家,淮左沐家,陽城沐家。此書便是由陽城沐家一位閨閣女子所作,因為身處內院,故而此書並未在外流通,後來此女子嫁入陽城顧家為婦,便成了陽城顧家一脈的傳家之寶。大抵是二十年前,令尊從陽城顧家高價買下此書。後來為了救陛下性命,曾將半冊獻於太后,而另外半冊便再無下落了。當年,令尊曾與陛下約定,若他日陛下登上龍位,不可以此書要挾沐家人性命。」
如此說來,這本書真的存在過,如今大白於天下的只是半冊,曾經與父親約定的皇帝陛下為了此書,要自毀誓言?怪不得陸狀元不好言說,這裡面夾雜著皇帝的是非呢。
沐芝蘭正思量著,卻又聽方丈大師道:「你們沐家與葉家本是世交,你姑姑與你二舅舅年歲相差不大,家中長輩本欲為兩人做媒,可惜中途出了岔子。你姑姑之後連說四位郎君,卻俱都突然夭亡。無奈之際,你父親只得同意冉家大郎的要求,他娶你姑姑,而那半本書要做嫁妝……」
最終冉大郎依舊沒有逃脫被克的命運,先是弄得自己身殘,後又弄得冉家被誅殺。不久,沐家因為鄖西班的事情而備受牽連,沐思綺的婚事便一拖再拖,眼看就要到十八歲了,只得答應了葉二舅的求婚。當時葉少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葉二舅去沐家求婚也沒避她。葉少的母親提出一個條件,她死後沐思綺嫁入葉家可以,但是必須先喝絕育藥。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沐思綺一直沒有孩子的緣故。
這是沐芝蘭第一次聽到沐思綺與葉二舅的故事,雖然方丈大師說得很簡單,可沐芝蘭還是聽得心有餘悸。這裡面有多少無奈和命不由己啊。
「為何女子十八歲之前一定要出嫁?」沐芝蘭選了一個看似很白癡的問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