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4章 :最後的懺悔 文 / 嘴角痣
兩人分主賓位坐定,赤狐悠閒地在兩人身邊打著轉。沐芝蘭內心緊張,極力控制自己不去偷瞄方丈大師的表情,卻如何也控制不住。
方丈大師餘光掃到沐芝蘭的細微動作,卻當做沒有瞧見一般。在沐芝蘭未注意他之際,他取出一把鑰匙,推到沐芝蘭跟前,道:「這遲早是屬於你的。我大限將至,怕等不到五年之後再親手交給你了。現在給你,你且收好。」
「這,這是用在什麼上面的鑰匙?」沐芝蘭接過鑰匙審視了好半晌,抬眸看向方丈大師,「是誰留給我的?」
說是鑰匙不如說是一把小簪子,銀質的,做工很精巧。一般人家用這種簪子鑰匙都是鎖小金庫或者貴重小件的。因為這種簪子與鎖都是定做的,一把鑰匙一把鎖,根本沒有備用的。
方丈大師一如既往的平和:「是令尊。用途,老衲也不知道。令尊把這東西拖人交給老衲時,帶了一封信。信上沒說鑰匙的用途,只說,若你能活到十八歲,便把這鑰匙交給你。」
沐芝蘭猶有些不大相信,問道:「一點兒苗頭都沒有嘛?會不會是關於《山巒堪輿》那本書?」
方丈大師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以令尊的性格,老衲認為應當是遺訓或者是你們沐家不外傳的秘法。」怕沐芝蘭不相信,他舉例佐證自己的觀點,「令尊連你們沐家不外傳的《地藏菩薩本願經》都能借給老衲參閱,更何況一本《山巒堪輿》,書終究是死物。人的腦子才是貨物。」
沐芝蘭握著鑰匙,心裡異常忐忑。不自覺地思量道,這把鑰匙到底是開什麼的呢?嘴上卻也沒閒著。「那大師覺得這鑰匙有何用途?」
方丈大師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隨即轉移話題道:「老衲生於南邊的欒國,因為求學來此。滯留至今已經近三十餘年。老衲大限將至,有一心願,還望施主成全。」
「大師,請說。」沐芝蘭說著話,就已經哽咽出聲。近來頻頻有人離去,她自以為能夠看淡生死,可還是有同類去世的悲涼和滄桑。
方丈大師取出那本已經破損的《地藏菩薩本願經》雙手遞給沐芝蘭。沐芝蘭亦雙手接過來。態度甚為恭敬。
方丈大師半垂著眸子道:「懇求施主活下去,把此經惠及世人。老衲曾立志,傳播此經。老衲為了傳播此經,曾走過歧途,以為坐上唯恩寺方丈之位就可以了。儀琳方丈捨身飼虎,以揚佛法,乃是老衲罪過。我把儀琳大師私藏朝廷通緝犯的消息傳了出去,儀琳方丈被處死。
老衲為接管唯恩寺的位置,與當初的德妃廖氏。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廖氏,做了一番協議。她若是能助我坐上方丈之位,我幫她謀得皇后之位。一切都很順利,幾乎超乎想像的順利。可就在我以為大勢已定。我將會在方丈之位上有一番作為時先帝下了一道密旨。密旨上讓我不得以官話傳道,不然逐出大周帝國。
寺裡的僧侶,任何一個都可能是先帝的耳目。包括**。我戰戰兢兢,忍了十二年。本以為新帝登基,我應當熬出頭來的。可。此時,太后與新帝的立場發生轉變,而我作為曾經為兩人搭線的一方,身份已經變得很尷尬。知道得太多,我已經連開口說話的興致都沒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沐芝蘭靜靜地聽著,沒插一句話,因為她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他覺得安心。其實,方丈大師已經很明白了,為了傳道,借助權勢,並沒有得到益處,而卻處處受制於人。因為你有所求,所以有軟肋,容易被人捏在手心裡。無慾則剛,可誰又能做到無慾無求呢?沐芝蘭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方丈大師說完,停頓了良久,才又繼續道:「一步錯,萬古枯啊,如今追悔已晚了。老衲雖不才,但也能看得出施主深得令尊真傳,一向有自知之明。希望施主能成全老衲心願。」
沐芝蘭思量頃刻,才接口道:「方丈大師,我不能騙你。我不能。一我不懂佛法,若是我接受了您的請求,無疑還是要走上玄虛之路。可此路若何,想必已有萬千人去實踐過了。沒有真才實學,或許能得一時尊崇,可終究難以深入人心。二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出去,能不能留下來。說句自私的話,我應了您的請求,您解脫自以為圓滿了。可是我找不到傳承者,這份負疚感是不是將傳給我呢?我不認為我有這個能力去承擔此負疚感,也不認為我有責任。方丈大師,我很抱歉。我願意死,但是我不願意騙我自己的心。」
方丈聽聞沐芝蘭如此說,只得哀婉歎息,卻也不再一味懇求了。他道:「既然如此,老衲就不為難施主了。」
沐芝蘭也不忍他就此帶著遺憾離去,抿了抿唇,低聲道:「傳道也並非不可。我雖不才,也沒此心。但是方丈大師有此才,又此心。應當不難。須知道很多事情,活著的人無法施展,而去世的人卻讓容易讓人自由聯想。活身證果難,死身被人封就容易得多了。」
方丈大師抬眸看了沐芝蘭一眼,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並未言同意與否。沐芝蘭也不好再繼續下去了。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但看個人選擇了,方丈大師不能替沐芝蘭選擇,而沐芝蘭也不能操縱方丈大師的思想。
各有所執,各有所念,罷了!
方丈大師似乎找人傾訴一般,絮絮叨叨又將自己做過的些許錯事,說給沐芝蘭聽。人之於世,哪裡能是十全十美的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路途已張,根本沒有回頭餘地。這些人只能一錯再錯下去。如今覺得錯了,當初卻不是這麼認為的吧?
方丈大師做結尾陳詞時。對沐芝蘭道:「但願你能隨心而為,不為外在所累。」
沐芝蘭但笑不語。她現在只求自己能活下去,再多的都是空談。只有活著,才有以後。
出了山洞,木瓜上前,先施禮
見過方丈大師,又看向沐芝蘭。待方丈大師走了,木瓜問道:「都說了些什麼?關於沐家書齋的嗎?」
「嗯?」沐芝蘭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木瓜,「什麼關於沐家書齋,你知道些什麼?」
木瓜低聲道:「難道方丈大師沒有告訴你嗎?沐家書齋中被燒掉的那些只是副本。孤本沒有被燒掉啊。」
沐芝蘭聽聞木瓜如此說,心跳得咚咚響,卻故作淡然地詐木瓜道:「你知道的不少嘛?說來聽聽。《大國醫》是吧?只要你我都能活下去,見到那本書,我一定借給你閱讀。」
「是,你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呢。」木瓜沉吟半晌,才又道,「其實,我後悔來這裡。可是已經晚了。所以後悔也沒用。」
沐芝蘭握了握鑰匙。問木瓜道:「你是怎麼知道沐家書齋的書燒掉的是孤本?」
木瓜冷笑一聲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傳言你們沐家南閣子遭遇宵小之輩,而後縱火燒掉了書齋,是不是這樣的?」木瓜自問自答地道。「確實是這樣。書齋燒了,可燒書齋的人正是令尊大人。」
沐芝蘭覺得自己似乎距離某些真相越來越近了,比如那本《山巒堪輿》或許真的存在。被她的父親大人藏了起來。連方丈大師那樣值得敬仰之人,都有私心。為什麼她的父親大人就不會有私心呢?
沐芝蘭斂下心思,用不屑的口吻。一跌聲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父親所為?證據何在?你口口聲聲說沐家書齋的書都還在,你可是見過?那證據何在?還說我神經錯亂,我瞧你才是發瘋了。」
「是,我是瘋了才來這種鬼地方。」木瓜說著,舉步要離去,卻被沐芝蘭拉住了。
沐芝蘭對他道:「把話說清楚。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還不如把話說個明白,免得死前還留有遺憾。」
木瓜沖沐芝蘭挑眉,一副欠揍模樣,好似再說「就是不告訴你,急死你」。他要走,沐芝蘭拉住他的胳膊,大聲問道:「你說不說?」
為此兩人就起了爭執,那簪子模樣的鑰匙從沐芝蘭的袖口掉了出來,剛巧被木瓜踩到了。他彎腰撿起來,看了半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沐芝蘭擔心出變故,伸手去奪,「快還給我,快點,那是我的!」
木瓜剛說了一個「不」,瞧杏仁朝這邊走過來,他舉著沐芝蘭的鑰匙,大喊一聲道:「沐姑娘發瘋了,大家快來看看啊。」
沐芝蘭瞧見杏仁,喊道:「杏仁,他搶了我東西,你快來幫我。」
可就在此時,木瓜覺著手中的鑰匙,卻不動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遠處。神情無不專注,好似有什麼重大發現一般。
沐芝蘭也停了下來,想拍他一把,問怎麼回事,卻因他無比認真的表情,而沒敢打擾。她順著木瓜的目光看向遠處,卻因個子矮,一無所得。
從不遠處走過來的杏仁,自她的角度,看兩人,姿勢無比曖昧,好似談情說愛的戀人。一時躊躇,不知該不該上前了。
沐芝蘭回頭瞧見她,忙招手道:「杏仁過來幫忙!」
「出了什麼事情?」杏仁走上前,偏頭看了看兩人,問目光灼灼盯著遠處的木瓜,「你在看什麼?」
木瓜朝杏仁招了招手,讓她貼著自己的胸膛站定,右手舉著鑰匙,左手指著鑰匙尖被日光照耀投射的位置,問杏仁道:「你看到了什麼?」
沐芝蘭什麼都看不到,著急地問道:「看到了什麼?」(。)
ps:為意千重大大的《良婿》求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