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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杭州府審賬 文 / 風之靈韻

    吃過飯,傅遙便去衙門裡辦公了。

    皇上旨意讓把鹽場督察使衙門設在杭州,一時新的衙門也建不起,她乾脆用杭州府衙做臨時的官衙。陳懷秀死了,蘇靈幻原本還想把這個地方要回來的,可傅遙在這件事上堅決不買他的賬,弄得他也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所以現在杭州明面上是由傅遙說了算。

    衙門裡本來有府丞可以代理行使知府之責的,不過傅遙的個性,自己的地盤絕不允許別人染指,什麼代理不代理的,統統全滾蛋。

    不滿意,可以啊,寫折子上奏,看皇上有沒有空看。在杭州這些日子,參她的折子多半已經在上書房堆積如山了。

    新官上任,她自然有很多事要做,可最要命就是根本不知要做什麼。她這個督察使是開遜國之先河,先前沒有這樣的官,該管什麼誰都不清楚。

    杜平月下午就回來了,他去查三爺,查了半天就查出個鹽商身份,其餘的什麼都沒有,許多人對這位三爺都是一問三不知,或者知道了也答的閃閃爍爍。

    傅遙也猜沒那麼容易找出來,便把這事先放一邊,跟他商量如何跟皇上聯絡上。這位主子既然在杭州,定然有落腳的地。找到人,好歹告訴她自己這個官是幹什麼的吧。

    此事杜平月去辦綽綽有餘,傅遙也不閒著,皇上既然沒說她的權力,那她就自動放到無限大。

    早在幾天前她就叫人送信,把兩淮都轉鹽運使司和湖南湖北、江南江西各鹽道都找了來。鹽運使是官場一大肥缺,是具體掌管食鹽運銷、征課、錢糧支兌撥解以及各地私鹽案件、緝私考核等。不僅管理鹽務,有的還兼為宮廷採辦貴重物品,偵察社會情況,可以說是能夠大量搜刮民脂民膏的一個機構。

    傅遙也沒做別的,只先叫人查賬。請了一百五十個算盤珠子撥的好的帳房到知府衙門來。

    杭州沒那麼多會看賬的,又到臨州縣調過來不少,就在杭州衙門的裡外大小院子裡,支開了七十五張桌子,想把兩淮鹽運歷年所積的虧空一五一十全查清楚。

    兩淮鹽運的賬根本就是一筆糊塗賬,傅遙原來在任杭州知府的時候這賬就沒清過,她雖然那時不瞭解內情,卻知道裡面絕對有問題。

    一百五十個帳房查了一天一夜,辟里啪啦的算珠子也響了一天一夜,傅遙也不回行轅。就在這院子裡守著,什麼時候查完了,什麼時候算。

    到次日天明賬才查清了,一共虧了一萬五千多兩。她捧著呈上來的總賬賬本,表情出奇凝重。

    杜懷不解,「爺咱這不是查出來了嗎?」

    傅遙嗤一聲,「這查的叫個屁啊,脫褲子放屁還有個響動呢。這不是永定河那幾截破河道,虧個十幾萬兩。幾十萬兩就覺得了不得了。這可是兩淮鹽運,兩淮鹽運你懂嗎?」她說著手裡的賬本在桌上猛烈的敲打了,因激動整張臉通紅通紅的。

    「淮北鹽場和淮南鹽場支撐著整個國家的命脈,全國絕大多數人都要吃這兒的鹽。一年的進出就有幾萬萬兩,那是個什麼概念你知道嗎?」

    杜懷自然不知道,他每個月的餉銀就幾兩,連一萬兩什麼樣都沒見過。哪知道啥叫萬萬兩?

    他道:「爺,或者人家沒少的那麼厲害,鹽政守法。一切奏定章程,按章辦事也未可知。」

    「你這才叫真放屁呢,鬼才信他這個,老子做杭州知府的時候,裡面的虧空就不止這個數,現在過了這些年,要虧不出幾千萬兩來,老子的腦袋給你當凳子做。」

    杜懷咧嘴,爺都發了這麼大的誓了,那估摸是**不離十了。可幾千萬兩?真的可能嗎?他也不知道該勸些什麼,瞪著眼瞧著她。

    傅遙在廳裡來回走著,好像頭瞎驢一樣轉磨磨。一邊走,一邊喃喃:「遇上高人了,這回真是遇上高人了,假賬居然也能做成這樣。」

    杜懷不解,「爺,你說這是假賬?」

    「自然是假賬,這賬若是一分不差,才更令人起疑,偏把賬做的讓人只查出點芝麻大的問題,這才是最高明的。」

    「那真賬呢?」

    「真賬我哪兒知道在哪兒啊。」她要知道在哪兒,也不至於著急了。

    「那咱們怎麼辦?」

    傅遙伸手一指,「把那幫王八蛋叫進來,我有話說。」

    杜懷去後不久進來十來個官員,都是鹽使以上,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像副使等級的都沒讓來。

    傅遙掃了他們一眼,端著茶杯喝了口茶,狀似悠閒道:「諸位陪了本官一天也辛苦了,本官初來乍道,也不是特意找諸位的麻煩,只是既然任了這個職位,還是做到心中有數的好。本官查這賬,發現虧的也不少,怕皇上問起不好交待,還是想辦法先補齊了吧。」

    也難為她剛才發那麼大火,一轉臉卻能和聲和氣的說這麼一大套客套話。

    十幾個官員都頻頻點頭,「大人所言甚是。」

    傅遙又道:「從今兒個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以後有什麼事我也會給諸位擔待著,皇上既委了我這個差事,一定盡心盡力的辦好,還希望諸位以後多多幫忙。」

    她作了一圈揖,真是把禮數做到極點,原本嚇得膽都飛了的官員們,都定了定神,雖然一時鬧不清督察使大人想幹什麼,但好歹他們是沒危險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一干人笑得諂媚已極。

    傅遙又跟他們虛與委蛇了幾句,就叫他們都散了,從哪兒

    來的回哪兒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兩天沒合眼,她也累了,站起來只覺眼前一黑,身子都打晃。她不由一歎,這真不是年輕的時候了,當年熬個三天三夜也沒像現在這樣。

    坐轎回到家,石榴在家裡呢,掐著腰站在院子,頭髮蓬亂著,也不知跟誰在生氣。

    她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石榴嘟著嘴,「怎麼了?還問怎麼了?這得問你那個相好的啊。」

    傅遙好笑,她什麼時候有了個相好的?忽想起那個雨嶸,問道:「馬如雲送來的那個男人走了嗎?」

    「走了……才怪。」石榴恨聲說著,向牆角邊努了努嘴。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牆邊石灰抹的台階上正坐著一個人,他穿著藕荷色的長衫,半敞著懷,露出圓潤的脖頸和一大片雪白肌膚,那一身的清涼裝扮,叫人看著很容易口乾舌燥。他頭倚在牆上,一臉懶散的看著這邊,手裡還拿著條帕子來回忽閃著,不時再擦一下額頭的汗。

    那牆角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整個前院最涼快的就是那兒了。與他這悠哉舒服的模樣相比,站在大太陽底下生悶氣的石榴,簡直落魄到極點。

    傅遙不禁好笑,這男人不走,還賴在這兒做什麼?

    還沒等她問,石榴已經辟里啪啦的說起來,自從傅遙走後,杜懷奉命把雨嶸扔出去。

    杜懷事多多啊,傅遙還有一堆事交託給他辦,哪有功夫管一個不男不女的,他著急去衙門,就順手把人交給石榴,讓她送去給馬如雲。

    這一下可要了命了,石榴哪是雨嶸的對手,被他三說五說的又回來了。

    杜平月曾下過狠命令,說府裡再有這樣不相干的人,就把人腦袋砍了。石榴怕杜平月生氣,也不敢留雨嶸。可這小子哪肯走啊,任她拽著也不肯出去。

    石榴是女人,又不好意思對一個男人用強,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跟拉鋸似地在這兒已經鬥了兩天了。這男人屬蛇的,滑溜的很,你跟他來軟的,他就來硬的,你跟他來硬的,他就來軟的。剛趕出去,只要你精神稍一鬆懈,他又刺溜鑽回來了。

    傅遙也說過,為著馬會長的面子不能把人傷了,還不能叫侍衛打人,弄得後來,石榴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這會兒看她這蓬頭散髮的模樣,傅遙就可以想像其間的鬥爭是如何慘烈,想必她已經絕對盡力了。

    她笑著拍拍的手,「你瞧著,我給你報仇。」

    對付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自然要用自以為是的辦法。她笑著走過去,雨嶸瞧見她,也立刻擺著腰肢走過來,一個香噴噴的帕子,往她身上一搭,「喲,爺回來了,可想死我了。」他說著熱乎乎的身子靠過來。

    傅遙被熏得慌忙退了一步,一個男人,弄那麼娘們氣幹什麼?

    雨嶸又想靠過來,被她冷眼一掃,小嘴不由撇了起來,「爺,你欺負我。」

    傅遙冷笑,手指在他身上點來點去,「你看看你這長相,男不男女不女,長那麼低調,活那麼得瑟找死啊。」

    雨嶸聽得一怔,瞬間沒了陰柔勁兒,那張臉好像被什麼壓過。

    石榴看雨嶸表情,不由暗讚,還是傅遙厲害啊,瞧他這憋屈的小樣,真真是解恨。

    傅遙揮揮手,「還不把人趕出去,省得在這兒污了旁人的眼睛。」

    兩個侍衛過來推他,雨嶸寧死不從,賭天發誓的還要抹脖子。不過就算鬧,也沒了先前那股勁頭,不知是不是被傅遙的話給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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