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忠犬 文 / 海的本色
當晚,鴻濱為了參與楊宅的整修方案,跟公司幾位高管通過電話,宣佈假期延長。
第二天上午,與省城趕回的楊吉川見面,面臨的難題是,房子屬自建,沒有產權,不存在產權轉讓,楊吉川在兩方面讓步,把房價降到三十八萬,同時承諾一旦出現糾紛,由他們出面協調處理,說鳳凰城的自建房屋都屬同樣性質,不會有人找麻煩,並說近年由於煤產量銳減,對周邊影響頗大,移居省城或附近城市的掀起小浪潮,來鳳凰城的明顯減少,房改之前的空房愈來愈多,房價不升反降。
何青屏知他所言非虛,自家老房也無產權,是當年硬擠出地方違章修建的。
最終,按照鴻濱提議,雙方簽定無限期租賃協議,採取房租一次性付清,即使出了問題,楊家為租賃方,自然脫不了干係,並明確不能單方中止協議,否則三倍賠償。
臨近中午簽好協議,楊吉川當即表示馬上收拾,何青屏先給兩萬作訂金,帶著她們到銀行取錢,二小時後重返楊家,見有人正往貨車上裝東西。
何青屏到客廳把塑料袋遞給楊吉川:「三十六萬。」
楊吉川把錢倒桌子上:「痛快,幾位做什麼生意的?」
「算古玩行業吧。」何青屏見兩位老人正為一把紅木椅子爭執。
「那可深不見底,人家往外走,你們卻回來了。」楊吉川把錢裝回塑料袋。
「喜歡這裡的氣候,錢再多,買不來冬天溫暖的陽光,出去後才知道這有多重要。」何青屏一直認為自然環境不受破壞,才是最理想的生活環境。
「有同感,我是沒辦法,生意全在省城,原本打算今後也回來住,結果家裡人集體策反,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應該往國外移,只好忍痛放棄這老宅,它耗盡當初的五年心血。」楊吉川奇怪他們的關係,終於忍住不問。
「感受得到,不需要大動,粉刷、鋪地板,添點東西就好。」何青屏接過小潔遞的香煙。
「需要裝修工人的話,我有朋友在這裡做這一行。」楊吉川把錢袋交給母親。
「那太好了,你們今天搬,我們馬上就進,麻煩你跟朋友講一聲。」何青屏跟過去看那把紅木椅子,從雕花和形狀上看,竟是老物。
「一小時內就搬完,關鍵是爸媽戀戀不捨,總為某樣東西爭個不休。」楊吉川打電話。
「爭的是回憶。」何青屏招呼她們到外面,「趁工人沒來,看怎麼打理?」
院子近百平,種著芒果、石榴、無花果和枇杷樹,還有十多盆花草,大門上方有葡萄網架,一串串紫中透黑,十分誘人,三面皆是二層樓,另一面為平房,廚房帶飯廳,靠近鐵門有一間狗棚,鐵鏈項圈猶在,卻不見狗的蹤影。
「我喜歡它的格局,每幢樓都不通,互不干擾,朝陽這幢,樓上臥室,樓下客廳,對面樓上為簡易客房,另一面當健身和娛樂房,小潔,你覺得呢?」
「嗯,就按你說的。」小潔有些不適應,把宅子跟自己聯繫不起來。
「讓他們多來些人,裝實木地板的同時,粉刷另外的房間,不動主體和磚瓦,兩天應該能幹完。」他指大鐵門,「門改成『藏堡』那樣的?」
「有空時再改,地板裝完,後天能進傢俱。」鴻濱在原地轉一圈,「想像這裡將變成名副其實的『藏堡』,都不想走了!」
「那就不走,人多才有氣氛。」小潔覺得她真要走了,心裡會空蕩蕩的。
這時,楊吉川出屋:「朋友姓曹,馬上過來,談完,今天就能動工。」
「好的,狗呢?」何青屏指狗棚。
楊吉川長歎一口氣:「這次我爸下決心搬走,也跟狗有關,是條狼狗,是我從朋友家抱回來的,養了八年。」走近狗棚,「前幾個月的一天晚上,有兩個人從這平房頂上爬進來,狗晚上不拴,聽見異響,對著房頂叫得特別厲害,吵醒老人,那兩人有備而來,隨身帶著一根鋼釬和一把尖刀,可能想先解決狗,老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
「入室搶劫,後來呢?」鴻濱聽得聳然動容。
「聽爸媽講,兩人分兩個位置往下跳,狗撲上去咬住拿鋼釬人的手腕,背上被另一個人重重的砍了一刀,還想用刀捅,狗轉身跑到爸媽門前,跟他們纏鬥,就是不讓靠近房門,可那一刀傷得太厲害,幸好沒砍在腰上,否則當場就會垮架,不到十分鐘,狗已堅持不住。」楊吉川眼眶濕潤。
「怎麼不報警?」鴻濱追問。
「打了,正是狗用命贏得時間,拼盡最後力氣咬住持刀人的手腕,至死不鬆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警察聞訊趕來,是從牆上翻進來的,狗已嚥氣,身體被另一個人用鋼釬插得血肉模糊、好幾個透明窟窿,那持刀的人也癱在地上,警察只能用鋼釬撬開狗的嘴,撬掉好幾顆牙齒,另一個見門被阻,加上受傷,爬不上房,也現場被抓住,我爸見到門前慘景,當時差點背過氣去。」楊吉川擦拭淚痕。
「狗叫什麼?」何青屏見她們跟著流淚,趕忙撫摸後背。
「叫瘋子,剛抱來時,見什麼都咬,鞋、襪子、床單,咬壞無數,我媽氣得不行,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楊吉川咳嗽兩聲,「你們也得養條狗,兩條也不多。」
「有一條藏獒,再讓它生兩窩,養個三、四條,來一個班,也能咬出去,平時看著也熱鬧。」鴻濱終於明白養惡狗的意義。
「藏獒也是看家好手,那就沒問題了,平時多留意,畢竟好車招人眼。」楊吉川指著狗棚,「後來,我
爸不讓別人動這條鏈子,也不再養狗,說別的狗不配拴這條鏈子。」
「你只說對一半。」身後傳來老人沙啞的聲音。
「爸,你都聽見了?」楊吉川迎上前攙扶。
「你這麼大聲,又不聾。」銀髮老人顫巍巍地朝狗棚走,抬起青筋暴露的手,「你們記住,鏈子不是用來拴狗的,只是用來暫時保持狗和人的距離的,把鏈子當枷鎖,表明不愛它,那它也不會愛你,更不會為你拚命,我們家的瘋子,比許多人都正常!」
「大爺,您說的,我們記下了,看得出,您特別愛狗。」何青屏忙回答。
「自從有了這個院子,我家一共養過兩隻狗,第一條是老死的,盡職盡責十一年,不知道嚇走多少歹人,瘋子,又盡忠八年,好狗不在多,一條足夠,會感覺到主人的信任和尊重,人多要分心,狗多存不公。」老人到他們跟前,「年輕人,我有個願望,能看看你的狗嗎?」
「我爸愛狗如命,別介意。」楊吉川納悶爸爸的要求。
「我也喜歡狗,不存在介意。」何青屏對老人說,「特別樂意為您抱它下來,今天開始,它就住這邊了。」
「還要抱的小狗?」楊吉川問。
「算半大,鐵梯太陡,每次帶它出門,都是我抱它下三樓。」何青屏說。
「半大有多大?」老人問。
「七個半月,六十二斤。」何青屏昨天剛稱過漢堡。
「明白了,那你也是愛狗之人。」老人指大門。
「那您等一會兒,我們這就去。」何青屏帶著她們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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