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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2章 心有千結 文 / 明道真人

    兩人靜靜相擁,過了好一會兒,方志興輕聲道:「莫愁,你沒有回赤霞莊,是在此等我嗎?」

    李莫愁聞言回過神來,輕輕掙了一下,但在方志興鐵箍般的雙臂下,哪裡能夠掙脫。見此,她也就繼續依偎在方志興懷中,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我聽說你被關禁閉,又因為要修煉《玉女心經》,就搭了個小屋,一直留在山上。」

    方志興心中感動,輕輕撫了撫她的秀髮,說道:「如此可苦了你了!」李莫愁不回赤霞莊過優渥的生活,卻一直待在山上,實在清苦的多。

    李莫愁被他如此對待,心中悸動不已,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多半會把持不住。雙臂運勁,脫出了方志興懷抱,紅著臉道:「莫要如此,你因為救我師父受到責罰,我在山上一年又有什麼。」

    方志興見她使勁掙脫,頓時懷中一鬆,沒有了那種柔軟嬌弱的觸感,心中輕輕一歎,又關心道:「我雖然說是在關禁閉,其實卻是閉關,哪有什麼事情?反倒是你,這一年清減許多。」李莫愁這一年一直在終南山上苦修武功,吃的也都很清淡,倒是比以前瘦了些。

    李莫愁脫離了方志興溫暖的懷抱,心中悵然不已。聽到方志興關心的話,又是心中一暖,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是暗自神傷。良久,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卻始終沒有說話。

    方志興見李莫愁如此,也是默然不語,兩人間的氣氛,也有火熱轉向冷清。聽到她的歎氣聲。方志興心中一痛,明白了她為何如此。心中不由一歎,他知道自己雖然和李莫愁關係算是不一般,但兩人之間,卻終究還有著隔閡。

    「去年我遊歷之時。曾經路過嘉興!」方志興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將此事說出。他上次見到李莫愁時,就想說出此事,只是那天談來談去,終究沒有說出,後來他被關禁閉。更是沒有機會了。這次他閉關一年,想了許多,若是李莫愁終究不能對陸展元之事釋懷,兩人也只能說是有緣無分了。此事遷延日久,方志興實不願再拖下去。他這一世追求的是求真了道。若非三年前血氣方剛時被李莫愁觸動心懷,清修一輩子也大有可能。

    李莫愁聽到「嘉興」,心中一顫,急急問道:「你見到他了?」話中的「他」,自然是指陸展元了。李莫愁自從大鬧婚宴被阻後,已經數年未到嘉興,當然不知陸展元近況如何。

    方志興見她神色,心中更痛。輕輕點了點頭,並不作答。兩人之間說到此人,讓他如何回答呢!

    「他……怎麼樣了?」李莫愁也不管方志興如何。逕自問道。

    「他死了!」方志興平平靜靜說道,彷彿陸展元之死,對他只是無關緊要之事。其實也是如此,若非因為李莫愁,陸展元對方志興只是一個路人而已,甚至連此人是死是活他都不會關心。

    李莫愁聽到這話。喃喃道:「死了!死了……怎麼會?他那麼年輕,怎麼會死?」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大。已經有些淒厲,看著方志興。又大聲道:「說,是不是你殺了他?」語氣聲色俱厲,頗有責問意味。在她想來,陸展元身懷武功,又年紀輕輕,斷然不會無故橫死,定然是有人出手,方志興和她關係非比尋常,武功又高,極有出手可能。

    方志興本已做好了讓她發洩的準備,卻也沒想到她會懷疑自己,頓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一顆心也冷了下來,淡淡道:「我是那樣的人嗎?」見李莫愁面上仍有懷疑之色,他心中更冷,本來不想說的話也說了出來:「他是心思過重、憂慮過甚而死,至於原因,你自己想想吧?」

    「心思過重……憂慮過甚……他竟然如此死了?」李莫愁對此仍是難以置信,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豈不是說陸展元是被自己嚇死的?既而她想起一事,大聲問道:「何沅君呢?」

    「陸展元死後,她當日自刎而死。」方志興聽她相問,淡淡回道。

    「都死了!死得好!哈哈哈哈!」李莫愁說著說著,竟而笑了起來,只是這聲音裡卻殊無歡喜意味,反而讓人聽得毛骨悚然。慘笑聲中,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已然就此遠去,只有一句淒厲的歌聲傳來:「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歌聲之中,儘是淒苦之意。

    方志興欲要追上,卻終究沒有動身,只是抬首望天,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遠處山坡上一個中年女子見此,冷哼一聲,向李莫愁追了過去。

    良久,方志興落下兩行清淚,幽幽歎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言畢又長長歎了一聲,悵然而去。今夜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實在讓他毫無歡喜之意。

    不遠處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聽到這話,不由低聲重複了一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說著竟然也落下了兩行清淚。她雖然年紀還小,未解情事,卻也聽出了其中的無奈心酸等意。

    方志興回到重陽宮,一夜未睡,只是靜靜思索。回味和李莫愁交往時的酸甜苦辣,體會這種感覺。他如今道心已成,求道之心甚堅,今生今世,只怕再難有讓他動心之人了。

    對於是否就此放下這段感情,方志興心中也委實拿捏不定,畢竟若讓他一心苦修,他心中也並不情願。重活一世,如今才二十歲,若是就此孤獨清修,又有什麼意思?只怕就是老頑童也不能吧!想了許久,方志興還是不能確定,只得長長歎了一口氣。

    次日,郝大通見方志興眼珠紅腫,責問道:「志興,大比在即,怎麼這麼不注意身體?」

    方志興見師父責備,連連稱罪,並不辯解。郝大通見此,也不為己甚,這個弟子向來極少讓他操心,想來能自己解決問題。因為關係到大比奪魁,他又讓方志興演練劍術。

    見到方志興練劍,郝大通又皺起眉來,不待他用完,便沉聲斥道:「志興,全真劍法中正平和,哪有這麼決絕!你這樣練劍,殊非正道!」原來方志興不知不覺間,竟而用上了自己前世最熟悉的劍意,變得凌厲起來。全真劍法的底子本就是王重陽自戰陣之中而來,後來他轉向道家,才變得中正平和,方志興無意之間用出了全真劍法的原本意味,頓時被郝大通看了出來,立時便向他斥責。

    郝大通將方志興訓斥一通,也知道自己弟子心境出了問題,當下又向他講解了一番大道理,然後讓他到藏經閣中翻閱典籍,自己領悟。他心中實是歎息不已,方志興一向很少讓他操心,沒想到臨到頭來,卻出現了這問題。雖然憑他這劍法也能勝過其他三代弟子,但如此練法,卻稱不上正道,容易招人非議。而且他這劍法如此凌厲,與人比試也多有不便,若是影響到其它全真教弟子,那就更不好了。對於方志興是否要參加大比,他心中也不那麼堅定起來,想著是否要讓這位弟子再磨練一番。

    方志興不知師父所想,聽到他讓自己到藏經閣翻閱典籍,也就領命而去,途中仍是不斷思索和李莫愁之事,想著如何解決。他知道自己劍法並沒有問題,實是被此事擾亂了心境,這才變得如此。他這一世很少用前世劍法,便是怕受影響太深,難以再有突破,如今看來,此舉當真正確。

    到了藏經閣,方志興順手拿過一卷王重陽的著作,裝著翻閱起來。看到王重陽的字跡,方志興頓時想起了他和林朝英之事。當年王重陽和林朝英相交數十年,彼此間互有情意,卻始終沒有成婚,最終都孤老而死,兩人臨死之時,一個不到五十,一個不到六十,對於宗師高手來說,實在不可想像,要說沒有情傷的原因,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方志興因為修煉金關玉鎖訣,以前還猜測是功夫的原因,後來得到完整版《玉女心經》,卻知道並非如此。金關玉鎖訣是王重陽從先天功化出的基礎功夫,其中一大目的便是閉精鎖氣,自然也就要求禁慾,方志興以前也是如此猜測。但後來看到《玉女心經》中的雙修之法,他卻知道並非如此。想來也是,王重陽和林朝英同為武學中的大宗師,哪會因為功夫的原因分離呢?

    不是為此,那又是為什麼呢?難道是王重陽說的「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可是看他行為,卻並非如此。當年王重陽即使激戰之時,可以從未落下和林朝英寫信,可見兩人心中,早已互知。若是林朝英那時去和王重陽並肩作戰,他又豈會翻臉不納?兩個大高手合力,對於抗金大業來說,豈不更好?

    想來想去,方志興都想之不通,也只能歸到緣分之上,歸結於兩人有緣無分。想到自己和李莫愁之事,也是暗暗歎氣,難道兩人也真是有緣無分嗎?情之一字,實在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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