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有朋自來,樂乎? 文 / 一煙飛絮
江信北瞟了石新牧和石尚樂一眼,道:「公,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一聲就是,我肯定得盡力。至於家裡得事情,沒我爹點頭,我不過就是愛瞎操蛋,當不得真。」
石萬達見江信北的神態,顯然是因為有石尚樂在場,不想說得太細,倒也認同江信北的想法。
一些事情,八字剛一撇,宣揚出去,難保沒起風波。但石尚樂和石新牧關係很鐵,而且石尚樂也是石家的一份子,石萬達也不好明言支開石尚樂和石新牧。
獲得一個人的認同,需要做很多事,而得罪一個人,也許只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歲月滄桑,石萬達對這點深有感觸。
江信北倒不全是石尚樂的緣故。如果沒有石萬達,江信北還巴不得石尚樂在場,有些事情可以隨便說。但石萬達插進來,事情就不可能太隨意,而且,下午從江敬林的話語裡,江信北猜都猜得到,石萬達所說的事情必定和石英傑有關。
都是石家族房,對租用石家族產的事情,石萬達和石英傑肯定有不同看法,這種還沒確定的事情,過早宣揚出去,不是好事,至少增加租用石家族產木屋的麻煩。
對合夥租用族產房屋的事情,不是和一個後生仔能說的下來的事情,石萬達不著急,對江信北的細緻倒是另眼相看。
石萬達和江信北彼此心照不宣,很自然地說起這幾個月的山貨營生,石新牧和石尚樂不時插話,一老三少其樂融融。
江信北原想,如果和石新牧關係處好了,石萬達在一些事情上,肯定會有所鬆動。但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明朗。江信北自己都不好有具體的謀劃。這種場合說出來,萬一不能實現,除了給人誇誇其談,隨意許諾,虛猾難信的印象,好像沒沒任何意義。
最終江信北什麼實質的東西都沒對石新牧說。
要開飯了,江信北堅決推辭,理由很難反駁,有江玉致在,回家得走幾里夜路。黑燈瞎火的,不方便。
起身告辭,江信北抱著江玉致,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新牧,尚樂,我有些事情,還沒弄清楚,如果你倆有意。抽空,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不管石新牧和石尚樂怎麼想,江信北話語中透露的意思很明白,姿態也擺在這。有些東西並不是一定要說出來才是最好的。反而是那種意向對路,心有慼慼焉的狀態,效果更佳,石萬達對江信北的處事方式比較滿意。
夜幕已經降臨。似乎一眨眼之間,夜幕便濃重一分。
江玉致今天沒見到外婆,情緒有些低落。晚飯悶悶落落,不像之前時不時要吵鬧一下。一家子說了一會江信忠的婚事安排,江信楠興奮之時,誇說自己對家裡貢獻如何如何,得到父兄一些誇讚,這讓江信楠心裡美滋滋的。
江信北沒想到弟弟在悄無聲息中,竟然扯起自己的旗桿:「信楠,那有沒有那個妹子看上你,或者,你看上了那個妹子。」
江信楠臉色羞紅,道:「三哥,等你把三嫂子娶進屋,再來說我,我覺得比較有道理。」
江敬林若有所思,道:「信北,你看能不能把長塘那棟房子買下來?」
江信北:「這個,我沒想過,如果想買,應該問題不大吧,那房子有好幾年沒人住了。」
楊卯幾插言道:「那還不想法子買下來,你二哥娶親,跟著是你,信楠也沒差幾年,要起棟房子有多難,你知道不。」
江信北想了想,道:「這要看二哥的意思。」
全家的焦點又集中到江信忠身上。
江信中頗為心動,卻訥訥道:「等我娶親了,看貞妹的意思吧。」
對江信忠的這點變化,江敬林和楊卯幾都很樂意看到,能把心思放到貞妹身上,至少石代娥那裡就不會再出什麼ど蛾子。
第二天,萬事俱備,可惜江信忠的喜期日子太緊,傢俱打做一些,沒有時間上漆,只能貼些紅紙。不過,即便如此,收拾乾淨,整個江家煥然一新,有了喜慶的模樣。
還有三天就是正喜日子,帳房,總管,菜單,廚房,酒桌,凳子,碗筷,端菜,茶水等一系列事物的安排提上日程。
這些事物,單靠江家幾個人是無法弄清場的。需要總管和帳房到場商議一下。遇到紅白喜事,但凡是寨子中人,都要攏場。不論誰家,沒有寨子相鄰的幫忙,人力再多,也應對不來。
人員好安排,帳房事宜和菜單是必須商量好,才不至於因為疏漏,得罪不該得罪的客人,才不至於喜事過後,被人詬病。
菜單,是有講究的。
不是你想想炫富,就能成行的,有個說法叫看牛跟大伴。沒能力辦喜宴,有些人家,舉債也要搭伴,實在沒法子可想,那沒話可說,沒有臉面,自然招人看不起。但仗著自家富有,把酒席辦得一般人家跟不上趟,那也是招人嫉恨,受人詬病的事情,因為這樣,很顯然讓後來辦喜事的人家為難,無形中把自家孤立起來。所以菜單,一是要跟得上搭伴,二是要能顯示出自家得特色,比一般得強那麼一點點,才是最榮光的事情。
有個比較有趣的現象能和這種心理媲美。
猴子摘桃,太遠了,夠不著,猴子沒興趣,大多數會嗤之以鼻;隨手可得,猴子同樣興趣泛泛;倒是那些,夠不著,只需要跳一跳就能收割的桃子,讓大多數猴子跳得歡快。
帳房先生,柳安當仁不讓,這事情得江信北去請。總管可以是以前當過總管的人,也可以依據主人家的心意另外安排,但無疑都要選有過做總管經驗的人,
安排人手才安排得動,這個就要江敬林出動。
來到柳家,江信北想起齊柳笙和柳香玲,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無形中。柳家多了一份蕭瑟。
江信北和龐振民從溶洞灘回來,首先到柳安家向柳安夫婦回報了齊柳笙柳香玲夫妻的狀況。雖然江信北對齊柳笙在溶洞灘的處境不甚瞭解,但從石旭東陳衛賢幾個的說話中能體會到齊柳笙的日子應該不錯,柳香玲和金莉媛的關係,江信北也看在眼裡,一一向柳安和石平汝道來,免去了老倆口的擔憂。
但是,牽腸掛肚的事情,總免不了。柳家忽然少了兩個人,柳安夫妻顯得毫無生氣。學童的事情,基本都交給伍郎雄。
江信北的到來,讓柳安忽然有總非常想喝酒的想法,江信北沒有拂柳安的意。石平汝去弄飯菜,師徒倆閒聊。
不久,學童放學,伍郎雄加入進來。
柳安彷彿找到一些感覺,道:「眨眼間,你倆就當家作主了。造化啊。信北,你還記得當時挨戒尺的情景沒有?」
江信北有些靦腆:「………」
伍郎雄:「就是,我記得,信北你最愛插言打諢。擾亂先生講課,每次挨戒尺,虛心接受,就是累教不改。現在,反而是你出息最大。」
江信北:「那哪是插科打諢,是我虛心請教。這你都不懂啊?至於出息,呵呵,我看還是郎雄你自己說自己吧?先生說過很多話,大部分我都沒記住,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和『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這兩句,我是記得最清楚的。我不是讀書的料,不做個樣子出來,我那對得起先生的一番苦心?」
這麼一說,三人便聊著幾年前的學童趣事,特別提到江信北幾乎每天都要挨柳安戒尺懲戒的事情。當年柳安對江信北有種怒其不爭的心力憔悴感,又常常被江信北惹得哭笑不得。現在說起這些事情,仿然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年,卻有如隔世。
江信北和伍郎雄自己的事情對柳安都沒有藏著掖著的心思,師徒三人第一次有這麼敞開心扉的暢談,柳安心結舒展不少。
石平汝弄好飯菜,三人上桌,話題逐漸轉變到江信北家的事情上來。
柳安:「帳房的事情,我看郎雄也算一個吧,以後我這一班老了,要你們年輕人接班,早接觸,早有好處。」
江信北:「對聯還沒寫,郎雄,看你的了。」
伍郎雄:「我那行?先生才是正主,莫非你翅膀硬了,看不上先生了。」
江信北:「你少挑撥離間,我還有些事情,要請教先生。師娘,事情忙不完的,飯總得吃,你也坐。」
都是家裡人,沒那麼多規矩,石平汝忙完手中的活,坐到桌邊。
江信北提到柳香玲在溶洞灘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跟柳安夫婦提過沒有,但石平汝聽得很用心。
心意到了就成,柳安岔開話題,問道:「信北,什麼事情,說來聽聽,沒外人,郎雄讀過洋學,難說有的事情,我解答不了,郎雄能解答也說不定。」
江信北考慮到要整合劉玉成和石順東幾個盤口,盤子大了,就要請一個帳房。小心起見,隨時或者定期查賬,是必要的。
賬目建立的事情,江信北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就賬目建立和方便查賬的事情,江信北說了一通自己的困惑。
柳安沉思半響說道:「公賬和私人賬目有本質區別。公賬因為人多,筆數多,日子長,如果有漏洞,那就會越扯越大。弄不好,老鼠養崽替貓做。是得好好理清楚。一般來說,最好有兩個人,一個管錢,一個管賬,至於賬目建立有些講究,……」
「三哥,龐振民帶著兩個人來,爹讓我來叫你回家……」
江信楠跑到柳家,聽灶屋有人說話,推門而進,打斷柳安話頭,發現氣氛不對,趕緊住口,眼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
江信北:「你再說一遍,是什麼人?」
江信楠道:「一個是楊村的,叫……楊友寧吧?另一個,龐振民也說不上。」
聽說是楊友寧來了,江信北歉意地對柳安夫婦告個諾,便和江信楠離開柳家。賬目的事情,反正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還不如等柳安到江家幫忙的時候,抽時間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