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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生存的第一本能 文 / 一煙飛絮

    江信北隨劉琦進入保安營的時候,楊再彬在聽張韶的回報。

    牛塔溝在八月和梁靖的那場火拚中,四分五裂,大多數人是被打散逃匿,真正送命的不多。經過前段時間的收攏,到上個月,楊再彬漸漸收攏的手下有了五十三人。這五十多人多是楊再彬的鐵桿舊部,這讓楊再彬的自信心得到充分的恢復。

    楊再彬相信還會陸續有舊部回歸,但平時那些瞧不上眼的,想必也不會回來,楊再彬認為是好事,隊伍純潔了,就再不會發生蘇虎那樣吃裡扒外的事件。

    痛定思痛,楊再彬常常反省上次和梁靖火拚的敗亡緣由。固然有保安營的因素,但其實,最大的敗因是楊再彬麻痺大意,太過輕視溶洞灘了。

    想當年,梁靖在沖宜安鄉雞冠嶺敗亡,落腳溶洞灘,最後是靠收攏舊部,在溶洞灘反客為主,成就現在這種局面的。當年的梁靖需要寄人籬下,現在牛塔溝至少不會比當年梁靖的境遇還差。

    緩過氣來,是時候對梁靖展開反擊的時候了,楊再彬不介意一雪前恥,直接吞併溶洞灘,一統瓜坪一方山寨,成為名副其實的大當家。

    但經歷了這場變故,楊再彬不再小瞧梁靖,這一個多月陸續派人潛入溶洞灘偵探溶洞灘的虛實。

    聽了張韶的回報,結合近來所收集的溶洞灘情報,楊再彬有種無從下口的感覺,很想砸破梁靖的腦袋瓜子,看看梁靖到底是如何想的,採用什麼手法,讓溶洞灘形同散沙的幾個山寨擰成一股繩。

    練兵,整訓?弄不清楚梁靖在耍什麼名堂,楊再彬有些後悔,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心了。早知如此。就應該趁溶洞灘有喜事那天,打梁靖一個措手不及。

    死結已經結成,不報此仇,死不瞑目,楊再彬一拳狠狠地砸在椅子扶手上,不管如何,總得讓梁靖付出代價。

    清脆的聲響在巖洞裡來回震盪,洞裡的頭目有些不安。以前,或許大伙都瞧不上梁靖,但經歷了幾個月前的那場火拚。自信心大受打擊。現在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此時和梁靖開戰,是要死人的,不是耍嘴皮子,實在撐不下去,可以耍懶。

    似乎感受到洞裡的沉悶,楊再彬揚聲說道:「他有他的金剛鑽,我有我的過牆梯,赤匪就是我們最好的先生。我們直接向梁靖復仇。不現實,但不妨礙我們學學赤匪的游擊法子,分散抽冷子,有機會。有把握就集中干他一票。局面打出來了,恢復牛塔溝以前的光景不是難事,說不好,只要梁靖有疏漏。未嘗不是我們毀滅溶洞灘的機會。到那個時候,溶洞灘也許就是我們的天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關鍵是弟兄們,有沒有報仇雪恨的決心。」

    孟海道:「大哥,天氣越來越冷,得先想想兄弟們怎麼過冬,而且眼看只有一個多兩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們是不是先把後顧之憂解決了,再來商議對付梁靖的法子?」

    楊再彬的說法雖然好,但那太虛幻了。現實的困難就擺在眼前,以前牛塔溝所有的積蓄,被梁靖洗劫一空,即便有些隱密的藏貨溶洞保存下來,但也不足以支撐五六十人幾個月的消耗。沒有糧草,首先生存就成問題,其他的事情,規劃得再好也是水中月,鏡中花。

    「是啊,大哥,我們不妨做兩手準備,張韶繼續踩他的盤子,我們都選個對象幹一票。」

    「大哥,我看,我們內部整肅也是當前的緊急事情,原來的編屬已經全部亂套。有五六個當家的到現在都還沒露身,手下弟兄,原本歸屬不同,沒有一個確切的上下統屬,有點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味道,怕是對我們的行動不利。」

    「……」

    「……」

    聽到手下弟兄的意見,楊再彬也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實情,奈何這段時間,部屬都是陸陸續續地回來,人數的不確定,頭目的不確定,楊再彬也就一直就這麼拖著。現在有五十多人,原來的格局已經靡毀,先來為大,都是山林豪客,誰服誰,恐怕不見得。再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法,這樣下去,真的可能出亂子。

    眼光掃視眼前的十來個人,楊再彬笑笑,說道:「老蔣說的沒錯,攘外先安內。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不如今天我們先把這定下來。大家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張韶:「大哥,我想插一句。」

    楊再彬點點頭,說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直說就是。」

    張韶抱拳對眾人道:「在坐的,只有七哥和九哥是和大當家是結義弟兄,其他六位當家的是死是活無從知道。如果我們現在排下座次,萬一其他當家的回來,免不了又要生出變故。」

    張韶把話頭停住,想看看眾人的反應。如果氣氛不對,不打算再說,反正問題提出來了,接下來,眾人一定會有個商議結果。

    這個問題,楊再彬沒想過,他想的是,沿襲舊制,集聚人氣,盡快對梁靖展開反擊。餘下眾人也沒想過,他們想的最多的是,現在山寨重新聚合,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發號施令。

    看到大家的變幻的神色,楊再彬心頭「突」地一下,警醒起來。現在不復以前的格局,原來的人心逸散,重新聚合,肯定得重來,才能凝聚人心。從一開始就出現不服或者私下暗爭較勁,只怕剛剛收拾的局面,很快就會渙散。

    在楊再彬的示意下,眾人不由把眼光投向張韶。

    張韶:「屬下這段時間對溶洞灘進行了多方瞭解,有個奇怪的現象。原本溶洞灘有四個山頭,基本是各自為政,但現在,原來的二三四幾個當家都脫離直接掌控營寨,各個營寨分由重新提拔的頭目擔綱。我琢磨過,這半年來,溶洞灘的變化。可能和這個有關。

    我們只要回想一下,把以前我們和溶洞的衝突與溶洞灘對我們牛塔溝大舉進攻的情形對比一下,就不難看出。以前的小衝突,一般都是各幹各的,最多裝裝樣子,我們只要強硬一些,他們就會退讓。而這次火拚,他們四個營寨卻異乎尋常地行動一致。這裡面沒有古怪,打死我都不相信。想來想去,只有和幾個當家不直接掌控營寨有關。具體怎麼做,我不知道,但,我猜得出,梁靖一定對山寨進行了一番整頓,讓曾德清他們幾個無話可說……」

    「張韶,有屁快放,羅裡吧嗦地說這麼多,你想幹什麼?」

    有人不耐煩張韶不著要領地說些不相干的事情。就算梁靖做了什麼,那也是人家的家事,和自己沒關係。

    張韶不以為意,停住不說。就看楊再彬是個什麼態度。

    楊再彬一直想不通溶洞灘怎麼忽然間好像脫胎換骨一樣,聽張韶這麼一說,心念一動,默神起來。張韶說的不錯。這肯定是梁靖採取了什麼措施,讓自己的掌控力空前提高。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從來就是一句最現實的話。

    內部不寧,什麼事情都別想幹成。

    擺在眼前的兩間事情不解決好,談論對梁靖的反擊就是一句空話。

    現在,牛塔溝缺少的不是對梁靖反擊的決心和能力,而是內部的整頓和解決衣食問題。

    聽著眾人的議論,楊再彬反倒心平氣和,雙目微微閉上。

    見楊再彬這個樣子,眾人知道他陷入沉思,自覺地閉上嘴。自己這夥人說的再多,也沒有用,還不如想想,如果楊再彬說出他的想法,自己該如何回應。

    將近一個月來的事情一件一件梳理,再把張韶踩探到的情報一一過濾,楊再彬漸漸理出頭緒。

    慢慢張開眼,楊再彬道:「我看,以後,我們山寨的事務要重新劃分一下,要把隊伍和內務分開。老七和老九就不直接帶部屬了,剩下六人,兩人一組,一正一副,領隊十人。除掉張韶的五個手下,還有九個人另組一隊。接下來有些事情要做,論功行賞,再來決定誰來坐這個隊的頭把交椅至於以後如果各位當家的回來,安排到總堂,負責內務。

    以後有弟兄回來,怎麼做,等我們解決了過冬和糧草的問題,再來理論。張韶繼續加緊對梁靖動靜的偵探,其他兄弟想一想,我們下一步要搶糧的話,去哪裡比較合適。」

    頭段時間,大家分散,勢單力薄,都夾著尾巴做人,敢想不敢幹,憋屈夠了。現在集攏了五十多人,就算沒其他弟兄收攏,也算得上一個不小的山寨,正好出動一次,洩洩火氣。

    聽到楊再彬有了這個動議,眾人拋開其他心思,七嘴八舌地就此事議論開來。

    深山的日頭落的快,夜幕降臨得更快。

    猿啼虎嘯狼嚎,應和著山林濤濤,給黑洞洞的牛塔溝一片山區增添了無盡的陰森。

    楊再彬等所處的巖洞裡,火把發出的光照,出不了洞口一丈,就被無邊的暗能量吞噬。

    其實,光明還是有的。至少,江信北從保安營出來,就提著劉琦送給他的燈籠。雖然那燈籠的微弱光芒,顯得像喝酒醉了的莽漢,隨時都可能跌倒,但終究是光,至少能看得見眼前幾步路,不至於撞牆,也不至於跌倒到水溝裡去。

    轉過拐角,迎面撞著一人,江信北提著的燈籠滾落出去,沒折騰幾下,便熄滅。視覺反差,江信北仿若置身黑洞,沒有任何方向感。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著鬼,這個鬼是誰,怎麼會這麼冒失?江信北本能地拿著燈籠桿子,靠向拐角,用桿子敲打周邊,以期盡快恢復方向感。沒有方向感,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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