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明白 文 / 知其
袁氏忙起身拉住陳嫻雅,「大妹妹別為這等小事去麻煩母親了,等會子嫂嫂勸你哥哥換成別的便是。那方姨太太常常讓人去廚房額外做菜?」
「謝嫂嫂體恤,就讓哥哥換成水晶藕片,桂花鴨吧,今日母親也吃這個。至於那個方姨太太從前有沒有去大廚房叫菜,我也不知道,回頭我讓管小灶的秦娘子親自來給嫂嫂送飯,嫂嫂問問她便知道了。」
出了文華居,陳嫻雅帶著四惠與大小郭婆子朝荷塘那邊去,秋日的荷塘最是淒慘,本就枝殘葉敗,再加上摘蓮蓬的人又一番遭踐,水面上更顯零亂,倒是魚兒們得了機會見著藍天白雲,在水裡撲騰得厲害。
陳嫻雅在橫跨荷塘的木橋上看了一會兒魚,覺得累了,便在木橋中間的涼亭裡坐下,「兩位媽媽且守住這橋的兩端,別讓人從這裡過,我有幾句話與四惠說。」
大小郭婆子領命去了,四惠面色一凜,來到陳嫻雅身前垂手肅立。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幃念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念露,玉樹流光照**——贈映玉。這是我剛才放在這本詩集中的詩箋,而方姨太太的閨名就叫做映玉,而那筆跡卻是我哥哥的。」陳嫻雅看到四惠的臉色變了又變,才又接著說道:「若我讓你將這事告訴你姐姐琉翠,你會怎麼說?」
四惠垂頭思索了一會兒,「奴婢會說,大少奶奶在大爺的詩集中發現一張寫有藏頭詩的詩箋,大少奶奶很生氣,若我姐姐問那是首詩寫的是什麼,是誰寫的我便告訴她,她不問,奴婢也就不再說什麼。」
陳嫻雅點頭,「若有一天我與姐姐對上,你幫哪一個?」
四惠惶然跪下,「姐姐已經走火入魔,連爹娘都無法阻止,只求大小姐到時能饒她一命,奴婢全家將誓死效忠大小姐。」
陳嫻雅突然失笑,「你也不必如此緊張,若琉翠一舉得男,說不定到時要人饒命的是我這個大小姐。」
「夫人絕不會允許姐姐有機會生下子嗣,大爺,大少奶奶與大小姐也不會坐視,除了姐姐,奴婢全家都明白這個理。可是姐姐已經回不了頭,奴婢全家只望她不要鬧得太過分,好歹也給爹娘與兄弟姐妹們留一線活路。」四惠已經淚流滿面。
陳嫻雅有些失望,四惠與琉翠畢竟是親姐妹,讓她立場鮮明的選邊的確有些困難,如今周全與週四惠在為她做事,琉翠卻在邵氏身邊服侍,如果沒有陳嫻雅與陳家的恩怨,琉翠沒有覬覦陳壽源,甚至整個陳家,她們這種狀態也沒什麼稀奇,一家人在陳府當差的多了去,不見得都服侍一個主子。
若不涉及到琉翠,陳嫻雅相信四惠能與瓊娘水仙一樣忠於她,所以陳嫻雅決定放棄將四惠放到與水仙一樣位置的打算,雖然她的能力比水仙強許多,但對擁有眾多秘密的陳嫻雅來講,忠心遠比能力更重要。
「你起來罷,就照你剛才說的那樣告訴你姐姐,方姨太太是一隻毒瘤,一不小心便會毀了整個陳府,我相信以你們兩姐妹的聰明一定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四惠卻跪地不起,泣道:「奴婢不敢求與水仙一樣得大小姐看重,只求大小姐也給奴婢一年時間,若一年後奴婢仍然不能做到與水仙一樣,奴婢願讓出現在的二等丫鬟位置,去廚房打雜,直到賣身契期滿。」
「一年時間太多,我只給你三個月時間,你若不能想明白有些道理,趁早離開怡趣院反而大家都好。」陳嫻雅站起來離開,四惠雖然比她姐姐更出色,可惜她不敢要。
晚間四惠果然抽空去了榮正堂,回來時神情懨懨的,瓊娘已經知道陳嫻雅與四惠的攤牌不太理想,也裝著沒事人一般,讓四惠去給陳嫻雅熏明日要穿的衣裳。
臥房內,陳嫻雅歪在床頭翻看《毒物篇》,趁熏香還未起時,四惠來到陳嫻雅跟前說道:「回大小姐,姐姐說她會勸說老爺明日去香蕪院,還說大小姐若有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哦,」陳嫻雅從書中抬頭,「你覺得我明日該不該去?」
「大小姐不好單獨去香蕪院,不過奴婢覺得可以請夫人與大少奶奶一同去探病,另外奴婢覺得環兒應該活不長了,大小姐不如幫她一下。」四惠垂頭絞著手指說道。
陳嫻雅放下手中的書,仔細看了看四惠,眼裡出現一絲瞭然,然後吩咐道:「你先去叫姆娘與水仙進來,再去守著那熏香,香味不要太濃,一丁點茉莉花香便足夠了。」
「是,大小姐!」四惠轉頭時,臉上分明有幾分欣喜,大小姐讓她繼續熏香,也就是不再讓她迴避的意思。(http://)。
瓊娘與水仙進來後,見到四惠沒有迴避有些意外,但很快便被陳嫻雅的話吸引了過去,「水仙帶上大小郭婆子,重重打賞守內院的錢婆子,連夜去外院想辦法請一名郎中來為環兒疹治,盡量將環兒的命保下來,若有人說什麼,就說是奉了我的命,要看看方姨太太那藥方子的效果。」
水仙正要離去,卻聽四惠自告奮勇道:「請大小姐讓奴婢替水仙妹妹前去,奴婢的兩個哥哥都在外院當差,容易混出府去請郎中,再說環兒曾找奴婢借過花樣子,與她還算熟識,有些事辦起來也方便些。」
「也罷,此事便交給四惠去辦,姆娘多給些銀子讓她帶著,我希望明日一早便能知道結果。」
次日,陳壽源突然一早上榮正堂來用早膳,正好撞見袁氏,陳嫻雅姐妹與兩位姨太太來給邵氏請安,陳壽源頂著兩隻縱慾過度的黑眼圈,精神卻不錯,隨口說了一句,「映玉這身子越來越弱,我記得家裡還收著些老參,那東西放久了也不好,夫人先找出來,我去香蕪院時順便帶去!」
邵氏咬牙應了,用眼風掃了一眼宋姨太太,想著有好些日子沒敲打這些賤蹄子,看來皮又有些緊了。
宋姨太太被邵氏那一眼看得惶恐不已,心下直喊冤,昨晚老爺睡到半夜突然說有事,便匆匆回了書房,正經話都沒說上兩句,她怎麼可能在自己好不容易盼來老爺的日子裡去為方姨太太那個賤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