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九殘局 文 / 知其
邵氏將陳壽源死命抓住,憑他拳打腳踢也不鬆手,方姨太太更是自身難保,被陳莫渝兩口子揍得鼻青臉腫,唯有陳嫻雅站在一旁仰頭漠然地看著天空,不喊不叫也不幫忙。
月桂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震得大家都回頭看她,只見她身下流出的鮮血已經將她與琉翠都染成了血人,邵氏見目的已經達到,再也堅持不住,便雙手一鬆,軟軟地倒向地上,陳壽源見到自己的兒子再次沒了,則雙眼一翻,噴出一大口老血,仰面倒了下去。
陳壽源的貼身小廝們大呼小叫著衝上來扶起主子,周顯家的也上前將邵氏拉起來,陳嫻雅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正榮堂與文華居的丫鬟婆子馬上停下一邊倒的毆打,退到一邊,留下一地呻吟著的奴才。
陳莫渝回頭接收到陳嫻遞來的眼色,也就勢暈倒,袁氏不知這是邵氏幾個約好的,只要月桂的胎一掉,陳莫渝便裝暈。袁氏一見陳莫渝倒下,從前那些柔情蜜意突然湧上心上,袁氏心痛不已,轉頭看到還地上掙扎的方姨太太,竟然撿起地上的尖刀便朝方姨太太那迷倒陳家兩代男主子的臉狠狠地劃了下去,方姨太太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院子。
「紫鶯,開門讓王福生等人進府!」陳嫻雅趕緊沖嚇呆了的紫鶯叫道。
住在府外的管事與帳房們湧了進來,看著這一地的慘烈,也嚇得不知所措,陳嫻雅有條不紊地吩咐起來,「王大總管,老爺與大爺同時暈倒,速派人去請兩名嘴巴緊一些的郎中,方姨太太與月桂對老爺不敬,先將她們押進香蕪院,等父親醒來再發落,再將地上這些打架的奴才們關到榮正堂的後院去,有受傷嚴重的也請郎中來治療。」
王福生早已從陳嫻雅乾脆利落地從她老婆手上將大廚房的管事權搶去一事中見識過陳府大小姐的厲害,自然不敢敷衍怠慢,立即便遵照陳嫻雅的吩咐,驅使沒有受傷的下人們行動起來。陳嫻雅扶著邵氏,帶著受了輕傷的周顯家的與琉翠,讓人抬著昏迷的陳壽源父子回了榮正堂。
陳壽源很快便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口不能言,左邊身子也不能動。黃老太醫親自來診過後,宣佈陳壽源中風偏癱。陳莫渝自然沒什麼大礙,卻繼續躺床上裝病,畢竟毆打父親的小妾說出去也是不太好聽的,更承擔不起將老父氣病的責任,只希望同情弱者的世人,多少對一個病人嘴下留些情。
月桂小產,陳壽源生子夢破滅,以致於氣倒癱瘓,方姨太太臉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就算得到了醫治,毀容亦是注定的了,柳媽媽在所有奴婢中是受傷最重的,被扔進榮正堂後院不久便一命嗚呼。
邵氏的精神卻極好,頂著兩隻淤青紅腫的眼睛,迅速地將月桂及香蕪院的奴才遠遠發賣,而只給了簡單包紮的方映玉被禁閉在香蕪院,由邵氏的心腹婆子守著,單等著過段日子風聲平息了些,便宣佈陳府的方姨太太病亡,好給她還在官場的娘家一個體面的交待。
終於搬掉懸在頭頂的利劍的陳莫渝與袁氏居然患難見真情,二人彷彿又回到新婚燕爾之時,文華居內春意融融。袁氏又主動將自己的陪嫁丫鬟冬雪給陳莫渝開了臉,做了陳莫渝屋裡唯一的通房,至於方映玉,早被陳莫渝扔到腦後去了。
邵氏守在陳壽源的病床前,親自侍疾,除了心腹婆子誰也不許靠近。陳壽源雖不能說話,嘴裡只能發出凶殘的「唔唔」聲,右手還能動,一見到邵氏便憤恨難忍,又抓又撓,想將邵氏抓到自己身邊拆骨剝皮。
每到這時,邵氏便帶著嘲諷的笑容搬了椅子遠遠地坐著,旁邊放著吃食與藥碗,等陳壽源餓得沒力氣抬手時,才親手給他餵食。如是幾次,陳壽源學乖了,待吃飽了有力氣再突然發難,卻忘記了一個偏癱病人那點力氣根本無法撼動邵氏與其健壯如牛的心腹婆子,因此陳壽源很難傷到邵氏分毫,邵氏卻對給陳壽源餵食與灌藥樂此不疲。
陳壽源若不吃邵氏喂的飯便得餓肚子,不喝邵氏熬的藥,他的病便再也沒有機會好轉,陳壽源恨得牙癢,偏又無可奈何,誰叫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呢?
邵氏成功地用這種方式報復與噁心著陳壽源,多年積攢下來的怨恨與痛苦終於找到發洩之處,邵氏身心舒暢之極。陳嫻雅的心情更是痛快無比,讓這對黑心的狗男女互相折磨至死,還真比一刀殺了他們更解氣。更重要的是這一切僅僅是陳嫻雅復仇的第一步,將來還會有更多的「驚喜」等著他們。
陳壽源的病情不見好轉,陳府的管家大權自然全部落到邵氏手中。王福生來探過陳壽源幾回後,心知這位男主子是不可能復原了,自然將心思全放到了邵氏身上,縱然陳家將來再沒有人能做官,可從盛家得來的銀子卻是實打實的,對混到他這種地位的奴才來說,有機會撈銀子才是最實在的。
可邵氏的心思又在如何折磨控制陳壽源這件大事上,便在每日清晨管事們回事時將陳嫻雅也叫來旁聽,小事情還叫她拿主意。
陳嫻雅自然萬分樂意,幾天功夫便將陳家的底摸了個清清楚楚。
一日,王福生回了事打算告退,卻被陳嫻雅叫住。
「父親這幾日病重,吃了好幾根二百年的老參,五百年的紫靈芝,都是從母親的陪嫁鋪子順和堂拿來的,約合五千兩銀子,王管事今日且將這五千兩銀子送來,以後隔日便從帳上送一千兩銀子過來,做為父親的補藥錢,還要麻煩王管事放出風聲去,說我母親要為父親重金求購二百年以上的人參,不限年份的靈芝,若有意者便送去順和堂掌櫃處鑒定及議價!」
王福生不自覺地抬頭看著椅子上穩穩坐著的面帶甜笑的小姐兒,感覺心跳快了好幾拍,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貪污手段!不惜重金求購靈藥給夫君治病,任誰來都會說邵氏賢淑,仁義,大度,陳府的子孫孝順,至於有沒有重金去購,病人吃的是十兩銀子的人參還是一千兩銀子的老參,那就只有天知道了。(http://.)。
邵氏則定定地看著陳嫻雅,由吃驚迅速轉為欣慰,誰都說不清陳府將來還會發生什麼變故,自然是將銀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最穩當。
「就按大小姐說的去做,你先去帳上將銀票拿過來吧!」
王福生很快便離去,邵氏忍不住感慨,「我生了你與你哥哥兩個,你哥哥是讀書讀傻了的,你則是小時癡傻,長大則比尋常姐兒多了幾個心竅,母親與陳家將來就只能靠你們兩個了。」
「母親放心,女兒將來一定會好好孝順父親母親的!」陳嫻雅緊緊抓住邵氏的手,鄭重地說道,而且雙眸幽幽,深不可測。
站在邵氏身後的琉翠形容憔悴,抬眼看著面前的母慈女孝,眼底恨意翻騰。
琉翠自詡聰明,本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月桂的孩子雖然沒了,可陳壽源也廢了,如今她連陳壽源的身都近不得,更別說掙來名份及將來掌控整個陳府,她苦心積慮的籌謀與隱忍竟然成了泡影與笑話,這讓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更可恨的是邵氏母女不是想著治好陳壽源,而是忙著撈私房錢,琉翠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自己的手心,劇痛才能讓她心中的怒火稍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