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2窮追 文 / 知其
陳嫻雅在激怒袁芳惜之初便做好了逃跑的準備,見到婆子們來勢洶洶,示意秦紅綾等人放下文華居的食盒趕緊離開。
於是一群懷裡抱著各種物件的婆子護著陳嫻雅退到門口,袁家那幾個婆子硬是連陳嫻雅的衣角都沒沾到,袁芳惜氣得直罵,「沒用的廢物,蠢才!」
「袁三姑娘別生氣,先用早膳是正經。對了,你要的羊乳與血燕羹被你大哥手下的軍爺吃了,沒辦法只好給袁三小姐準備了些特別的飯食,保證袁三小姐這輩子從來不曾吃過!」陳嫻雅叉著腰大叫,生怕袁芳惜聽不到,然後小兔子似的帶頭跑掉,留下文華居的丫鬟婆子們在後面叫罵,場面十分的熱鬧。
秦紅綾跟在陳嫻雅身後也一路小跑,要笑不敢笑,憋得十分難受,至此才對這位小主子徹底佩服。她原本以為這位大小姐是親自來尋袁氏兄妹評理的,她還想著見識一番大小姐過人的口才與膽略,沒料到這位大小姐竟然打的是大爺書房的主意,還將袁家小姐氣了個半死。
「你們幾個將東西送回榮正堂的庫房,四惠,賞媽媽們酒錢,你們今日的表現很讓我滿意!」陳嫻雅對榮正堂的婆子們說道。
婆子們一人得了一兩銀子,眉開眼笑地去了。
陳嫻雅看了看四惠,小郭婆子及提著食盒的秦紅綾等人,「去外院!」
邵行真已經起身練起了五禽戲,見到陳嫻雅親自來送早飯有些吃驚。
「今日早膳恐怕得委屈三舅舅了,」陳嫻雅將禁軍闖入內院搶了大廚房一事說了,「袁渙昨晚沒有住在府裡,卻縱容手下搗亂,明日袁氏出殯,賓客將齊至,若再出現這種狀況可如何是好?三舅舅可有什麼主意?」
邵行真目光閃了閃,「內院的事舅舅不熟,不好拿主意。嫻兒年齡雖小,卻比你母親年輕時的行事更出挑,因此嫻兒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三舅舅在!」
「有三舅舅這句話,嫻雅就放心了。」陳嫻雅高興地說道。
看到陳嫻雅的樣子,邵行真心裡又忐忑了,「嫻兒你要怎麼做?不可太出格,如今陳袁兩家好不容易談妥了條件,不宜再起波瀾!」
「三舅舅放心,今日袁渙的手下搶了大廚房,正好嫻雅也想省幾兩銀子,將宴席規格降低,到時還得三舅舅出面給客人們解釋一下。」陳嫻雅笑得很無邪,邵行真卻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他怎麼就看不懂這個才九歲的外甥女兒呢?
陳嫻雅轉頭又去給徐景達兩兄弟送早飯,卻被告之昨夜這二人也沒有回府。陳嫻雅特意將留守院子的阿銀叫過來,「轉告你主子一句話,我送他那東西在明日宴席上正好合用。」
阿銀面相忠厚,舉止也穩重,聽罷鄭重點頭,「大小姐放心,奴才一定將話帶給大爺,大小姐可否再交待詳細些。」
陳嫻雅詫異,看來這阿銀在徐景達身邊的地位也不低,連這事都知曉,便笑道:「阿銀,你認為你主子連這等小事都做不了?」
「奴才不敢!」阿銀連忙退下去,心想這陳家大小姐果然厲害,以後當慎重對待。
陳嫻雅一行剛回到內院,遠遠瞧見袁芳惜帶著兩名丫鬟及幾名禁軍堵在去榮正堂的路上,看情形是做足準備要找回剛才的場子。
「還真以為我陳嫻雅除了這一條路外便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陳嫻雅停下腳步沖袁芳惜冷笑,又對秦紅綾說道,「我要陪三舅舅出府一趟,秦管事你先給我辦兩件事……」
秦紅綾趕緊上前聆聽陳嫻雅的吩咐,然後帶著激動的神情與丫鬟婆子們從另一條路而去。
陳嫻雅帶著四惠與小郭婆子轉頭又回了邵行真處,秦紅綾則先去怡趣院,告訴瓊娘大小姐打算出府,讓她趕緊準備了東西多帶幾個人去外院舅老爺處。隨後秦紅綾又去榮正堂幫陳嫻雅向邵氏告假,說是舅舅一起,並轉述了陳嫻雅的意思,也就是說讓邵氏繼續病著,將府裡的瑣事仍然交給大爺,周顯兩口子及王福生。另外便是讓邵氏別見袁家人,如今兩家人已經勢成水火,根本沒有親戚之間的情分可言,不必太給他們面子。
邵氏正在看陳嫻雅從陳莫渝書房搶回來的東西,心情正舒暢著,聽了秦紅綾帶回來的話,一下子便明白了陳嫻雅的意思。邵氏讓琉翠賞了秦紅綾之後,又讓琉翠專門去陳壽源屋裡照看著,然後便閉了院門宣稱病得越來越厲害了。
且說袁芳惜也遠遠瞧見了陳嫻雅,見陳嫻雅又折回頭去,明顯是在躲她,更加氣恨難平,帶著幾名禁軍追了過去,鐵了心要折辱陳嫻雅一番,順便要回她早就心動不已的,陳莫渝書房內那幾件孤本及字畫。
當他們幾個趕到外院時,正好看到馬車裡的陳嫻雅與騎馬的邵行真一起打算出府。
「陳嫻雅,將我姐姐的東西還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直接抄了你的院子!」袁芳惜攔在陳嫻雅的馬車前,霸氣十足地說道。
「我嫂嫂的什麼東西?可否請袁三小姐說明白些?」陳嫻雅故作鎮定。
「書房內那幾本古書和字畫!」
「我嫂嫂的嫁妝怎麼會在我哥哥的書房內?袁三小姐是否記錯了?不過不要緊,我嫂嫂的嫁妝單子還在,誰也昧不了她的東西,袁三小姐現在要與我一起去清點我嫂嫂的嫁妝麼?」陳嫻雅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如果袁三小姐覺得有必要,我立刻回稟母親去請族長過來,主持開庫清點,再將我嫂嫂的嫁妝交給袁陳兩家都信得過的人打理,袁三小姐覺得如何?」
袁芳惜見陳嫻雅故意又將話題扯到她姐姐的嫁妝上,這種大事豈是她能作主的?偏偏陳嫻雅比她還小,在陳府卻早已經管家理事,獨當一面。袁芳惜更加氣惱,「誰和你說我姐姐的嫁妝?我說的是陳莫渝書房內那幾本古書與名畫!不要以為你逃出府外便躲得過,那幾幅畫我要定了!」
「袁三小姐如果能證明那幾樣東西是嫂嫂的嫁妝,我自然會原封奉還到文華居。另外還請袁三小姐記住了,大順律法,只要我嫂嫂有後,她的嫁妝便與袁家沒有了關係,也就是說即便你證實了那幾樣東西是我嫂嫂的嫁妝,袁三小姐也沒資格染指!」陳嫻雅十分堅持自己的立場,還特意去看了一眼邵行真,希望他不要再繼續看戲,趕緊將這件事了結,而她剛才已經許諾將那兩幅板橋先生真跡送給邵行真。
袁芳惜氣得發狂,回頭沖幾名禁軍吼道:「還不上去給我將那賤婢拿下!」
那幾名禁軍正要動手,邵行真終於出言了,「且慢,袁三小姐此舉是得自左相大人授意,還是袁將軍的意思?」
袁芳惜自認同齡人中除了皇族女子,她比別的所有官宦人家的女子都高貴,因此從沒將陳嫻雅這種村姑瞧在眼裡。從前因為要在徐景達面前裝淑女,用陳嫻雅的俗氣來映襯她的高貴,所以對陳嫻雅是多方忍耐,如今她的兩位兄長到來,她堅定地認為她可以隨便碾壓陳家人,自然包括陳嫻雅。
對這位邵家三舅爺,袁渙雖然表面上極為不屑,暗地裡卻在提醒袁崇與袁芳惜二人,要讓他們小心看起來溫和無害的三舅爺,這人與他官階相同,卻能在他面前面不改色的低伏做小,這種人最是難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出其不意地咬一口。
既然邵家三舅爺發話了,袁芳惜自然要慎重對待,免得誤了長兄的事,「自然是我的意思,陳大小姐一大早跑來文華居,不問自取,將我姐姐的遺物竅走,邵大人,你曾是一州之父母官,請問陳大小姐犯了何罪?」
「袁三小姐要治陳嫻雅的罪,可報官立案,由官府來審結,似這般動用私刑恐怕不妥,這幾位大人明明是禁軍,何時又成了官差家奴?」邵行真的嘴也很利。
袁芳惜與那幾名禁軍齊齊變色,袁芳惜的反應也很快,「邵大人不用拿話來唬我,我不過一介小女子,可不懂什麼私刑不私刑的,我只知我嫂嫂的東西被她拿走,我須得拿回來!」袁芳惜的語氣已經不再凌厲,但仍然不想放棄那幾幅她心儀許久的畫。
「不過是幾幅畫的事情,這裡外院,女子不宜久留,還請袁三小姐先回內院,待令兄回府後,再請他來解決此事如何?」
陳嫻雅見袁芳惜有猶豫神色,趕緊補上一句,「袁三小姐怕什麼,我又不會跑,只要你們的證據與理由足夠,隨時奉還那幾樣東西!」
袁芳惜本能地想說「不」,一旁的禁軍小頭目忙小聲勸道:「三小姐,這群人被我們包著餃子,什麼東西不是三小姐的?倒不急於這一時,等將軍回來後早晚與他們一併算,免得說我們欺負他們!」
一旁的丫鬟突然指著大門方向小聲說道:「三小姐,徐家大爺回府了!」
袁芳惜臉色一變,回頭一看,果然是徐景達從一匹大紅馬上下來,正往這邊瞅。
「哼,既然你們想讓我大哥出面,我便成全你們!」袁芳惜說罷,掉頭迎向徐景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