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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5出殯 文 / 知其

    邵行真也同意陳嫻雅的建議,「大姐,嫻兒說的沒錯,反正大姐辦完這場喪事之後便會進京,咱們也用不著應酬他們。」

    邵氏只得作罷,「嫻兒明日早些過來,我與你說說那些夫人們的喜好!」

    「母親,明日女兒也不會去陪客,自有袁三小姐這半個主人呢,我在後面看著廚房!」

    邵行真卻撫掌道:「妙極,妙極,也只有你這鬼靈精才想得出這種主意。大姐,你好好養著吧,明日咱們只管提供飯食與人手,其餘的都交給渝兒及袁家人出面應酬,如今咱們陳府越不堪,越顯得淒涼,對我們反而越有利。袁家要十二萬兩銀子的玉棺,咱們陳家傾家蕩產湊銀子,渝兒前程盡毀,又被逼答應不再續娶,再加上姐夫癱瘓,姐姐病重,家中只剩下兩個小姐兒是好的,還有誰慘得過陳家?這樣一來,至少袁沛沒有借口在揚州立刻下手害我們!」

    陳嫻雅在心裡再補上一句,如果陳莫渝再被袁家殺了,無錢無勢的陳家將更慘,除了被滅門奪產的死仇盛家誰還好意思再來踩上一腳?

    十一月十六日,左相次女,揚州陳二元之髮妻袁氏芳若出殯,一時間揚州府全城轟動,看熱鬧的百姓從陳府大門外排到了城門口。

    袁氏的喪事之所以如此引人矚目,除了袁氏離奇死亡事件的真相被傳得沸沸揚揚,還因為袁氏用的是十二萬兩銀子的天價棺材。

    普通百姓一般也就用個幾兩或十幾兩銀子的雜木棺材,對於十二萬兩銀子的玉棺實在超出百姓們的想像太多,所以大家都想瞻仰一番天價玉棺的風采。

    原本陳嫻雅還在想,也不知這袁氏能享受那玉棺幾天,目前這種情形除非袁家派軍隊鎮守陳氏祖墳。否則不出三日袁氏的墳頭非讓掘墓賊給踏平不可。

    後來證實陳嫻雅多慮了,袁渙當場將陳府準備的喪車改成了由他的護衛抬棺出城,還放慢了步伐。隨人參觀。

    滿腔熱情的百姓好不容易見到傳說中的玉棺,才知道此玉棺非彼玉棺。所謂的十二萬兩銀子的福字玉棺不過是在普通的楠木棺材上用幾塊劣質的漢白玉鑲了一個「福」字。

    巨大的落差讓百姓們噓聲四起,袁氏兄弟並不生氣,反而讓出喪的隊伍在城內多繞了幾條街,讓那些的擠不進來的百姓也有機會一觀。

    與袁渙隨行的除了揚州與杭州兩地的知府,還有江浙清吏司的官員,見此情形哪有不明白袁渙的用意的,也派差役們去人群中散佈消息,說那棺材最多值幾百兩銀子。而且死者生前無封誥,所以連陪葬品都沒有。

    按照法師們的測算,死者要在已時正入土才是大吉,經過這一折騰午時能入土就算不錯了,陳莫渝與邵行真既不敢催也不敢勸,只得在一旁乾著急,最後連法師們都著急了才出面對袁渙說,如果午時前不能落葬,便只能再擇吉日,袁渙這才下令隊伍快速前進。

    男客送葬。女客自然在府裡安慰死者家屬,可惜陳府的當家主母重病,不能見客。一個九歲的小姐兒將女客們迎進花廳後便不見了人影。

    有客人覺得陳府失禮之極,便去質問相陪的周顯家的。

    周顯家的硬著頭皮按陳嫻雅教的那般回道:「大小姐一個人既要照顧重病的老爺夫人,又要帶三歲的婭小姐,還要親自去大廚房照應,免得宴席出差錯,因此陪客事宜早已經交給袁家小姐。只是袁家小姐身份高貴,下人們輕易不敢去打擾,所以請夫人們見諒。」

    這些夫人們對陳家的事私下裡不知道議論了多少回,尋思著袁氏的喪禮。袁家人的確當得半個主人。但也有清醒的人問道:「府裡沒有大人,難道族裡也沒有長輩?」

    周顯家的心中也鬱悶。想著一開始族長等陳家族人也上府裡來幫忙,也不知大小姐與族長說了什麼。族長等人便再也沒來過陳家,連女眷都不見人影,哪裡會來陪客,但是這些話她也不好對客人說,只好違心地說道:「夫人們都是明白人,顯時有遠親,落魄無親族,族長老爺與其他長輩們都有要事要忙,顧不上這邊。」

    夫人們只好放過周顯家的,各自找熟人閒聊起來。

    袁芳惜原本不想出去見那些俗氣的官夫人,又想到這種日子正好是找陳嫻雅碴,挑陳嫻雅刺的好時機,否則等過幾日他們三兄妹回了京城,再想找這種機會可是不能了的。

    當袁芳惜步入女客們所在的花廳,沒有發現陳嫻雅,卻被熱情的官夫人們嚇了一跳,有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的,有讚她衣服花樣淡雅合宜的,也有說起與袁芳若的情誼感慨萬千的。

    袁芳惜心中萬般不耐煩,卻又不好立刻就離開,「陳大小姐怎麼不見?作為主人如此怠慢客人可真是少見。」

    眾夫人一愣,心說陳家如今快要死絕,不是說由你做陪客的麼?再說一個九歲的小姐兒會陪什麼客?但這話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沒人接茬。

    袁芳惜沒有得到響應,心中更惱,吩咐周顯家的,「去將你的主子叫來,讓她給夫人們陪罪!」

    周顯家的求之不得,立刻低頭應了聲「是」,正要離去,其中一名夫人有些不忍,「罷了,不過是幾歲的小姐兒,又沒個長輩看著,能轄制住這些下人都不錯了,也沒想她懂什麼禮數,由她去吧。」

    袁芳惜恨得牙癢,僵著臉應付了一會兒便扔下那群夫人,藉故離開了。

    袁芳惜還在惦記著那幾幅畫,偏偏她兩位兄長清晨才回到陳府,然後又忙著起靈,送葬事宜,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幾句。

    「帶路去大廚房找那賤婢!」袁芳惜氣哼哼地吩咐問雲。

    可惜袁芳惜忘記了這裡是揚州陳府,不是她的左相府,她們幾個還沒走到大廚房,陳嫻雅便知曉袁三又來尋她晦氣了。

    陳嫻雅冷笑一聲,「惹不起,我還躲不起?」說罷,又交待秦紅綾盡量不要惹翻了袁芳惜,她想知道她去了哪裡,告訴她便是,她倒要看看袁芳惜有沒有那本事追上她。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袁芳惜跟在陳嫻雅屁股後面兜了幾圈之後,累得半死,只好悻悻地作罷。

    送葬的人陸續回到府中時已經午時過,一些等得不耐煩的客人早已經告辭而去,宴席也由四十桌減至三十桌,而陳嫻雅準備的飯菜也只有三十多桌,害得周顯家的足足擔了半天的心,不由嘀咕道:「這大小姐還真是越來越神了,她如何知道這麼多人會提前走?」

    徐景達兩兄弟,袁崇及揚州知府坐了一桌,袁渙則與邵行真及江浙清吏司主事還有李博坐了一桌。陳莫渝作為男主人,又是喪者的丈夫,不得不各處周旋寒暄。

    邵行真一回到府上便收到長兄邵行正姍姍來遲的密信,一連兩封,第一封送出後不過半日,邵行正又寫了一封信送來,兩位信使在半信上相遇之後便兩封信一起送來了。

    第一封信上只有四個字「審時度勢,盡力而為」,與他當初的想法不謀而合,但第二封密信卻是「據理而爭,適可而止!」截然不同的兩種應對方式,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長兄對這件事的態度反覆如此的大?最重要的是這密信比起袁渙的到來居然遲了兩天,兄長到底在猶豫什麼?

    如今袁氏已經下葬,袁陳兩家也已經初步達成協議,用銀子換陳家這些病殘婦孺的平安,難道還能有別的變數?

    邵行真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目前來講只有這種解決方式對陳家與邵家最有利,等袁家離開揚州,他決定立刻想辦法將陳壽源一家送回京城,防止袁家暗中下毒手。

    陳莫渝的昔日同窗也來了不少,被安排在靠近主桌不遠的偏廳,起初這群舉子懼於袁渙與主事大人等人的官威還算進退有據。

    陳莫渝從他們桌前經過時,突然從衣襟裡掉出一卷詩箋,其中一名舉子好奇地撿起來看,不由興奮地嚷道:「咦,莫渝兄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做詩?大家來欣賞一下咱們揚州陳二元的文采!」

    陳莫渝一愣,自從袁氏死後,他的天都已經塌了半邊,怎麼可能有心情做什麼詩?

    「宋兄別開玩笑了,那不是我的!」陳莫渝直接否認道。

    「怎麼可能不是莫渝兄的?你們看這落款,還有這莫渝兄獨有的瘦金體!」有人當場便站起來傳看那幾張詩箋。

    「妙妙妙,紅酥手,錦被裡,調出軟玉一點春!」有人高叫念道。

    「這個更好,美人嬌,素約小腰身,美人歡,桃花深徑一通津!」又有人拍手念道。

    「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贈映玉,映玉是誰?莫渝兄將這詩箋隨時帶在身上,莫非是從前寫給夫人的?」

    人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莫渝這種賤人能結交到的自然都是些放浪形骸之輩,一見到這些淫詞艷詩,再加上飲了些酒,竟然不管不顧地笑鬧進來,全然不顧臉色蒼白的陳莫渝不顧一切地搶奪他們手中的詩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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