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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二章 名門正派的定義 文 / 君臨簫

    余滄海這一見,幾乎險些要氣昏過去,眾弟子們群情激奮,個個大呼小叫著要立時殺進福威鏢局去,將整個鏢局上下人等,盡數斬為肉泥,為師兄弟們報仇,余滄海手按劍柄,沉吟良久,終於還是沒有作這個決定,有些弟子提議等到深夜再去大殺,他也堅決拒絕。儘管他在第一眼看到兒子首級時,確實是有這方面衝動的。

    這也早在林平之的預料之中了,上一世的林平之,就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福威鏢局力量微弱,且又第一天就與余滄海有殺子之恨,青城派那麼多弟子,當真率領著一擁而上,福威鏢局豈不是一樣結果,為什麼大費周折,又殺人,又嚇人,把林震南一家三口逼到荒郊野外,才動手襲擊。

    答案很簡單,余滄海不敢,從各個方面來說,他都不敢,他來對付福威鏢局本就不是因為有什麼仇恨,只是為了辟邪劍法,從這點上說他不敢,他怕混戰中殺了林家父子,沒人交待劍譜下落,就算把鏢局刮地三尺,劍譜也未必就在鏢局之中,事實上也確實不在。

    就算在,如果是用什麼特別的方法寫在什麼想不到的東西上,也未必能找的出來,也有可能混戰中林家父子絕望之下,直接將劍譜毀去,那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另外混戰之下,場面必然混亂,也不是不可能讓林家手下某人帶著劍譜逃走,這其中不利的變數太多。

    從青城派的身份來說,他也不敢,他可不是什麼真正的江洋大盜,他是俠義道,名門正派。何為俠義道,何為名門,其實這一點和絕大多數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定義都不太一樣,甚至於多數名門正派的弟子們,自己也大都不知,他們為什麼是名門正派,只當所以如此,便是因為他們真的如何正義,如何佔到了道德的制高點。

    若是叫他們解釋起來,個個都能滿嘴噴著口水,滔滔不絕的說出一大堆道理來,可實際上的道理是真簡單。凡是有朝廷冊封,官府承認的,便是名門正派,否則就是**。

    余滄海所以要用這般小心,不斷暗殺,恐嚇福威鏢局眾人自己離開,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敢公開大屠殺,他是有朝廷封地青城山的正規門派,身份也甚高貴,福威鏢局雖生意興旺,家業富有,比起青城派的身份還有所不及,他暗使手段,就算被官府知道點風聲,稍微行些賄,打點一番,加威逼利誘,最後也不會有誰把他怎樣了,可若在鬧市中最繁華之處大殺一場,一旦事發,那可當不起,若再有對頭藉機謀害,莫不要真丟了身份,丟了青城山,淪入魔道,這個損失可受不了。

    叫囂了一陣之後,也就再無聲息,這一陣的吵鬧可和前世不同,上一次福威鏢局中人,只見到一個個自己人不知為何死去,幾乎沒見到敵人,更可怕的是一個個死的人身上還全無傷口,包括被打死的小雪龍也是如此,嚇的整個鏢局大部分人都當是厲鬼作祟。

    這回卻聽的清清楚楚,聽清楚了自然便知是有這麼一群敵人,心中的感覺便有些不同,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一旦知道他們面對的只是一群敵人,而不是厲鬼,心理上便已好了許多,就算這敵人還是強的無法抵擋,仍覺得有些放鬆,再加少鏢頭將敵人首級插在門外,對方叫了一陣卻沒敢來攻擊,一時間本已隨著不斷死人開始有些衰敗的士氣又鼓舞起來。

    只是敵人而已?林平之不禁有些苦笑,走入內宅,父母迎著這個以前連人都未殺過的兒子,不禁大是驚異,這兒子不但轉眼間武功精進如此,而且行事竟也如此精明狠辣,可是別說他們,連林平之自己都有些詫異,他接連斬殺六人,卻一直心靜如水,既無畏懼不安,也無緊張刺激,天生勇敢或凶殘的人殺人還會有興奮感,普通的慣於殺人的人心中還會有空洞感,但他卻有這樣的素質?

    殺人數量不夠的人,不會有這樣的素質,可若不是在戰鬥中殺人,殺的若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人,也是絕對積累不起這種素質,若是下命令殺人的人就更不行,哪怕帝王將相之類,手上便有百萬條人命,也不會是這樣的。

    只有一點,如果是武學修行已經到了極高境界的人,倒是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也可以心如靜水,但這樣的境界,他差的還太遠了。

    那麼只能在自身的過去中找原因了,曾經的林天雨,必定是個經常殺人的人,殺人想必至少能以百計數,而且絕對都是在生死搏殺,殘酷戰鬥中殺人,可能有多次還是非常危險的,要不然絕對積累不起這種氣質,可是二十一世紀,有什麼人會是這樣的?我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職業?什麼樣的人生?但這一想的時候,頭又開始疼了,心中一凜,趕緊將這念頭從腦海中揮出。

    見父母都圍坐在身旁,林平之立道「現在你們該聽我的話了吧,爹,我昨天叫你趕緊散財,散人,讓大家走路,我們趕緊逃走,你是不肯聽,現在你聽不聽,下面要怎麼逃,我可是有計劃的。」

    這個?林震南還是面有難色,唉,駑馬戀棧豆,明知道大難臨頭,還是守著這份基業捨不得,但林平之接下來的說辭卻已經準備好了,這也多虧他是穿越者,知道的本多。

    「媽媽。」林平之口中說著,隨即以神色暗示王夫人離開,本來兒子這般指示母親並不太合禮數,但此時情形特異,兒子便好似突然成了家長一般,王夫人便聽話出門。林平之立時附口在林震南耳上,悄聲道「福州向陽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傳之物,須得好好保管,但你祖父遠圖公留有遺訓,凡我子孫,不得翻看,否則有無窮禍患。」

    這個!?林震南立時大驚失色,這件事可真的是世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他並未告訴過兒子,可兒子竟怎的已知道了?看他神色,林平之立時故作神秘的笑道「這自然是遠圖公自己親口告訴我的,我這一夜來的武功,也是遠圖公親身傳授。」

    他已看出林震南相信鬼神,事實上,這世界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如此,便借此相勸,果然林震南一聽便深信不疑,立時便恭恭敬敬的問道「那麼我們現在要如何作,還請示下,我林震南立即就辦。」他這一句話間,實際上便不再當眼前的是兒子,他已是在和祖宗說話了。

    「敵人已近,我們要再想像昨天那樣立時逃走,那是絕無可能,但對方也有諸多顧忌,他們一定會設法逼我們自己出門,然後在野外伏擊,而我們最大的優勢之一,是爹爹你與官府的交情,那我們」

    林平之正說著間,忽然只覺體內一道怪異內力猛地直衝出來,那力量運行的很弱,但動起來的氣勢卻猛烈無比,雖然明明是自己的內力,卻又根本不是自己主動運行的,又是走火入魔了嗎?怎麼會有這麼快啊,昨天第一次修行便險些要命,今天又怎麼了。可要說這是走火入魔,卻說什麼也不像,世上哪裡有這樣的走火入魔,這內力雖狂暴無法控制,卻一點都不亂,並不像走火入魔時那種功力散漫,運行不規則的狀況。

    這一出事,再也顧不上說話,只好趕緊主動運行全身內力,順著這股功力運行,這都有些說不上是不是他自己在運功了,內力在自己走,他只是在順應,配合著這內力的運行。

    而且還隱隱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不能主觀停下這功力運行,他想停隨時能停,可就是覺得心中好像有種極強的慾望,想要順著這功力。那感覺便好似一個好色之徒,眼前有一個**的美女,可以無條件,不付代價的任他所為,他當然可以主觀決定上不上,但結果自然是不能抗拒的。

    內力從衝脈開始,轉入yin維脈,任脈……最後結束於督脈,這竟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周天,然後又開始了一個大周天,這是一種完整有效的功法,哪來的?前世的林平之可沒學過。再仔細想想,這內力流動的順序和修行方法,與昨夜以華山內功為主,融合辟邪功法形成的內功,還是很相似,卻又有所不同,像是改進了。

    而且這一次修行的效果真的是極為驚人,只覺每一次大周天轉完,內力都似有微小上升,雖然極為微弱,至少能夠查覺,這速度可不一般,武林之中形容修習內功的速度,就像草木生長,ri有所增,卻不見其長,平日裡哪有這樣的。

    也不知像這樣坐了多久,但漸漸的,這修行時內力上升的效率還是在下降,每一個周天都下降一些,終於每一個大周天的運行時,像正常內功一樣,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內力上升了,可他卻仍極為留戀這次修行,又練了十幾周天,這才有些不捨結束。

    長喘一口氣,從鼻孔中噴出一股半藍半綠的煙霧,運了運氣,只覺這回內力是真的明顯提升了,不像昨天,只是用有效的功法約束了體內比較散亂的力量,不是真的提升。昨天那情況好比一個初練拳擊的人,第一天拳力就可能從五十公斤升到八十公斤,那不是真正的力量提升了,只是學會了點技巧而已。而今天的修行,卻好比是真的一下子長出了些肌肉一般。

    一次成功的修行結束之後,一般是要很愉快,很舒服的,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愉快之下,卻隱隱藏著些什麼,仍像是對什麼東西充滿著慾望,像是身體缺少了什麼,有些不快活。

    對了,是辟邪劍法!前世的林平之,死時可是練了辟邪劍法之後二十多年了。他自帶著林平之記憶穿越以來,一直都下意識的在心中迴避這件事,加之前世林平之死前二十多年,自己也一直努力忘卻,所以他也真一直沒想起來。

    但一個人最強大的武功,是並不能完全忘記的,二十多年中忘了辟邪劍法所有的修行法門,武功招式,整個辟邪劍法所有的文字,都已忘光了,但那種修行的意境,竟還在記憶中,這是前世林平之的意境,並不是現在這個林平之的,所以一直沒有記起,相對於現在這個林平之來說,這意境只是藏在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但上午自己以祖宗遺訓為名提醒林震南,卻無意間觸動了心中這些記憶。

    辟邪劍法只有男人可以修煉,可最恐怖的負作用,就是會讓男人產生無可控制的強大性慾,這性慾最後會毀了自己,所以才會有『yu練神功,揮刀自宮』,現下他只剩意境,媚惑力劇減,但這點意境,卻讓他仍可以修習辟邪劍法,也仍有那種吞噬男人的力量,而他要拒絕修行,卻需要用自身的內力運功抵抗。

    是了,前一天練功時,華山內功所以會後來產生,也是潛意識中需要抵抗辟邪劍法意境的結果,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而我所以會在形成不同功法的交融,又所以會在今天再次轉變,也是在對抗辟邪劍法意境中形成的,我的內功心法進化了。

    可是就連林平之自己也不知道,他所以能抵抗的了,所以能自行形成新的功法,卻是因為他武學境界本高,又加天性放縱不羈,自然隨意,才能作到,若是換了任何他人,若不是已經走火入魔而死,便是屈服於這意境,又開始修煉殘存的辟邪劍法了。甚至於就連現在的林平之,心中有一瞬都想到「我是不是可以不再對抗,乾脆便順著這功夫練下去好了,練成了辟邪劍法也挺厲害的不是嗎。」

    這想法一下子便被自己否定了,如果真練了,最後必定還是免不了揮刀自宮的下場,就算晚一點,也仍要如此,那是絕對不可以的。我是個男人,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我絕不是為了作太監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而且反過來說,他已經得到極大好處了,如果前世林平之死前真的已經完全忘了辟邪劍法,那麼他現在還在研究平凡的家傳辟邪功法呢,今天想殺了那六個人也是萬萬沒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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