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章 自創奇功(下) 文 / 君臨簫
林平之立時依照著指示縱馬直奔了出去,並不管這是不是正確,還是根本就是條死路,既已決定相信,就要堅決,凡事要麼不信,要麼便要徹底相信。堅決的人或者可能直去死路,但也可能是生路。猶疑不決的人,必定只是慢慢走向死路。
這指示是對是錯,可就要用自己的性命來驗證了。
青城派中人簡單的互相對視,便佈置好了給林平之準備的包圍,對付他這種直線的衝擊並不難,只要大家互相略微照應,林平之這樣衝過來,只會一頭把自己扎到若干把劍上,不把他連人帶馬刺上十幾個透明窟窿才怪。
豈料又一次見到林平之和小雪龍那黑白相間的影子閃過的時候,卻偏偏又從他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直衝了過來,這麼短的時間內,本來決計不可能繞到那個方向的,除非他走的路是有人從天上給他指示的,而現在他們大部分人或者背對著林平之,或者又被身邊的人所阻隔,若是平日裡在還好辦些,但他們現在卻既騎著馬,又還正在縱馬想要衝出林子去追趕林震南,現在想要調轉馬頭,或下馬去迎戰,卻發現總是互相礙事。
這一群人本來並不密集,本來是鬆散的,他們本是長期在一起的同門,本來是配合默契的,他們之間的位置也是很適合互相呼應的,既不近到互相礙事,也不分開的互相無法照應,都在等著林平之一來,每一個人都可能出手。
可要命的是在這樹林子裡,實在是非常的不習慣,而且一般學武之人,也並不太習慣馬戰,並且林平之衝來的方向,又幾乎正是他們側邊最難照應之處。
這麼說這人的指示是正確的了?可是林平之這一衝之時,卻也和青城弟子們一樣的覺得很難過,很彆扭。他的方向並不完全對,而且還只錯了一點點,如果剛才那人指示的方向再正確一點,他現在縱馬直衝向的地方,是正好只有一個武功較差的倒霉鬼可以讓他一舉擊殺的。
但現在的方向,只有一點小小的差別,可那差別就大了,現在林平之衝去的位置,正好有三個人在迎向他,一個人已經跳下馬,使出青城劍招刺向小雪龍前胸,一個便是他如果去向正確,本應該能幹掉的人,還有一人卻正好撥馬轉身,正在拔劍了,雖然遲了一步拔劍,可現在對方有三個人合擊,再往旁邊還有其他人策應,林平之只要不能一擊成功,再全身而退,也就沒有辦法了。
方纔那人的指點剛好不算對,也不算錯,那麼是他沒完全弄清嗎?不對,林平之現在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能指點自己了,這說來神奇,其實簡單,他輕功高明,人在樹上,在樹林高處,居高臨下,加之功力深厚,自然對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那麼是不是剛才那發石的手段不足以為林平之指示的清楚方向?也不是,他手法既已如此高明,還能出這點錯誤?再說了,真是朋友,不能說明白一點嗎。
他到底是想我活,還是想我死啊?林平之有些無奈的想,但現在無暇多想,他這一衝鋒,那是有進無退,現在再勒馬退後,那可就是等著給人當活靶子刺了。
一劍削向那正在拔劍之人的頸項,這人是無法抵擋的,可是林平之這一擊過後,自身無法抽身還招或擋架,身邊那兩人出劍,他和小雪龍至少要有一個中劍,這幾乎已是死局。
其實眼看著那兩人的動作都不十分高明,如果自己能轉的過劍來,想要化解的掉,本來也不十分為難,但就是這新創招式,根本是不能轉折的,等到他這一劍出手,能夠緩過手來還擊或抵擋時,已經在中劍之後了。
一把劍已出手,內力在體力相應的運轉著,全身的功力配合小雪龍狂奔時的速度力量,將這力量轉入招式,然後便是一往無前的一擊,正如他已經練過和出手過的那幾次一般,早已是熟練的很的事了,但這一次,卻忽然間有些不同。
小雪龍的力道仍在體內流動著奔向劍尖,但林平之自身的功力卻忽而對這力量有了些控制之力,先前每次出手,小雪龍的力量在他體內流轉時,便也如一匹沒有人看管的狂躁奔馬,他只能將這力量約束到一個方向,再勉強配合殘缺的招式發出。可現在,這力量卻似乎像是有了約束,就像是有了一個騎士在馬背上,馴服了這奔馬一般。
林平之一劍出手,劍刃所至,正好讓對方一把劍拔不出來,隨後劍尖從對方頸項劃過,只切開了頸動脈,便忽然轉向另一邊,這是華山劍法中的一式「古柏森森」,是完整的一招,雖然作為劍招而言,這招式依然十分粗糙,就如初學劍法的小兒所使一般,可畢竟是正規的劍招了,所謂「一力降十會」,這招式雖然粗糙呆板,但力量之強大,又豈是一個青城派不成器的弟子所能抵擋。
這倒霉鬼還是倒霉鬼,本來前兩次看熟了林平之動作,是只能一頭闖的,這時他衝上前去,想要佔個便宜,豈知便宜是占不得的,林平之後半招刺去時,力量依然強勁,那又哪是他能抵抗,隨即便是心口一涼。
第三個人步行攻上時,林平之的招式是真的用盡了,但他一見林平之還能變招,立時有些畏懼,劍略略一偏,打算改刺小雪龍馬腹,一樣可以刺的倒這匹馬,可是小雪龍的速度卻超出他想像,這一轉折間,馬腹也沒刺中。
一人一馬從敵人中闖過時,又丟下一個死人,一個重傷,而這傷的人,看來也是莫想活的了,頸部的傷口雖然不大,但卻遠比身體上的傷口致命,哪裡是能救的回的。
林平之只覺右臂上隱隱生痛,一條袖子也大半截分開,倒是只有袖口處還連在一起,這卻是被剛才拼劍殺死的那人一劍沿著肩臂外側劃過,這條傷口很淺,卻很長,附帶著把他的衣袖也切開了,涼風從破袖中直灌進去,吹的胸口軀幹也甚是寒冷。剛才衝過來時,左肩還又撞了一次樹,再加之前雙肩還各撞了一次,他現在可是雙臂都有些不太好用了。同時聽得小雪龍也微哼著,卻原來剛才那人雖然沒刺中馬腹,還是刺中了馬臀,這下子,小雪龍也受傷了。
趕緊照著自己回憶起來的點穴止血之法止住流血,他的手法還不太好用,效果並不好,這傷口又長,也不太好止血,總算不深,也算勉強止住了,想要用同樣的辦法幫小雪龍止血,可是馬的穴位他卻並沒研究過,相當的不好找,總算好在小雪龍這強健的駿馬,自身的止血癒合能力,卻遠勝人類。
這一次衝出來,卻已是到了官道大路上了,正好撞到林震南夫妻,可林平之這時想的,卻還是剛才指點自己的那個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想幫自己,還是要害自己?可要是害自己,難道不會親自動手嗎?夫妻倆一看到兒子,大喜之下,便立時呼喊他一起上路,可林平之略一觀察,便知他們還沒能完全逃脫,對方本來佈置重圍,有些人甚至已經從遠處經別道繞了過來,這可還是得靠自己。
「快跑!」緊急之下沒有別話,只能趕緊吩咐,林震南夫妻一愣,哪裡有危急中父母奪命奔逃,卻留兒子拚命斷後的,兩人剛還想說什麼,林平之忽然瞠目道:「林震南!」,這句話一說,卻是以自居祖宗的身份說話的了,林震南本是把他當作林遠圖的,這時王夫人也知道這件事了。
好在兩人本來都是武林中人,也都是經過事的,不比那般凡世愚夫愚婦,知道危急之時凡事都得立即決斷,那是根本無暇多討論什麼的,兩人只好輕輕一點頭,立時快馬闖過,也幸好如此,若是像世間無數蠢人那般一囉嗦,那就把三個人都害死了。
兩人剛一動,林平之卻同時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差一點就疏忽了的事情,趕緊又追上去,並騎在他們身旁,兩人微有一點迷惑,他的意思是?林平之立時叫道:「給我件外衣!」,原來林平之先就丟了外罩的長衣,在這陰雨天裡可是要有點冷的,雖然真正內家高手寒暑不侵,但他離那種功力可還差的遠呢。只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奔波戰鬥,又是年輕氣旺,並未覺到什麼,可現在傷上加傷,再加袖子破了之後一灌風,是真的很冷了。
林震南趕緊解下長衣扔去,林平之隨手將衣服罩在身上繫好時,前面已是他打獵時的小山坡了,青城弟子們已經直衝下來,這是最後一道防線了,林平之立時直截上去,本擬再拼一招的,可是以這時他一人一馬的狀態,實在是沒那個力氣了。豈料他人甫一動作,對方最前的幾人卻個個都有些畏縮。當真是人的名,樹的影,這時對方都已大致猜測,這兩天中接連殺人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外援,只不過就是林大少爺林平之而已,再加剛才這麼幾次看來有些神出鬼沒的衝擊,林中傳出的驚慌叫喊,竟已在對方心中造出了自己的形象出來了。
人馬衝過時,林平之又想用新創招式與人換招,可是他卻隨即發現,手上並無那麼大勁力了,現在無論是小雪龍,還是林平之自己,都沒那個力量了。他出這種招式,也只是虛有其表,並不比平日裡的劍招更強,可是招式一交,接招的人都在忙不疊的退讓閃躲。
兩次一衝鋒後,待得青城弟子們發現林平之其實技窮時,林震南夫妻已經策馬而過,從青城派中人的視線中脫離,可現在反倒是林平之身陷重圍了,前後所有的青城弟子,或遠或近,都已在接近過來。這個時候也沒誰想著要活捉他了,反正師傅也不在,他們也受夠了。
林平之一指示小雪龍,想要讓他快跑,憑小雪龍的速度靈巧,他自己衝出去總不是問題,可隨即卻發現,小雪龍也跑不動了,原來這半天來小雪龍一直狂奔疾馳,之前又撞又摔,再加剛才又中了一劍,雖然不是致命傷,可臀部中劍,對馬的後腿也是影響極大,這又累又傷之下,現在卻連凡馬也不及。
只好趕緊又衝到附近的樹林之中,這卻正是前天趕出兩隻黃兔的那片樹林,而這個地方,雖是打獵的所在,卻也已不是林平之熟悉的樹林了,畢竟小時候常玩的地方,又能有多大呢。青城弟子們四面一圍,自己武功本來並不勝過對方強者,現在小雪龍既已無力,新創招式也不存在了,真的是死路嗎?忽然聽到頭頂上有人用揄揶的腔調笑道:「你還活著啊?真想不到。」
林平之抬頭一看,果然一棵大樹的樹梢上,那傢伙正坐在那兒,正隨著枝葉的搖晃不斷上下輕輕起伏。林平之立時沒好氣的道:「你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如果是朋友,還不幫我一把。」
那人聽這話聽的一愣,像是想了想,才低頭目視著地面上的林平之反問道:「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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