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九七章 生死默契(下) 文 / 君臨簫
眼看著整個身體已經將要拍到地上,忽然間一隻大手挽到了他肩膀,一度柔和卻強勁的力道傳來,將林平之的身體扶正,隨之林平之已瞅到了白板煞星肩上破了的一處小口子,心知這是他為了趕到自己身邊出手相助,而不得已被某個和尚所傷。
他果然守承諾,這個在世間惡名數一數二的凶殘之徒,對自己竟真的是說一不二,全無一點點不誠之處,怎麼也沒法想像,這個傳說中都快惡到極點了的人,怎麼能待自己這般,到底有什麼理由啊,好像之前也沒打什麼交道啊,難道他是?
見這二人如此神勇,群僧們個個心中大震,今日裡眾僧雲集,倘或仍被他們殺人闖出,不止少林派威風掃地,且日後和尚們見了他們,只怕也要心中畏怯,裹足不前了,這卻怎麼可以。
吶喊聲中,想要直追上去時,卻發現剛才被兩人打傷了的若干和尚,無巧不巧的,只要是站不住的,卻個個都倒向了擋路礙事的方向,要知這些畢竟還是並肩作戰的同門,他們再怎麼凶殘,也不好直接把這些擋路的東西直接打開,劈碎,何況當真那樣,只怕也仍會擋路。
原本第一個面對鋒芒的人,少林老方丈方證,被攔在群僧之後,一時無法趕到,眼見著這般場面,雖然是敵人,他也不禁讚歎道:「這兩個混蛋,雜種,當真好神功夫。」
只是多數和尚雖是暫時停了一停,卻仍有十餘個和尚越眾衝出,能作到這樣的,卻個個也是高手,而林平之只要被他們阻上一阻,再陷重圍,就沒機會了。這時和白板煞星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便已有了默契,這個時候也沒工夫說話,連多說一個字的時間都難有。
隨即林平之身形一動,那路輕功又使了出來,這沒學成的功夫因為缺陷極大,平日裡也難與修煉,可是剛才在群敵之中用出,無形中便又已熟了三分。這時再使出來,配合著他那把世間不可能存在的利劍,卻是凶橫無比。
一群雖然沒道德,卻是功夫甚深的高僧,一見他的架勢,立知他的厲害,又是已經知道他之前的各種交手,再加剛剛才眼見著他的威風,個個也不敢逼近,每一個都若即若離的牽制,這樣一來,林平之雖然勉強刺傷了幾人,卻是再不能像剛才那樣殺掉其中任何一個了。
只是像這樣,卻也不能擋的住他,一下子林平之便又閃過了這一群人,隨之白板煞星趕上,又將他扶正,這轉眼間,兩個人已經是要闖出去了,可是斜眼瞟到方證已從眾僧中跳出,正疾奔而來,若是被他纏上,卻是甩不掉的。
林平之身形一動,再使出他這路輕功,卻聽得白板煞星疾喊道:「小心!」
小心什麼?心中剛剛有點疑惑,隨即便已明白了,自己現在面對著的方向,正是剛才那和尚飛下去的懸崖了。這一下真是沒法,他控制不住的摔出去時,卻是直落入深淵,白板煞星功夫雖高,卻又怎能懸空扶的起他。
回頭望向那懸崖的山壁,想找到什麼可以勉強緩衝的東西,豈料一看之下,才發現這山崖竟是略略朝內傾斜的,他飛出去時本來已經離的有點距離,這時卻到哪裡去找能沾的到的東西去。
只覺耳邊呼呼風響,可隨即他卻聽到遠遠的有一絲微弱的聲音,像是錘子砸在布袋上似的,隨即意識到,剛才掉下去的那個和尚,終於落到底了。
難不成自己穿越來這世界,最後竟然是摔死的?對了,那小孩子說過,他不會讓自己死在下賤的人類手中,那麼大概也不會讓自己摔死的,那我會什麼時候死?怎麼死法?是即將摔死前換個法死嗎?
想著這些念頭,只覺很滑稽,竟沒覺害怕,可是同時看到白板煞星也已跳出懸崖。
怎麼?難道他不止是這樣跳下會沒事,還有辦法挽救自己嗎?可是自己先落下來,他後跳出,也追不上自己了啊?隨即看到到白板煞星揮手朝天空連發三掌,下落之勢立時便又快了幾分,竟真的追上了林平之。
一伸手,抓到了林平之右臂,但其時白板煞星下落之速比他還要快些,兩人這一湊到一起,卻帶的林平之也比原來還稍快了點兒,卻不知他又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這情況。
「抱緊我。」這話說出來時,依然還是那種平淡怪異,沒有一點特徵的聲音,但聽著已經很有些溫暖了。真是陰差陽錯,這個人待別人確實凶殘可怕,那卻不假的,但不知不覺間已經讓他有些親人的感覺了,這個親人卻不是那種天生就是親人,無法選擇的那種。
白板煞星雙手揮出,一雙巨大的袍袖展開,其中真氣鼓蕩,卻是如一對翅膀一般,兩人下落之勢,立時便緩了幾分。這一手林平之以前沒見過,現在才發現,他竟真如一隻大鵬一般能在天空中滑翔。
可是就算他以前能凌空滑翔,現在卻是已經落下了一段距離,兩人都在高速掉落,何況以前他一定是只有一個人,現在多了林平之,雖然少年人身子不甚重,那也是額外加了近百斤的負擔啊,他便是功力再怎麼精深,又怎能承擔的起。
果然兩人下落之勢雖緩,卻仍在加速,忽然間,白板煞星渾身爆出一股股強力,強大的氣勁幾乎將他整個身體鼓蕩的如同一支火箭一般,兩人下落的速度,終於開始減慢了。但林平之貼著他的身體,卻查覺他體內功力不自然的加快流動。已經精擅內功修行的林平之,知道這是有些超越負荷了。
白板煞星從山邊跳出去追趕林平之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沒有把握,只不過是但憑一口義氣,不顧一切的撲了下來罷了,哪裡考慮過成敗得失,這樣的抉擇,便是叫林震南處在同樣的位置,都絕不能一下子決斷的了。
降落的速度一絲一絲的減慢,但兩個人卻還是在疾速下墮之中,看樣子還沒等他們完全減到能夠支持的速度,就該直撞到谷底了,且白板煞星體內功力的亂流,也越來越紊亂無序,看來像是就在那能支撐的下去和不能之間的臨界點了。
再不多想,林平之將自己僅有的功力全都傳到他身上,本來他是不敢這麼作的,不同流派的功力互相幫助,通常往往會有些不良作用,由其是他現在這種特異的內力,傳給他人的用處是好是壞都難料。但現在生死一線,也不用多想什麼了。
他的功力相比身邊這個人本來差之甚遠,不過也可能白板煞星本來也就是在承擔著壓扁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加上自己的力量,就能承受的了了。
始料不及的是,林平之的內力一入白板煞星體內,他原本已難抗重負而愈發凌亂無序的內勁,立時開始整齊規則了起來,轉眼間流動的也漸趨平穩,正如這絕世強者應該的那樣。
這是怎麼回事?絕不是我這點力量真就有這麼強了,問題一定還是在功法的流派本身上,立時想到這一點,可是我的功法和這個以前從未打過交道的人有何關係?他絕對沒練過葵花寶典,辟邪劍法什麼的。
不過他馬上就放棄想這些事了,因為現在的境遇,實在太舒服了,真的不願浪費心情想其他的事。
因為現在他們在飛,是真的在天空中飛翔,雖然當年的林天雨,也多次坐過飛機,但那和現在的感覺,絕對不是一回事。
嵩山群峰環繞,山與山之間吹起的風有時是相當猛烈的,而他們這時也恰巧正遇到這麼一股勁風,雙袖張開的白板煞星,竟也真如一隻大雕般藉著這股狂風,向高處滑翔,這真的是在飛了。雖然這飛翔的並不是林平之自己,可那感覺也相當美妙,甚至於比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紀經歷的一切都舒服。
「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從沒想到,一個人竟真能如世間最凶悍的猛禽一般御氣飛昇,如果我也會這種功夫,那可就太好了。」林平之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這可是情不自禁,根本不需要經過大腦的。
「如果你想學,我教你就是,這功夫對別人來說雖難,想來你學起來應該很容易,可你就算學會了,至少現在也沒法用的,這功夫得靠功力深厚才能驅使的出,你招式上的變幻雖奇,到這上面連一點點用處也沒有。」
白板煞星這一回答,又讓林平之微驚,本來以為他此時還在催動功力,是不是不太方便說話,豈料他一開口,便一切如常,雖然在風中,也仍聽的清清楚楚。
林平之愣了愣沒有說話,白板煞星卻已猜到了他的心思,隨口譏嘲道:「你以為只有你才能一邊運功一邊說話,把天下英雄瞧的太低了吧?」
這話說出,林平之卻不覺有何譏諷之意,隨即自嘲道:「正是,小子無禮,確是看扁了天下英雄,勞煩白大哥誅心了。」
「誅心?」白板煞星一怔,隨即失笑道:「不錯,你什麼也沒說出來,倒是我多心了。」
遠遠的,還在少林寺中的眾人,望著這騰空飛起的二人,無不個個駭然,這樣的局勢,當真讓這兩人闖了出去,這如大鵬一般的飛天而去,更是震懾的群僧目瞪口呆,方證心中叫苦,知道他合寺上下人人心中都會有陰影,日後再撞見這兩人,必定難與爭鋒了,可是雖然知道,卻也無可奈何。
兩人說笑之中,過不多時,已落在嵩山中的一片山間空地上,這才喘了一口氣,安靜下來,林平之知道白板煞星剛才損耗過巨,需要休息,而自己以功力幫他,也累的不輕。
調息了片刻,白板煞星才問道:「你還好吧,剛才你給我的功力不知為何那麼強,是不是會傷到你?」
「不礙事的,哥哥。」林平之隨口答道,但白板煞星卻有些疑惑,不由的問道:「你這個稱呼是?」
「當然是左冷禪哥哥了,還能是什麼別的,你瞞的了別人,難道還能瞞的了我嗎。」林平之淡淡的,卻無可質疑的口氣答道。
白板煞星微有些錯愕,想要爭辯幾句,但想想之後,又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將面具等諸物解下,隨手扔入山澗之中,他果然就是左冷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