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水下王國 文 / 熊壯的射手座
「大家,快!用力往上劃!」雷恩在船頭處厲聲吆喝著。
「怎麼劃啊?!」我在船尾處呼喊著回應道。
「總之,大家齊心協力,先劃出這個大漩渦再說!」雷恩高呼,「我數一二三,大家用力!」
「一、二、三,用力!」
於是,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船槳上,整支小舟有了向上划動的趨勢。但漩渦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小木舟根本就划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所在的船緩慢地向下移動。
頓時,漩渦裡濺起了星星點點的浪花,偶爾幾滴水灑在了我的面頰上,那沁涼的寒意驅散了我滿頭的燥熱。
「奇怪,這漩渦中怎麼會有浪花呢?」我自言自語道。
「哥,我划不動了!」腥紅在一旁不住地抱怨著。
此時此刻,現場狀況可謂是不能有半點馬虎與懈怠。因此,雷恩根本就沒有搭理腥紅,滿頭大汗地用力撥動著船槳。
我看到,雷恩和黑子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了。
我們四人用盡了渾身解數,小小的木舟艱難地與漩渦抗爭著,場面無疑是以卵擊石。我深深地體味到,我們的小船正在緩緩地向漩渦中心挪移,至於途中需要多長時間,這就要看我們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了。
人的力量縱使再大,也比不過大自然的力量,大自然的力量是無窮的。
這時,我看到黑子默默地閉上了雙眼,嘴巴一動一動的。彷彿在說些什麼,由於我離得遠。什麼也聽不到,看樣子。似乎是在祈禱。他眼睛雖然閉著,但手上的力氣卻絲毫沒有削減的跡象,整條胳膊,經脈突兀、血管暴漲,看得我都傻眼了。
雷恩雖然不像黑子那樣,但手臂上的力量卻絲毫不亞於黑子,就連兩鬢處的青筋都湧現出來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難道要像腥紅那樣唉聲歎氣、抱怨地沒完沒了嗎?
不行,我要像雷恩和黑子那樣,做到一個男人應盡的職分。
「哥!我們的船正在往下移啊!」
雷恩依舊沒有理會她。只是拚命地劃。嘴裡想回話,卻沒有說出口,表情極其痛苦。
的確,我們四人簡直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溫水煮青蛙,痛苦著、掙扎著、哀怨著……
「雷恩!我們這樣撐下去能行嘛?!」我大聲呼喊著對他說。
此時,又是一朵浪花打在了我的臉上,事態緊迫地令我的雙腿都快沒力氣再繼續站下去了。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現在,也只有這樣了!」雷恩高呼著回應道。昔日裡,一向都很有辦法的他,如今也已經江郎才盡地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了。
說句老實話,我真的很後悔。後悔我當初草率地就答應了雷恩和腥紅他倆的請求。出發前,我一直就有種莫名的危機感,可萬萬沒想到。這種不祥的預感還真就如實地成真了。
我很清楚,我們的旅程恐怕就要葬送在此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行為,都不是在亡命。而是慢慢地等待著死亡。
我曾看過一本書,其內容將死亡描寫得很平靜、很淡然,就是一種自然而然地死去,身邊陪伴著的除了那個正在「嘀嗒、嘀嗒」走個不停的鬧鐘,就只剩下那本未寫完的日記了。
今日,我也要面對這人人都要面對,卻都不敢面對的東西了。不幸的是,我手中並沒有筆和筆記本,我無法像那本書的作家那樣,將死亡的過程如實地寫出來。但我可以將死亡的過程如實地保存在心間,期待著今天會是我宋天成的幸運日。
「試問:我們中獎的概率會有多少?」這個問題,我現在都很想笑。前些天我還在冰之痕主辦的角鬥場內投了一注票,結果卻是個晦氣票。其實,天知道,我在這類無聊的角鬥遊戲中傾注了多少,一無所有的我直到今日才看透了這一切。
人生就像是一場賭博,無論你傾注了多少,幸運的只有那一個,而不幸的卻是眾多。
這一點我早該明白的,可我畢竟是個凡人,沒有找到自身任何潛能的塞洛克冰之痕一族的一員。我也有夢,會像孩子一樣試圖學會堅強;我也有心,會像女人一樣黯然神傷;我也有人生,會像盲人一樣不停地在走尋。
「天成,不要放棄啊!」雷恩衝我高聲鼓勵道。
「不要放棄」這幾個字說出來挺輕鬆的,坐起來卻很難。在我印象中,雷恩就是那種為了夢想,就像孩子一樣,一直在學著堅強。其實,我很欣賞這類人群,但這類人群大多都是幻想主義,而我是現實主義。當幻想者與現實者相遇後,境況會怎樣呢?
就在我思想與神經有所懈怠,想開小車時,可怕的事情卻悄無聲息地逼近了。
北風乍作,天空再次下起了傾盆大雨,沒一會兒工夫,我便看到整片天空被烏雲團團遮蓋,河面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不時,一股巨浪打在船板上,大量的水灌入小舟內。
我感覺,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那一刻,我絕望了。
「大家,不要放棄啊!」此時此刻,雷恩的吶喊已經顯得蒼白無力了。
大家全都慌亂了神兒,亂了陣腳,不知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做些什麼。突然,一隻巨大的觸角從飛轉的漩渦中伸了出來,我們四人都看到了。那是一隻大到無法形容的觸角,樣子看起來有點像章魚的爪子。
「那、那是什麼?是海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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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應該是只巨型章魚。」雷恩樂觀的回應道。
「不,那不是海怪,也不是章魚。是『死神』。」黑子仰面看著前方的巨大觸角,自言自語道。
這一刻。在場的人都沉默了,小舟上死一般的寂靜。任憑外界在風吹雨打。
忽然間,又有一隻巨型觸角伸出了漩渦,而後,接連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
那些觸角肆無忌憚、漫無目的地扭曲著、晃動著,讓人看起來非常不舒服,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是獵物嗎?我不由地這麼想。
在我看來,我們就是他的獵物。不過,正好。我也正想看看這所謂的死神究竟長什麼模樣。
「哥,我們會死嗎?」腥紅怯懦地問。
「不會。」
我不知道雷恩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回答她的,至少比起我來,他的心態一定是好的。在這種狀態下,我鐵定說不出這樣的話。我只會老老實實地告訴她,「我們就要死了。」
「不好!紅!快離開船尾!」
死亡前的片刻寧靜總是短暫的,很快便被雷恩的一句高喊打破了。
那就像末日的警訊,死亡竟在頃刻之間。
只見那些巨型觸角其中的一隻直直地甩向了我們,觸角剛好砸向了腥紅所在的船尾。隨著木板破碎的巨響。腥紅在眨眼間不見了。
「她被砸進漩渦裡了嗎?」
「紅--!紅--!紅--!」雷恩失聲痛哭地吶喊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雷恩哭泣,而且哭得如此亢奮,「管你是什麼東西。我和你拼了!」
雷恩的話音剛剛灑落,我們的小木舟便順著船尾處那破碎的缺口完全地被撕裂了,整支小舟碎的慘不忍睹。在我掉進漩渦中,趁著還能呼吸幾口氣的時候。我看到了雷恩還在亢奮地游向那些巨大的觸角,而黑子卻坦然無懼地笑著沉入水底了。
憋氣的過程真的很痛苦。尤其當氣快要憋不住,即將被水嗆的時候,那種感覺更痛苦。我是一路孤獨著、痛苦著,飽受風霜雨露走過來的。我深知天底下到底還有多少痛苦與磨難,雖然並未全部一一去嘗試,但我堅信,再沒有比我更懂得這些東西的了。
在水中,我隱隱約約地看到那些巨型觸角的主人,黑乎乎的河水中,有雙巨大的眼睛似乎在盯著我看,我不知它是否真的看到了我,我只希望,它僅是睜著眼睛,像我這樣的小角色怎也入不了它的法眼。
它渾身黑漆漆的,和這河水如出一轍,這斷魂河的河水彷彿就是它的保護色,遊走其間,若不特別注意它,任何人都是看不見的。
該不會,這就是黑子口中所說的「死神」吧。
我從各類書籍中或是長者的故事中,描繪的亦或是敘說的,死神應該是神一般的存在。而我眼前的這傢伙,怎麼看,倒像是一隻巨怪,根本沒有一絲神的氣息。
只見它又揮動起其中的一條觸角,從側面甩向了我。在近距離,我看見那根觸角上長滿了類似於章魚吸盤的圓餅狀組織,甚是恐怖。
我這個如此渺小的人類,被它狠狠地抓在手中,由於吸盤的吸力,我的身體被它牢牢地吸附在上面,怎也掙脫不掉。
我足足堅持了近十秒鐘,只見那根巨型觸角緩緩地捲了起來,把我整個人都卷在了它的手掌中。
據我猜測,在這種情況下,它接下來很可能要做的就是把我送進它的嘴裡,然後吃掉;要不然就是變態地把我摔得粉身碎骨,然後將我撕碎的骨頭在硬石頭上磨來磨去地折磨我。
無論是哪一種,結局都是悲催的,至於我,除了痛苦還是痛苦。人生苦短,痛苦了一輩子,難道到臨死前還要繼續痛苦嗎?
我只感覺渾身被纏繞地緊得要命,直到我完全沒有了意識,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沒有了意識、沒有了思考的空間、沒有了痛苦與折磨、沒有了人生……
「天成!天成!」
誰?誰在叫我……?
「醒醒!醒醒!天成!醒醒!」
啪啪!又是幾巴掌,我只覺得我的臉又紅又痛。當我徹底醒來後,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痛苦了,因為我是被雷恩的這幾巴掌給打醒的。
「你幹嘛打我?好痛啊!」
「我不打你,你能醒嗎?」雷恩和藹地看著我說,「要不是我這幾巴掌,估計你就要睡過去了。怎麼?看見『死神』了沒有?」
「啊!我看見了!我看那只所謂的『死神』了!」我驚呼著、高昂著說,「咦?怎麼回事兒?我們沒有死?」
「呵呵,當然沒有死,今天是我們的幸運日,我就說不會死嘛,你還不信。」
「為什麼啊?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在這兒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估計也沒多久,我也是剛剛發現你躺在這裡。」
「那其他人呢?紅去哪了?」
「大概在那場漩渦中,都分散到別的地方了。」
「別的地方?這又是什麼地方?」大腦剛剛清醒,我對於事發時的記憶非常模糊,然而奇跡的出現,我又忍不住地想要知道一切的一切。
我看著雷恩和藹的面龐,堅定的眼神,以及那男人所特有的剛毅,我頓時心生一絲慰藉。
只聽到他老老實實地說
道,「具體這裡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但就四周的環境來看,這裡應該是座『水下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