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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章 掌司儀 花夫人一肩三擔 文 / 三漿五壺

    各位:說到這,「觀音送子」的故事就已經露出真容,現在咱們再接回到當時的情形,繼續說下面的故事。

    話說花夫人見香貽低頭往自己身上不住地看,便笑問道:「我女兒這是怎麼了?反倒自己打量起自己來了!」

    香貽轉身走到花夫人面前解釋道:「娘,非是女兒自憐,只因剛才女兒眼見從神龕之中落下金燦燦的一物,闖入懷中竟毫不見聲息,也尋不出個蹤跡,故而覺得詫異。」

    花夫人聞聽接道:「傻閨女,這準是神龕顯靈,正是吉祥之兆,你們小兩口快過去拜拜!」

    昭武聽得不敢怠慢,他趕緊拉上香貽納頭便拜。

    這時,花夫人在一旁笑道:「看你們倆這一鞠的樣子,還真有點拜花堂的意思,老娘可真是急著想抱一抱外孫哩!」

    香貽邊起身邊說道:「娘!女兒還未出閨閣,您就說這樣的話,羞死人啦!」

    香貽說著,捂著臉便跑了出去……

    這正是:

    金蝶撲身送仙童

    前世今生正難逢

    神龕面前笑蜚聲

    羞得嬌花無處容

    各位:今天的故事就說到這,下一回將有一段洞房花燭的情節,感謝大家的捧場,咱們明天再見!

    第二百回

    掌司儀花夫人一肩三擔花燭夜新伴侶兩情相宜

    上一回咱說過,這一回將有一段洞房花燭的故事。從前咱也講過,花夫人是個十分爽快的人,做事情喜歡快刀斬亂麻,從不拖泥帶水,而且她這人說話算話,有一股子女人身上少有的直率性格,拿現在話來說,就是一種女強人的風範。這種特質,其實跟她的生活閱歷是密不可分的。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花夫人家底殷實,而且又是名門大戶,正因為她有財力、物力、人力這三方面的充實後盾,所以她處理起事情來總能夠得心應手,顯得游刃有餘。

    這一回開篇就給花夫人戴了不少的「高帽」,總歸說今天這洞房花燭的故事,就少不得從花夫人身上說起。

    話說當來在了第二天,花夫人真的不負前言,正經地給香貽和昭武開辦婚事。雖然這婚事叫做關門納婿,而且對外還十分地低調,鄰居、旁客、包括素有往來的友人,她一律都沒告訴,只有家人和幫工才能夠目睹這場別具一格的婚禮。

    怎麼說是別具一格呢?這關門納婿在當時可算得上是一件破俗的事,婚禮不請客,又當說是舉世少有,還有一點,那就是婚禮的場面,又可說是標新立異。花夫人一大早就命家人將家中的紅綢綠緞都拿出來到處張掛,這還不算,她又派了幾個幫工趕著毛驢車到茶園下的山坳中採來一車車的各色鮮花,將整個花府佈置得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花府」。您說,這還不夠別具一格的麼?

    巧合的是,花夫人將婚典的時間也定在了午後。可人家花夫人和昭武的想法不同,昭武當初考慮的是想避開一個諧音,這就是動武的「武」字,而花夫人選擇這個時刻,是覺得過午正是日火正旺,取的是「火」和「旺」這個吉利勁。您說,花夫人是怎麼琢磨的?說句時髦的話,那真是「太有才」了!

    您還別誇得太早!因為剛才咱說過,花夫人辦的這場婚禮叫做別具一格,您了接著往下聽,才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別具一格。

    大家都知道:七女和董永在荒郊的那場婚禮,也當說是別具一格。因為當時是老樹為媒,蒼天為證,土地神主婚,這才留下了這個曠世的奇傳。今天花夫人給這兩位再世的情人辦這場婚禮,也算是開創了一個新局面。怎麼呢?別的咱甭說,就說這主婚、證人和媒人,她一個人全包了,你說夠不夠新鮮?

    花夫人令香貽和昭武行過了三跪九叩之禮,便派人將兩個新人推入了洞房。

    昭武在窗前替香貽揭了蓋頭,隨手往床上一扔,有些乏味地說道:「這青天白日的,卻將咱兩個關進洞房,絲毫不見一點熱鬧,真是寂寞!」

    昭武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嬉笑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只見一群採茶女簇擁而入。隨後她們又搬來一張方桌,轉眼間各色的鮮果便擺得琳琅滿目,其間花生、大棗、栗子這類討吉的東西自然是首當其衝。

    香貽和昭武被這些採茶女逼著虎吃了一番,又被她們圍在中間,任由這些茶女們推搡著,擠兌著,取笑著……這大概就是鬧洞房吧!

    之後,茶女們又祝酒歡唱了一番,直到日近黃昏,她們才將方桌撤走,紛紛退了出去。

    此時的香貽好像是有些意猶未盡,她抓起床上的蓋頭向昭武提議道:「郎君,看天色尚早,你我再做些遊戲如何?」

    昭武滿心歡喜地說道:「賢妻這主意恰在好處,我現在正毫無倦意!」

    香貽坐在床邊舉著蓋頭說道:「為妻與你玩一回捉迷藏的遊戲,你若捉到了為妻,為妻今夜就陪你寬衣上床,如若是捉不到,那你就陪為妻我在這裡聊些私話,什麼時候油燈自滅,什麼時候為妻才陪你同枕共寐。」

    昭武聞聽興致勃勃,他伸手搶過蓋頭,蒙在臉上說道:「這十幾步方圓之地,我就不信捉不到你!賢妻你只管去藏,不消一杯茶的工夫,準保像捉了隻兔子一般,先將你剝了皮,然後再把你煮吃了。」

    香貽嬉笑道:「郎君想一飽口福,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運氣,為妻就在這裡,看你捉到捉不到!」

    昭武一想:這洞房之中,就這麼巴掌塊大的地方,惟獨桌台下面可藏身。

    昭武想到這,他靠在床邊,先辨了辨方向,然後只三五步便摸到了桌台的一角。他俯下身向前掏了掏,空的。他又向左摸了摸,圓圓的,是桌腿,接著是方方的,椅子腿。他再向右挪了挪身子,桌子腿、椅子腿,還是椅子腿。

    這情況昭武是有數的,因為桌台的兩邊各有一把椅子,不用看位置也都是相符的。他又一想:既然她沒藏在桌台的下面,那一準是躲在了窗前的花架後面。這花架是用老樹的樹根截成的,上面擺放著一盆香貽最喜歡的金蘭花,我可要小心才是!

    昭武想到這,他慢慢向窗邊移去。他估摸著大約的距離,停下腳步,一伸手,果然就摸到了一個花盆。昭武他伸開雙臂,圍著花盆走了一圈,仍沒聽到任何的動靜,昭武暗想:這個香貽,準是趁我離開床邊之時躲在了床下,看我一準會把她抓住!

    昭武這樣想著,他繞向了房門的方向。他打算依著房門,順著牆邊,然後直奔床前。

    昭武伸著雙手,正向前走著,忽然間他感覺手上碰到了個什麼東西,他一摸,原來是桌子的一角。昭武心說:這門邊上沒有桌子呀!怎麼這裡會又多出張桌子來呢?他蹲下身子再仔細一摸,桌子腿,椅子腿,又是椅子腿。此刻的昭武就直納悶:這裡哪來的桌子和椅子?又一想:我先別管那麼多,還是趕快摸到床邊再說。

    昭武他轉了個彎子,約莫是到了床邊,他一伸手,嗯?怎麼又是只花盆?不對呀!他清楚地記得,這間新房裡只有一盆花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怎麼會憑空多出這麼些物件來呢?

    昭武心裡一急,他一把扯下蓋頭定睛一看,原來自己正是站在了窗前的花架旁邊。再回頭一看,只見香貽正笑瞇瞇地站在屋的正中央。

    昭武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室內陳設依然,還是只有一隻花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昭武迷惑地撓著腦袋問道:「賢妻,剛才屋中的東西你可曾挪動過?」

    香貽一臉無辜地說道:「怎麼會?為妻見你只在桌台和花架間轉來轉去的,本來為妻站在地當央是想給你送禮的,以為你無論從哪個方向過來,都會輕而易舉地捉到我,誰知你竟只顧溜邊,所以才是現在這個結果。」

    昭武沮喪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床上。

    香貽走過來,慢慢地坐在昭武身邊柔聲問道:「郎君可是因為為妻起先說過的話而感覺不爽?」

    昭武脖子一梗,堅定地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香貽抬頭望了昭武一眼,又低下頭說道:「郎君,這話可是出在小女人之口,是不足為懷的。」

    昭武扭過頭,他凝視著燈台上的那盞油燈,正在左右兩難之際,忽然,只聽得窗欞輕輕響了一聲,緊接著似乎有一陣風吹了進來,正巧將油燈吹滅。

    香貽在油燈將要熄滅的一瞬間,她悄悄倚在昭武的身上念道:「你看,老天都有成人之美,郎君若再矜持,可就空荒了這碧月良宵!」

    香貽的話音還未落,只覺一雙有力的臂膀她緊緊地抱住,不知是洞房真的暗了下來,還是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反正此刻香貽的眼前一片昏暗,同時,她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迫使她逐漸失去重心,她開始慢慢向後傾去……

    這,是一個頗不寧靜的夜,窗外的細雨綿綿地如落英般悄悄無聲。風兒有時像是在屏息聆聽著什麼,時而長喘一聲,把一息濕潤的涼氣從門窗的縫隙中吹至人們的枕邊。

    幾聲雄雞的長啼,如回音般重複著同樣的調子,儘管如此,人們卻並不覺得乏味,大概是因為這種高亢的報曉聲總能使人在沉夢中振作起來。這是一天的伊始,就像是個被人搬轉了的萬花筒,或許總是在重複著過去的景象,也許是在不斷翻新著紛繁的色彩,怎麼說呢?可能是每一天給予人們的的期待和感受不同吧!

    香貽翻了個身,忽然她感覺身邊空落落的。她猛睜開眼睛一看,眼前的情形令剛剛從懵懂中醒來的香貽吃了一驚。

    只見昭武跪在床邊,雙眸噙著淚水,正呆呆地望著自己。

    香貽忙半坐起身子向昭武問道:「郎君,你這是怎麼了?」

    昭武滿含著淚水,緊咬著牙關,只是微微地搖著頭,並沒有說話。

    香貽想起了昨夜初交之時,自己曾有過幾聲痛苦的呻吟,以為是昭武他正為此心懷愧疚,故而才有此舉。於是她開口說道:「郎君,天地開合,總會有些破身之痛,望郎君不必在意!」

    見昭武仍是老樣子,還在不住地搖著頭,香貽有些不解地問道:「郎君可否是有何傷情之事,或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你我現在已成夫妻,說出來,為妻也好為你分擔!」

    只見昭武惴惴不安的樣子,他猶豫了半天這才說道:「賢妻,是我對不住你,我隱瞞了實情,其實我是個有家室的人,我妻她名叫紅杏。」

    香貽聞聽,非但沒生氣,反倒將頭靠在枕上,咯咯地笑了起來。

    昭武見香貽在笑,更加地不安起來,他加快了語氣說道:「賢妻,為夫我說的是實情,絕不敢有半句謊話。」

    香貽將被子向上一拉,只露出一雙彎月般笑著的眉眼說道:「看你昨晚笨手笨腳、手足無措的樣子,哪裡像個娶過家室,抱妻懷擁過的人?若不是為妻我暗中迎合,你竟不知桃源生在何處。不是為妻我不信於你,反倒是郎君你絲毫不見一點輕車熟路的樣子。」

    昭武沉了半晌,終於解釋道:「我雖娶妻已有月餘,可尚未與她同床共寐,故而我雖是已婚之人,卻未曾見過前妻的香膚之色。」

    香貽咯咯笑了兩聲說道:「真沒見過像你這樣寡慾的男人,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當把你送到五台山去當和尚!」

    昭武手扶著床邊,苦這臉說道:「為夫我隱瞞了過去,正內疚得心疼,到現在是苦膽都快要穿了,可賢妻你卻還在這裡取笑,難道賢妻你真的將我的過去置若罔聞,而毫不計較了麼?」

    香貽側起身,將一隻手放在昭武的手背上,然後鄭重地說道:「自古一女不侍二夫,可一夫妻妾雙娶倒是曾有耳聞。為妻我只願與你修得百年之好,並不在乎這妻妾之類的名分……」

    香貽說到這,她拉了一把昭武的手,然後又掀起被角說道:「你現在這樣子真叫為妻我忍心不下,還是快快上床,為妻我才好與你計較!」

    昭武雖然內心有些忐忑,但他還是從被角鑽到了床上。

    這時,香貽突然一把揪住了昭武的耳朵,一雙冷峻的眼神直逼著昭武說道:「為妻我時才就想扇你的耳光,可又怕你藉著這股風跑了出去。現在你給我好好聽著,為妻我要你發誓,今後永不再提起前妻之事,更不得回中原與家人來往,就當是過去的昭武已經死去,而今天的你有如新生。」

    昭武邊點著頭,邊用手扶著香貽牽著自己耳朵的手說道:「賢妻快放手,我答應就是!」

    香貽一臉嚴肅,厲聲說道:「你發誓!」

    昭武用手指著自己的腦門,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劉昭武對燈發誓……」

    香貽撥開昭武的手,打斷他的話說道:「郎君此意,為妻我已經明瞭,還是留著你的腦門,省點燈油吧!」

    昭武自覺失誤,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滲汗賠笑道:「我昭武與賢妻今生今世永結同心,從現在起,我昭武就當這裡是世外的桃源,決不再問世事!」

    香貽用手指在昭武的胸前輕輕一點說道:「還有,今後對外人休要再提『桃源』兩個字,免得被人家笑話。」

    昭武如有所悟,他眨了眨眼,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香貽面露溫色,悄悄地問道:「喂!告訴我,你的前妻紅杏,她長的漂亮嗎?」

    昭武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猶豫,但還是很認真地說道:「她……人倒是挺美的。」

    香貽馬上一翻臉,嘟著嘴教訓道:「我說過今後不許你提她,若再有違犯,為妻我也不將你休出家門,更不會送你去當和尚,因為這樣會太便宜了你,我要……」

    昭武沉著眉頭,追問道:「你要怎樣?」

    香貽伸出食指,立在昭武的眉間,語氣由慢變快地說道:「我要把你送到皇宮裡邊去當太監!」

    香貽說著話,順勢用指頭在昭武的鼻子上用力一刮。昭武猛向後一閃身,竟差點張下床去。

    香貽忙伸手將昭武抱住,待昭武挪正了身子,她突然把被子向上一拉,將兩人的頭雙雙蓋住。

    隱約間,傳出一句悄悄細語:「安啦——我才捨不得呢!你就是我天上難求、地上難找的郎裡的郎!」

    油綠色的被面上,正繡著彌望無盡的荷葉,此時,彷彿有一股暗流在田田的荷葉下湧動,荷面晃動了一下,泛起一陣波濤……

    正是:

    霽雨風蕭送絲涼

    若去還回似彷徨

    燈台不見燭火明

    良宵一夜話猶長

    各位:這一回的故事就說到這裡,欲知後事如何,咱們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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