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竊聽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法術製造的「蝴蝶」扇動著輕薄的羽翼，在空中慢慢飛舞。粗看之下，這個蝴蝶就猶如活物一般，難以看出它是個監聽用的道具。
莉琪發覺丹佛斯很警惕，他選擇在那個小木屋進行社團的聚會是有一定理由的。人跡罕至的彼處通常不會有學徒輕易造訪，而平緩的周邊環境能夠讓木屋裡的人能輕鬆看到周圍是否有人靠近。
只可惜他們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討論的內容上，沒有人注意到周圍的情況，更不會有人分心觀察一隻路過的蝴蝶了。不一會在莉琪的操作下，那只紙折的蝴蝶就緩緩停落在沒人注意的花叢中。
「好吧、好吧，卡雷迪斯，我想你的確有自己的看法。」停留在聚會附近的端子就讓丹佛斯平靜的話語全都送進了莉琪的耳中，「但是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先放一放，我想它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可惜端子送到位置時，他們之前討論的內容已經告一段落了，莉琪難以知曉之前他們談論的那件所謂「不會影響到計劃」的事情具體是什麼。那個被他稱為卡雷迪斯的學徒一言不發就退回了原位。
之前的討論已經告一段落，丹佛斯提高了聲音說：「很好，接下來讓我們談一談我在研究上取得的最新成果。不久之前，我已經向你們展示了一個優秀的古式法術，這些冰錐將會成為我們的力量。」
站在樓道最邊上的角落裡，莉琪勉強能看見小木屋裡散發出一些淡白的微光，隱約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水汽朝那個方向彙集。可想而知丹佛斯為了向成員們示範自己的力量而釋放了那個製造冰錐的法術。
莉琪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在端子上設下能直接傳遞感官的法術。這樣一來，她就看不清楚丹佛斯使用的法術的具體形式。她不由得責備起自己，居然連在其上安置一個能保留畫面的核心的準備都忘記了。
她所在的這個小樓和丹佛斯等人聚集的小木屋距離實在太遠，莉琪又不能大張旗鼓的站在窗台上瞭望他們的所在地。縮在走廊的牆板後，借助牆板上的縫隙對他們進行窺伺的她只能看見一個交叉成「x」型的魔方陣輪廓。
如果只是製造冰錐的古式法術，莉琪見過至少七種不同結構的，可是丹佛斯現在驅動的這一種恰恰就是她從未見過的。眼見著一圈犬牙大小的冰錐浮現在他指尖，而後逐漸擴大，莉琪心中的疑惑逐漸變大。
按照元素系法術的基本理論，冰錐這一類具有「冰」的屬性的法術是基礎四大支「水」的變體。將「水」本身具有的「寒涼」進一步強化，並且附加上「固化」的特性，從而製造出固體的冰塊。
有水的地方就有製造冰的材料，有原料的法術就比憑空製造來得簡單。因此冰錐這樣簡單而節約的投射型法術在過去是軍隊中需要進行戰鬥的法術士常備的一種法術，他們用來防備敵人的進攻。
基於戰場上的不同的需要，這種法術就出現了極多的變體。在近百年前，還有一場被後人戲稱為「打雪仗」的戰役。兩方人舉著厚重的盾牌向對方投擲冰錐，最後沒有一個人死亡，少數的傷者也都是因一些愚蠢的原因才受傷的。
這種法術在法工機具還未普及時還是很受歡迎的法術，臨時徵召的「法術士」們用這樣的法術充分發揮了自身最大的效用。可惜這一浪潮在新式機工銃發明並且大規模裝備後很快就被淘汰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低能耗作為賣點的「冰錐」法術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投射一枚冰塊的法術，只能用於對付防護不夠完善的敵人。在比它能耗更低，射程更遠，威力也更有保障的魔彈面前，它只有乖乖讓路的份。
於是這種法術只在戰場上氾濫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逐漸被掃到了歷史的垃圾堆裡。所剩不多流傳到現在的旁支變種，也早就變成了甜品店裡用來臨時製冰的手段，再也沒有機會登上戰場了。
乒乒乓乓！
幾聲清脆的碎裂聲接連響起，丹佛斯操作起那些半透明的「冰錐」射向了幾個放在小木屋其他地方的靶子。隨著他的指揮，幾枚差不多有拇指大小的微光劃開了空氣，然後釘入簡陋的木質靶子上。
她可以辨識出丹佛斯使用的這種「冰錐」在最基本的形式上添加了「操作」用於提高法術的可控性，還添加了「大型化」提升基本的殺傷力。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為了特化戰鬥能力而開發的變體。
以它的速度和大小來看，可能連柯特身上那買來撐門面的輕鎖甲都打不穿——不，如果是柯特的話，這些冰錐根本沾不到他。這種老掉牙的「古式法術」頂多只能威脅到沒有裝備防具的普通市民。
再粗略計算一下，驅動這個法術需要消耗的總魔力量已經可以發射三到四次普通規格的「冰錐」。如果再投入一小粒金屬球作為觸媒，向其中注入再多一點的魔力，甚至可以製造出足以點燃乾燥木料的火球
莉琪有點不太明白，什麼人才會發明這種表面上看起來特化了攻擊力，實際上卻吃力不討好的法術。
看著這些只不過看著一個早就被淘汰的法術就喜不自勝的學徒們，莉琪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她不覺得這些學徒在學院中沒有學到一些比這個「冰錐」中包含的內容更高深的法術。可是現在，只不過面對掛著一個古式法術的名頭的不怎麼出色的法術，這些人的反應卻令人意想不到的熱烈。
莉琪難以想像他們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才接觸古式法術的。
「法術是力量，但並非只是力量。
此乃智慧，乃知識，乃技術，乃意志。
智慧為頭首，思維真理。
知識為耳目，辨識萬象。
技術為手腕，鑄造超凡。
意志為腿足，踏向未知。
在真實之目的指引下，遍及嶄新的英知吧！」
這是卡特裡斯學院正門旁的石碑上刻下的文字，石碑上站著一尊捧起一本書的女性法術士雕像。這是在帝都郊外發現的神話時代雕像的複製品，有一派學者認為這是古人為了紀念有大成就的法術士留下的雕塑。
而雕像底下刻印的這段碑文，則是那位將學院建設發揚光大的「白銀龍王」修伊·格羅斯泰斯特所留下的校訓。這位有著極強施法能力的法術士在他一生研究的所有法術中最不看重的就是法術具有的力量。
若是他看見自己學院中的學生將「途徑」視作了「目的」，然後還被這個「目的」遮住了最重要的東西，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看完了丹佛斯的演示，小木屋內部一時充滿了拍掌的聲音，可就在這時，坐在丹佛斯右手邊位置上的一個學徒突然站了起來。
「丹佛斯，我們都知道這個法術的效果了。」他提高了聲音向丹佛斯詢問，莉琪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可是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你一樣隨意釋放這個法術。如你所說，它的編制結構並不複雜，可是憑空製造冰錐消耗的魔力有點讓我們吃不消。」
原來丹佛斯是憑空製造出冰錐的麼？聽到這個消息，莉琪的眉毛挑了挑——她之前還以為丹佛斯釋放這個法術之前使用了事先在小屋中準備好的水作為材料，才下意識的開始批駁這個法術。
施法免材是古式法術的一種強化手段，它將法術士從一大堆材料中解放出來，減輕的負重讓他們得以具備靈活機動的行動能力。當然，為了實現免材這一結果，消耗的魔力就成幾何倍數的提高了。
從他們的對話聽來，丹佛斯剛才釋放這個法術的時候應該和過去一樣，都沒有利用素材，而是憑空製造出冰錐來的。原本莉琪只是覺得他突然獲得了施法的才能有點讓人在意，現在她已經開始考慮要重新審視他的情報了。
「不用擔心，康斯坦。」丹佛斯似乎很滿意這個人提出的問題，可是他的口氣就如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適當份量的冰結晶粉末可以作為這個法術的觸媒，讓我們輕鬆施展這個法術。」
可是他說完才沒過多久，另一旁一個不知是哪個學派的學徒立刻站了起來支支吾吾的提出了異議：「可是、丹佛斯，你要知道……冰結晶這種材料是違禁品，市面上似乎……呃、並不太容易弄到。」
丹佛斯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我說了，不用擔心。之前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們，我們親愛的朋友，米勒·艾奇庫姆利用他的聰明才智，成功的幫我們弄到了一批足夠我們用於練習的冰結晶。」
雖然不認識米勒·艾奇庫姆是什麼人，可是莉琪還記得冰結晶這種礦物和丹佛斯最近一次接點是什麼——那天她發現那幾個人從保管室櫥櫃中取走的素材裡就包括幾份裝著冰結晶的玻璃瓶。
她頓時就理解了那個所謂的「聰明才智」是什麼東西，看來之前聽說的「下一步實驗」就和他們討論的內容有關。
啪嗒啪嗒啪嗒……
正待她打算繼續監聽下去時，一陣腳步聲從樓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