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決裂 文 / 彼岸蝶
從母親秦蓉的身上，薛菡菱總算見識到了一個女人所能具備的性格完全體，從家中那個嘮叨囉嗦斤斤計較的主婦，到對丈夫唯命是從的妻子，再到對子女關懷備至的母親，最後是面前這個歇斯底里怨恨咒罵的神經質女子——她的母親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扭曲狂躁的神情，陌生的令人不敢相認。
或許，對於失去了記憶的薛菡菱而言，身邊的每一個人，本來就是陌生的，不論父母親人，還是兄長朋友，她本來都沒有看清楚過每一個人。
薛菡菱眼神空洞的看著母親對章享的謾罵咀咒，就像看著一場跟她毫無關係的鬧劇，誇張的表演可笑又無聊。
章享的態度依舊像以往面對秦蓉宣洩而出的怒火時候一樣，保持著千篇一律的緘默，因為他知道，但凡他有任何回應，造成的後果卻是秦蓉更大的反彈。
他只是專心致志的替薛菡菱包紮傷口，小心翼翼挑出玻璃碎屑，消毒止血，纏上繃帶，他的動作彷彿呵護著某種珍貴無比的東西一樣，神色悲憫，態度虔誠。
章享跟薛菡菱的沉默安靜，跟秦蓉的暴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章享對薛菡菱溫柔的舉止神態，更是深深撩撥到了秦蓉內心深處的底線。
「章享，你怎麼就那麼厚臉皮！你以為你這樣糾纏我的女兒，就能彌補你對我女兒造成的傷害嗎？我告訴你，做夢！只要薛菡菱還是我們的女兒一天，你跟她之間就絕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原諒你，也絕對不會接受你們的關係！」秦蓉的眼神帶著一絲瘋狂的偏執。
「薛菡菱，你腦子昏頭了，是哇？失憶症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了嗎？你面前這個人，害得你毫無知覺地躺了三年……吃盡苦頭，你抬手摸一摸你頭頂上的傷疤——」秦蓉粗暴的伸手掀起薛菡菱左側腦門上的頭髮，露出她頭皮上一條長長的猙獰傷口，厲聲開口。
「就算你忘光了你是如何死裡逃生，忘光了那場可怕的車禍……你也不該忘記，為了讓你醒來，我們全家人對你的付出跟犧牲！你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跟這個罪魁禍首談笑風聲，舉止曖mei！你的廉恥心呢！你的是非觀呢！你就這麼沒出息啊！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你偏偏就看上他！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們，你才甘心！我這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啊，你就是來討債的啊……」
秦蓉的怒火蔓延到薛菡菱的身上，隨著她手上的傷口漸漸被紗布包裹起來，彷彿也掩蓋住了秦蓉剛剛升起的，對害得薛菡菱受傷的內疚感。
「秦女士！讓孩子無辜受傷，言辭粗暴的辱罵，就是您對女兒表達愛的方式？現在讓薛菡菱傷心的不是別人，正是您本人！」伍舒清脆的聲音帶著薄薄的怒氣斥責道。
秦蓉猛地轉過身，冷冷地瞪著伍舒，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你就是那個伍醫生？！我分明記得，我丈夫非常嚴肅的警告過你，不允許我女兒在你這裡繼續接受任何心理治療，你這樣陽奉陰違，欺騙我女兒為你打工的行為，算不算誘拐？她只是一個失憶病人，腦子拎不清的，你就是這樣趁虛而入，騙取她的信任，卑鄙地利用你的病人——伍醫生，你的職業操守真令人擔心！」
這番話，秦蓉故意說得聲音響亮，聽得聚集在門口圍觀的實習生們，一個個面面相覷。
幸好之前又是車禍又是孕婦待產的變故，心理診所今天預約的病人已經全部改期，得到及時的疏散，不然這樣的誹謗流言傳出去，對伍i心理診所的影響無疑是極為不利的。
但就如此，薛菡菱是伍舒病人的失憶症患者身份，也得到了正式確認，爆料的居然還是她的母親！
原來薛菡菱的家人不止反對她在這個診所上班，就連她跟富二代的交往都是嚴重反對的態度，這個驚人的內幕，讓一直對薛菡菱心懷妒忌的蘇素芳，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伍舒怒極反笑，對於秦蓉顛倒是非的能力歎為觀止。
「請注意您的言辭，秦女士！薛菡菱就算是失憶病人，也不是沒有行為能力的人，她成年了，並且有**自由的意志，我的診所招聘的每個人工作人員都簽署過一份經由本人確認過的正式合同，我既沒有剋扣工資，也沒有濫用職權！最後，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薛菡菱同學現在只是我的搭檔，並不是我的病人，秦女士，您最好弄清楚狀況在發表意見，不然，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有權利告你誹謗！」
「嘖嘖，誹謗？你倒是挺理直氣壯的啊！去告吧，我們根本不在乎，就算是打官司，我們也絕對不會再讓我的女兒繼續待在你的心理診所！」秦蓉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不會放棄伍舒老師給我的工作機會……」薛菡菱嗓音嘶啞，斬釘截鐵地開口，「這個工作是我自己爭取的，跟伍舒老師無關！我就算腦子糊塗，拎不清，也有自己決定自己事情的權利！」
秦蓉一口一個失憶病人，一口一個腦子壞掉的言語，深深刺激到了薛菡菱的自尊心，她沒有想到母親居然會用這麼刻薄的言語形容自己，某種逆反心理冒頭，泯滅了薛菡菱內心深處對家人理解的最後一絲期待。
——原來，她在父母的眼中，始終不過是一個無能的累贅而已！原來秦蓉一直以來表現出的關懷慈愛，掩飾地不過是她對自己深深的蔑視。
那麼薛有正呢？這位公正嚴明的大家長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估計他也不可能會支持自己繼續在伍舒的心理診所工作，他甚至不想讓自己的記憶恢復！
相較於父母的虛偽，薛菡芪的傲慢無禮，喜怒無常顯然根本算不了什麼！薛菡菱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請您回去吧，我現在很累，等我精神恢復一些，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秦蓉才發現女兒冷漠疏離的態度，這讓她有片刻的失神，回想自己說過的種種口不擇言的話語，秦蓉有些懊惱，但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薛菡菱當中駁回了面子，讓她有些惱羞成怒，更深一層的怨憤跟失望之感充斥著她的心頭。
「你這是什麼態度，居然趕我走！從始至終，你捫心自問，我們是怎麼對你的？你從清醒到現在有沒有叫過一聲爸媽！白眼狼都比你好！你撒謊騙人，串通言小薰夫婦欺騙父母，你簡直不可救藥！趕我走，是吧？好，我走！」
秦蓉氣得全身發抖，陰沉沉地瞪著薛菡菱，眼神混亂複雜，「你最好想清楚後果，沒有我們的付出，就沒有現在安安穩穩坐在這裡的你！要是沒有我們老薛家，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你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就別回家，我就當你三年前就死了，權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