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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二七下馬威 文 / 趙熙之

    千纓在感受到後背尖銳硬物的同時,一把劍也橫到了許稷脖間。

    涼涼利刃緊壓皮膚,許稷剛想有所動作,便聽得身後人出口威脅道:「都別動!」這聲音一出,頓時雜沓腳步聲逼近。

    許稷悶頭一聽,最起碼有五六個人,以她的本事,再帶上一個千纓,想在這種情況下逃之夭夭幾乎沒有可能。

    千纓徹底嚇壞了,蹲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她想去抓許稷的手時,身後卻忽有人猛地拽她胳膊,將她兩手反剪在背後,利索地用繩子捆了起來。她還未來得及尖叫,便又被人封了嘴,腦袋上更是罩了黑布袋,轉眼就被人拽起來推著往前走。

    她嗚嗚出聲,因看不見許稷慌張無比。而許稷的境況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綁手堵嘴遮布袋,一樣都不少。許稷聞其嗚嗚聲,便也悶咳兩聲以示回應。

    千纓大氅上的熏香若隱若現,許稷便知她就在附近,便稍稍放了心。

    來綁她們的這行人顯然不是甚麼山賊土匪,許稷看千纓被捆時便認出了捆繩手法,且這些人之間使用行軍手語,許稷便更篤定了他們的身份。

    兩人被押上馬車,「吁——」地一聲,馬便狂奔而去,而車子也緊跟著顛簸往前。一路是初春夜裡的料峭風聲,完全聽不到人說話,靜得駭人。千纓緊挨著許稷,想說話可又甚麼都說不出來,許稷也想安慰安慰她,可當下這樣子,顯然也是沒法的。

    約莫行了十幾里路,馬車乍然停下。被顛得魂飛魄散的千纓因為太害怕又嗚嗚起來,許稷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靜一會兒,卻霎時感受到了車內灌進來的風。

    對方撩開了簾子,將她二人復拽下來,又推著她二人前行,至一門前,猛地將兩人推了進去,「砰——」一聲,門乍然被關,卡噠落鎖,動作十分利索。

    千纓嚇出來的一身汗此時已冷透,加上久未進食而空蕩蕩的腸胃作怪,她跌坐在地上便只顧著瑟瑟發抖。許稷聽那門被關上,但因一時無法確認屋內是否還留有人,便只顧挨坐在千纓旁靜候著動靜。

    一刻鐘過去,屋內甚麼動靜也沒有,而外面也聽不到甚麼雜沓腳步聲,倒是聽得報更聲慢慢過去。

    報更聲意味著這是在城內,而從那聲音的遠近來辨,這應當不是在甚麼大院內宅,而僅僅可能是座小戶,臨街,目標算不上隱蔽。

    那麼對方將她們綁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何呢?

    許稷略思忖,想起先前王夫南說過的「往河北去的監察御史才可憐,帶著一二庶僕,連防合都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沒少被藩鎮兵欺負。你要知道藩鎮自立久了便堪稱一國,非常排外,所以你也要做好準備」,便將奇怪之心先暫時放到了一邊。

    既然外面全無動靜,她難道待在這裡等欺負嗎?

    她站起來俯身,努力甩掉套在頭上的黑布袋,便終於看清楚了整間屋子的佈局。甚麼都沒有,窗子完全被封死,堪稱廢所。她走到千纓面前重新坐下,拱拱她,千纓如驚弓之鳥般往後一縮,許稷悶悶咳了好久,才令她回神稍鎮定。

    她背過身,用綁在身後的手艱難除掉罩在她腦袋上的布袋,隨後又蹲到千纓面前,讓她看自己。

    千纓於黯光中看清楚她的臉,差點哭出來。許稷見她這模樣心疼極了,但眼下並非心疼的時候。

    她昂昂下巴,示意當下要先除掉堵嘴的布團。千纓看了老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動了動自己身後的手,意思是「我也知道啊可我手伸不到前面沒法幫你拿啊」,許稷便轉轉頭,千纓霍地反應過來,連忙轉過身,背對著許稷動了動未被束縛住的手指頭,許稷便跪著俯身將頭低下去。千纓指頭觸到那布團便緊緊揪住,許稷抬頭便順利除去那布團。

    許稷霍地鬆口氣,千纓趕緊轉過身來,她嗚嗚兩聲,示意許稷快幫幫她。許稷湊上前,張嘴咬住那布頭,飛快替她除去堵嘴布團,並壓低聲音道:「別說話,頭低下來。」

    千纓不明所以地低下頭,許稷則盯準她頭上一根細簪,張嘴咬了下來。細簪落地,許稷用手將其夠起來,背在身後不知在鼓搗甚麼。

    千纓看在眼裡,一臉焦急。許稷臉上卻仍舊風平浪靜,看不出半點慌張,她面對著千纓,手上的努力卻沒有停下來。

    就在千纓憋不出要開口時,許稷霍地起身,竟是已鬆開繩結釋放了雙手。

    她迅速解開捆住千纓的繩子,順手撫了撫她的後背予以安撫,便托她站起來:「可以走嗎?」

    千纓還有些暈乎乎,她回過神忙點點頭,可又說:「門鎖著怎麼出去?」說罷下意識回頭看窗。她可曾是翻窗高手,可這窗子全被封死了嘛!怎麼逃?

    許稷仍沉默不言,從地上復撿起細簪,到門口辨聽了一番外面動靜,僅一二聲犬吠,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沒有人。

    她推推那門,只見兩門板之間橫了鎖鏈,但仍有縫隙。

    那縫隙僅她一指寬,是沒法伸出手去的。千纓在一旁看著著急,卻只見許稷俯身從靴子裡摸出一柄短刀來,她將那短刀卡進縫隙中,竟是囂張地削起門來。

    千纓從沒見過那麼好的刀,她專注看了會兒甚至忘了自己當下境況,心裡竟只剩了一個疑問:三郎這刀是哪裡得來的?

    許稷麻利收了刀,手捏著細簪從那挖出來的縫隙中穿過去,剛好卡在手腕處。削出來的門邊尚有木刺非常扎皮肉,而她開鎖的本事哪怕再高也需得手腕活動,待她額頭出了一層汗終將門鎖打開時,腕處卻已是不堪睹。

    她顧不得太多,趕緊推千纓出門,待要走時,卻又轉回身將鏈鎖重新扣好。

    深夜街衢中空無一人,許稷抬頭望天辨別方向,拉了千纓便往東走。

    而兩人逃走還沒多久,抓她二人的傢伙便折了回來。其中一小卒開鎖時就察覺了不對勁,內心忐忑地打開鎖,門一推開,裡面竟是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人?

    領頭人往裡掃了一眼,抬腿就給了那小卒一腳:「廢物!半個時辰都不到人便沒了,怎麼跑的!」

    「他、他、他開了鎖逃出去的……」小卒捂膝,另一手指了被削過的門道。

    領頭人抓住那門板看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氣,心中卻仍是忿忿,遂與小卒咆哮道:「文官!他是文官!文官不都是膽小無能嗎!」說罷便又是一腳。

    小卒打吞牙往肚子裡咽,心中已是嗚嗚大哭。

    「還要追嗎?屬下認為這兩人應還沒有逃遠。」一部下冷靜問道。

    那領頭人終於鎮定下來,低頭略一思忖:「不用了,弄死他沒有意義。」

    而許稷及千纓的確沒有走遠,她二人遙聽得巷子中犬吠聲汪汪響起又漸漸歇下去,便知有人來又有人走,許稷鬆口氣,到這時才察覺到手腕處辣辣的痛來。

    就在這般景況下,她竟突然想起王夫南那一句「善待自己是本能」來,只可惜,她眼下並沒有藥膏。

    兩人在城中熬到天亮,鋪子紛紛開張,似乎昨晚城中什麼也未發生。

    許稷從靴子裡摸出僅剩的一點私房錢給千纓買了一碗熱湯餅,自己啃了一塊乾巴巴的蒸餅,說:「若沒吃飽一定要與我說,過會兒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千纓點點頭,卻將大陶碗遞過去:「你喝點,別噎著。」

    「你吃吧,我有水。」她說著站起來,走到街邊上朝外看了看,飛快地將蒸餅塞進肚子裡,見沒甚麼異象便又折回鋪內。

    千纓飽餐一頓壓完驚,裹緊身上大氅便對許稷道:「你說要有很長的路走,是要去哪兒?」

    「去找行李。」

    「可昨日他們將行李翻了個遍,且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行李不會都丟了吧?」千纓說著著急起來。

    「你應當慶幸走時帶上了最重要的包袱。」

    千纓眼前瞬時一亮:「對!我如何忘了,你將那包袱埋起來了!」

    許稷的告身、公服,還有她的私房錢,都在裡面。

    千纓驟然想明白甚麼事:「昨晚那些人是衝著告身與公服來的嗎?難道他們不想讓你上任?或者……乾脆弄死你?」

    「若只是想弄死我便不會耗此周折,阻擾我上任倒是有可能,但那不是重點,他們要的是讓我懼,讓我明白到了高密地盤就得聽他們擺佈。」許稷從容說完又補了一句:「這不是稀奇事了,沒甚麼好怕的。」

    「那我們、我們還要回去嗎?」千纓有些擔心地問道。

    「當然回。」許稷抬頭看她,「若這時候逃,不正中了他們下懷嗎?」

    「可是……」千纓蹙眉,仍是怕:「萬一他們再做出這樣的事來,就……」

    「他們沒有機會了。」許稷摸出地圖攤開,「我們在此地,東邊這裡——」她抬頭:「知道是誰的軍隊嗎?知道他們為何駐紮在此嗎?」

    千纓困惑地搖搖頭。

    許稷斂起臉上僅存的一絲笑意:「想必這裡已收到了我們昨晚出事的消息。」

    「為甚麼?」

    許稷將地圖收進袖中,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千纓:公公,不公平吧,比起我能幹的相公我就是膽小鬼和吃貨啊,這樣的形象,你讓我怎麼找第二春呢?你不是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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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非常感謝大家,全部都收下了,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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