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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惡棍窩姐乃是花一朵 文 / 青色兔子

    孟七七和姐姐睡得香甜,不知道這夜王府卻來了一位稀客。

    孟狄獲已經準備與李賢華就寢了,聽了傳報,相顧驚疑。

    孟狄獲望著妻子,心中深怕,「此人見是不見?」

    李賢華思量著道:「他是失勢之人的舊臣,如今你我身在京都,赤手空拳,胡、馬兩家直如刀俎,我等皆為魚肉。此時此地,不宜相見。不如派人好好送他回去,日後再見。」

    孟狄獲深以為然,命人抬了暖轎將人一路送回去。長史回來覆命,遞上一張名刺。

    孟狄獲接過來看,背面卻寫了一處地址。

    長史道:「老先生說,若是王爺回心轉意,可去此處尋他。」

    ***

    古來好事多磨,佳偶難成。

    眼看著便能喜結良緣之事,總要要橫生枝節。

    孟俊娣沒等到三天後姜家老婦人從山下回來,倒先等來了胡淑妃的口諭。

    「我之外甥,馬家長房長子,與令愛倒也般配。皇上已令觀天寺勘合生辰八字,若一切合宜,這樁親事就這麼定下來。」胡淑妃是如此對李賢華女士說的,當天她特意請了李賢華與孟俊娣去了怡華宮。

    竟是直接定了,壓根沒給孟七七一家留下推拒的餘地。

    胡淑妃有一位小妹,名喚胡滿蟬,比胡淑妃小了十歲。胡淑妃在閨中之時對這個小妹口教筆授,形影不離,雖是姐妹,情同母女。後胡滿嬋嫁入馬家長房,育有兩子一女。那日與孟七七起了爭執的懷妉縣主,名喚馬慶茹的,便是胡滿嬋的幼女。懷妉縣主有位雙生弟弟,名喚馬慶忠。這裡,胡淑妃說的馬家長房長子,便是胡滿嬋的大兒子,馬慶嵋。

    馬慶嵋這個人,孟七七知道。此人在兩千年後的大兔朝很出名,跟陳世美之流不分上下。他的成名舉動,主要就是在「丙申戡亂」事件——在戰神帶著臻靖帝殺入京都之時,馬慶嵋親手持弓勒死髮妻,開城門迎大軍,以求將功贖罪,保全自身性命。而他的髮妻,就是孟七七的大姐,其時的長明公主。

    孟七七倒是記得馬慶嵋持弓勒死髮妻的故事,但是她此前不知道那個髮妻就是孟俊娣啊。後世拿這一段歷史出來拍劇寫小說,重點都集中在戰神上官千殺、軍師南宮玉韜、新帝臻靖帝身上,安陽公主一家作為主要炮灰,並不是每個人都用了翔實筆觸來記載。孟七七知道胡淑妃這則口諭的一瞬間,深悔自己前世沒有好好學歷史,只愛看些歪傳野史,一度還追過於粑粑之流拍的電視劇。即使她事前知情也未必能改變什麼,但總比一無所知要好些吧。

    李賢華與孟狄獲當然沒辦法預見到以後的事情,但就此前的事情看來,讓女兒嫁給馬慶嵋,如果能說不,這對夫妻一定會說一萬個「不」。

    此子淫殺母婢、縱犬傷人、不學無術,且房中婢女育下子嗣,已是盡人皆知。馬家權傾朝野,竟是囂張到了絲毫不為馬慶嵋掩飾的地步。也許最開始掩飾過,但是擋不住馬慶嵋自己往外倒騰,最後眼見瞞不住了索性就由他去了。馬慶嵋竟不以為恥,反倒以眾人忌憚他為榮,每常以此誇口。

    即便是面對無法抗衡之人,作為父母,李賢華與孟狄獲還是為了長女頂了上去。

    李賢華當即便對胡淑妃道:「馬家公子,少年性情;我之長女,無趣呆板。只怕並非良緣,莫要成了怨偶。」

    一向避著毓肅帝,從小見了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的孟狄獲也壯了一回膽子,直接去了思政宮,跪在毓肅帝跟前,他也不懂避諱了,訥訥道:「兒臣長女從小溫厚,那馬慶嵋心狠手辣,兒臣遠在房州之時都有所聽聞。這親結不得,會害了阿娣的……」

    只是帝妃心意已決,竟是毫不動搖。

    胡淑妃是柔柔一笑,輕言慢語,「王妃太自謙了,你養的好女兒,本宮看了都喜歡的,哪裡無趣呆板了?再者,我那外甥,你也說了是少年性情,年紀大些,也就好了。況且平時見慣了狂蜂浪蝶,保不準就喜歡上知事懂禮的了呢。他從前不懂事,有那麼一兩個愛寵些的。只要你們點頭,馬家這邊——去母留子,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說得竟是一派雲淡風輕。

    毓肅帝則是另一種做派,冷著一張臉,瞇眼盯著跪在跟前的兒子,慢慢道:「只要你不讓朕失望,馬家便不敢對你女兒如何。」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這場婚事,是朕給你和馬家、胡家搭了一座橋。你回去好好想想這意味著什麼。」他走到孟狄獲身邊,彎下腰來在他緊繃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聲音不高,語氣卻很重,「不要讓朕失望。」

    孟七七知道這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爹和娘滿面愁色,吃著早飯也是食不知味,她爹最後乾脆把碗一推,索性不吃了。

    「胡家、馬家再厲害,總沒有皇上厲害吧?」孟七七這下真暈了,這到底還是不是以一人治天下的封建王朝啊,怎麼感覺她家雖然是皇姓,但是一點兒影響力都沒有啊。

    孟狄獲長長歎了口氣,「你不懂。胡家、馬家還有南宮家,雖是臣子,可說話比一般皇子還有用。金礦、鐵礦,大頭都在這三家手裡。連高將軍的十萬西北大軍,都是跟著這三家走的。」

    艾瑪,金礦、鐵礦這在古代完全得是國家經營的吧,軍隊就更是該握在帝王手裡了。古往今來多少朝代,皇帝都是用盡一切辦法把這些資源收歸中央的,她爺爺怎麼如此奇葩?她還想問,但是看看爹娘臉色,也知道她爹能回答剛才那個問題,已經是耗著最後一點耐性了。

    李賢華皺著眉頭道:「歎氣又有什麼用。」她嫁給孟狄獲十五年,雖不算恩愛,卻也相敬如賓,如今長女婚事生出如此波折,丈夫卻無能為力,不禁生出了一絲怨懟之心。她起身對孟狄獲道:「我等下回娘家一趟,說不得要求著爹娘舍下老臉來去請人。我去看看大姐兒,她此刻心裡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呢。」

    孟七七一探腦袋,小聲道:「大姐還好,我早上先去看過了。」其實不能說好,面上還平靜,不過總還是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畢竟就在幾天前,她倆還在一個被窩裡說過姜家表哥的事情。但是她娘已經是心如油煎了,總不能還給她往油上點火吧。

    孟狄獲垂頭喪氣,把自己鎖到書房裡,一邊是父皇的訓誡,一邊是妻女的怨怒,他軟弱起來,竟都不敢面對。

    家裡人都忙著,無人來管孟七七。

    孟七七拿了三個小包子在盤子上擺來擺去,「胡家」「馬家」「南宮家」,她想著蠢萌爹的話,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興許——這個人能救她大姐?她把第三個小包子塞進嘴裡,跳起來一陣風似得跑回臥房,取了紙筆,「抓」著毛筆寫了一張字條,讓長史找人送了出去。

    公主府裡,南宮玉韜兩指夾著一張墨汁未干的字條,擰著眉頭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寫了什麼。

    這筆字,也真是醜出了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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