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表哥若我問心有愧呢? 文 / 青色兔子
孟七七毫不客氣地把變態表哥從軟榻上「拎」起來,笑罵道:「不要鬧,賣萌風格不適合你。」
南宮玉韜整了整被孟七七揪開的領口,靠著抱枕又在軟榻上斜斜坐下來,恢復了他一貫慵懶的模樣,橫了孟七七一眼,開口道:「說吧,你打的什麼主意?」明顯不信孟七七要求上官千殺帶他同行,只是為了折磨他。
孟七七隨意坐在軟榻另一端,摸了摸案几上擺放著的一枚琉璃珠,笑道:「為了磨礪一下你呀,培養你吃苦耐勞的優秀品質。」她把那枚琉璃珠握在掌心,又涼又滑,「怎麼,你不信呀?」
南宮玉韜改為把枕頭抱在懷裡,看著她懶洋洋道:「只為這個,我就不去了。」
孟七七托著那枚琉璃珠顛了兩下,沉甸甸的,宛如她此刻的心。她低頭注視著掌心那枚玲瓏剔透的琉璃珠,好半響沒有說話,只有一對纖細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眉尖微蹙,顯出幾分為難來。
南宮玉韜把枕頭鬆鬆摟在懷中,手指緩緩撫摸著表面光滑的絲綢,他看著孟七七,眨了一下眼睛,輕輕笑道:「不然你求我啊。」是他與孟七七說話時常有的語氣,透著點自傲與欠扁的味道。
孟七七被他逗得笑了一下,道:「怎麼求?」
「這也要我教,你好意思麼?」南宮玉韜笑著羞辱她。
孟七七笑道:「你都好意思主動要我求你了,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南宮玉韜把下巴擱在枕頭頂端,想了片刻,眨著眼睛緩緩道:「好像挺久沒聽你誇表哥好看了……」
孟七七舌綻蓮花,張口就來,「表哥你天生麗質,美貌與日俱增,我如今可已經找不出詞兒來誇你啦。」
南宮玉韜瞇眼瞅著她,半響吐出倆字來,「太假。」
孟七七洩氣地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隨著這一聲歎氣消失了。她有些失神地將琉璃珠在案幾上滾來滾去,心裡犯難,拿不準此事要不要此刻就告訴變態表哥。
南宮玉韜垂眸,看她將價值連城的鮫淚珠當做石子一般滾動著玩。
兩人一時靜默,帳中唯有琉璃珠在案幾上滾動時發出的碌碌聲。
「算啦……」
這一句卻是兩人異口同聲。
孟七七抬眸看向變態表哥。
南宮玉韜卻是抱著枕頭向後靠去,他歪頭看著擺在另一旁案几上的翠蘭,笑道:「原本我是不用去的,但是既然多了一個你要去給師兄拖後腿,我可不放心師兄。」他站起身來,銀色的衣角隨之款款飄動,彷彿一尾捉摸不定的魚。
孟七七有點愣神,忽然想起從前不知在哪裡聽到的一首歌來,只還記得兩句歌詞,似乎是「小魚啊小魚,游到東又游到西」,她想著,下意識地隨著變態表哥一起站起來。
南宮玉韜轉過臉來看她,忽然欺身上前捏了一下她臉頰,笑罵道:「既不用你求我,也不要你老實交代打的什麼鬼主意,怎麼還是一副頹喪相?」
孟七七被他捏得有些痛,一邊拽著他手腕要他鬆手,一邊道:「痛痛痛,快放手!」
南宮玉韜鬆了手,卻又舉著折扇要敲她腦袋,陰森森道:「笑一下,表哥放你一馬。」
「我剛剛打算告訴你的呀……」孟七七有點委屈,她揉著自己臉頰,身子後仰躲開折扇,瞪他一眼,「你自己說算了的嘛。」
南宮玉韜被她氣笑了,「這麼說,還是我做錯了?」
孟七七還揉著自己臉頰,有點小抱怨,「變態表哥你最近是不是練了什麼邪魔外道的功夫?手勁越來越大了!我告訴你,你下次再敢捏我臉,我就……」
南宮玉韜閒閒問道:「你就怎麼樣?」
孟七七怒瞪著他,「我就給你下巴豆!一碗飯拌上半斤巴豆!」她揮舞著左手,用手勢加強語氣,表示她是認真的!
南宮玉韜笑起來,雪白整齊的牙齒在燭光下閃著溫潤的色澤,越發襯得唇瓣嫣紅。
孟七七忍不住在心裡念了一句「妖孽」,手撐著案幾重新坐下來,向他將雲州之事娓娓道來,「這幾日我看著,戰神大人顯然是知道雲州並無戰事的。」她說到這裡瞪了變態表哥一眼,「你也知道。你們既然知道雲州並沒有戰事,更可能是胡太妃聯合馬家、高家設下的圈套,為什麼還是要走入這圈套中來呢?」
南宮玉韜雙手交疊,撐住下巴,靜靜看著孟七七。
孟七七繼續道:「若說是想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什麼卻又沒有向我爹說明呢?若是胡太妃等人起了反心,我爹在京都必然很危險。你們既然也沒有告知我爹要提高警覺,那明知是圈套卻還是要去雲州,自然也不是為了朝廷。」她看了南宮玉韜一眼,猶豫了半秒,一咬牙道:「說不定你們跟胡太妃打的是一樣主意,都是要反。」
南宮玉韜見她停下來有些緊張地盯著自己,便笑道:「智商見長,還有呢?」
孟七七被他一調侃,倒是放鬆了些,思索著道:「可是為什麼呢?若說你是一時興起,想要做做皇帝,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戰神大人是為了什麼呢?上官一族向來以忠勇聞名於世,我也瞭解戰神大人,他不是有那種野心的人……」
南宮玉韜下榻,取了茶水來,拎著紫砂壺倒了兩杯清茶,將其中一盞推到孟七七面前。
孟七七順手舉起茶杯,潤了潤有些乾澀的喉嚨,「所以,我就想,是不是……私人恩怨?」她探尋地望著南宮玉韜。
南宮玉韜笑了笑,問她,「你覺得我想做皇帝?」
孟七七歪著頭想了一想,「也不是說你有這個打算……而是覺得你做皇帝,還蠻適合的……」反正眼下這個情勢,她爹的皇帝是快做到頭了。好在她爹也不以做皇帝為樂,反倒每天唉聲歎氣的。若是這天下遲早要換一個人來執掌,變態表哥顯然比胡太妃或者馬家等人要好一些。
南宮玉韜盯著她的眼睛,輕輕問道:「你當真覺得我想做皇帝嗎?」
不知為何,孟七七被他這樣一問,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她反覆檢閱自己內心,最終無奈地笑歎一聲,「不是啦。若你當真想做皇帝,我也不敢跟你說這些話。」那不是找死嗎?
南宮玉韜自斟自飲,好像是孟七七說了什麼逗趣的話,一直在笑。
孟七七低嚷一聲,「好啦,不要歪題!我是在問你,戰神大人是不是跟我爹有什麼私人恩怨。你知道嗎?」
南宮玉韜一手撐著額頭,側對著她,先只是笑,忽而從手指縫隙間望了她一眼,問道:「你為何不去問你的戰神大人呢?」
孟七七愣了一愣,低頭凝視著杯盞中褐色的茶水,恍惚間彷彿又看見戰神大人溫柔的眸色,她輕輕道:「我不敢。」
「不敢?」
「大約……」孟七七握緊了茶杯,凝視著自己在裡面小小的倒影,宛如她從戰神大人眸中望見過的自己,「大約是我太……患得患失了吧。」
一言出口,若當真有解不開的恩怨,那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來問變態表哥,就好似是在海浪與堤岸之間尋找一處緩衝帶一般。
「患得患失。」南宮玉韜緩緩重複著這四個字,彷彿在咀嚼一枚新奇的果子。
孟七七有些緊張地望著他,「表哥,你知道嗎?」
南宮玉韜卻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幾邊,彎腰翻找著什麼,「有柳州來的信件,是給你的。」
孟七七跟過去,「柳州的?」從她被變態表哥認出來(也就是她到軍隊的第一天)之後,她所有的信件都是從變態表哥這裡收發的。
孟七七從南宮玉韜手中接過一封厚厚的信件。整封信很重,用牛皮紙裹著,封口竟然用粗線縫起來了。她抱在手中,上下查看了一番,沒找到能打開的地方,望向變態表哥狐疑道:「你什麼時候收到的?」
南宮玉韜隨意道:「兩天前?三天前?」
孟七七咬牙,「那你今天才告訴我!」
南宮玉韜聳聳肩,「外面冷,不想動。」
孟七七道:「你可以讓士卒帶我給呀。」
南宮玉韜淡淡笑道:「你不是患得患失嗎?」
孟七七奇道:「什麼跟什麼呀……」她卡殼了,她幾乎每天都跟在戰神大人身邊,變態表哥找人把信件給她送去,定然會驚動戰神大人。她微紅了臉,不說話了,只一心跟那封得異常嚴密的信件作鬥爭。
南宮玉韜手持一柄小銀刀走過來,將那信件接了過去。
孟七七幫忙按住信件邊緣,看他壓著刀刃將信封割開一道平整的口子,還沒忘了方纔的問題,「真的,你若知道戰神大人與我爹,或者說與我們家有什麼恩怨,就告訴我唄。」
南宮玉韜低頭吹了吹刀刃,淡淡道:「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婚。」
孟七七聽他這樣講,心裡更覺得懸了,急道:「只是要你把事實告訴我而已呀,多麼問心無愧的事兒!」
南宮玉韜垂眸看著雪亮刀刃上兩人並排的倒影,輕輕道:「若我問心有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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