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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文 / 青色兔子

    上官千殺握著孟七七的手,令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來。喜歡網就上。

    孟七七還有些茫然地摸著自己濕冷的臉頰,在他的目光下,有些郝然地抿了抿唇,似乎是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淚水而感到不好意思。她胡亂又抹了抹臉,問道:「戰神大人,你、你剛剛是怎麼啦?」

    上官千殺已經平靜下來——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的。他輕輕撫了一下右邊眉骨,放下手來,溫聲道:「忽覺頭痛,現下好多了。」

    孟七七想起他那彷彿能刮骨剔肉般的冷厲目光,還是覺得有些膽顫,卻下意識地不敢去問緣由,只道:「那就好。」心裡卻還想著,這般頭痛可不對勁。可惜現在軍中無良醫,待此間事平,要找人來給戰神大人瞧瞧才是。

    兩人說話間,外面親兵通報石齊來了。

    孟七七此前在金水河邊下定決心,等雲州事平,便將這樁事情告訴戰神大人,因此心中的壓力減輕了不少,倒不像前幾日那樣「聞石齊而色變」,只隨意扶正了方才不小心撞倒的案幾上杯盞。

    那石齊大步入內,匯報長雪山次高峰與主峰之間的浮橋已經搭成。

    孟七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心虛,才生出了疑心——她總覺得石齊說話的時候,戰神大人在看著她。不是那種素日裡含著情意的凝視。同樣的炙熱不容忽視,卻不再是同樣的感情。她定了定神,抬眼迎上上官千殺的目光,笑問道:「做什麼這樣看我?」

    上官千殺靜靜看著她,睫毛極慢極慢地眨動了一下,而後,他挪開了目光,注視著帳門處簾幕一角,淡淡對石齊道:「你下去吧。」

    孟七七總覺得不安,戰神大人的目光令她覺得詭異——就好像,他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來一樣。

    她牽著戰神大人的手,像往常那樣揪著他的手指玩,心裡想著便問道:「方纔高志遠來,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啊?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上官千殺垂眸,目光劃過女孩烏黑的發心,落在自己掌心——那裡停著女孩白嫩的小手,他低低「嗯」了一聲。

    「真的啊?」孟七七本就是隨口一問,原本都沒期待戰神大人會回答,沒想到竟然猜中了,她歪了歪頭,從下面瞅了上官千殺一眼,想了想問道:「是不是京中出事兒啦?」

    上官千殺仍是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女孩嫩白的手指看上去那麼纖細,像是在和風輕輕顫動的百合花瓣,柔弱而又無辜,只要他合起掌心,哪怕只用上一分力氣——便能將女孩的五指齊齊捏斷。多麼像單薄的花瓣,輕輕一捏就變作透明色;再一掐,就零落成泥。

    「戰神大人?」得不到回答,孟七七晃了晃上官千殺的手。

    上官千殺緩緩合攏手掌,將女孩修長的手指虛虛握住,見她催促回答,便又低低「嗯」了一聲。

    孟七七擰起眉頭,假作生氣,嘟囔道:「不想說便不說嘛,問你什麼都是『嗯』『嗯』『嗯』。」她活靈活現地學著兩人的對話,「『戰神大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嗯』;『戰神大人,是京中出事兒了嗎?』,『嗯』——難道是你說起『嗯』來比別人都好聽,我想要聽你說這個麼?」好吧,她必須承認戰神大人說什麼都比別人好聽,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

    上官千殺見她嘟著嘴學了這一長串好似有無限委屈一般,不知怎地,竟又低低「嗯」了一聲。

    孟七七半張了嘴,頓了兩秒,不確定戰神大人是在賭氣還是接了個冷笑話,卻順著「假裝在生氣」的情緒要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

    她的手才一動,就被上官千殺牢牢捏住了。

    力道之大,令她猝不及防痛叫了一聲。

    聽到她的痛叫,上官千殺睫毛一顫,減輕了手上的力道,卻仍是攥緊了她的五指,令她無法掙脫。

    孟七七這次是真的有些氣惱了,她另一隻手推著上官千殺的肩頭,想要離他遠些,口中嚷道:「你放手,好痛……」

    放手?

    是誰頂著天真的面孔步步為營接近了他,口口聲聲說著即使他變了她也不會變俘獲了他,卻又不肯再多用點心思把這一切做到無懈可擊,偏偏要令他發現了這背後的「蓄意」二字。

    上官千殺垂眸看著還在掙扎的女孩,這蹩腳的小騙子。

    他在心裡冷笑著,不知是對癡心不改的自己,還是對兩人過往甜蜜的回憶。

    孟七七鬧了一會兒,見戰神大人絲毫不為所動,不禁洩氣,反正她臉皮也厚,索性賴到他懷裡,撒嬌道:「你今天是怎麼了嘛?逗你也不說話,也不笑——好啦,你本來就寡言少語不愛笑。」她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又晃了晃自己被上官千殺牢牢攥住的手,「剛剛那下真的好痛,骨頭都要被你捏斷了——你力氣原來這麼大啊?」比起來,平時戰神大人牽著她手時簡直像是捧著嫩豆腐了。

    上官千殺靜靜看著她撒嬌,是了,她總是有法子轄制他的,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絕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軟的。只要她挨過來軟軟說上兩句話,他便不知不覺答應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樣想著,上官千殺手上已是下意識地鬆了力道,改為輕輕揉著她方才被他狠狠捏過的地方。

    戰神大人手上的力道柔和,孟七七感到手上的疼痛漸漸消退了,她半躺在上官千殺懷中,舒服地哼哼了兩聲。

    上官千殺垂眸看著女孩手背上留下的淡紅色指痕,饒是此刻對女孩有著心結,仍是覺得心疼懊惱。他在心裡長長一聲歎息,知道自己對女孩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樣的認識,也不知是甜蜜多些,還是痛楚多些。

    當日上官千殺帶著一支百人隊試行了長雪山次高峰與主峰之間的浮橋,與高志遠、李強任等人擬定了進攻方案。

    孟七七則是帶著啞公在并州轉了大半天,大略巡視了一下名下產業。南宮玉韜也跟她一塊出來了。雖然歷史上說南宮玉韜是上官千殺的軍事智囊,但是就孟七七這麼多年來的觀察。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上官千殺自己拿主意的;變態表哥就是個能偷懶絕不勤快的主兒——有上官千殺在前面頂著的時候,變態表哥是絕對不會出頭的。

    孟七七還調侃南宮玉韜,「你跟出來,是不是還想著跟那位套走你的小美女來次邂逅啊?」

    南宮玉韜老神在在,「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等到孟七七回到蒼蒼山腳下時,上官千殺卻還沒回來。

    孟七七起先還在營帳裡等,及至月上中天,還不見戰神大人歸來,她就有些心神不定起來。上午時戰神大人的反常舉動在她腦海中反覆上演。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上官千殺帶著一身冰涼的霜意從夜霧中回來時,就看到臉色雪白的孟七七抱膝等在營帳門口。

    跟在後面的李強任沖高志遠使個「你懂得」的眼神,示意他一起退下。

    高志遠知道內情,卻沒心情接李強任這眼神,恭敬問安後,慢慢退下了,只是心裡想著,也不知道少將軍與安陽公主以後該如何才好。

    上官千殺愣了一愣,如常伸手牽著孟七七站起來,領她進了營帳,淡淡問道:「外面這樣冷,怎麼不在裡面等?」上官千殺知道不應該,然而如今卻不由自主地要去想女孩一言一行背後的用意。其實就算想明白了她的用意又如何?不過只是更加折磨他自己罷了。

    孟七七解了狐皮大衣,笑嘻嘻道:「我穿的厚,在外面也一點都不冷。」

    上官千殺「唔」了一聲,沉默了片刻,道:「下次不要了。」

    孟七七湊上來,瞪起眼睛,臉上卻帶著笑意,「你是說,你還有下次要這麼晚回來麼?一句話都不留的。」

    上官千殺明知女孩心中想的並不像她口中說的這樣簡單,卻仍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心裡暖起來。

    這種被所愛之人溫柔約束的感覺,簡直是世上最醉人又最甜美的一味毒。

    上官千殺揉了揉女孩額前的碎發,柔聲道:「我盡量不再晚歸。」

    孟七七臉上的笑容完全綻開了,口中卻還不滿似得哼哼著,「盡量?什麼嘛……」

    上官千殺輕輕笑道:「很晚了,歇下吧。」他走向燃燒著的大燭台。

    孟七七立在原地,奇怪道:「你怎地還穿著鎧甲?」

    上官千殺道:「我等下還要巡營。」

    孟七七嘀咕道:「不都是李強任和高志遠巡營的麼?」一面疑惑著,一面已經走到屏風旁,卻又狐疑地轉過身來,問道:「戰神大人,你……」卻只是心裡不安,口中問不出來,「你明日不會不見了吧?」

    上官千殺立在燭台旁,等她歇下便熄滅燭火,見狀柔聲笑道:「安心睡吧,我保證明日還在的。」躍動的燭光映在他堅毅的面容上,襯得他好似神祇一般,簡單一句話由他說來,都好似誓言般擲地有聲。

    孟七七暗笑自己多想,鑽進暖暖的被窩,不一會兒便沉入了黑甜鄉。

    這一夜,卻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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