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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文 / 青色兔子

    這不是夢。

    戰神大人身上的體溫透過衣衫傳到孟七七身上,帶著與初陽一樣的暖意。

    在懷中的七七還在呆怔之時,上官千殺收緊雙臂,勾下頭將下巴埋進她肩窩,柔聲笑道:「是我不好,來得太遲。」

    「可是,你……」孟七七眼中還含著淚,手卻已經無意識得上下摸索著他的身體,好像要確定他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你想見我,是不是?」上官千殺輕輕笑著,握住了她發顫的手,感覺到她指尖的冰冷,他皺了一下眉頭,側頭望住她,「你在怕什麼?」

    孟七七難以置信,焚情之毒,已經過了九日之期,戰神大人卻還好端端的;昨夜侍衛長明明匯報京都九門未曾發現戰神大人的蹤跡,不過一夜過後,戰神大人就完好得站在她面前。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難道是變態表哥所說的毒發最長不過九日出了岔子?不,他向來穩妥,又思慮周密——想到南宮玉韜,孟七七心中一滯,眼中含著的淚終於直直跌落下去。

    「為什麼你現在才來?」她伏在上官千殺懷中,低聲又問,卻更像是在恨自己。

    上官千殺卻輕輕呻·吟了一聲,按住額角,白了面色。

    孟七七忙退開一步,「哪裡痛?」不過九日不見,卻像是隔了一生那麼長。戰神大人臉色看上去很憔悴,人也變得很瘦,瘦得讓她心肝脾肺腎都絞作了一團。她向著窗外尖聲傳喚,「召太醫!去請南宮……」她猛地截斷下意識溜出口中的話,不小心咬到舌尖,一陣鑽心的痛。

    「誰要請我?」一個絕不可能再出現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

    孟七七幾乎是一動一頓得扭過頭去,正看見南宮玉韜緩緩邁入室內。

    燦然的陽光落在他銀色的錦衣上,晃出了她眼中的淚光。

    「咦,今日看到我怎得如此激動?」南宮玉韜輕輕笑著,瞥了一眼面色蒼白扶著榻邊坐下來的上官千殺,似乎有些訝異,卻還是笑道:「原來這法子真的有用。蠢萌小表妹,你倒也聰明了一回兒。」他口中說著,已經走到榻邊伸手搭上了上官千殺的手腕。

    上官千殺合上雙眼,因為疲倦而說不出話來。

    「唔,真是奇怪。」南宮玉韜先是皺眉,繼而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容來,「我只當你昨晚沒有現身,定然已不在人世。誰知道這世上還有這巧的事情——師兄,你在哪裡找到的毒靈花?」

    孟七七卻死死盯著南宮玉韜,看著他在日光下的一舉一動,看著他身後的影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你沒有死?」她啞聲問道。

    上官千殺已經因為脫力暈厥在榻上。

    南宮玉韜迅速點了他身上幾處重要穴道,聞言笑道:「這不是活生生的嗎?」他拍拍上官千殺肩頭,「別擔心,他只是暈過去了。」他以為孟七七在問上官千殺。

    孟七七忍住牙齒的顫抖,「我沒有問他。我是在問你。」

    「問我?」南宮玉韜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孟七七。

    孟七七亦望著南宮玉韜。他腳上蹬著黑面白底的靴子,身上穿著一襲銀色的錦衣,烏黑的發以青色的緞帶束起,如一道天光般傾瀉下來——這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他的雙眸隱在俊朗的眉毛之下,藏住閃爍難言的秘密,像墨藍色夜空裡的兩粒星子。

    南宮玉韜偏過頭去,從容打開隨身帶來的銅匣子,取出銀針,快而準得紮在上官千殺頭部幾處穴道。他能感到孟七七的目光如有實質般纏繞在自己身上。

    「這種時候,」南宮玉韜慢慢將最後一枚銀針捻入上官千殺頭骨之中,他悠悠道:「你不是更應該關心昏迷中的這個人嗎?」

    孟七七道:「你說了要我別擔心。」話雖如此,她從極度的驚駭與驚喜中回過神來,還是快步走到榻邊,俯身查看上官千殺的情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師兄命不該絕。他不知怎麼誤食了毒靈花。」

    「毒靈花?」

    「一種藍色絕美的花,已不現於人世多年。尋常人若是誤食了毒靈花,當即便會七竅流血而死。但是這毒靈花與焚情之毒的引子仙芝草卻是相伴而生的,一物克一物。師兄也算誤打誤撞……」

    「仙芝草又是什麼?」

    「雖然名為仙芝草,卻是一種綠色的蟲子……」南宮玉韜又搭上上官千殺的手腕,「然而兩味劇毒在師兄體內相互衝撞,實在大傷他的元氣……」

    「他、他不會……?」

    「不會死?有我在,多半不會。」

    孟七七聞言,從得知戰神大人中毒離開那一刻起就提著的那口氣登時洩了。這一放鬆下來,她便覺出腿軟來,扶著榻邊緩緩跪在了腳踏上。

    南宮玉韜笑睨了她一眼,「這下放心啦?」

    孟七七半邊身子伏在榻上,歪頭仰望著他,極度疲憊道:「我不懂……」

    南宮玉韜垂頭她,目光一閃便即刻挪開,他將剩下的銀針收回銅匣子中,口中道:「難得糊塗,何必一定要都弄清楚。」

    「你剛進來的時候,說這是我的法子,又說我聰明了一回兒。可是我卻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法子?我又聰明在哪裡?」孟七七撐住額頭。

    「想套我的話,讓我誇你?」南宮玉韜對於吐槽她倒是駕輕就熟。

    「不——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現下卻這樣心平氣和同我說話——我不明白;我親眼看著你跌落萬丈懸崖,你現下卻活生生站在我眼前——我不明白;前些日子,你看我就像一個陌生人,你現下卻又做回那個我熟悉的表哥了——我不明白……」孟七七說到『陌生人』三個字,鼻中一酸,眼淚直直淌下來。她把臉埋進臂彎裡,不想讓人看到。

    南宮玉韜將一方潔白的手帕遞到她臂彎中,用輕鬆的口吻笑道:「陌生人要是蠢得像你一樣,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哪來的看你像看陌生人的說法?」他伸手停在孟七七腦袋上空,遲疑了一瞬,還是輕輕拍了兩下,似一個溫和的兄長。

    孟七七用手帕堵住眼睛,感到腦袋上傳來的觸覺,淚流得更凶了——連她自己也覺得詫異。

    南宮玉韜斟酌著道:「你知道幻境嗎?」

    孟七七感到自己頭腦中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你是說,昨晚的那一切是幻境?」

    「也許是你經歷了一個幻境,我也經歷了一個幻境……」

    可是孟七七打斷了他的話,「你在掩飾什麼?就算我們昨晚都是在幻境中,那戰神大人呢?他的的確確出現了。」

    「也許他也……」南宮玉韜也覺得自己這借口拙劣。他本不是這樣馬虎的人,刻意講出這樣不合邏輯的事情,也許只因為在內心深處,他是希望孟七七知曉真相的。

    就好像那個留在他書房的茶杯。

    他本不是這樣馬虎的人。

    另一個他故意留下一盞殘茶,也許正是為了讓這個他去探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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