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困局 文 / 幾輕思
公主面對白髮老頭的質疑,揚起臉龐,露出輕視的表情,見她這麼有自信,白頭翁又打量一番身邊這個丫頭,這個丫頭看起來古靈精怪,骨子裡卻透著一股傲氣在裡面,老頭思索良久點了點頭,說道,「好,老夫倒想看看你的能耐如何」,白頭翁伸出三隻手指,說,「我就給你三次機會,如果你在三次內破了這局棋,我就答應放你們走,但是同樣,你每失敗一次,你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就會受到相應的懲罰」,白髮老頭指向幕青衣。
「懲罰?」幕青衣微微抖了抖眉,不知道這個白髮老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對,懲罰」白髮老頭轉身朝向對面的牆壁,牆壁上整整齊齊的插著幾排飛刀,奇怪的是刀柄朝內鑲在牆壁裡,刀刃正對著幕青衣站立的方向,閃閃發光,頗有削鐵為泥的氣勢,幕青衣不得不佩服道,「前輩果然內力非凡!」
「哈哈哈哈···」白頭翁捋了捋長長的鬍鬚,笑著說,「那公子敢不敢一試呢?」
幕青衣看了看寧天靈,雖然自己對於她有信心的東西從來都沒信心,可是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於是幕青衣答道,「不妨一試」
「好」,白頭翁伸手解開了寧天靈的穴道,雖然初次見面,但是幕青衣給他的感覺卻是獨特的,說不出為什麼,他卻願意相信他的為人,再說了,這裡是他的地盤,機關重重,這幾個人即使想逃,也難逃出他的五指山。
寧天靈從白頭翁身邊掙開,活動了一下筋骨,被他點穴這麼久了,全身都快麻木了。
「丫頭,可以開始了吧?」白頭翁坐在了棋盤對面,靜候著寧天靈。
寧天靈斜視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了下來,心想,吟詩作對我不會,要說下棋可是難不倒我的,在宮中常跟父王對弈,每每都是戰勝而歸,就連相父和先生都讚揚她棋藝精湛。
面對著眼前的棋面,寧天靈只快速的掃了一眼,便看出了破綻,大喜道,「老頭,你連這個棋盤都解不了嗎?看來真是老糊塗了」,寧天靈說著便將一顆白棋填在了中間的空位上。棋子剛剛落下,白頭翁就哈哈大笑起來,幕青衣眉頭微皺,寧天靈也聽出來笑意不善,再仔細查看棋面,竟發現自己落入一個巨大的陷阱中了,剛剛貌似有機可趁的白棋,此刻卻四面受敵,寸步難行,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不不,我剛才看錯了」寧天靈伸手想要拿回棋子,被白髮老頭一揮手給打了回去,白頭翁力度不小,寧天靈的手被打的生疼,立馬縮了回去。
同時間,牆上的飛刀刀刃開始扇動起來,像鳥兒的翅膀一樣撲哧撲哧的發出響聲,殺氣直襲,然後最中間的那把掙開了牆壁,直向幕青衣方向飛來,幕青衣看著飛刀越來越近,眉頭擰成一個結,但身體並未躲閃,肩上重重的挨上了一刀。沒辦法,她闖的貨,應該他來抗。
幕青衣捂著肩膀,一側身,用內力逼出飛刀,刀刃之深,鮮血很快就噴了出來,寧天靈著急的跳動著腳,嘴唇微動,卻沒有叫出聲,只能一臉內疚和不安的看著幕青衣。
幕青衣點住自己的穴位,止住血流,刀傷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但是白頭翁的內力卻是不凡,如果不是有著深厚的底子,這一刀穿身,怕是早就斃命,即使能保的住性命,五臟六腑也被震的七零八落。
寧天靈深知幕青衣這一刀受的挺重,加上這次又是因為自己,心裡自然不好受,百感交集起來,像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然後再填上土埋住自己,不敢去直視幕青衣看向她的眼神。
幕青衣無奈的表情致使寧天靈的壓力開始大了起來,白頭翁示意她繼續,提醒她還有兩次機會,這次寧天靈知道自己不能莽撞行事了,開始仔仔細細的端視著棋盤。
寧天靈有個壞習慣,一到認真緊張的時候,便不自覺的咬著自己的手指,像是要從手指中咬出解棋之法一般。
「小丫頭,解不了吧?」白髮老頭嘲笑道,其實對於白頭翁來說,他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盼望著有人能夠幫他解開棋局,讓他能夠從這一望無際的黃沙中走出去,另一方面如果一個小丫頭就解開了困他多年的棋局,他反而有些不情願不甘心。
寧天靈舉起一顆棋子,思索再三,又再三思索,終究是盤旋在上空不敢落子。白頭翁坐在對面彷彿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覆壓在寧天靈的頭頂,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嘲笑她、輕視她,從小被父王捧在手心,後宮嬪妃就連皇兄貴族們也都敬避她三分,除非她願意,從沒有人能夠逼迫她做任何事情,而現在這個白頭髮白鬍子老頭卻讓她覺得眾目睽睽之下騎虎難下,而她最不想最不願意的,就是被幕青衣所輕視。
想到這裡,寧天靈終於鼓起勇氣,手臂緩緩往下,將兩指間的棋子輕輕的落到邊角的一個位置上。棋子落下後良久都沒有聽到白髮老頭的笑聲,寧天靈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對面,見白髮老頭沒有動靜,心想莫不是我破解了棋局?
可是興奮未起,失望便伴隨而來,只見正端視著棋局的白頭翁突然間眼露異關,將一粒黑棋推到白棋旁邊,瞬間又成了死路一條。寧天靈伸出雙手,還來不及阻止,白頭翁的飛刀就已經脫牆而出,緊接著聽到的是幕青衣的一聲悶哼,單腿撐在地上,一把飛刀直直插到她的腿上。
「幕青衣——」寧天靈喚道,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竟是在這種狀況下,欲跑過去扶起他,卻被白髮老頭伸手擋住,告之道,「丫頭,你就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
「幕——」寧天靈依舊擔心的看著幕青衣,此刻再也無心戀戰,剛剛的自信早就拋出了九霄雲外,就連唯一的一點逞強之心都瞬間被瓦解了。
幕青衣抬起頭,緩緩站起身,右腿的刀刃被逼出來了,但是仍然難以使上力氣,踉蹌了兩下才勉強站穩。
幕青衣看了一眼寧天靈,目光迅速移開,轉移到棋盤上,他開始思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遲早會死在她的失誤上,或許這盤棋本身就是死局,就算不是死局,他也堅信寧天靈是無法破解的,幕青衣開始悔恨自己,他覺得自己他早就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另謀它法,而不是讓寧天靈去做這種跟腦力有關的事情。
想到這裡,幕青衣懊惱的握住拳頭,頂了頂自己的額頭。
看到眾人的反應,寧天靈感到又惱又怒,惱的是自己竟然兩次都破不了這盤看似簡單的棋局,怒的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曾相信過她,就連,就連她最期待能夠相信她的那個人都不曾相信她!
想到這些,寧天靈轉身坐下,看向棋盤,伸手快速的在盒子裡拈起一顆白子。白子真要落下,被幕青衣的腹語叫住,「等一等」。
寧天靈將手臂懸在半空,轉頭看向幕青衣。
只見幕青衣深呼一口氣,對白髮老頭說,「在下請問前輩為何一定要破這棋局?」
「這是我師兄擺的局,破了這棋局,我就可以走出這暗無天日的黃沙洞」白髮老頭伸開雙臂大聲呼嘯道。
「前輩想要破棋是為了能夠走出去?」幕青衣再次提問。
「當然,我守著這盤棋已經二十多年了」白頭翁說著就開始激動起來,「也因為它,我一夜間兩鬢斑白,你說我想不想走出去?」
「既然這樣,那麼這局棋在下可以破解」,幕青衣不等白髮老頭說話,便抬手一掌打向棋盤方向,棋盤受力頓時碎向四周,棋子散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眾人愣住了,寧天靈手上的棋子依舊舉在指間。
「你——」白髮老頭氣結,一把拉過寧天靈,曲起雙手掐住寧天靈的脖子。
幕青衣能夠感覺到白頭翁周邊的氣息開始異動,一股殺氣逐漸外露。倘若放在平時,有人當面這麼造次,損他守護了二十多年的棋局,白頭翁早就動起手來,誓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可是如今,站在他對面的這個年紀輕輕,清雅俊逸的年輕人並無任何動手的意思,甚至從他的眼神中都讀不出半點敵意,白頭翁不禁好奇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幕青衣抬起眼眸,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但卻透著一抹化不開的深沉,他說,「人生短短數十載,困住自己的從來都在內而非外,若前輩真想走出去,又豈是一盤殘局能夠擋的住?」
「你,你什麼意思?」白頭翁愣住了,幕青衣的話點中了他從未思考過的領域,他的心猛烈的顫動了一下,掐住寧天靈脖子的手開始放鬆。
他,他不可能明白的,白頭翁看著幕青衣,他突然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獨特之處了,就在於他永遠無法看透他的想法,就算透過他的眼睛,挖出他的心,他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正若他的師兄一般。
「我的意思是,困住前輩的並非這盤棋,而是布棋之人,所以即使前輩解了這盤棋,前輩仍然走不出這片黃沙,除非前輩能夠解開布棋之人」幕青衣篤定的說。
白頭翁放在寧天靈脖子處的手驟然垂下,一把推開寧天靈,整個人像失了魂一眼,落寞的轉過身去,緩緩朝洞內深處走去。
「你們走吧」這是黃沙洞中,白頭翁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姓幕的,你沒事吧?」白髮老頭一走,寧天靈趕緊過去扶住幕青衣的手臂,幕青衣抬起眼眸看向寧天靈,寧天靈紅著臉低下頭···
「我們現在出去」幕青衣開口說道,聲音中已有些許低沉,剛剛雖未與白頭翁動起手來,氣力卻也耗費不少。
三人在婉玲瓏的帶領下很快走出黃沙洞,由於幕青衣傷到腿部位置,只能由寧天靈攙扶前行。
一路上,婉玲瓏不禁好奇問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夫妻?」
「是」
「不是」
寧天靈與幕青衣同時答道,之後兩人突然停下面面相覷,幕青衣不明白寧天靈為何回「是」?難道是名義上的?
寧天靈被幕青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對婉玲瓏說,「我們是不是夫妻你管的著麼?難不成你還想吃掉我們?」
「如果我當初知道你是蕭年豐的孽種,我早就吃掉你了」婉玲瓏眼神中噴著火焰,但是想起要先治好自己的臉,只得又壓了下去。
三人走出黃沙,寧天靈,一眼便看見在樹邊休憩的兩匹馬兒。
「赤風——,閃電——」寧天靈喚了兩聲,馬兒聞聲,快速的跑到了三人跟前。
「兩匹馬怎麼坐?」寧天靈率先發問。
「你跟婉玲瓏一起」幕青衣兀自翻身上馬。
「不行,我才不跟老怪物一起」寧天靈站在幕青衣馬下,央求的看著幕青衣。
幕青衣怒氣未消,當然不吃她那一套。「那我跟婉玲瓏一起」幕青衣面無表情的說。
「算了算了」寧天靈阻止他下馬,「你有傷在身,還是我跟她一起坐吧」,寧天靈將馬兒牽到婉玲瓏面前,仰著頭哼了一聲,婉玲瓏也不多和她計較,畢竟能夠醫治好自己的臉比什麼都重要。
婉玲瓏上馬坐在前面,寧天靈坐在她身後看住她,幕青衣率先拉動馬繩跑到前面,寧天靈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道,「一個大男人,這個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