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我欠她一條命 文 / 幾輕思
幕青衣走出如若溪的房間,合上門,走向樓下。
樓下已經不出意外的被護衛軍重重包圍,辰明坐在中間,抬手凝望著手中的茶杯,杯中並無茶水。
「和老情人纏綿了這麼久,可讓我們好等」辰明抬起眼看向幕青衣。
幕青衣並不看他,只是轉向站在樓角處的金鳳凰和蔣虎二人,說,「照顧好如若溪,如有閃失,秉梁今日的下場便是你們明日的!」
蔣虎哼了一聲,像是在說,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顧的了別人?
幕青衣一眼便看出他的心思,隻身走到他面前,取下腰上令牌掛到蔣虎身後的排位牆上。排位牆上,如若溪的排位仍然是在最前方,這是花魁地位的象徵。幕青衣將令牌蓋於其上,指著說,「即便是我現在身份不保,我用它來保她,應該不難吧?」
金鳳凰轉過頭看去,排位牆的掛的竟然是湘國皇族的令牌,這麼多年以來,她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關於政治的事情從來不敢多言,況且兩國勢均力敵,若引起戰爭,她哪裡能夠擔當的起?
想到這裡,金鳳凰趕緊推了推蔣虎,低頭對幕青衣說道,「駙馬爺放心,我們一直待若溪如親生女兒,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痛心,現在失而復得,我們奉若至寶,自然會好生照顧她的」
「好,好,好」辰明站起身來鼓掌道,「駙馬果然是真性情呀,我都不忍心就此拆散你們了,可是聖命難違——」
「不必廢話」幕青衣打斷他,厭惡他如此陰陽怪氣的聲調。
辰明見他不領情,面子上頓時掛不住了,臉色一變,呵聲道,「好,來人!給我綁起來!」
幕青衣筆直而立,並不反抗,任憑護衛軍將他五花大綁的押送回去。
那一天的狩獵場上氣氛異常沉悶,皇帝抬弓射死兩頭猛虎後,大家正拍手叫好,不料皇帝卻氣悶的扔下了手中的弓箭,轉身驅馬往御駕方向去了。
御駕中,至始至終有一人未曾下來過···
幕青衣被辰明帶進了皇城天監,裡面多半是關押一些皇親國戚的,四周銅牆鐵壁,內部乾淨寬敞,約有二十餘扇大門,門上掛牌上均有被關押者姓名、身份,每一扇大門控制著四間牢房,戶戶**,奇怪的是唯獨幕青衣被關進的那個牢監大門上什麼都沒有寫,裡面卻已經關押了一個蓬髮遮面之人。
幕青衣被推進蓬面人對面的牢房,獄卒上好鎖,辰明站在牢外,斜眼看著幕青衣,幕青衣輕笑道,「天監鑄造堅不可摧,為尊重皇親私隱,內部素來不需獄卒單獨看守,難道你怕我遁地跑了不成?」
辰明不屑的哼了一聲,目色中帶著分分恨意,咬牙道,「其實你根本配不上靈兒」
「那又如何?」幕青衣正面迎上他的挑釁,她現在最怕聽到的,也就是她的名字,這會讓她覺得心痛和內疚。
「你贏的不過是你的身份罷了!」辰明皺緊眉頭,恨恨的說。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我所擁有的這個身份了?」幕青衣也抬高聲量,她畢竟不想看到這裡站著另外一個人毫無避諱的對靈兒表露著自己的牽腸掛肚。
「你根本就不愛她,可是為什麼要傷害她?」辰明字字痛心的質問道。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無需跟你解釋」幕青衣開始背過身去,不再與他糾結。
辰明氣急,真想拔刀與他一決高下,可是手剛碰刀,就被牢門外的吵聲擾到。
「誰在外面吵鬧?」辰明大聲問。
「好像是駙馬府的侍女,說是來探監的」門外的侍衛趕緊進來稟報。
「這是皇城天監,她是怎麼進來的?」辰明厲聲道,心想這人才剛剛入牢,消息竟然傳的如此之快,真是令人吃驚,想必今晚也不會安寧。
「應該是以前公主府的丫頭吧」侍衛小聲答。
「都給我趕走!沒我的命令,誰都不允許探監!」辰明一掌擊到木桌上,繼而轉身交代身邊的護衛官,「晚膳過後,安排重兵內外把守住駙馬所處的牢房,如有意外,小心你們人頭落地!」。
待眾人走後,終於清靜下來,幕青衣開始仔細觀察起四周,這個『天監』的設計還真是大費周章,四周的柱子均用黃銅鑄造,地面是經過打磨的青石,四處無一不在彰顯著皇城的宏大威嚴。
與幕青衣同一牢監的是被關押在對面隔房裡的蓬面人,此時正背向盤坐著。幕青衣雖然好奇,但是也不便打擾他,便也安靜坐了下來。
到了夜幕時分,從門外進來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逕直走向幕青衣對面的牢房,將一個膳盒畢恭畢敬的打開,再將裡面的菜一盤一盤的從柱縫裡推了進去,小聲說著,「八爺,該用膳了」
那人將飯菜端到前面聞了聞,立即呸了兩聲,嫌棄道,「這是給人吃的嗎?這是給豬吃的,給我撤了,撤了」
「八爺息怒,八爺想吃什麼?跟小的說,小的立即去御膳房找」小太監討好的說道,幕青衣心想,竟然還有坐牢坐出這麼大氣勢的,想必這人身份並不一般,再加上方才進來的時候,門上什麼都沒有寫,更顯得幾番神秘不可身測。
「本王今天沒胃口,不想吃了,不過這牢裡好像來了個新鄰居,就將這個食盒給他送過去吧」蓬頭之人依舊是背著身說,看不清相貌和表情,只能從衣著的陳舊和聲音的滄桑判斷出此人的牢獄之災歷經已久。
「是,八爺,八爺果然是宅心仁厚」小太監不急不忙的將食盒收好,站起身轉向幕青衣這邊。
幕青衣看著他走過來,從他臉部的表情間觀察,卻在不經意見察覺到他臉上顯露出的一絲狡黠的笑,與剛才的卑躬屈膝顯然大相逕庭。
小太監似乎並不認識幕青衣,只是將膳盒輕輕放在了銅柱外,不屑的說了一句,「賞給你的,吃吧」,說完,悠然的走了出去。
門一關上,對面那人便傳來聲音,「怎麼?不肯賞臉?」
「當然不是」幕青衣苦笑了一聲,心想這個人還真是奇怪,剛剛還在咒罵這食盒裡是豬食,這下又在逼迫她受賞,難不成是把她當成豬了?雖然心有不願,可盛情難卻,還是從容的將食盒從銅柱外打了開來。
只見食盒裡菜式豐富,有魚有肉,並不像蓬面人所嫌惡的那般不堪,幕青衣剛準備答謝,突然看到擺在最下層的一碗米飯中間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尖角,用手撥開一看,是一塊布條,又見那邊角粗糙,像是從衣服上面扯下來的,於是抬頭看了看蓬面人,見他還是背對著自己,就將那碗米飯從柱子下方托進來,然後找了一塊隱蔽的地方拿出布條,打開一看,布條上是紅色的血跡畫出的寥寥幾筆,像是一處地域。
幕青衣見四下無人,牢門緊閉,便開口問道,「請問閣下何意?」
「你可是靈兒的駙馬?」蓬面人答非所問。
「在下正是」幕青衣回答。
「為什麼被關進來?」蓬面人反問道。
「一筆糊塗賬罷了」幕青衣淡淡回答,素不相識,自然也無需跟他交待更多。
「也是因為女人?」蓬面人的語氣中一股奇怪的韻味,像是感同身受。
「難道閣下也是?」幕青衣不想被他繼續逼問,逐借問反問道。
「哈哈···」蓬面人大笑,豁然回答,「如若不是,我又怎會在這了度餘生?」
「閣下剛剛自稱『本王」,想必閣下招惹的女人也定然不是一般人」幕青衣笑著說。
蓬面人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黯然重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前程往事,如煙似夢,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了」,蓬面人說完,似又想起什麼,逐交待起幕青衣,「如果你有幸出去,替我去看看她」
「她?」幕青衣看了看手中的布條,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所指的她,尚在宮中?」
「這些你自己去領悟吧」,蓬面人看了看左右,像是觸碰到什麼禁忌的話題一般,陡然閉上嘴巴,不再言語,斜躺著睡下了,不一會兒牢房中便傳來了呼呼的酣睡聲。
幕青衣不知他是否真的這麼快睡著,也不知這銅牆之上是否存有耳目,只是剛將布條放進衣袋裡,門外就闖進來一隊守衛軍站到幕青衣的牢門兩邊,其中一個帶頭的吩咐道,「上頭有令,大家今晚都給我精神點,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咱誰都擔待不起!」,其他士兵全都高聲呼「是!」
蓬面人像是被驚擾到一般,動了動身體,又沉沉睡去。
午夜時分,大家的警覺性明顯降低,有些士兵是臨時調動過來的,白天跑狩獵場,晚上又守牢房,精神上有些吃不消,個個都打起呵欠來了。
突然間一陣邪風將牢門吹開,站在中間的一個衛兵警覺起來,連忙叫道,「誰?」
「哪裡有人?就是風嘛,大驚小怪的」另外一個衛兵不以為然道。
「還是小心點好,這可是重犯,丟了的話咱是要人頭落地的」警覺性高的士兵還是走出去查看了一番,直到向門外守候的士兵們確認了沒人進入才重新走進來將門關好。
可是他剛合上門,一轉身便聞到一股奇香,緊接著他便覺得腦袋裡昏沉沉的,眼皮開始打架···
待所有人昏倒過後,獨孤煙悠閒的從門後走了出來,手掌間赫然多出一大串鑰匙來。
「你怎麼來了?」幕青衣問,語氣平靜,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到來。
「我是怕你死在這裡,所以,來見你最後一面」獨孤煙並不急著開門,悠哉悠哉的走到獄卒的木桌旁坐下來,順便再為自己倒上一杯清酒。
「最後一面你已經見到了,現在可以走了,這裡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不要惹禍上身」幕青衣警告道。
「哼!」獨孤煙譏笑道,「我獨孤煙怕什麼,生死也不過是一條性命罷了,哪裡比的上你幕青衣,背了一身的風流債,今日一個寧天靈,明日又蹦出來一個如若溪,指不定背後還有多少人排隊呢?」
幕青衣不語,獨孤煙覺得自己總是對牛彈琴,也倍感無趣,只能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按到桌上,然後起身用鑰匙打開了牢門,「走吧,再不走恐怕真的會多出事端」
「我說過我不用你救,而且你也救不了我」幕青衣並沒有出去的打算。
「那你等誰來救你?難不成你想死在這裡?」獨孤煙為他的臭脾氣氣急敗壞道。
「會有人來救我」幕青衣看向牢門方向篤定的說道,隨後神情又哀沉下去,「如果她不來,即便我出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原來你是在等寧天靈」獨孤煙有些失落,隨後又仰起頭肯定的說道,「她是不會來救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幕青衣聽她這樣說,心裡不舒服起來,皺著眉頭看向她。
獨孤煙知道她心中所想,可是她偏偏管不住自己要繼續說下去,「你瞪我也沒用,即便我是寧天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來救你,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心,你的心沒了,救你這個人有什麼用,她應該巴不得你死在牢裡算了!」
獨孤煙感同身受,越說越激動起來,幕青衣不得不打斷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我的心一直都在這裡」
「那你為什麼要為那如若溪拚命?為了一個青樓女子鬧的滿城風雨,值得麼?」獨孤煙對著幕青衣怒喊道。
幕青衣怕她驚到了門外的守衛,立即用手摀住她的嘴巴,沉聲說道,「因為我欠她」
「你能欠她什麼?」獨孤煙在幕青衣的掌中悶聲道。
「我欠她一條命」幕青衣一字一字沉沉說道,見他的眉頭皺的如此之深,獨孤煙逐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