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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泡桐樹下的吻 文 / 幾輕思

    上次與幕青衣的爭吵,讓寧天靈心中倍感不快,她暗自發誓,誰再搭理他誰就是小狗,可是一連幾天不見幕青衣的身影,心裡卻突然生出了幾分期盼,殊不知,愛已生根,情難自拔。

    當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對於公主的心思,身邊的丫鬟們早已心領神會。

    一日,小雲建議多採摘些鮮荷種在寢宮前的池子裡,公主一邊阻止一邊教訓道,「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有它自己選擇的生長環境,就像人一樣,假如把你放在柳妃身邊你樂意麼?」,小雲瞠目結舌,覺得這種話聽來熟悉,卻不似從公主口中說出。

    又一日,在宮中遊玩時,見到幾個小太監躲在牆角里下棋,遇到一步難解之局,兩人憋紅了臉,蹲的腳都麻了也沒能想出來,公主對著紫竹講,「若是姓幕的在,估計早就破了這個局」,紫竹會意一笑,「公主說的極是」

    這樣的事情逐漸多了起來,紫竹發現公主又開始患得患失了,一會兒笑的爽朗,一會兒失了魂一樣的對著月亮飲酒歎氣。「愛情真的讓人這麼痛苦麼?」紫竹躺在床上看著趴在窗戶上撲哧撲哧閃動著翅膀的蝴蝶,然後轉過頭來問小雲,可是小雲早已鑽入夢鄉,去見她朝思暮想的九皇子去了。「真是一頭豬!」紫竹笑罵道。

    夜已深,駙馬府內,幕青衣仍然端坐著秉燭夜讀,桌上厚厚的一摞是她的學生仲文最新送過來的文獻,字字如珠,句句精美,讓她愛不釋手,正因為這些精神食糧,使得她近日的心情寬鬆很多,一下朝便回到書房,一壺茶,一本書,便可以佔據她一整天的時間。

    門「吱」的一聲被推來,獨孤煙送來了一些米粥和點心,「來,吃一點,填填肚子,看你看的這麼癡迷,裡面是有你的黃金屋呀,還是顏如玉呀?」

    幕青衣將一隻青葉夾在剛剛看過的地方,然後輕輕合上書放到一邊,盯著獨孤煙若有所思起來。

    「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麼?」獨孤煙打量了一下自己,發現並無異常。

    「沒有」幕青衣低下頭,拾起手邊的勺羹,獨孤煙將臉悄悄湊近,半玩笑半認真的說,「你不會是覺得我才是你的顏如玉吧?」

    「不是」幕青衣拿起勺羹在碗裡攪拌了幾下。獨孤煙覺得有些失望,說個謊又不會死人,可他就是無趣到連說謊都不屑於,可也正因為是瞭解他的秉性,便不再與他置氣。

    幕青衣想了想,還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輕輕說道,「我想,是時候該安排你進宮了」

    「什麼?」獨孤煙驚訝了一陣,冷聲說道,「你是覺得我打擾到你了,你開始討厭我了麼?」

    「沒有」幕青衣目色清明,道出實情,「坦白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婉玲瓏的消息了,直到前幾日才打聽到她被伏公公的人帶走了」

    「被帶走?為什麼被帶走?」獨孤煙擔憂起來。

    「據說是因為她跟蹤九皇子寧天賜,被寧天賜發現,當場制服,皇帝以她衝撞皇子之名關押了她,至於押在哪裡,鮮有人知」

    「所以你希望我進宮去打探?」獨孤煙問道。

    幕青衣放下勺羹,從桌邊走了出來,來到獨孤煙跟前,「我不常在宮中,按照寧國宮律,如果沒有公主傳喚,駙馬不得留宿宮中,因此我很難一一去查詢,所以婉玲瓏的下落交由你去打探更為穩妥,以你的聰明伶俐應該是夠了」

    幕青衣一隻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搭在獨孤煙的肩膀上,意在鼓勵。

    獨孤煙看了看幕青衣的手臂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只要你不是因為討厭我而趕我走,其他的我都能接受,我跟寧天靈不一樣,不需要什麼事情都刨根究底,只要你幕青衣敢說,我獨孤煙就敢信!」

    幕青衣回以淺笑,然後轉身回到書桌旁,在木屜下拿出幾包用牛皮紙包裹的草藥,交待道,「我尚未找到『棕蛛毒』的解藥,但是我現在配的這些藥材需按時按量服用,可以抑制體內毒素的蔓延」

    「嗯」獨孤煙接過藥包,忽而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速然抬起頭來看向幕青衣,「你準備讓我怎麼入宮?以何種身份?我可不想跟寧天靈有任何干係!」

    「我當然不會傻到把你們倆放在一起,我已經打點好了,你安置在十九皇子宮中,他為人純樸和善,相信不會委屈到你」

    「十九皇子?又是那個傻子」獨孤煙一挑秀眉,似乎並不十分滿意,上次見面她誤入他的寢宮,從樑上飛身下來,恰好碰到踩在梯子上搭鳥窩的他,只見他整個人都驚呆了,硬生生的從梯子上摔下來,這還不打緊,關鍵是他爬起來後白癡的跟在她後面叫她『神仙姐姐』,為了甩開他,她說他背後有個東西要幫他拿下來,然後等他轉過身時一腳揣在他的屁股上,摔的他半天都爬不起來,等起來之後,獨孤煙早就不見了蹤影。

    「怎麼?你們有過節?」幕青衣問。

    「沒有,你都安排好了,就去他那吧,反正在哪做丫鬟都是伺候人,說不定人家還會感我的恩呢,不像某些人···」,獨孤煙『唉』的一聲歎出來。

    幕青衣沒再接話,他知道這樣的話越接越糟,便收拾了一下書桌上的紙墨,說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

    「好吧」獨孤煙轉身往外走。

    「等等」幕青衣想起一樣東西,伸手從口袋裡掏了出來,遞給獨孤煙。

    獨孤煙欣喜萬分,將手鏈捧在手裡道,「我的手鏈,你是在哪裡找到的?我找了很久呢」

    「不是我,是十九皇子」幕青衣撇清關係。

    「哦」獨孤煙的興奮瞬間僵在臉上,眼神也隨之暗淡下去,握著手鏈就走了出去,一出門便將鏈子扔進了門前的花池裡。

    獨孤煙入宮的消息很快就從小李子的嘴中傳了出去,紫竹跟小雲高興到拍掌慶祝,寧天靈也跟著一陣樂呵,通知『御膳房』的人送來了一大桌好菜,並放出話來,「今晚不分尊卑,全府同樂,不醉不歸!」

    府中上下接到指令,頓時都歡呼沸騰起來。

    「公主,要不要去請駙馬來?」紫竹細心問道。

    「請他來幹嘛?讓他來看我們一副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嗎?」寧天靈的笑意滿滿的調侃著說。

    「公主說的對,還是公主聰明」紫竹開心的豎起了大拇指。

    趁著大家都在載歌載舞的慶祝之際,寧天靈一個人悄悄走出了府中,「外面的空氣真好」,寧天靈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吳剛今晚的動作利索極了,要是把他放在宮裡,估計宮中早就變禿頭了」,寧天靈被自己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的笑了出來。

    「癡人說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寧天靈回過頭,看到幕青衣斜倚在一棵泡桐樹邊,抱著手,悠閒的站著,月光下,那是一張俊俏的臉,卻因為異常消瘦,顯得更加輪廓分明。

    「你來這裡幹什麼?」寧天靈板起了臉,裝出一副並不在意的神情。

    幕青衣笑了笑,「我是來看你準備怎麼慶祝的,跟我所想的一樣,你的腦袋能夠想到的,也只剩下大吃一頓罷了」

    「你—」寧天靈差點被激怒,可是轉念一想,每次都被他激怒所以每次都輸的那麼狼狽,這次說什麼也要忍住,於是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反問道,「誰說我是在慶祝了?公主府內天天大吃大喝,跟著本公主混的人命好,不行嘛?」

    「的確夠好」幕青衣繼續微笑著,「如其貪一時口舌,不如分給他們賞銀,讓其家庭安康,這種心安比大吃一頓的愜意來的持久」

    「本公主不用你教!」寧天靈瞥了一眼幕青衣,幕青衣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乾脆離開樹幹,往這邊走來。

    風吹著他素白的束髮和衣擺,顯得是那樣翩然出塵,他每走進一步,寧天靈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在增加,「砰,砰,砰砰,砰砰砰···」

    「你在想什麼?」不知何時,幕青衣已走到她的跟前,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沒,沒什麼」寧天靈掩飾著自己的心慌。

    「你在緊張」幕青衣略帶肯定的語氣輕聲說道,寧天靈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吹到自己的脖子裡。

    「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寧天靈移開了一步,方才覺得安全許多。

    「怎麼?」幕青衣感到有些不悅。

    「你每次靠近我,用這種眼神和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覺得全身發麻,可是到了最後都是你在戲弄我,每一次都是演變成爭吵或者直接動手」寧天靈委屈的羅列道。

    「是嗎?」幕青衣的臉上湧現出一股憂傷,他突然拉過寧天靈抱在了懷裡,他想跟她說聲『對不起』,可是嘴剛張開尚未發出聲音,寧天靈就已經掙開了她。

    「姓幕的,你不是說我既沒腦又沒胸,你瞎了眼睛都不會看上我嗎?你身邊才剛走一個獨孤煙,就寂寞難耐了是吧?告訴你,本公主才不是那種隨便你騙的人!」寧天靈不卑不亢的正色道,其實在心裡,她知道幕青衣剛剛是認真的,但是誰讓他耍自己那麼多次,現在是要摸清他的心意才行,寧天靈的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交付出去的。

    「呵!」這次輪到幕青衣被激怒了,他那麼認真,她卻絲毫不領情,倒翻起舊賬來了,於是伸手到寧天靈的衣袋中掏出一塊方巾甩開,對折一下系到自己的眼睛上。

    寧天靈看的驚呆了,還沒有弄清楚他要幹什麼,就被拉了過來,想要後退,腰被幕青衣一隻手臂攬住,想要掙扎,手被幕青衣緊緊握住,到最後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嘴巴也被緊緊貼住,這次,她徹徹底底的被他制服了。

    不同於以往,幕青衣不再是那種輕柔的吻,慢慢的去深入,而是一上來就加大力度,霸道闖入,寧天靈覺得有些措手不及,整個身體也變得柔軟,她不明白為何每次親吻,幕青衣都是閉著眼睛,而她,卻喜歡睜大眼睛看他一陣,就像現在這樣,她看著他,挺秀的鼻樑,倔強的表情,完美如雕刻一般的臉龐,無一不讓她覺得癡迷。

    端視了一陣,寧天靈輕輕的推開了幕青衣,從他放肆決然的深吻中抽離,然後抽出被幕青衣握住的雙手,幕青衣愣住了,想要摘下布紗,卻被寧天靈制止。

    夜風中,草木輕拂,樹葉間發出清脆的嬉鬧聲,這個季節,正是泡桐開花的季節,滿樹的泡桐花瓣如同潔白的棉絮般在風中飛舞,其中幾片恰好就落在了幕青衣肩上。

    寧天靈抬起手臂搭在幕青衣的兩肩,先是輕吐蘭香吹去他肩上的花瓣,,而後踮起腳尖,輕輕吻到幕青衣的嘴角。

    幕青衣驀然扯下自己的臉上的布紗,有些疑惑的看向寧天靈,寧天靈被看的有些臉紅,加之笑意掛在臉上,顯得更加嬌艷動人。

    「你剛才—」幕青衣停頓住,不似幻覺,剛剛他明明感覺是她主動吻了他,沒有喝醉,也不像惡作劇。

    「剛才什麼?」寧天靈雙眸靈動,眸中清澈明淨,如同天上閃閃發光的星星。

    「你說呢?」幕青衣微微笑著,飄逸俊雅的氣質再度掀起寧天靈心中萬分波瀾。

    「我又不知道」寧天靈嬌嗔著,忽然又想起心中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解開,就開門見山的問道,「你跟如若溪之間,有沒有—」

    「沒有」幕青衣直接答道。

    「那獨孤煙呢?」寧天靈心中竊喜,可還是繼續追問著。

    「更沒有」幕青衣再次答的果斷。

    「為什麼會多出一個『更』呀?」寧天靈撅起嘴巴,身子不滿的往後讓了讓。

    幕青衣無奈了,鬆開寧天靈轉身高朗道,「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喂,姓幕的,你跟我說清楚」寧天靈跑上前去抓住幕青衣的手臂。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荷花池旁,只見那人抱著一株鮮荷緩緩走上前來。

    「靈兒」沈晟軒喚道。

    「晟軒哥哥」寧天靈親近的叫著,鬆開幕青衣的手臂就跑了過去。

    幕青衣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手突然間的抽離,覺得有些可笑,剛剛,那算什麼?嘴上的溫熱氣息彷彿還有殘留,可是心中的溫熱卻能在一剎那間冷卻直至徹底封鎖。

    在她的心裡,他到底是不如他。幕青衣苦澀一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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