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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禍起魔根 文 / 幾輕思

    幕青衣有要事在身,姑且不與她計較,轉而對著紫衣女子道,「在下幕青衣,並非有意要闖『青峰派』,只是受人指點,前來找暮成雪求救」

    紫衣女子微微點頭道,「請問公子受何人指點?」

    「在下見到暮成雪自會交待清楚」幕青衣答。

    「公子,這當今世上,想要見暮姑姑的大有人在,不是為了秘籍就是為了丹藥,我們姐妹七人見公子相貌俊雅,彬彬有禮,所以未曾大打出手,若公子不能清楚說明來意,恕我們不便通傳」紫衣女子細細闡述道,雖然容貌年輕,但這儀態顯然有著超出年齡的沉穩和得體。

    「好」幕青衣略微思索一下,「在下不便透露高人姓名,但是他讓我帶來一句話——朝若青絲暮成雪」

    「果然是他,姑姑終於等到了」紫衣女子喜出望外,身後的女子也都小聲談論起來。

    「公子,我們家姑姑今日推測出會有貴人到訪,所以令我們在此通上繩索,以便貴人進山」紫衣女子慢條細理的說。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姑姑以為通上繩索他就能進山麼?這繩索這麼窄,他哪裡能夠爬的過去,怕是爬到一半就摔成肉泥吧!」小姑娘笑的前俯後仰。

    「菲兒休得無禮」紫衣女子歉然一笑,「公子莫要見怪,菲兒自小任性多動」

    「沒事,她還只是個孩子」幕青衣微微一笑。

    確認身份後,紫衣女子安排青衣女子和藍衣女子各列一邊,帶幕青衣從繩索之上飛身過到對面,其他人員護送小姑娘緊隨其後。

    待到達了對面,幕青衣回頭望去,身後的繩索已被紫衣女子的飛鏢斬斷,而對面的峭壁陡如平鏡,一眼看去,遙無邊際。

    紫衣女子恭敬一笑,隻身走在前面帶路,前方同樣是懸崖峭壁,只不過壁間有一道突裂的細縫,寬可即人,向裡延伸而去。

    紫衣女子躬身進入,幕青衣尾隨其後,行至一段路程,狹小的夾道突然開闊起來,但是越往前走越是覺得炎熱灼人,好像是走進了一座巨大的火爐,幕青衣的臉上開始隱隱呈現出汗珠來。

    小姑娘哈哈一笑,「壁虎公子,感覺怎麼樣?快被烤焦了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幕青衣忍住怒氣,觀察了一下身邊其他的人,都是步伐鎮定,臉色平常,似乎絲毫不受灼熱氣流的影響,幕青衣試著提氣,但是胸口馬上傳來一陣絞痛的抗議,無奈之下,只好放棄。

    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只覺得那灼人難耐的炎熱愈來愈是厲害,隱隱可見兩壁泛起一片暗紅之色。

    幕青衣覺得難受至極,連連低咳起來,小姑娘跑到前面,一邊逆行一邊譏笑道,「壁虎公子,咱們這正是往火山裡走呢,你確定你真的要走下去?」

    幕青衣抑住咳嗽,問向旁邊同行的青衣女子,「她小小年紀,怎能抵抗這如此灼熱?」

    青衣女子莞爾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小教主並非凡人」

    「教主?」幕青衣皺眉,「你是說她是青峰派的當家人?」

    「正是」青衣女子答道。

    「怎麼?你不信麼?」小姑娘得意一笑,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圓球形狀暗黑色的物體,用力擲到右側石壁之上,一陣滋響伴隨著硝煙瀰漫之後,右側石壁上的火漿驟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陰風陣陣,左右兩邊寒熱交加,幕青衣頓感身體極為不適,體內氣流即將衝破封界,上下亂竄,痛苦不堪。

    「公子,你沒事吧?」青衣女子立即扶住幕青衣,紫衣女子聞聲住腳,轉身抬手封住他的幾處大穴,幕青衣這才稍稍好受一點。

    「又是菲兒任性了」紫衣女子無奈的歎了歎。

    幕青衣氣息低落,緩緩說道,「我沒事,繼續前行吧」

    小姑娘邪氣一笑,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幕青衣不禁想到「魔根」二字,這個小女孩視人生死如玩物,若到民間那還得了!

    隨著紫衣女子的發功解禁,山洞兩邊的岩漿和陰風逐漸褪去,幕青衣加快腳步,地勢突呈開闊,百丈之後突然成了一片廣闊的平地。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幕青衣抬頭,頭頂上月光輕灑,靈動夷柔,平地上景物清晰,可辨全貌。

    儘管與世隔絕,可這裡的一切應有盡有,遍地桃花盛開,草木錯落有致,十五、六個女子歡聲笑語的擠在一起舞琴弄弦,曲優人美,讓人望而癡立,高山之上潺潺流水,絡繹不絕···

    「懸崖峭壁之間,竟有這樣一番天地!」幕青衣放聲感慨道。

    「怎麼?壁虎公子,你也貪戀美色麼?」小姑娘從一顆桃花樹後攤出一個小腦袋調侃著說道。

    「我貪戀的,是這樣一番場景,高山流水,無憂無慮,人們忘情歡歌,沒有尊卑貴賤,沒有世俗恩怨,如果有朝一日,我跟靈兒能夠找到一個這樣的地方頤養千年,那該多好!」幕青衣出神的看著前方,花解憐人花亦愁,隔簾消息風吹透。

    「這麼美的情景,你倒感傷起來了,真是怪人!」小姑娘覺得無趣,朝著幕青衣扮了個鬼臉就跑開了。

    幕青衣也自嘲一笑,轉而問道身邊的紫衣女子,「請問暮前輩現在何處?」

    「姑姑在洞中閉關,我這就帶你過去見她」紫衣女子說完,示意其他人散去,她獨自一人帶著幕青衣走到平地的另一邊,向另一個山洞走去。

    這次並無剛才曲折,紫衣女子解釋道,「方纔進來的路上,屏障繁多,若不是後來解禁了一些,恐怕公子難以熬的過來」

    「為何要設置的如此艱險?」幕青衣好奇道。

    「唉~」紫衣女子長歎一聲,「自青峰派立足於江湖以來,各種江湖朝野之人紛紛前來,不是為了丹藥就是因為秘籍,這些年來死傷無數,後兩位教主仙逝,姑姑便封了周圍的出入口,要求我們這些殘兵老將安守於這天險之地,除我姐妹七人以外,其他人不得出山,這樣漸漸的,我們就消失在了外界的視線裡,若不是菲兒貪玩,公子估計也很難探入此處」

    「你說的沒錯,此處的確極其隱秘,且地勢凶險,外人要想進入,堪比登天」幕青衣點頭道。

    邊走邊說,很快便到達了一處石壁前,紫衣女子攔住幕青衣,大叫一聲,「後退!」

    幕青衣隨之快速退到一邊,再看剛才所立之處,石壁之上忽明忽暗,紫光閃耀···

    只聽砰的一聲大響,發聲的石壁之上突然裂開了一座石門,紫衣女子這才動身走上前去,石門緩緩升起。

    幕青衣跟著走了進去,這石洞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水池,池中飄散出縷縷香煙,幕青衣立即屏住呼吸,紫衣女子笑道,「公子不要緊張,這煙無毒,而且可以解百毒」

    幕青衣放鬆警惕,試著輕輕吸入,頓感神清氣爽起來。

    「人到了?」一個清脆但卻飽含滄桑的聲音從石洞的另一邊角傳了過來。

    幕青衣轉身,見到一個容色絕世的白衣女子緩步走了過來。

    故而環視四周,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已警惕的巡視了一遍,四壁完好,不見洞穴,此女突然一出現,倒是帶來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姑姑,正是這位公子」紫衣女子低頭道。

    「嗯,你先退去,照看好菲兒,莫讓她又生出什麼事端」白衣女子眉心微皺,長髮及腰,容貌清冷絕美,看她年齡,也不過是三十出頭,但眼神之間,似有一股絕世滄桑之氣,這股氣質完整的掩遮了她的美艷風韻,使人一睹之下,不敢妄生邪念。

    「暮,暮姑娘」幕青衣硬生生的將前輩二字吞下,本以為她是七老八十之人,不料倒如此年輕。

    「公子可是受人指點來到此處?」白衣女子並不看向幕青衣,只是目光冷冽的平視著前方。

    「正是」

    「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昔日恩情,是時候還了』」幕青衣負手而立。

    「哼!」白衣女子冷笑一聲,「的確是時候還了,我已近暮年,等不了太久了」

    「暮年?」幕青衣大吃一驚。

    「公子不信?」白衣女子扭頭看著幕青衣,「金玉其外,是公子不能辨出罷了」

    「怎麼會這樣?」幕青衣回想起剛剛帶自己進來的紫衣女子,又回想起方才在平地之間所見眾人,都是三十左右容顏,難道···

    「沒錯」白衣女子似是看穿了幕青衣的心思,「青峰派有兩樣東西是世上之人所無限嚮往的,一是長生不老術,二是武林秘籍,多年以來,總有人不厭其煩的尋找和追殺青城派,以便得到這兩樣東西,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那是當然,在下根本不信長生不老之說」幕青衣接道。

    「的確」白衣女子見幕青衣這樣說,頗為欣賞,臉上的冷冽之氣也驟減了許多,「所謂長生不老術其實只是一種駐顏術,修煉青峰派武功之人,可保容顏不老,但這一切都是表象,實際上隨著年齡的增長,人體內在仍然在逐漸衰退,這是無法改變的」

    「那麼武功秘籍呢?也屬子虛烏有麼?」幕青衣還有頗為好奇,青峰派在江湖中傳言過甚,以至於皇宮之中也頗為關注其風吹草動。

    「本派的武功秘籍實際上就是這池中一把『青峰劍』,劍氣威懾四方,能夠召集八方邪派之人,所以『青峰劍』一出,江湖必將血雨腥風,於是我將此劍震封在這『碧寒池』之下,想要以這寒氣冰封住它的魔利」白衣女子指著面前這個巨大的水池。

    幕青衣發現這水池之中寒光閃閃,果然碧波之間一把冷劍樹立其中。

    「既然『青峰劍』如此危險,斷然不能落入邪人之手」幕青衣看著劍光,憂慮忡忡。

    「這點恰恰不需擔心,因為除了青峰派教主的後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駕馭不了這把劍」

    「青峰派教主?你的意思是,剛才那個小姑娘?」幕青衣心中一怔,覺得這才恰恰是最大的不幸。

    「想必公子已經見識到了」白衣女子深歎一口氣,愁然說道,「我最擔心的也就是菲兒,她的魔根,比其她的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衣女子繞著水池緩緩前行,「想當年,我隨菲兒的母親藍無心前來中原,她本是『五毒教』第十八代掌門,精通駐顏之術,本也是個瀟灑飄逸略帶幾分邪性的奇女子,不料卻在一次百教大戰中遇到了當時威震四方的『七星派』掌門人沈流雲,兩人一見傾心,很快就將兩派合併在了一起,創建了『青峰派』,當時朝廷派人四處遊說,沈教主為人不羈於世,卻還是被權力所撼動,最終歸降於朝廷,帶軍四處征戰,打下了大片江山,他本以為可以得到當時皇帝給他的承諾——共享江山,可是就在受封大典之上,他被一杯『見血封喉』所害,不僅死了所有『七星派』的教眾,就連他自己也是在眾人的掩護之下拖著半殘之軀逃回了青峰派,在那之後的幾年裡,朝廷四處追殺,無奈之下,我們躲到這峭壁之中,一躲就是十餘年」

    白衣女子兩眼淚珠直下,趟過臉頰,滴滴落入水池之中,幕青衣不禁有些撼然,大寧國今日的繁盛到底是以多少人的鮮血澆灌而成的?

    「那麼後來呢?菲兒的父母後來如何?」

    「早在十幾年前,他們就仙逝了,是我親手殺了他們」白衣女子揚起臉龐,淒美而絕望,眼中透著刻苦的心痛和無奈,「當時沈教主已經完全走火入魔,他常常在睡夢中驚醒,然後舉刀亂砍,許多姐妹被他砍傷或姦殺,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能因為內疚和無法自制,他也常常出現自殘行為,他甚至吃掉了自己的手指,藍教主整日以淚洗面,她知道他無法承受自己害死了所有的兄弟,她也知道他那傲視不羈的性子接受不了自己成為一個連話都不能再說且腿部有傷的廢人,所以她答應他的一切請求,她幫他共同鑄造了一把『青峰劍』,並且將兩人畢生的內力全部都注入劍中,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報仇雪恥。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安然度過餘生,可是當他們唯一一個女兒出生之後,一切的一切都還是變了,沈教主開始行蹤詭異,有一日我與藍教主出去採藥,看到山洞的一處,沈教主正在兩歲的小菲兒的嘴上抹『鶴頂紅』,一隻仙鶴就倒在他們旁邊,我們趕緊跑過去,將孩子搶過來,那一日沈教主跟發了瘋一樣的站在洞中嘶吼,吼聲三日不絕。

    之後我們將菲兒藏在洞中,一眨眼的工夫孩子又不見了,四處都找不到,直到一個月後,我們在『煉藥池』下發現了他們父女倆,沈教主已經身重劇毒,不能動彈,他把菲兒舉起了池面,他的手腕是裂開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菲兒的小嘴,當時菲兒的兩隻小眼睛已經腫到不能睜開,本以為孩子已經去了,不料她又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我們抱過孩子,覺得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遲早大家都會死在他的手上,所以藍教主懇求我殺了沈教主,我當時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下不了手,必須由我代勞,就算為了孩子。

    於是我舉起劍,可是就在我靠近他的時候,他猛然站了起來,雙手一開,四處盡陷,我們當時感覺天都要踏了,本以為他的內力都注入了青峰劍中,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大的威力,若是像這樣下去,怕是整個石洞都會攔腰坍掉。

    千鈞一髮之際,藍教主跳入池中,她吻住沈教主,一點一點直到他逐漸收氣,我還記得當時她撫住他的臉,她說,「從第一眼我見到你,便愛上你了,我從不後悔這一生的相伴相隨,如果有來世,我們還要在一起」。

    我見沈教主慢慢的安靜下來了,他試圖想要張開嘴,我藉機舉起手中的劍朝他的背後刺了過去,可是力度不夠,他回頭看我時,眼睛怒成藍色,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往前吸去,小菲兒就在我的懷裡安然的睡著,她的嘴角還有她父親手腕上的血跡,我以為我們都死定了,可是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就距離沈教主一步之遙,而他和藍教主穿在了那把劍上。

    我知道是她救了我,她在沈教主魔發之際拼盡全力將沈教主推向一顆大樹上,劍柄借力刺入,兩人最終是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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