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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4章 平妻 文 / 大司空

    「噹噹噹……」夜幕完全降臨之前,參與攻城的劉漢和夏州黨項聯軍,如同潮水一般,漸漸退了回去。

    就在剛才,府州城險些就被攻破了!

    守城的主帥折德扆,手扶箭垛,眺望著敵人退下的方向,良久無語。

    拓拔家不擅長攻城,可是,大多為步軍的晉陽軍,卻是府州城,最兇惡的敵人。

    五天之前,敵人突然改變了戰術,正是這種改變,給折德扆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晉陽的步軍負責攻城,黨項八部的弓箭手,則負責遠程掩護。

    黨項人雖然不擅長攻城,騎射卻是看家的本領,也正因如此,萬餘城外的弓箭手,給府州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僅僅一天,府州軍的傷亡就加大了五倍之多。很多時候,晉陽的步軍,頂多只是做做攻城的樣子罷了,目的其實是想吸引府州軍的勇士暴露在黨項弓箭手的面前。

    折德扆乃是久經戰陣的宿將,他心裡雖然異常明白,敵人的目的,可問題是,面對如此狡詐的敵人,他卻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將身邊的精銳牙兵投入到戰鬥之中。

    算上剛剛結束的血腥一戰,折德扆身邊的牙兵,僅剩下區區三百來人。

    要知道,這些牙兵可全都是折家培養多年的,既忠且猛的勇士。

    損失,實在是太大了啊,折德扆皺緊眉頭,暗暗歎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望向靈州所處的方位。

    京兆府、鹽州、延州,以及近在咫尺的隰州。折德扆心裡非常有數,這些地方的朝廷官軍,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原本,今上率領大軍囤駐於京兆府,折德扆當時得知消息之後。心裡異常高興。

    按照折德扆原來的想法,是想借用朝廷禁軍的力量,至少解決掉威脅最大的拓拔家。

    只可惜,契丹人竟然也知道了柴榮在西北的絕密消息,唉,功虧一簣啊!

    「爹爹。給我一支兵馬,今晚定要燒光狗賊們的大營。」折德扆的耳邊突然響起黃酈鳥一般的清脆悅耳的聲音。

    折德扆扭頭看著貌美如花的愛女,折賽花,原本皺緊的眉頭,立時舒展開來。露出慈祥的笑容,「花,爹爹知道你武藝超群,只是,我折家立足於府州的基業數十年,還從沒有讓女郎上站陣的道理。」

    「爹爹,我雖是女兒身,可是。家族興亡,匹夫尚且有責,何況女兒深受家族嬌養之恩呢?」

    今年剛過16歲。身高卻接近六尺(約一米八)的折賽花,一直是折家的一個另類的存在。

    不會女紅,不會做飯燒菜,折賽花偏偏練出了一身好武藝,不僅槍術遠勝她的兩個哥哥,而且箭術超群。

    為了女紅之事。折德扆的夫人馬氏,曾經罵過折賽花無數次。「成日裡舞刀耍槍,一點女紅都不會。將來可怎麼找婆家?」

    折賽花卻說:「大不了不嫁人啦,守著爹爹和娘親過一輩子,其實挺好滴嘛。」

    結果,折賽花很自然的又惹來了馬夫人一陣痛斥,可是,這個另類的折家大妞卻完全沒當回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不愛紅妝,愛武裝!

    折德扆望著已經被嬌慣壞了的獨女,不由一陣頭疼,這個大妞啊,平日裡只聽老太公的招呼,連他這個當爹的話,也是愛聽不聽,脾氣異常之倔強。

    「花兒,我若是放你帶兵出去偷營劫寨,等你祖父回家之後,你想想看,有何後果?」折德扆看著笑饜如花的絕美女兒,緊張的心緒不由大為緩解,居然有心情打趣自家的獨女。

    「嘻嘻,臭罵一頓肯定是有滴啦。」折賽花根本就不怵一向刻板的父親,撒著歡的開玩笑。

    折德扆不由一陣哈哈大笑,罵道:「你呀,你呀,就會耍貧嘴。將來無論誰娶了你,咱們家姑爺恐怕都會頭疼得要死。」

    「哼,我只要入贅的姑爺,那就活該他倒霉啦。」折賽花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說起自家的事情,居然臉不紅心不跳。

    折德扆老懷大慰之餘,也不禁暗暗歎息不已,唉,此女若是男兒身,該有多好啊?

    折御勳和折御卿,雖然武藝都不錯,可是,無論是見識,還是膽略,卻都遠遠不如折賽花這個妹妹。

    「花兒,拓拔彝殷和咱們家打交道,可不止一日兩日。以前,拓拔彝殷吃過咱們夜襲的大虧,損失慘重。不過,自那以後,拓拔老賊吸取了教訓,咱們再去偷襲,卻沒辦法得手了。」折德扆放下重重心事,耐心的給女兒講解作戰的經驗。

    折賽花卻露出絕美的笑容,說:「爹爹,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一次偷襲,肯定很難成功。若是二次,三次呢?」

    「哦,你待怎講?」折德扆立時來了興趣,饒有興味的反問折賽花。

    折賽花笑嘻嘻的說:「咱們先派一支偏師,佯裝偷襲,如果拓拔老賊有了防備,撤回來也就是了。等拓拔老賊以為驅逐了我軍,那麼,暗中埋伏的主力劫營大軍,恐怕收穫不會小呢。」

    折德扆仔細的咀嚼了一番折賽花話裡的意思,不禁撫掌叫好,讚道:「好計,妙計,花兒啊,為父沒有白疼你吶。」

    「爹爹,拓拔狗賊和晉陽惡賊,欺負咱們城小兵少,存心想和咱們家打一場消耗戰,咱們必須給點顏色他們看看。如果不削弱了狗賊們的銳氣,即使咱們守住了城,損失也不會小。」

    折德扆越聽越覺得高興,也越覺得遺憾,此女怎麼不是男兒呢?

    莫繼勳休沐這日,他悠閒的在靈州城中,逛了一大圈,然後一頭鑽進了一個小巷之中。

    「阿翁,孫兒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軍中的輜重營一直秘密籌備各種軍資金。」折禦寇向折從阮稟報著靈州軍的最新動向,「我手下的一個弟兄,無意中告訴我,姚帥的步軍那邊多出了不少戰馬。」

    折從阮瞇起兩眼,凝神一想。不由瞪圓了眼珠子,說:「你們李大帥,恐怕是要動兵了。」

    「阿翁,孫兒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孫兒一直想不明白,李大帥會帶著靈州軍去向何方?」折禦寇雖已是決死營的指揮。可是,他畢竟距離靈州軍的決策中心距離十分遙遠,所知的消息,也是支離破碎,很不完整。

    折從阮反覆的思考了一番。臉色突然大變,驚道:「驅虎吞狼之計,沒錯,定是如此!」

    折禦寇從來沒見過祖父如此失態的樣子,不由追問道:「阿翁,怎麼了?」

    「哎,大郎啊,你們的李大帥恐怕是要藉著拓拔彝殷和晉陽劉家之手。趁機削弱我家的實力啊。」折從阮連聲歎息道,「好厲害的一箭三雕之計吶!」

    折禦寇原本就是極聰明之人,如今。經祖父的提點,他當即意識到:李大帥恐怕早就想出兵了,只不過,李大帥的想法應該是,先讓拓拔、晉陽和折家拼得你死我活,元氣大傷之後。再趁機摘西北的大桃子。

    「不行,我必須今天去面見你們李大帥。」折從阮的宦海經驗異常之豐富。當他意識到李中易的險惡用心之後,不由暗暗懊惱不已。他居然在靈州耽誤了這麼多工夫,實在是該打啊!

    折禦寇皺緊眉頭,解釋說:「阿翁,冒然去見李大帥,恐怕不易啊。」

    折從阮正欲說話,卻見忠僕馬五哥匆匆走入屋內,急切的稟報說:「老太公,宅子外面有異常的動靜,有人一直在暗中窺視著咱們這裡,小人建議,馬上換地方。」

    事到臨頭,折從阮反而顯得異常平靜,他冷冷一笑,說:「大郎,恐怕你我的行蹤,早已落入你們李大帥的耳目之中矣。」

    折禦寇聽了此話,不由大驚失色,他來不及自責,趕忙提議說:「阿翁,您趕緊從後門離開,孫兒這就出門,引開他們。」

    折從阮望著忠心不二的養孫,心裡又是一陣暗歎,如此佳兒,怎麼就不是折家的嫡系血脈呢?

    「大郎,事態既明,躲得過初一,卻熬不敗過十五。」折從阮捋鬚輕聲笑道,「你們李大帥,端的是好算計吶,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享得漁翁之利。不過,老夫卻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你們李大帥坐擁如此龐大的軍力,難道朝廷就不忌憚於他麼?」

    折從阮突然微微一笑,說:「想必,你們李大帥一定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吧?如果留下我折家的力量,朝廷就算是為了平衡西北的力量著想,也就不至於對你們李大帥下狠手了吧?」

    折禦寇本就是聰明決頂之人,聽了祖父的分析,他立時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阿翁,李大帥憑什麼相信咱們家的誠意呢?」折禦寇一針見血問到了關鍵要點之上,令折從阮倍覺欣慰。

    折從阮點點頭說:「你問得好,這恰是關鍵因素之一。老夫問你,這個世間,除了血親之外,什麼關係最親?」

    「回阿翁的話,恐怕要算夫妻之情了!」折禦寇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由脫口而出,「莫非您是想……大妞……」

    折從阮眨眼間彷彿老了十餘歲一般,唉聲歎氣的說:「為了家族的存亡,唉,就算是老夫再是不捨,恐怕也只能委屈苦命的大妞了。」

    「阿翁……」折禦寇剛張開嘴巴,想要勸說折從阮,可是,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折禦寇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顫聲問折從阮:「阿翁,難道要讓咱們折家之花,與人做妾?」

    「唉,家門不幸啊!」折從阮忽然挺直了腰桿,虎威盡顯,「至少是個平妻,否則,折家上下就算是死絕了,老夫也不願委屈了大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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