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9.第159章 莫非大人也想嘗嘗? 文 / 華夏九洲
「懷瑾倒認為,此事倒更像是一次試探。」
鄭銘軒摸了摸下巴,這一刻,在他臉上似乎才開始表露一些屬於商人的氣質。
「試探?」莫夜看著終於露出一點兒奸商模樣的正面尋,眨了眨眼睛疑惑出聲。
「呵呵,莫兄想必也知道如今師憲之出境,看似風光無限,實則險灘處處,一不留神就是船傾落水之局。那時許多還在船上的人怕是不僅不會扔下繩子,而會起錨開船甚至扔下幾顆石頭了……」
「懷瑾兄,你不要跟小莫打玄機,他也聽不明白。也不用明白。」
回頭瞅了一眼滿頭霧水的莫夜,賈似道笑著打斷鄭銘軒的話。
鄭銘軒聽到賈似道如此說,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對著他笑笑,也就順勢打住不再言語。
鄭銘軒想說什麼,賈似道自然很清楚。顯然,鄭銘軒能有如今這偌大的家業他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不過,剛剛那番話卻是讓賈似道對他又有了更深的認知,不過也僅止於此。
相對於鄭銘軒而言,他看問題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而且顯然看的要比一般人更透徹。不過,正因為他是個商人,所以透徹之餘,不免又夾雜了些商人的功利思維。
賈似道之前也是個商人。只是,鄭銘軒說的這些東西,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如果鄭經不是裝的太過火,或者說他太急於將他想說出來的東西說給賈似道聽的話。賈似道也許還不會看出來,鄭經是裝的。
世家子弟有酒囊飯袋,有紈褲,也有廢物,可是絕對不可能如鄭經這般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亮亮刀就嚇的跟條狗一般。更不要說,鄭經還是宗室子弟,雖說是遠親。但是,卻已經決定了,賈似道不可能殺他。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鄭經還是作案未遂,更不存在會被賈似道一刀剁了的可能。
所以,在鄭經突然嚇的跪倒在地的時候賈似道就知道鄭經是在裝了。
知道鄭經在裝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什麼促使鄭經這樣做;是鄭經個人的意願還是他背後有人讓他那樣做,譬如嗣濮王;如果是嗣濮王,那麼這個從來沒有跟賈似道接觸過的嗣濮王,又為什麼突然這樣做?想要有什麼目地?這才是賈似道真正感到疑惑的。
鄭闊麼,也許是一個理由。
可是偏偏鄭闊還是鄭經自己說出來的。當然,也許鄭經以為賈似道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這個疑點可以暫時放到一邊不管。
在前世,賈似道也是商人,而且還是個相當成功的商人,所以鄭銘軒的想法賈似道大概能夠猜出幾分。只是,從他選擇插手賈貴妃遇刺一步步踏足官場的時候,賈似道就刻意的在用他商人的思維思考著大宋朝如今混亂一片的政局。
當然,賈似道這商人的思維,自然要比鄭銘軒想的要更直接更全麵點兒、畢竟,他已經踏足了官場,對朝廷如今的局面要比鄭銘軒這個局外人要瞭解的多的多。
不過無亂是政治還是商場,任何事情都無外乎一個詞,利益。
商人逐利,也許目的更明確些;政治上的利益,也許妥協和共贏要更多一點兒,當然種種因果也是要複雜的多。畢竟,商場上能賺錢就是贏了;可是政治上,有時候的虧本的,說不定反而才是贏家。
當然,無論是商場還是政治,大道同歸,卻也沒有多少嚴格的界限,只是政治上的事情,要遠比商場要複雜的多,也更要骯髒的多罷了。
賈似道還不能算的上一個合格的政治家,至少目前肯定還差得遠,不過卻起碼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至少前半輩子是個合格的商人。
所以,他考慮的是,這件事,如果他按照鄭經或者鄭經身後人的想法做了,那麼他能得到什麼,又將損失什麼。至於別人會如何,那跟他何干?
這大宋朝至少在表面上,還是趙昀的天下。只要他表現出足夠讓趙昀下定決心挺他的東西,那麼有最大的老闆趙昀挺他,他還擔心那麼多做什麼?
即便是輸了,只要沒有踩過紅線,最多丟個烏紗嘛,有賈貴妃在,他又不會掉腦袋?只要沒掉腦袋,那就一切都有可能,更何況還是在這亂世中?
這也是他之前在勤政殿突然爆發直接無視甚至挑釁喬行簡、袁甫、李紹、李鳴復等相爺、國公、大學士、副相還表現的那麼囂張的主要原因。
喬行簡他們是勢力龐大,而且還資歷夠高。可是那又如何?無論政治也好,商場也罷,亦或是其他種種,歸根到底都是要靠實力來說話的。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再多的陰謀詭計讒言也是沒有用的。
而如今的大宋朝,顯然趙昀就是可以挑翻一切虛妄的最**oss。雖然這個boss有著種種各樣的限制,不可能真的是肆無忌憚。
這對賈似道就已經夠了。
更何況,他不是沒有盟友,也不是光棍。何必委屈自己像個小受一樣任人揉捏?說不定,他得罪的人越多,表現的越跋扈,趙昀越會挺他呢?
當然了這個前提是,他必須要有讓趙昀挺他的資本。
皇帝稱孤道寡,又怎麼可能會喜歡手下的大臣抱團呢?
不過,賈似道能夠想通這些,也必須要感謝喬行簡等人了。如果沒有喬行簡急著想將賈似道踩下去,把他推上臨安府知府的位置上烤,賈似道說不定壓根就不會打算跟這些老狐狸硬抗,畢竟,就算趙昀再力挺,他一個新人跟那些根深蒂固的老東西鬥,那也是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的事情,這跟商人逐利的根本目的顯然是相悖的嘛。
賈似道不說話,鄭銘軒也只是隨意的打量著桌上的文案,自然不會再沒話找話。至於莫夜,對這些事情根本看不明白的他,自然更不會出聲。
「懷瑾,如今我們手中的所有的糧食還能維持多久?」
「若是五十萬人的話,所有糧食最多能保一月。」
賈似道刻意在所有糧食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鄭銘軒自然是挺的出來的。
如今流民日常吃的糧食,主要有三個部分:第一,就是鄭銘軒以及他背後的幾個巨商給他提供的糧食,當然,這其中鄭銘軒一家就提供了一多半,他將今年釀酒的五十多萬石糧食全部拿了出來,如果加上其餘幾家,差不多有百多萬石糧食,這也是賈似道的底氣所在。
當鄭銘軒說他們區區三四個巨商就能提供這麼多糧食而且還是一臉自責的時候,賈似道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都說大宋朝富了。
想必,大宋朝的財富都是在民間,可是朝廷卻窮的連打個帳褲子都差點當了。
除了鄭銘軒這幾個巨商提供的百多萬糧食,還有差不多一百多萬石的麩糠,這些麩糠,是鄭銘軒按照賈似道的意思收購的。
當然,無論是糧食還是麩糠,還有別的如藥材等等,賈似道都是要付錢的。不過這付錢,肯定不會是按照如今這市價來付的。不過即便如此,賈似道個人就已經欠了鄭銘軒等人差不多兩百多萬兩白銀了。雖說這些白銀,可以用鹽鐵專營之權抵賬一部分,可是那抵賬的部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最少還有三分之二也就是差不多近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是賈似道事後要想辦法還的欠賬。
這也是他能從趙昀那要到那麼多給鄭銘軒談判好處的一個條件,而且還是最重要的條件。
雖說趙昀是皇帝,雖說賈似道借錢借糧忙的屁顛屁顛維護的還是趙昀的江山,可是說到銀子的問題,趙昀那是根本不見兔子不撒鷹,什麼好處都沒出,就白白賺了那麼多。由此可見,趙昀也確實是窮啊。
無論鹽鐵之權還是市舶司,種種分潤權限,說到底,趙昀給誰都是給,無論給誰,趙昀該拿的錢還是一分不會少,更不會掉塊肉?吃虧的都是別人而已。
日常流民的吃食,都是七成的糧食配著三成的麩糠來調配的,至於菜啊什麼的,一大鍋野菜湯就是了。這些東西,流民自然是不知道的。
流民不知道,可是臨安府的官吏還有殿前司的兵卒卻是不可能不知道。為此,賈似道專門叮囑過任何人不得說出去。這也是為什麼賈似道之前在聽到鄭經說吃糠的時候皺眉的主要原因。
如果朝廷真的是沒有糧食,怕是真的給了麩糠給流民吃,怕是流民知道也只會謝天謝地,感激涕零。畢竟,馬上就要死了,能有的吃就不錯了不是?
可是偏偏如今,朝廷提供了糧食,所有的流民雖然不存在吃多飽,至少挨餓是沒有的。也許有流民早就發現了飯食中有麩糠存在,可是只要沒人說,那也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旦事情真的放到檯面上,那麼在糧食中摻雜麩糠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估計他對這數十萬流民付出這麼多,最後怕是要落個遺臭萬年,被數十萬流民天天在背後戳著脊樑骨罵了。
沒有吃的生命有威脅的時候,即便是有觀音土吃都是好的;可是一旦沒有了生命的威脅,那麼哪怕是一點兒霉壞的糧食,怕是都會被無數倍的放大,更不要說他摻雜的還是喂牲口的麩糠等物了。
這就是人心,也是劣根性。
賈似道沒有辦法解決,所以只能隱瞞。畢竟,他還做不到,完全用麩糠來保住這數十萬災民的性命。可是,鄭經卻是說出來了。
也許他只是一時口快,可是如果聯繫上他裝傻充愣挖坑拉仇恨的事情,顯然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若是口誤還好,至少目前還是敵友莫辯;若是將刻意裝作口誤,那就是是敵非友了。性質自然是另有不同。
「那就是說,如果是百萬流民的話,即便是將所有的麩糠都算進去,我們手中的糧食也只夠堅持最多一個月的了?」
賈似道聽完鄭銘軒的估計,皺眉道。
「師憲兄,依如今流民聚集的速度來看,怕是百萬流民只需最多半月功夫。所以,以百萬流民計,糧食能支持一個半月時間,已經是最樂觀的估算了。若是超過百萬……」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不過意思卻都明白。如果超過百萬人,所有準備的糧食,怕是連一月時間都是支撐不下來的。
雖然事實很殘酷,可是鄭銘軒不得不將事實說出來。
現在臨安城外還能怎麼平靜,賈似道能這麼安穩,甚至譏諷喬行簡等人,那是因為賈似道手中還有糧食撐著。月餘之後籌糧沒有任何的進展,那麼一旦沒有了糧食,臨安城就會亂套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高收益必然跟高風險成正比的。
賈似道深知這一點兒。
「明日,不,現在,鄭兄就著人……算了,還是我自己找人來辦此事吧。」
「有事師憲儘管吩咐就是。」
「今天我會命人將朝廷糧食不足。每日粗糧加麩糠的消息傳出去。此事我心中已經有人來辦了,所以懷瑾兄還是將主要精力放在籌糧上吧,我等手中的糧食必須要保證足夠支撐百萬流民兩月甚至三月所需。此事師憲也只能拜託懷瑾兄了。」
「什麼?兩月甚至三月?」
鄭銘軒聽到賈似道的話,瞬間大驚失色。
「兩月、三月,也只是最好的估計了。」
「……懷瑾只能向師憲說盡力而為……」鄭銘軒沉默半響,無奈的道。
「大人,人都帶來了。」
營帳外傳來趙毅的聲音。
五十多萬人不少,如今殿前司的四萬多兵卒還有臨安府的捕快衙役都已經全部抽調出城維持災民營地秩序,臨安城內的日常巡視都由禁軍接手,再加上那些軍將雖說營地也都在城外,不過顯然平日裡巡視還是輪不到指揮使一級的人去的,所以趙毅找他們倒也很快。
「讓他們在帳外候著,本官這就來,你去將那些苦主都帶來。」
賈似道對鄭銘軒抱拳一禮以示感謝之意,朗聲吩咐道。
「末將遵命!」
隔著營帳,賈似道能挺到帳外那些軍將顯然都很是不滿,鬧哄哄一片。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走,出去會會這些勳貴子弟。」
「話說,李兄,那小翠兒的身段不錯,要不晚上我兩換換?」
「我說袁兄,你夜夜笙歌,可是都搶了兄弟們三個娘們兒了,你還惦記著我的?你就不怕折了腰?」
「哈哈,袁兄莫不是吃不住那三個娘們?所以才要找我等換換?」
「放屁!袁某會吃不住那三個娘們?剛剛出來才爽了一把……哈哈!」
……
帳外近二十餘個殿前司軍將以各種站姿鬧哄哄的大聲調笑著,話語卻是越來越不堪入耳。
看到賈似道出來,卻是都連忙停住,抱著臂膀看著賈似道,卻是沒有一個人見禮?
這些衣衫不整的殿前司軍將,都沒有注意到賈似道眼中那四射的寒芒。
「我說大人,末將等都在巡值,把我等召來做甚?」
說話的是一個左臉長著顆黑痣的馬臉壯漢,似乎來的太匆忙,這軍將竟然連鎧甲都沒穿,只是穿著件單衣,還敞著胸,露出濃黑的胸毛。
聽到這老公鴨聲音賈似道眼神一凝。剛剛就是這個聲音在說出來前才爽了一把。而聽那些軍將的稱呼,顯然這個人如果沒有料錯的話應該就是袁甫的侄兒袁通了。
「袁將軍,這像是在巡值的模樣麼?」賈似道看著圓通笑著道。
「額……太熱了些……」
「哈哈,袁通,你都巡值到女人肚皮上了吧?」
「就是,還是三個娘們兒……」
……
一干殿前司軍將看著袁甫,肆無忌憚的笑著,顯然卻是根本沒有將賈似道放在眼裡。
重新站回賈似道身後的趙毅冷哼一聲就欲說話,賈似道擺擺手,施施然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干衣衫不整的殿前司軍將們在那笑著。
這些殿前司軍將的巡值安排,都是由殿前司都指揮使劉向負責的,賈似道雖然兼著殿前司指揮使,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主要在臨安府這邊的政務,第一是沒有時間來管這些兵痞,第二也是想著這些兵痞只要能按照他的安排做好該做的事情就行了,不想著他們能夠給他驚喜,同樣也懶得節外生枝,看到他們生氣。
畢竟,文武之別,在哪都存在,更不要說殿前司的軍將,大多都是勳貴子弟。他不擔心得罪喬行簡等人,卻也不想弄得滿朝滿城皆敵不是?
他想著大家都過的去就行了,可是顯然,即便弄的趙琦去職、鄭闊那個副指揮使不來,對這些殿前司的軍將們沒有產生任何一點兒效用,他懶得搭理這些人,這些人卻顯然更不將他放在眼裡。
袁通等人笑罵了半響,似乎也感覺無趣終於停下了。
「笑夠了?」賈似道看著袁通笑著道。
袁通笑著點頭道:「大人……」
「三個姑娘睡的可還舒爽?」
「……呃,還舒爽。莫非大人也想……嘗嘗?」
看著笑瞇瞇的賈似道,袁通不由一愣。隨即看到賈似道身後的莫夜,一雙三角眼瞬間綠光大盛,卻是再也挪不開眼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