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7.第167章 巷陌中乍現的銀芒 文 / 華夏九洲
賈似道心中的愕然只是一閃即逝。見到謝道清和那珠兒妹紙在那述主僕衷情,他懶得插嘴,而是開始琢磨這謝道清在見他第一面就直接說要將自己的貼身宮女賜給他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謝道清因為不受趙昀的重新,在大宋朝的政治故事上一直都是極其的低調,甚至可以說是個透明人。但是綜合她在南宋後期的表現來看,顯然不會是一個不懂權術的女人。即便不看以後,僅僅是如今,她做出來的不爭更甚爭的姿態,其實就已經說明了她的高明之處。
趙昀在位數十年,寵信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唯獨不受任何重新的謝道清的皇后之位卻始終穩如泰山,這在歷朝歷代來說都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更不要說謝道清自始自終都沒有給趙昀誕下一兒半女,皇后沒有為皇家誕下任何的子嗣後位卻始終穩如泰山,在華夏長達數千年的封建王朝歷史中,謝道清不能說是獨一份,卻至少能從側面證明與世無爭的謝皇后的高明。
拉攏?首先就被賈似道給否決了。
他不認為如今的自己已經有了被謝皇后拉攏的實力,更何況謝皇后也完全沒有必要拉攏他。謝氏一族雖說不如以往,卻也是臨安城中有數的幾個大族,更不要說謝深甫留下的人脈依然還在,如今朝中的官吏倒有不少都是謝深甫當年的學生,雖然說地位也許都還不夠高,但是聯合起來卻也是一股誰都不能忽視的力量,再加上還有謝皇后在背後,即便她再不受寵,但是畢竟還是皇后,面子總是要給幾分的。
敲打?倒是很有可能。
只是敲打什麼?僅僅是因為他剛剛多看了珠兒幾眼不成?亦或是說,謝皇后其實是在表面他對賈似道剛剛不敬行為的不滿?
珠兒不一會功夫就哭的梨花帶雨。
謝皇后看了一眼跟個木頭人一般沒有任何動靜的賈似道一眼:「哀家將珠兒賜給賈卿家為妾,賈卿家意下如何?」
「回皇后娘娘,微臣謝皇后娘娘厚愛,只是微臣府中已有妻室,所以此事萬萬不可!還請娘娘收回成命。」
雖然那珠兒妹紙很萌很可愛,身材也很火爆,可是賈似道並不代表賈似道真的是看上她了。話又說回來,他自從來到這大宋朝,碰到的或者說是認識的、有過交往的,卻是大多都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又怎麼可能真的這樣急色?更不要說還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窺視皇后身邊的宮女,這要是傳出去,當真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沒罪也變的有罪了。
謝皇后盯著恭敬行禮的賈似道默然半響。
這個都說是靠著賈貴妃才得以晉身的年輕人,要比她想像的還要難以琢磨。她能聽出來,賈似道這看似恭謹的背後,卻是絕對不讓步的堅定拒絕。
「既如此,也只能說珠兒沒那福份了,哀家也就不勉強賈卿家了。」
「謝皇后娘娘!」
一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女人口口聲聲自稱哀家,實在是讓賈似道怎麼聽怎麼彆扭。
「今日哀家召賈卿家前來,實是有事要求賈卿家……」謝道清揉了揉額頭,臉上不自覺的有些紅暈泛起。對一個臣子說出求字,卻也讓她感覺極為的不自在。
雖說她貴為皇后,可是皇后對她而言甚至也僅僅只是個具有象徵意義的稱呼罷了。更何況,有些事情,她很清楚,如果再不說清楚或者說表明點兒態度,那麼接下來怕是就更不好解決了。
偵緝司的人已經摸到了謝氏的某些敏感地帶。
「微臣惶恐,娘娘只管吩咐就是。」謝道清的花讓賈似道又是一愣。
拉攏?不至於吧。
「哀家堂弟謝興,卻是想去市舶總司歷練一番,不知賈卿家可願提點他一二?」謝道清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了出來,然後似乎發現賈似道臉上的疑惑之色,謝道清又繼續道:「謝興是哀家伯父之子,今年剛剛得中進士,不過他這進士自然是不能跟賈卿家比的。」
聽了謝道清的話,賈似道才猛然回過味來怪不得總感覺這謝興自己在哪聽過,原來還真是自己這戊戌科同一屆的進士。不過因為謝興不是甲等進士及第,而是乙等進士及第,而且還是乙等的三家之一,具體是三家頭名還是榜眼亦或是探花,賈似道倒實在是沒怎麼注意,如果不是和樂樓上曾經說過幾句話,賈似道根本就不記得還有這樣一個人。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謝興竟然是謝皇后的堂弟。記得當初在和樂樓的時候,謝興長的圓圓胖胖,總是瞇著眼笑,倒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只是,謝興應該是已經授官了吧?
不過這話賈似道也只能是想想,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在謝道清面前說。要是說了,那就等於直接拒絕了。
心間念頭百轉,賈似道略一沉吟隨即起身應道:「不知娘娘想讓謝兄充任何職?」
瞥了一眼賈似道,謝道清柔聲道:「賈卿家提點市舶總司衙門,哀家那堂弟自然是聽從賈卿家安排就是。」
好吧,看來那事還真不是她幹的了。
「皇后娘娘,謝兄入市舶總司為江河司同知,可好?」
市舶總司下轄的吏房不多,目前也就三個,分別是管理市舶總司下轄五萬團練兵卒的市舶總司團練指揮司衙門;管江河湖稅賦的江河司衙門;最後一個就是主要掌管各大港口的市舶司衙門。
在市舶總司衙門設立之初,趙昀已經給了賈似道隨意抽調官吏的權限。五品下的官吏,賈似道可以自行任命。而市舶總司衙門,除了賈似道這個提點市舶總司是從三品的高位外,其餘下轄的三個衙門一把手也不過是正五品官階而已。
另外市舶總司衙門除了賈似道這個一把手外,是沒有副職的。這也是趙昀給賈似道的一個承諾。具體最後做不做的到,賈似道還不太清楚,不過至少目前看來,在市舶總司草創初期,也許是想看看市舶總司衙門前景如何,如今卻是沒有人要往這裡面伸手了,謝皇后還是第一個,至於後面會如何,賈似道只是報以冷笑。
無論是市舶總司團練指揮司衙門,還是市舶司衙門,賈似道只可能交給自己信得過的人,對謝興這樣明顯是謝皇后用來投石問路或者說充作人質來表明態度的人,賈似道自然是不可能將這樣重要的職位交給他的。
市舶總司三個衙門,指揮司的指揮使人選,賈似道已經選好了人,就是趙昀身邊的內殿直禁軍都頭趙毅。這也算是給趙昀一個定心丸了,畢竟五萬大軍盤踞在臨安城,如果不安排趙昀信得過的人統領,即便趙昀嘴上不說出來,不過怕是心中一定會產生些不快和齟齬了。
臥榻之側,豈能容如此不受控制的五萬大軍酣睡?即便他們還是團練民兵。
指揮司還有兩個副指揮使,則是賈似道身邊的近人,當然其實也是趙昀安排給他的四個貼身護衛中的兩個,周博和裘裳了。過了這麼長時間,當初重傷未死的木暖、王柄、周博、裘裳等四人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當初受傷最輕的是木暖,更是一月時間就好了。然後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臨安城。如今剩下的只有王柄、周博、裘裳三人,想著他們要接手市舶總司團練,所以這些天賈似道就讓他們在城外團練營中跟著趙毅的禁軍一起編練五萬大軍。
這樣安排,不管趙昀信不信,至少要比其他的安排要讓趙昀安心的多了。
除了指揮司衙門三個頭頭都已經安排好了,市舶司衙門和江河司雁門目前都是空的。
市舶司衙門的一把手是市舶司監事,下面兩個同知是副手,賈似道都還沒有安排,不過他比較屬意的是余賜,但是還要好生思量一番才能決定。江河司衙門的一把手是江河司監事,下面同樣是兩個同知做副手。
市舶司賈似道不會給謝興,那麼就只能是江河司了。
三個衙門一個指揮司、兩個監事,都是正五品官階,六個副手都是從五品官階。賈似道直接給了謝興一個從五品的同知,在他看來也算是不錯了。
「賈卿家自己決定就好,哀家求官已經是有些逾越了,豈能真的不知進退?只是要多多提點哀家那堂弟一番才是。」
謝道清說完端起手邊的茶杯。不過謝道清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賈似道能夠看出來,謝道清還是很滿意他的安排的。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謝道清對市舶總司的衙門設置和官階顯然都是極為瞭解的。
「臣下謹遵皇后娘娘諭旨。若是娘娘無事,微臣這就告退了?」賈似道心領神會,該說的都說完了,該做的也都做完了。這是要端茶送客了。
「賈卿家自去忙吧。」
果然,謝道清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放下壓根就沒有喝過的茶杯,淡淡的道。
「微臣告退!」
看著走出宮殿的賈似道背影,謝道清神色有些蕭索,微微一歎。
……
出宮的時候,還是杏兒帶的路,那珠兒卻是連送都沒有送出來。不管是為了避嫌也好,還是為了其他也罷,顯然至少證明謝道清不是真的想要讓賈似道娶了珠兒。
如今看來,之前說要將珠兒賜為自己小妾的話,想來既是拉攏也是敲打。畢竟她貴為皇后,自己先前在宮內直視皇后確實是失禮之極。
不過話又說回來,賜珠兒給自己,卻又實打實的是真的。如果答應謝道清的賜婚要了珠兒,那麼想來後面自然不會有謝興的事情了,拒絕了那小宮女,才會出現讓謝興進入市舶總司衙門的事情。
兩件事情,顯然不是**存在的。存在的目的卻是只有一個,既是為了示好也是為了表明清白。
同那小宮女相比,顯然將謝興安排在市舶總司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卻是要比小宮女珠兒要有誠意的多了。畢竟,謝興是乙等進士及第的前三甲,想來在謝氏一族中,也是大加培養的接班人了。
將這樣可以充作接班人的人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謝道清的本下的不可謂不大,不過卻也是很高明的一種辦法了。
不過謝道清的表態,也卻讓賈似道心中一驚。
偵緝司在趙昀的默許、賈似道的授意下,對任何賈似道有懷疑的人都保持著秘密偵查的態勢。只是如今看來,這個秘密顯然只是偵緝司的人以為的事情,而對其他人來說,根本不存在秘密可言了。
偵緝司的手剛剛觸碰到謝氏不久,這邊謝道清已經很乾脆的亮明態度,顯然是收到了風聲了。
謝道清都能收到風聲,那麼其他被偵查的人,論勢力要比謝氏強的太多了,他們有沒有發現,似乎根本就不用說了。
半路出家的偵緝司,到底還是不夠專業啊。
走出容華宮地界,賈似道就讓杏兒回去了,在兩個小太監的跟隨下信步而走。路過勤政殿的時候,賈似道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去見趙昀。
在他看來,賜婚小宮女珠兒的事情也許趙昀不清楚,不過給謝興求管的事情,謝道清肯定會給趙昀打過招呼。甚至是已經得到了趙昀的首肯的。
還沒走到宮門,賈似道就聽到宮門處傳來一陣吵鬧聲。
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直接跑到皇城門口來鬧騰?
等到走到宮門的時候,卻是發現真吵已經平息。守門的禁軍看到賈似道紛紛行禮,賈似道可以說是這皇城的常客了,無人不識。
揮揮手示意禁軍兵卒不用多禮,抬頭間賈似道就看到三個人唱著長袍的人在遠去,其中兩個身材異常高大的壯漢似乎很不解氣,不時回頭,即便隔著老遠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卻是還能聽到少許。
「這是什麼人?敢在皇城門前放肆?」
賈似道指著離去的三人,看看一臉不忿的守門禁軍,有些驚訝的道。
衝撞皇城,而且還對著禁軍破口大罵,這些禁軍竟然還忍了,實在是讓賈似道很是稀奇。
「國舅大人,那三個人是蒙古使節。罵人的兩個莽夫都是蒙古蠻夷。」
守門的禁軍,聽到賈似道的話,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一個看模樣似乎是頭領的禁軍兵卒湊上來,低聲對著賈似道道。
「蒙古使節?」賈似道訝然道。
「回大人話,正是蒙古使節,那罵人的兩個漢子是蒙古人,蒙古使節卻是金人。以前卻也是宋人了。他們這些人,這些天是天天來,每次都是如此。反正陛下是不會見他們的。」
這禁軍頭領顯然也是個狂熱的民族份子,說話間帶著的不屑隔著老遠也能聽出來。
賈似道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蒙古使節按理說來臨安城怕是要有一兩個月了吧?他可是記得當初趙昀可是鄭重的下旨安排了工部的匠作司的監事做為大宋朝的主談判手,任誰都能看出來是個兒戲嘛。
看來這談判顯然是沒法談的。
算算時間,怕是蒙古使節沒有來多久,那邊孟珙就開始發動襄陽之戰了。如今看這蒙古使節的模樣,卻是已經都得到了大宋朝一邊和談一邊突然對襄陽城發動進攻的事情了。
想清楚了這些,賈似道大概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蒙古人會到這皇城來鬧了。
大宋朝這邊勢如破竹的打的正爽快,談判肯定是沒法談了。這樣一種情況下,蒙古人肯定會來找趙昀要個說法的,不過趙昀顯然不會見他們了,如果沒有打起來麼,還有可能,如今麼,那是絕無可能的了。
即便是使節,卻也不能對皇城如此衝撞,尤其是那兩個蒙古人。可是大宋朝的禁軍兵卒卻是只能忍,當真還是國家實力決定外交方式。
賈似道無奈的搖搖頭。
不過這些事情顯然不是他抄心的了。
跟這些禁軍兵卒打個招呼,賈似道出宮。沒走幾步,賈全兒和莫夜就迎了上來。這些天,莫夜基本上成了賈似道的跟屁蟲,反正現在大理國依然健在的消息莫夜也已經清楚了,在賈似道的建議下卻是也留在了臨安城。
「公子,坐轎還是?」
賈全兒湊上來,慇勤的替賈似道拍拍下擺上的塵土,諂笑著道。
對賈全兒這馬匹之舉賈似道早就習慣了,瞅了一眼莫夜,賈似道想了想道:「還是走走吧。老坐轎子實在是搖晃的不怎麼舒坦。」
「啊?公子,轎子太晃了?看小的回去怎麼收拾那些偷懶的傢伙……哎呦!」
賈全兒還沒說完,就唉了賈似道一個響亮的栗崩。
「就你廢話多,走!」
「哦!」
……
這一次有心帶著莫夜遊游這臨安城,所以賈似道並沒有走大道,御街莫夜早就走了無數遍了。臨安城的阡陌小巷的別樣風情,卻還沒有體驗過。
不過賈似道顯然不會走的,好在還有賈全兒不是?
剛剛走進一條小巷,喧囂的人聲陡然消散不少,沒走兩步,跟在賈似道身側的莫夜陡然停步,然後一個跨步站到了賈似道身前。
「哎,你急什麼……」
賈似道說著側身想要超過莫夜,恰在此時卻看到一道耀眼的銀芒從巷陌一角的陰影處乍現而出,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