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0章 落花有意 文 / 華夏九洲
今天的和樂樓很是安靜,同往日裡那迎來送往熱鬧非凡的模樣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客人自然是沒有的,甚至連端茶送水的丫鬟、龜公以及那些個姑娘們,都不自覺的放輕了手腳上的動作,不再向往日般吆喝呼喊不斷。
和樂樓後院一座隱藏在亭台樓榭中的三層小樓,陣陣脂粉香氣不斷溢出,即便不用看,也知道這肯定是一座只有女子居住的繡樓了。
梅軒,凰嬌娘在和樂樓中的棲身之所。
「嬌娘啊,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說句話啊。」
小樓內,凰嬌娘安靜的坐在繡床之上,已經整整半個多時辰,不哭不鬧,不悲不喜,甚至連放在面前的香茗都沒有喝過一口。
先前出現在雅間內的老鴇,看著不言不語的凰嬌娘,著急的在溫暖如春的繡房內走來走去,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身契不是已經被那賈大人燒了麼?嬌娘你已經是自由身了啊,應該高興才是啊。你這樣不說不動不吃不喝,你是想要急死媽媽啊!」
「方姨,嬌娘沒事,只是想靜靜。」
一直不聞不動的凰嬌娘自然能夠聽出來老鴇言語中的真切擔憂和欣喜,過了良久終於開口道。
方姨,就是之前在雅間中出現的老鴇了。老鴇姓方,具體的名姓沒有多少人知道。十數年前,方姨也是和樂樓中很是紅極一時的頭牌,隨著年紀增長,漸漸年老色衰,又因為在和樂樓數十年,當年的紅顏已經逝去,卻終究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良人嫁娶,方姨就乾脆留在了和樂樓做起了老鴇。
凰嬌娘從進入和樂樓的時候,就是方姨在照顧和教導,琴棋書畫乃至取悅男人的功夫,浸淫其中數十年的方姨要遠比一般的教授要高明的多。
方姨和凰嬌娘兩人之間,亦師亦友,也許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在師徒和友誼之外,這些年的相依為命更多幾分親情在其中。所以和樂樓的姑娘,大多都是稱她為方媽媽,而凰嬌娘卻是在人後大多時候都稱呼她為方姨。
「唉喲,我的姑奶奶也,你還靜個什麼勁兒?那賈大人都做的那麼明顯了,將你的身契燒了,就是讓你自己選啊,你這丫頭那七巧玲瓏心都到哪去了?莫非真被那賈大人給迷昏了頭不成?……」
「方姨……」
「不過不得不說,那賈大人當真是跟之前變化太大了,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學有才學,更難得的是如此年輕就已經是當朝一品,看看那些個士子們,看看那丞相公子喬德生,在那賈大人面前的畏縮模樣!實在是解氣!我看啊,賈大人假以時日拜相封侯那是一定的了,若是方姨再年輕個十幾歲,一定要拚死也要將這樣的金龜婿給抓牢了!」
方姨看著俏臉通紅的凰嬌娘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道。
在半個多時辰前,賈似道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和樂樓,一併帶走的還有鼻青臉腫的喬玉。所以此刻這和樂樓的方媽媽說話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若是賈似道在的話,她自然是絕對不敢如此說的。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嬌娘又能奈何?若是他真是有意,又怎會不說一言就此離去?」
凰嬌娘神情有些恍惚似自言自語的又似在告訴身前比她還要焦急的方姨。
「唉喲,我的小姑奶奶,那賈大人是什麼身份?當朝一品啊,更不要說他還已經成家,為了你暴打了那喬公子一通,若是他剛剛就將你帶回府中,怕是明兒個御史台的那些個御史們,就要往死裡彈劾他了。你不是說他如今境況堪憂麼?這樣簡單的事情,你怎麼就看不透呢?」
「嬌娘總覺得他燒了我的身契,有其他的用意。以他的為人,又豈會真的為了嬌娘做出這等事?更莫說,坊間都說他府中的夫人也有著傾國之姿。」
「姑奶奶啊,你現在身契已經沒了,莫非你還想著要留在和樂樓任人作賤不成?身契沒了,可是臨安城這官坊中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美事,你腦袋瓜子莫非真被燒糊塗了?」
方姨聽到凰嬌娘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尖著嗓子叫道。
「可是除了和樂樓,嬌娘雖說有著自由之身,又能去往何處?離了和樂樓,怕是又將落入其他窺視嬌娘身子的達官貴人之手,到不如在和樂樓中自在,至少不會又閒雜人等前來騷擾。」
「你……姑奶奶啊,你不是有更好的去處嗎?」
「……哪裡?」
「賈府啊!」
聽到方姨的話,凰嬌娘眼中閃過一抹憧憬,隨即暗淡:「賈大人已有正妻在府,嬌娘出身卑賤,豈能如此壞了賈大人清名!」
「姑奶奶啊,你莫非還真想著那賈公子明媒正娶你?更莫說,今日之事了了,臨安城中還有何人敢對你有那非分之想?賈大人在的時候倒還好,他若是離了臨安,怕是會有更多的蒼蠅來****裡煩你。「
「此事……此事,讓嬌娘再想想可好媽媽?」
「你……唉,罷了罷了,情字一字,當真是害人不淺!嬌娘啊,媽媽是過來人,我等身份低賤,那賈大人如今是何等身份?我看他對你終究還是有些心意的,只是到了他那個地位,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終究是不能如那喬公子般肆無忌憚,若是錯過了今日,怕是再難有如此良人了啊,嬌娘!」
凰嬌娘,聽著老鴇的歎息聲,心中一片迷茫!
曾經無數次午夜夢迴的時候,想著該如何將那張承載著自己命運的紙箋給拿回來。可是,當那張紙箋真正的出現在她面前,甚至已經是化為灰燼從這世間消失的時候,凰嬌娘發現,自己並沒有如之前無數次想像時的欣喜乃至輕鬆,剩下的唯有迷茫以及對賈似道的感激。
凰嬌娘茫然的發現,偌大的大宋,除了和樂樓這個不算家的家外,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又該做些什麼。
若是他離開了臨安城,自己又該如何?
想著想著,凰嬌娘一時間有些癡了!
……
益國公府,喬行簡書房。
「你說那賈師憲將你暴打一通、從你身上搶走身契之後,又將那青樓女子的身契給燒了?」喬行簡看著跪在地上鼻青臉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喬玉,皺眉道。
「是啊父親大人,那賈師憲還說要替你教訓小兒,險些把小兒打死!絲……」
喬玉抹著眼淚,一不小心碰到頭臉上的青腫處,疼得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就應該讓那賈師憲將你打死!」喬行簡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喬玉,怒從心起,喝罵道。
「爹……」
「閉嘴,是那賈師憲親口告訴你讓你帶話我若是我心有不滿,大可隨時登門問罪?」喬行簡自然不會跟喬玉那般看問題只看表面,疑聲道。
「是啊爹,這是那賈師憲親口讓小兒帶給您老的,一個即將要被趕出臨安城的貨色,竟然敢對爹如此大放厥詞,爹可不能放過他啊!」
「我需要你來教嗎?給我滾回房中閉門思過,若是再敢出門給我丟人現眼,不用別人動手,我就親手杖斃了你,免得你壞了老夫名聲!」
「……」
看著一瘸一拐走出書房的喬玉,喬行簡臉上一片陰霾!
既然你賈師憲想要會會老夫,老夫又豈能真懼了你?
「備轎,去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