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呆一輩子嗎？ 文 / 水凝灩

    「我並沒有怪她，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強。」凌月寒淒然一笑，復又望著蘇凝雪，「凝雪，你真的要在這裡呆一輩子嗎？」

    看著凌月寒眼中那一抹沉重，蘇凝雪開始猶豫了，是啊，她真的要在這裡呆一輩子嗎？從門外望去，傾華宮外幾多宮殿，幾許高牆，這高牆碧瓦將她困在這裡動彈不得，就連呼吸也覺得沉重，而她真的要在這裡呆一輩子嗎？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凌月寒見蘇凝雪垂眸沉默不語，臉上有掩不去的黯然，心中不禁一動，便低聲念道。

    「你……你怎麼會……」蘇凝雪驚訝的看著凌月寒。

    這首詩是隨風教給她的，她一直都藏在心底，不曾也不敢憶起，今日卻從另一個女子口中念出，這怎麼能不令她驚愕。

    「凝雪，若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凌月寒卻不管蘇凝雪眼中的驚訝，她看著她輕聲的念道。

    若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月寒啊月寒，可如今天月不似當時，人也不似當時啊！這皇城上空的明月不似樊城的明月，這皇城裡的皇后娘娘也不似樊城裡的端王郡主啊！這個世上哪還有什麼如果，哪還有什麼如果啊！

    「月寒，時候也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出宮吧！」見凌月寒還要再說什麼，蘇凝雪忙又道，「若晚了，宮門怕是要下鎖了，來人啊。」

    聽雨推門走了進來朝蘇凝雪欠了欠身，「娘娘。」

    「時候也不早了，送三王妃出宮吧！」蘇凝雪淡淡的揮了揮袖子，然後重新坐回高椅上。

    「是，娘娘。」聽雨應了一聲，然後退到一旁又對凌月寒道，「三王妃，您請。」

    「妾身告退，皇后娘娘您多保重。」凌月寒深深的看了蘇凝雪一眼，見她又恢復了人前的那個冷漠孤傲的皇后，心裡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心酸。

    月寒，如今的我早就回不到當時了，從我踏入這宮門開始，一步一步，直到今日母儀天下，縱然艱辛，但總不至於一無所得，至少我的父親可以在樊城安享晚年，至少我的家族可以避開這血雨腥風，至於其他的……我已經不敢再多想也不能再多想了。

    「什麼，他又要去蕪城？」蘇凝雪顫抖的握緊手指，因為用力，關節竟啪啪作響。

    聽雨遲疑了一下，有些難過的看著蘇凝雪，終於還是垂首輕輕的點了點。

    蘇凝雪伸手扶著桌沿緩緩的站了起來，隨風，你這是要避開我嗎？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怪我，恨我，怨我？那蕪城荒涼淒苦，就算你怪我，恨我，怨我，不想見我，那也不用去那裡啊！

    「娘娘，王爺生性淡泊，不喜歡被束縛，這皇宮規矩繁多，或許因此王爺才離開的，您千萬不要多想了。」聽雨上前扶著蘇凝雪的手輕聲勸道。

    蘇凝雪嘴角爬起一抹苦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皇上駕到……」正在此時，門外突然揚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聽雨一驚，慌忙扯出帕子替蘇凝雪擦拭著臉上殘留的淚水，只是那通紅的雙眼卻怎麼也掩藏不住了，只急得聽雨團團打轉，「娘娘，皇上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凝雪，你瞧瞧朕給你帶來什麼了？」楚清揚大步跨了進來，手中握著幾枝桃花，笑吟吟的走了過來，話未完，卻瞥見蘇凝雪通紅的雙眼，劍眉一擰，「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你這奴才是怎麼照顧皇后娘娘的！」楚清揚轉眸沉著臉對聽雨道。

    聽雨一慌，慌張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聽雨，你退下吧！」蘇凝雪突然淡淡開口道。

    聽雨看了看蘇凝雪又看了看楚清揚，雖然萬般不放心，但終究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皇上今個兒怎麼有空來看臣妾。」蘇凝雪勉強勾起一抹笑意，目光落在楚清揚手中的那幾枝桃花，那桃花嬌艷，襯得楚清揚那堅毅的面龐上多了幾分柔和。

    「最近朝中並無甚大事，朕得了閒便想著來瞧瞧你。」楚清揚看著蘇凝雪一字一句道，墨色的眸子裡深沉一片，瞧不出裡面是怒是喜。

    蘇凝雪抿嘴笑了笑，然後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蘇凝雪不說話，楚清揚就更加不可能開口，他直直的盯著蘇凝雪，試圖從她的眼睛裡搜尋到什麼。

    他越來越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皇后，到底是不是那個在龍乾宮聲音低婉著對自己說，這個世界最珍貴的不是你的權力有多高，官位有多大，而是你身邊有一個願意跟你執子之手，與子諧老的女子。他開始懷疑那個大雪中與自己相擁給自己溫暖的女子是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果是，為什麼他在她清亮的眸光下卻又隱隱的看到別的東西，是他不瞭解的東西。

    風從門外湧了進來，屋子裡突然一股幽香在浮動，楚清揚手中的桃花突然墜落幾片花瓣在屋中飛了起來。

    蘇凝雪抬起眼睛看著空中浮動著的花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重新望向楚清揚道，「皇上，您還不將手中的花給臣妾嗎？」

    楚清揚微微一愣，瞧著蘇凝雪嘴角那明媚的笑意，嘴角微微一勾，遂將那幾枝桃花遞到蘇凝雪面前，「你若不說，朕差點都忘了。

    「臣妾多謝皇上。」蘇凝雪盈盈一福身，然後伸手接過楚清揚遞過來的桃花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嘴角的笑意突然如蓮花一般綻放，「好香啊！」

    人比花嬌。楚清揚被這一幕驚呆了，腦海中驀地跳出這四個字來。

    「來人啊，快些替本宮將這些花插起來。」蘇凝雪小心翼翼的將心交給宮女，見楚清揚還瞧著自己，不禁一笑，「皇上，您快坐啊，臣妾替你泡壺茶可好？」

    「好。」楚清揚淡然一笑，撩起下擺走到桌前坐下，又道，「朕許久沒有喝過凝雪你泡的茶了，倒是很懷念你泡的茶啊！」蘇凝雪聽了這話，手微微一頓，茶水便溢出了茶杯，楚清揚見狀，想著那日在金鑾殿上拂袖而去，忽然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那日，就連他身邊的小季子也不明白他何以發這麼大的火，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那是因為隨風，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感覺隨風和凝雪之間有過什麼，儘管如今凝雪已經是他的皇后，可是，他卻越來越覺得不安，可是卻怎麼也擺脫不了。

    「皇上。」蘇凝雪輕輕喚了一聲，拉回了楚清揚的思緒。

    看著面前端著茶杯的那雙蔥白如玉的十指，楚清揚心中微微一動，伸手接過茶杯，低頭迎茶之際抬眸掃了一眼蘇凝雪，見她雙眸低垂微微有些泛紅，可神色卻平靜如常，心中雖有疑惑卻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問，只是看著她淡淡道，「果然還是凝雪你泡的茶好喝，喝慣了你泡的茶就越發覺得旁人泡的茶難以下嚥了，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