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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繾綣,將歸 文 / 連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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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平武侯的到來令步驚天微微驚訝,但想到方才走的人,他又瞭然。

    「喝酒?」步驚天詢問。

    「嗯。」東平武侯高大的身姿坐在竹椅上,顯得竹椅有些窄小。

    「陳年的竹子酒,嘗嘗。」步驚天伸手給東平武侯斟滿一杯。

    「你的傷好了?」東平武侯卻道。

    「那名雲公子,非常人。」

    東平武侯敲了敲酒杯,緩緩道:「所以你現在可以幫她煉丹了。」

    「不錯。」步驚天抿了一口竹子酒:「最近聞著酒香,一直不能飲一口,倒是一件磨人之事。」

    「哦?人傳步盟主不食人間煙火,絕世而出塵,什麼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一杯竹子酒,你就動心了。」東平武侯話裡有話。

    步驚天淺笑:「不錯,我喜歡竹子酒。武侯爺的龍心不也動了麼?」

    東平武侯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查得出來歷麼?」

    「查不出。」步驚天再抿了一口酒,一面給東平武侯滿上。

    「翅膀硬了,控制不住。」東平武侯低喃了一句。

    「別想著對付,我不同意。」步驚天飲盡酒道。

    「在大商,你還不足以阻擋我。」東平武侯抬眸,眼中有狂霸。

    「可以試試。」步驚天倒酒,穩而勻。

    「這是威脅?」東平武侯的手掌握著酒杯,忽然想到那張不情願的臉,兩筆青峰微掀了掀:「還是先查一查來歷。」

    步驚天看著酒杯中的酒搖了搖頭:「沒有噁心,背景雄厚。修為不在你我之下,甚至更高。」

    「怎麼,知難而退了?」東平武侯揚了揚眉道。

    步驚天站起身,推開窗台。燭火之中,雪地竹影,高空明月,細如針尖的雪在舞,染了竹林一層白霜。大商朝有文人墨客,曾例舉出大商王朝之中不可不去的四大名景,其中有一處就是雪城的雪。尤其別地都已是炎炎夏日,唯獨雪城仍舊夜裡飄雪。雖非冬日的鵝毛大雪,卻細密如繡花針,柔而美得令文人喜愛。

    「從前我不喜歡雪,現在我很喜歡。」步驚天說著,道:「我喜歡的東西,一般都會很珍惜。例如我喜歡竹,那麼我這一片竹,就不會受到一絲傷害。」

    東平武侯飲完杯中酒,站起身:「因為你得到了。」

    「中盟王朝會有動靜,我需要你的消息。玉龍山,可找到我。」東平武侯說罷,人已經走出竹屋。

    步驚天見東平武侯走出竹林,然後他微微皺眉:「真是一個麻煩不斷的惹禍精,比驚風還會惹禍。」

    「哥,你說我什麼?」步驚風出現在他的窗台之前,然後道:「既然哥沒事了,我就不留在這裡了。整天看竹子,看得我都快成竹子了。」

    步驚天掃了他一眼道:「你早就可以走了。」

    「好吧,既然哥看我也礙眼,那麼我就早點走吧。」步驚風沒好氣的揉了揉鼻子道。

    「到時候她過來,你也過來一趟。一品武宗,也好意思出去丟人。」步驚天說道。

    步驚風面色僵硬,嘟嚷著道:「我是修煉天機功法的,哪裡那麼容易漲進!不過說起來真的要積極了,這都快被小丫頭追上了,我回盟裡閉關!」這一次連靈玉一出現,直接就已是九品武靈。他覺得被追趕上的滋味很不好,非常不好!所以必須回去閉關!不突破五品武宗不出來!

    步驚天滿意的笑了,他一直知道他這個弟弟資質很好,但總不用心修煉。而且修煉天機功法者,最大的坎就是武宗。一旦跨越了武宗,便如鯉躍龍門,修煉之道瞬間開闊。只要步驚風積極一些,加上血玉盟根本不缺供給他修煉的物資,他想要突破到高品武宗,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特別是步驚天如今還有九轉丹的丹方,九轉丹對於步驚風來說是極佳的輔助修煉丹藥。別人吸收得到的好處是一的話,步驚風得到的好處是十!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來此處。我會命人將九轉丹帶回去給你,按照她在上古空間得到的好處,以及她身邊還有那樣一名奇人。修為追上你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你好好努力吧。」步驚天又刺了一刺道。

    步驚風面色果然苦澀:「哥,你就別打擊我了。雖然我承認小丫頭很強,修煉進境很妖孽。但我當年到九品武靈也才二十歲,還不是花費了好多年才摸到武宗的門檻。我就不信小丫頭能逆天道過些時日又突破了武宗!」

    「若是呢?」步驚天只說道。

    「好了好了,真沒法跟你們這些不是人的妖孽相提並論。我回盟裡了——」步驚風苦惱著說道,但是他還真不能確定照這樣下去不會被趕超。被一個小丫頭趕超,真不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

    趙括已先行與先鋒大軍回大商朝,畢竟此番軍情比較複雜,還是需要有人先回去詳細奏明趙宏。特別是此處關於魔兵以及一些古怪修煉功法之事,更是要趙括親自帶回去啟奏。

    但因沙城雖被破,烏坦國內還有不少反對的地方勢力。所以大商的主力大軍還駐守在沙城之中,並隨連靈玉各處平反鎮壓。原本她作為此戰的第一功臣,可先隨趙括回京都城接受冊封並領重賞。但她自己請命留下來安穩烏郡軍務,長亭侯自也不會阻她留下來幫忙。原本囂張一時的烏坦國,如今被封為烏郡。

    連靈玉暫時被安置在原六皇子府中,長亭侯則留住在破六韓的王府之中。用連靈玉的話來說,破六韓的軍帳不僅沒法睡,他的人也已經消隕不知在何方了。

    甚至長亭侯都沒想到烏坦國會這麼被破了,但也因此對連靈玉的一些能耐便更為清晰。不過他仍舊沒有多問,只是詢問了關於羅源恢復的問題。連靈玉有些抱歉,原本她可以早些時日回京都看羅源的。但因為連風的事情,她必須先解決。

    此刻回到府中,連靈玉盯著雲焱看。後者起身去沏茶,沏得那叫一個優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茶葉裡能選出靈藥來,光搗鼓茶葉便甄選了半天。

    「小狐狸。」連靈玉開口了。

    「等等,我給你沏茶。」雲焱回答。

    「我不喝茶。」連靈玉皺眉道。

    雲焱沒回應,還在沏茶。連靈玉起身過去,盯著他又是碾茶,又是甄茶,又是煮茶,又這又那的,等了半天。十分不耐煩的伸手擋住他的手道:「這麼麻煩,不就是喝茶麼?」

    「乖,先等會,馬上就好了。難得薄技這裡有真麼好的茶具,別浪費了。而且我也是前陣子才看到前朝有人這樣煮茶的,我試試看。」雲焱伸手將連靈玉順勢拉到懷裡道。

    連靈玉凝眉,因為雲焱根本就沒看她,而是一直很專注的在沏茶。

    「你和我三哥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跟三哥說了咱兩的關係。」雲焱伸手解開她的軍甲,這已經是他抱著她時的習慣性動作。

    「別三哥三哥的叫,這是我的三哥。」連靈玉皺眉,自己解開了軍甲。

    雲焱將她挪了挪位置將她抱好:「不能這樣,你的三哥就是我的三哥。還有你爹娘也是我爹娘,嗯——還有大哥、二哥,還有大姐、二姐。」

    連靈玉本要反駁,但看他認真沏茶的模樣,想到他的身世,她抱住他道:「其他的你跟我一樣稱呼就算了,不能和我一樣叫爹娘,要叫伯父和伯母。」

    「為什麼?」雲焱皺眉不樂意。

    「除非你認我爹娘為義父義母。」連靈玉伸手揉著他的紅髮。

    雲焱搖頭:「那咱們就是義兄義妹了,這不行。我要娶你的,我不答應。」

    連靈玉頓了頓,從他的懷裡站起身。他也沒攔著,正是水沸而起,他雙手都忙起來。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她坐在對面,見他認認真真的沏茶,心裡沒有來的又是一陣煩躁。

    又等了好一陣子,連靈玉起身準備去處理軍務,雲焱卻伸手拉住她道:「快好了。」

    「我說了不喝茶。」連靈玉蹙眉道。

    雲焱再次將連靈玉拉到懷裡,低頭盯著她:「怎麼了?」

    「我去處理軍務。」連靈玉回答。

    「性子這麼急,試試看。」雲焱抱著她起身,端起剛沏出的茶湯,自己先吹了一陣才端到她嘴邊。

    連靈玉低頭抿了一口,伸手抱起茶盞仔細的喝起來。她確實對這種生活上的細微事情很沒耐心,否則她也不會做不出一頓好飯。

    「如何?」雲焱詢問。

    「好喝。」你不能指望連靈玉說得更多,她說好喝那就是很高的評價了。

    雲焱端起另外一杯茶抿了一口,細細的回味之中。他的手已經被連靈玉握住,新的一杯茶也被她喝了。

    「喜歡?」雲焱笑瞇瞇看她。

    「嗯。」連靈玉看著眼前這樣那樣,各種不同功能的茶具道:「就是太麻煩了。」

    「但是比你平常喝的茶好喝,所以要等。」雲焱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然後抱起她往桌案上走去道:「若是累了就先去睡,這些軍務我一會看一下。」

    連靈玉微瞇起眼眸,詢問道:「步驚天的傷勢很重?」

    「是不輕,但已經好了。藉著在上古空間的一些感悟,修為也再進了一些。想必對接下來煉藥也會有好處,應該不會失敗。」

    「那你呢,你的臉色不是很好。」連靈玉伸手摸著他的臉道。

    「還好,如果你想要我還是可以的。」雲焱一本正經道。

    連靈玉耳根發熱,要掙開他的懷抱卻被他壓住:「靈玉——」

    「嗯——」連靈玉受不住這雙如晨露一般氤氳的眼眸,而且他喊她的名字時,會有一種很特別的音調。他的聲音在喚出靈字時,會有很輕揚的吊音。只有在喚靈玉的時候才會有,特別是在這樣的時候,那種吊音會更明顯。

    「我跟三哥說了,咱們是有同床的。」雲焱道。

    「什麼?!」連靈玉羞惱,掙著要起身。他咬著她的耳根道:「就三哥知道,回去就不告訴別人了。我不想回去呢,回去之後咱們就要分房睡了是不是?」

    「是。」連靈玉抱住他,有些莫名道:「你想過你的身份嗎?你這樣算是我的男寵你知道嗎?」

    「男寵是什麼?」雲焱的問題有時候極其白癡。你說他單純,他有時候很單純。你看他的眼神也覺得此人該是單純的,但他大部分時候做的事以及說的話,絕對和單純掛不著邊。

    「就是像皇帝的妃子一樣。」連靈玉回答。

    雲焱皺眉:「那不行,我必須是皇后那種。而且只能有我一個,不能有其他人。」

    連靈玉笑了,伸手抱住雲焱的腰:「不會有第二個。」你這一個,就已經是意外。她在心中加了一句道。

    「好。」雲焱滿意的握住她的側臉,促狹道:「那要伺候你就寢?」

    連靈玉抬起頭第一次在正常情況下主動的吻住他的唇,他的唇很軟,她的唇也很軟。她的手掌落在他的頸上,有些事情她也想得夠清楚了。正如他所言,有人陪著總是好的。她一早也希望小狐狸一直陪著她,雖然狐狸成人了。但那種感覺沒有變,她還是很喜歡他的紅髮,很喜歡抱著他的溫暖。既然他願意,那就這樣吧。她想著加深了吻,只要她不邁出去,就算將來有變故,也就是不習慣一陣吧。她是這樣想的……

    「靈玉——」他低低的吟喚著,抱起她往內殿而去。她吻著他的唇,她何必多想,她是喜歡他這樣的容顏的,是喜歡與他纏綿的。前朝文人有一句話沒有錯:今朝有酒今朝醉,妲妲過得那樣苦,她沒有那些枷鎖,她為很麼不過得隨心一些呢?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她的意思來走。就算不是,她也會讓一切是。

    連靈玉翻身壓著雲焱,伸手解開他的紅衣,她的吻持續溫軟的落下來。雲焱微微由她鬧了一陣,還是翻身將她壓住:「這是覺得我今兒消耗不少,所以這般主動?」

    連靈玉沒有回答,咬著他的唇:「記住不要背叛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就像我要報復司馬瑜一樣,即便我殺不了你,也會讓你生不如死。」連靈玉那雙清亮的眸光凝著他,自投羅網的人要有被困在網裡的覺悟。

    雲焱凝著她沒有回答,有一些太複雜的情感他暫時是不能理解的。但他知道他是不會離開她的,所以他的回答便是鑽進她的頸裡,一口一口的咬住她瓷滑的肌膚。每一口,都有他濃濃的愛戀。

    她抱住他的頭,低頭纏住他的唇,她的舌探進去,有些笨拙的學著他此前的作為去探索。雲焱抱起她,雙舌糾纏……

    繾綣纏綿,極盡糾纏。她終於再一次用她修長的腿圈上他精瘦的腰,配合他的動作。嬌柔嫵媚的喚著「小狐狸——」,令得他更火熱的糾纏她……

    他用他的身體抵著她,一次次的越發深入,直到她嬌弱的求饒,直到她無力得幾乎喘不過氣,他的動作卻越發的深而猛烈。

    「小狐狸——」她似乎痛苦的吟著,有一種幾盡窒息之感束縛住了她。她忽然掙扎的扭了扭,耳邊一聲低低的獸吼一般的聲音發出,她一瞬間就被推到晨陽初起的剎那間。

    連靈玉渾身無力,她喘著甚至沒辦法催動她的元力。一口口氣息斷斷續續的進入,她才緩和過來。她卻再不想動一分,即便他們此時的姿勢如此古怪,他還留在她身體裡。她卻再動不了一分,甚至連開口怨他,責他的力氣都沒有。

    雲焱的頭枕在她的頸間,同樣一動不動。一滴滴汗珠落在她的身上,兩人似乎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不知過了多久,各自都傳出均勻的呼吸聲。他們就這樣緊密無間的相擁而眠。

    前朝有留戀柳巷的文人曾做艷賦,很多人讀不懂內中的深層意思,只知道那是艷賦。可那位文人卻知道,唯有害怕失去,才會如此抵死纏綿。無論是雲焱這樣一根筋想要追隨在連靈玉身邊的思想,還是連靈玉只是想將這樣一個可以陪伴的人留住的思想。他們本身都極其相似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變故,害怕無盡的歲月帶來太多的變化。

    懵懂的擁有,沒有走過歲月的洗禮。即便相互之間有極深的愛戀或者依賴,他們的心底還是那樣的害怕。連靈玉一直都知道雲焱和她在某些方面很相似,他們都缺乏安心。如同她擔心他會背叛她,他則擔心她會離去,然後又是獨留他一人。有人陪著總是好的,他告訴連靈玉,何嘗又不是希望她也能陪著他。他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一直在她身邊。她要的也不多,只要他一直這樣陪著她。

    再一次錯過了啟明星動的修煉時間,這一次她是真的沒睡醒,而且還睡得很沉很沉。一直到有明媚的陽光透著窗格子投在床幔上,她長長的睫毛才在微暖的陽光中動了動,張開眼看著床頂。然後她才感受到她身體裡的不對勁,她想動想挪開,卻聽到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他的手掌還在她的胸前,回想昨夜的火熱,她的耳根一陣陣的發熱……

    ……

    餘下將近一月的時間,連靈玉真正將鐵血軍磨礪出鐵血之氣。而她本人在擁有一半原烏坦國國庫中的各種藥材,靈藥之後便一直潛修煉藥。納蘭望之留下的丹方對於如今的她來說是十分寶貴的寶藏,其上有很多精妙的丹方。特別是其中有一種名為築基丹,對於鐵血軍中的大部分士兵有奇效。這種築基丹只對還處於基礎九級的基礎武者有效,而軍中大部分的士兵都處在築基層次。

    無論是大商的軍隊或者是他國的軍隊,大部分的士兵都只是會些棍棒拳腳的基礎武者。武士很少,武士都可以可以任千夫長以上軍職。武師基本都是校尉、小將領級別,大武師則基本是將領,武靈屬於封將封侯級別。而這種築基丹的好處就在於無論武者年齡幾何,只要修為還在基礎九級,就可以服用並且能有效的提升修為!當然具體提升多少,依然要看個人體質而定。

    而此前鐵血軍都服用過養元丹,但連靈玉檢查過,大部分士兵都不能完全吸收養元丹的藥效。而如果有築基丹服用,那麼在築基丹的推動下不僅能增長士兵的修為,還能將此前的養元丹藥效催化,達到完全吸收並且增進修為的目的!

    此前在大戰中,她已經將鐵血軍中一部分精銳以戰死的名義調度出來。而這一支隱藏的,目前一共一人人的私兵,就是連靈玉要重點培養的連家軍。一千私兵之中她統計過了,大約有九成是處在基礎九級的武者。但這些人之所以會被連靈玉挑選出來,並非因為他們修為高,而是因為他們都還比較年輕,吸收藥力的能力也比較好。此外修為較高者在軍中多有軍職,並不容易劃歸陣亡名單。

    有了築基丹之後,她可以確保這支連家軍在近一月的時間內整體全部提升為武士!擁有一千武士作為私兵,連靈玉絕對是京都城中屈指可數的存在。但前提是她必須大量的煉製築基丹。雖然築基丹只是二級丹藥,藥材也不難找。但就算她一天煉製一百枚,仍舊需要九天的時間才能煉製足夠的築基丹供給給連家軍。所以她準備先分批進行培養,好節約時間。

    連靈玉煉藥和訓練私軍,軍中的全部軍務基本就壓在雲焱身上。除去第一軍和鐵血軍之外,此番整合出一支平烏精銳也跟隨她一起整合地方上的反叛勢力。所以她的軍務可謂繁重,如今全部壓在雲焱身上,他也是忙碌不已。

    那一支獸騎最終都回歸山林,雖然漠北等人都不弱,但對於山林中野習慣的妖獸來說,這種被束縛的感覺還是很壓抑。不過有了烏坦國此前戰局中出現的精良軍馬,倒也能彌補漠北等人的失落。

    在連靈玉領兵之下,大部分地方軍的抵抗也只是霧裡看花,好似有料實則一擊即破。不過半月餘,烏郡內擁有兵力的地方城池都被踏平。如此容易自也因為此前地方上的軍隊也基本被徵調前線,烏坦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兵敗。大西城一敗,整一個烏坦國確實很難再有強大的兵力抵禦外敵。再加上沙城也破,最後精銳的城防軍也消失,烏郡剩餘勢力便如同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再歸沙城,連靈玉站在城牆上看沙城的百姓,只覺得西征一行完全比她料想中的收穫多。

    「捨不得回去?」雲焱淺笑道。

    連靈玉伸手扶著城牆:「烏坦之危解,南蠻也被鎮陰候敲打得差不多了,北冥國此刻自然也不會再動。自我敲鐘以來,戰事終於平定下來。外平則內爭再起,太子位之爭,各大勢力要穩住腳跟。張雲飛的信一天接著一天來,京都城的水浪是越來越洶湧了。」

    「我陪你。」雲焱伸手握住連靈玉的手掌道。

    連靈玉回握著他的手道:「司馬瑜已經班師回朝,可能比我們早回去。司馬瑜迎娶長公主趙詩詩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長公主與七皇子是一路,七皇子已經登門去了連府。」

    「二姐不是按張雲飛的安排又去了禪山寺麼,他此去府上也沒找著人,禪山寺也不允男子進入,所以暫時來說你還不必擔心。」雲焱寬慰道。

    連靈玉歎了一口氣:「西梁山時,大哥和二哥因為我的到來,被留駐西梁山。聖上還是忌憚連家,或者說是忌憚武侯府。連家如今和武侯府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聖上不允許連家出現一門四將的局面,即便是烏坦軍情如此吃緊,我當初一戰揚名,七皇子便暗中調令大哥和二哥留守了。」

    「正好你也不願意大哥和二哥上這麼凶險的戰場。」

    「二哥肯定還是要去東地,可東地完全就是一個是非之地。還有東平武侯,至今不出現。」連靈玉越說這頭就越大。

    「我們不是沒有在沙城找到培育魔兵的場地麼?」雲焱開口提醒。

    連靈玉抬眸看他:「你不當權臣真是虧了。這應該就是東平武侯出現的引點了,這場大勢開場了,我該怎麼用這些大勢去推到司馬瑜,讓他一步步退下來呢。」

    「這麼頭疼的事情,回京都之後再想。」雲焱知道連靈玉煩心的事情多,平日裡跟著琢磨倒也還不覺得。但都說出來之後便覺得還真不少,而且這些問題還都不是武力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去向侯爺告假,三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去竹林時,還是夜裡。步驚風沒在,便沒有人出來迎。隔了一陣連風走出竹屋看見連靈玉已來,他才走下來迎。

    竹屋裡擺著一盤下了一半的棋,雲焱直接坐下身拿起了原本屬於連風的黑棋道:「你下還是我下了?」

    「雲焱,我敗了。」連風尷尬道。

    「敗了麼?」雲焱盯著棋盤,隔了一陣:「誰下?」

    「黑子。」步驚天回答。

    雲焱頷首,黑子落定。步驚天眸光一亮,白子再落。於是連風瞬間發現,原來他原本還可以這樣那樣走的。連靈玉觀棋局,有些鬱悶:小狐狸的棋藝這麼好,平日裡怎麼不見得陪我下棋?

    「雲公子棋藝精湛,甘拜下風。」步驚天放下棋子,棋盤雖是平局。但原本這一局黑子是必敗之局,所以步驚天說他敗了。

    「你學了多久?」連靈玉忽然看著雲焱問道。

    雲焱笑而不語,一副我不打擊你的模樣。

    「難道不是自幼學起?」步驚天聽言倒是有些驚訝的詢問。

    「最近才看的棋譜。」雲焱回答道。

    步驚天不相信,但連靈玉信了。因為狐後那時絕對不會教小狐狸下棋,而且她見識過雲焱的妖孽領會本事,不能以常理奪之!

    「蘊魂丹我已經煉製好了。」步驚天將一隻瓷瓶交給連靈玉道。

    「多謝。」連靈玉知道蘊魂草只有一株,能夠一次成丹必然不容易。

    「多得雲公子出手將我瓶頸破開,精神力因此而漲,如今煉製七品丹藥於我來說並不難。」步驚天的聲音依然溫潤而飄渺,似乎在解釋,又似乎在陳述。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連靈玉的手有些抖,雲焱伸手握住她微顫抖的手道:「交給我來吧。」

    連靈玉將手中的瓷瓶交給了雲焱,後者對連風點了點頭。

    連風本身亦是激動,盤腿而坐之後,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將丹藥吞下。雲焱同樣盤坐下來,伸掌按在連風的背心之上。

    「做什麼?」連靈玉莫名問道,步驚天也有些疑惑。

    「別擔心,沒事的。」雲焱伸手握住連靈玉的頸安慰一聲,便抽回手對連風道:「三哥只管守住靈台,穩住心神。」

    「好。」連風吐出一口氣,卻似一層冰霧一般。

    雲焱手掌中的紅芒微微泛開,唯有連風可以感受到一股純陽的元氣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蘊魂丹的藥力直衝靈台,在連風不知道的識海之中,一枚冰晶被迅速的分解擴散。寒氣瞬間凍住連風的識海,令他差點失神。沒有人知道服用蘊魂丹之後,在人的體內會發生何種變化。因為連風是第一個吃到蘊魂丹之人!

    在毫無經驗之下,若非雲焱此前的話語,他可能就靈台失守了。一名武者的靈台一旦失守,就等於失去了眼睛,等於失去了對武道的感悟能力,甚至可能變成白癡。

    雲焱另一隻手掌落在連風的天靈蓋上,顯然是察覺了連風識海中的不對之處。在紅芒的輝映之下,一絲絲暖流擴散在連風的識海之中。令連風只覺得整個精神都暖洋洋的舒服起來,隨後這些冰氣被四散到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因為雲焱已經先一步駐守了這些地方,所以那些寒氣並不能附在經脈之中。隨著蘊魂丹的藥效持續,一絲絲寒氣被逼出連風體內。

    冰霜一層層覆蓋在連風的身體上,室內的溫度似乎因此而下降了不少。但雲焱那兩隻按在連風身上的手卻不染一絲冰霜,一絲絲的紅芒似乎是那些冰霜的天敵一般,令得它們不敢靠近。

    時間持續大約兩個時辰,覆蓋在連風身上的冰霜漸漸消散。而他本已被冰霜弄濕的衣物,卻在一層層的蒸出熱氣。又過了一刻鐘,雲焱才收回手輕聲道:「三哥試一試新的功法。」

    連風沒有回答,他正借助著雲焱留在他體內的氣機將全身經脈進行梳理。同時將已經熟悉過的白狐修煉功法催動而起,運轉周天調整身體狀態。

    「你瞞著我?」連靈玉清亮的眸光盯著雲焱,有著雲焱才看得出的惱怒之意。

    雲焱面色微白:「靈玉,你扶我一下。」

    「怎麼了?」連靈玉果然甩開惱怒,蹲下身將他扶起來問道。

    雲焱順勢就往她懷裡栽:「頭暈。」

    步驚天起身伸手扣住雲焱的脈門,後者也沒抽手。

    「元力消耗過多,雲公子的體質似乎有些不對。」步驚天本以為雲焱是裝的,但檢查之後卻是真的。以脈象來看,雲焱此時確實很虛弱。

    連靈玉心中一動,伸手將雲焱被步驚天扣著的手拉回來道:「他是有些特殊,回去歇著就沒事了。」

    步驚天的手緩緩收回去,看出了連靈玉是在護著雲焱。他坐回去道:「你扶他去隔壁屋歇著。」

    連靈玉眸光看向連風,雲焱知她放心不下:「我恢復一下。」言辭之間他已坐直身閉目調息。他方才也不過是要轉移她的惱怒而已,只是步驚天要檢查他的漏洞那是不可能的。

    又過了兩個時辰,連風才張開眼,只覺得渾身通暢,有久違的暖洋洋之感。他伸手看著自己的手掌,那因常年不見光而顯得蒼白的手,已經褪去了內裡的青白。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內裡遊走的一絲絲熱血,從前他的血也是冷的。

    那時晨光熹微,連風站起身躍出窗台,獨上竹樓之頂端。連靈玉立即跟了出去,但這一次雲焱並沒有跟出去。

    屋內余留步驚天和雲焱,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保持沉默的等著兄妹兩人歸來……

    連風的手有些顫抖,他可以看見東方之上有一層白光漸起。整整五年多快六年,他一直以來都處在沒有日光的日子裡。他沒有對連靈玉說過一聲抱怨的話語,沒有跟她說過一聲心中的酸楚。但能不酸楚麼?一個原本正常的人,過了將近六年的黑暗生活。他不能見家人,因為怕他們傷心;他不能見友人,因為不能讓他們知道;他不能行走在陽光之下,因為他是見不的光的人……

    無論他成為商盟之中多強的殺手,無論外人多麼忌憚他「冰殺公子」的名號。其實他只是想走在陽光之下而已!快六年了,他只是想行走在陽光之下而已。他知道連家在這將近六年裡發生的所有事情:

    小妹頂著自己身份支撐連家,一鍾驚天,皇廷雪冤;娘親被辱,她去出頭;成人大禮,驚壓群英;學宮死磕,傲壓各方;戰場血拼,巾幗英將;沙場點兵,統帥大軍。

    二姐聰慧伶俐卻被毀名節,幾度尋死,最終被逼上禪山寺。大姐溫柔嫻淑,卻被司馬瑜欺騙,遭遇指婚差點成為一名司馬瑜的側妃。

    二哥雖衝動卻剛毅,自請命去大商朝人聞之膽寒的東地,只為破開籠罩在連府的壓抑。大哥為支撐連家,為分擔小妹身上的壓力,玩命修煉幾近殘廢。

    父親本是壯年,卻已兩鬢斑白,一名沙場上的大將之才,淪落在京都城的權利之爭中浮沉。母親更是心力交瘁,為家中人操碎了心。

    這將近六年裡,是連家最苦最難的日子。他看在心裡,卻不能幫,更不能安慰。他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遠走京都城之外,踏上江湖之路。為的只是將修為提升得更強,為的是找更好的煉器材料來練習煉器。一直到兩月前,當他收到張雲飛的消息,他還以為這是一場夢。他恍恍惚惚的來了沙城,恍恍惚惚的在這雪城中等著,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即便此時此刻,他還是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晨光明媚,一縷縷金紅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這一名年近二十的少年渾身顫抖,他緩緩的抱住自己的頭,當陽光一寸寸的照在他身上,當他沒有察覺一絲的灼痛,他哭了!即便當年得知自己中了寒毒的他都沒哭過,他是連家的男兒,他記得他第一次拿劍的時候。連城告訴他——男兒流血不流淚!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即便在江湖路上他不止一次被圍於困境之中,即便再難他都不曾落淚。

    可是這一刻他哭了,淚如雨下,從壓抑的哭泣到止不住的大哭。沒有人能明白,這將近六年來他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沒有人知道,在他同樣年輕的肩膀上承受過多少孤寂、害怕、無助、痛苦……

    陽光照在他身上,他哭得好像一個孩子。連靈玉抱住他,雙生連心,她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動和爆發。這將近的六年裡,她知道他很苦。

    「對不起。」連靈玉唯有抱歉,唯有道歉。如果不是她要報復,如果不是她需要這個男兒的身份,即便她的三哥不能見光,也能夠和家人在一起,或者還有一些不棄他的友人。

    連風抱住連靈玉,這一刻的他是那樣的脆弱。他緊緊的抱著這個妹妹,淚水止不住的流淌著。

    「沒事了,我們可以回家了。」連靈玉抱著已經不再冰冷的這具身體,靠在這已經恢復溫暖的胸膛上,她的淚也落了他一身。

    「這六年的一切,司馬瑜必須償還!」連風嘶啞道。

    「是。」

    ……

    大商建元二十六年夏,大商百萬大軍於三丈坡與烏坦魔兵雄獅會戰,大勝!此戰統帥年僅十九歲,乃連門少年英將連風,為驚世武道奇才,絕世統軍將才。少年英將連風大敗烏賊,直取烏賊國都沙城,壯大商國威於西陲。史書云:連門虎子連風者,大商棟樑之才!大商絕世將才!大商妖孽之才!為守護大商之將星!

    大商建元二十六年秋末,大商少年英將連風與長亭侯班師回朝,帝親出京都城百里,以國之大禮相迎。

    ……

    ------題外話------

    下集精彩預告:回京都了啊,有人似乎給靈玉童鞋準備了大禮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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