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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舞動與武動 文 / 水瀾晶

    叮!當當!隨著環珮相擊之聲,高台之上,幾位身姿曼妙的妙齡少女翩然起舞。此刻,頂層高台上的祭品台旁已經設下了幾把高背座椅,以鳳輕雲為主位,正好對著二層平台上翩然起舞的眾位舞姬與參評美人榜的美人們。

    此刻鳳輕雲左手邊的位置上已經坐下了阮五郎——這傢伙可沒有客氣,紅袍一掀,直接盤腿坐在了上面就開始閉目調息。而右手邊的座椅還空著,鳳輕雲一開始想讓曼曼坐下,無奈曼曼堅辭不要,現在想到她那張紅撲撲卻又表情堅決的小臉鳳輕雲就覺得有些牙癢癢。

    幾名美婢及健僕守候在鳳輕雲身後,垂首肅立。

    就在方才吟唱禮儀的女聲喚欲參評美人的女子上台之後,果然自那群比赤貧階層高出一階的少男少女人群中又走出了六人,均是對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的芳齡女子,正好與台上原本就有的四人湊成了十人之數。那唱禮之人再度吟詠,隨之歌聲乍起,禮樂聲喧,伴著眾位美人舞之蹈之。

    台下眾人已經隨著美人們的舞蹈興奮起來,不斷有人尖聲呼哨。此刻第三層平台上卻又秩序井然地走出了十幾位裝備齊全的太守府守備,每人手中都端了一盆絹質的桃花,命台下觀舞的眾人排隊,然後將桃花一朵朵遞給了他們,每人限取一朵。

    隨著他們在那裡分發桃花,二層平台之上原先出來表演歌舞的舞姬們悄然湧出,擺了十個大大的瓷盆在台邊,其中四個瓷盆分別裝飾著四艘彩舫的標誌,另外六個瓷盆則分別用主筆勾勒了不同的圖形,想來是用以區分另外六位參選美女的。

    場中十位參選的美人,此刻隨著樂曲盡情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平心而論,這十位美人品貌均是一時之選。短期內倒也難分軒輊。

    但隨著樂曲漸漸變得急促,後面登台的幾位美人便漸漸有些跟不上節奏,動作不再能時時保持優美。

    而那四名由彩舫選送的女子中,又以紅蓮彩舫選送的紅衣女郎動作、舞姿更為優雅動人——她,正是簡掌櫃的女兒,簡紅菱。

    簡紅菱伴隨著那支據說是太祖皇帝時候便流傳下來的名舞曲翩翩而舞,心情格外飛揚,連帶的,她平時總顯得有些陰鬱的面容也更加容光煥發。

    誰也不會想到,她的母親曾經便是這些彩舫中的頭牌舞姬。此後因為獨特的際遇,結識了一位貴人,貴人為其贖身,又主持其婚配,她的母親才與簡掌櫃成了夫妻——但這些事如何會像看起來那般簡單?簡紅菱自從聽母親聊起自己過往的時候便有這樣一種感覺:莫非,自己乃是那位貴人的女兒?

    而那位貴人,又究竟是誰呢?如果他真的關心疼愛著母親,為何母親故去的時候,卻得不到他的半點消息呢?

    她的母親自小便教習她舞蹈。而她去世之後,簡掌櫃簡伯贊要做生意,簡紅菱一個小女孩兒,常獨自舞蹈以度過漫漫長日。是以舞技精湛。另一方面,無論是簡伯贊也好,簡紅菱的母親也罷,都從小就在她的眼角下塗抹了紅色胎記以遮蓋她的容顏。這種異常的要求,現在想起來也真是詭異至極……

    簡紅菱拋開心中的思緒,盡情地隨著鼓樂舞蹈著。只覺心中鬱積許久的憤懣之氣好似都在隨著身體的舞動逐漸飄散。

    她能感覺到有越來越多的視線粘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真是美妙啊……這盡情奔放舞蹈的一曲,如果一直不會停,該多好?

    那個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男子,如果看到了自己的舞蹈,會不會也露出那樣熾熱癡迷的眼神呢?

    歌舞正酣,曼曼躲在高台入口處,瞧著鳳輕雲那個頎長俊挺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的心情。不知怎的,一瞬間,她好像也有了想要捉弄鳳輕雲的心思。

    但是……她忽然覺得自己手中的法寶輕輕震了一下,一股熾熱燙手的感覺蔓延上來,曼曼吃了一驚,立刻責備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敢瞎想!她隨即一拉身旁鳳輕雲留下伺候自己的侍女道:

    「給我一塊面幕!」

    鳳輕雲正蹙眉瞧著台下的歌舞(他什麼樣的歌舞和美人沒見過,這種程度的表演實在沒法提起興趣),就覺一股淡雅的香風飄過,隨即一個嬌小的身影在自己右手位坐下,耳畔還飄過來一句:

    「繼續看舞,別動,只管聽我說。」

    鳳輕雲認出是戴上面幕的曼曼,眼眸不由微微發亮,唇角也翹了起來,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而曼曼剛一落座,對面的阮五郎就像是接到了號令一般,一下就睜開了雙眼。就聽曼曼急促地低語道:

    「高台最底層,東北角的位置,景王在那裡!」

    阮五郎聞聲,嗖地站起身來,長腿一邁就要掀開簾幕往外衝。誰想他腳下忽覺一絆,竟是被一股氣勁一擊,阻回原地。阮五郎驚訝地回視,卻對上鳳輕雲一雙冷靜至極的眼睛,瞳孔中那抹幽藍色正漸漸放大,就想要燃燒起來一般。

    鳳輕雲用清晰而肯定的聲音道:

    「我來!」

    鳳輕雲緩緩起身,走到頂層平台半遮半掩的帷幕前,忽然伸手,就聽颯的一聲,兩片帷幕齊齊被他扯斷,「啪」地纏上了他的雙臂,隨即他雙臂一震,兩片簾幕急速地向後飛出,形成了兩片碩大的「羽翼」,而鳳輕雲本人的身子就像一把寒光四射的出鞘飛劍一樣,急速地衝向曼曼所指的方向!

    見鳳輕雲撲出,場內頓時一片尖叫,伴隨著無數旁觀者驚愕的目光,連禮樂聲都頓時中斷了!

    風聲烈烈,帶著鳳輕雲修長挺拔的身影,猶如一隻出擊的巨鷹,目光尖銳肯定地盯住了底層東北角的位置。果然,人頭攢動中,一張熟悉的臉龐向著下撲的鳳輕雲揚了起來,眉眼深黑。薄唇鮮紅,表情微現驚愕。

    鳳輕雲看著那張屬於自己兄長的面孔,心中平靜無波,身子卻在加急下墜,長腿分開,眼看就要一腳踩在那張他此刻厭惡至極的俊臉上!

    ………………………………

    除了這兩個小妾,這群人手裡都捧著或背著大包小包——明顯的逃難狀。

    一見是這個胖太守,還擺出了這副舉家出逃的架勢,影大和黃瑞軒臉色同時都暗沉了下來:這太守,顯然是知道些什麼。故而想要在花神祭正式開始前趕緊逃離太守府!

    那被黃瑞軒扣在手裡的車伕見到他們,掙扎了一下,剛喊了一聲,就被黃瑞軒一拳打在腹部,頓時痛得彎下腰去,說不出話來。

    影大和黃瑞軒今日連遭急變,心情早就在憤懣不已,當下齊齊往前踏出一步,擋在那胖太守去路之前。影大開口冷笑道:

    「太守大人,這是您的府邸,花朝節還有待您的出席,您這是要往哪裡去?」

    太守在兩個青年健僕的攙扶下仍然跑得一臉油汗。氣喘吁吁,一見影大二人卻頓時嚇得倒抽一口涼氣,顫巍巍的肚子也不抖了,腆著臉賠笑道:

    「這。這……卑職,卑職有急事,需出門一趟……」

    「是嗎?大人此話差矣。再有天大的事,也該輔佐王爺將此花朝節辦好了,那才是地方父母官該邀的首功,對嗎?」

    黃瑞軒可不客氣,一下將那抖抖戰戰的車伕點穴後推開,隨即上前一把拎住了太守的領子往起一提,冷笑道:

    「您這是打算出遠門吧?竟還連您的小妾都帶上了?!今兒可是女眷的大日子,大人怎可如此不顧忌女眷的感受呢?!來呀,有請大人、如夫人們回府觀禮!」

    那兩位小妾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扒住了太守的胳膊不敢說話。太守的胖臉垮了垮,哭喪著道:

    「二位大人啊,你們,你們就放過卑職,不,小老兒吧!您,您二位王孫鬥法,真跟神仙打架一樣,何必將我這麼一個不中用的奴才夾纏在裡頭呢?」

    影大氣得臉色鐵青,怒斥道:

    「當初怎麼會選這麼個奴才當這裡的地方官的?!」

    「哼!說得好,賢德城……也真該換主事人了!」

    顧連宇捋著鬍鬚,在自己車伕的保護下步態閒閒地走出,斜眼瞧著那胖太守連連搖頭。那太守卻是和他相識,頓時眼神一亮,衝著他就過去了,抖震震地衝他作揖叩拜:

    「顧大人啊,您,您可是知道老兒的,我,我也就是一路捐官上來的,這為官雖談不上清正廉明吧,也沒做過什麼惡事,您,您跟兩位大人說說,就容老兒歸家養老可好?」

    他倒是坦白,原來這太守本就是個富翁出身,家裡為了躋身上流,在他年輕時便想盡法子給他捐了個小官,而又因為他為人圓滑,慣於揣摩上司心思,這仕途一路行走居然也慢慢平順,終於在其知天命之年走到了太守之位,然後這一待就待了近十年。當然,他也清楚,自己終究背景不夠,便是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再前進哪怕一小步了。

    顧連宇目中光芒閃爍,並不多話,而是風度翩翩地朝影大和黃瑞軒拱手道:

    「二位,看這老匹夫驚慌至極,想來今日情形嚴峻,王爺那邊人手可還夠嗎?」

    影大沉吟了一剎,朝著身後影衛一擺手:

    「速速發求援信號!」

    「其實,各位不必如此驚慌……今日有奴家在此,卻是亂不了的。」

    一道曼妙的女聲自眾人後方響起,卻是白蛇笑盈盈地纖腰款擺,走出了綠植叢,說來也怪,她分明吸收了許多劇毒,卻越發顯得肌膚瑩潤、容光煥發,竟像是得到了天地靈氣的滋養一般。

    影大和黃瑞軒齊齊一怔,半驚半喜,黃瑞軒沉聲問道:

    「白神醫您真的無恙?」

    白蛇淡然一笑,那種天然的嫵媚風.流,真是讓人一見傾心:

    「自然無恙,各位可否帶小女子過去瞧瞧那個方向?奴家與平常之人略有不同,嗅覺頗為敏銳,方才便覺得那個方向有甜腥之味,卻是與奴家方纔所嘗的劇毒一個味道!」

    眾人順著她纖細素白的手指望過去,臉色都是一變——她所指的方向,正傳來陣陣隱隱的禮樂之聲,而那空際,正聳立著那座觀景台。

    原本一直在飄灑的細雨不知何時停歇了,天空中一抹綺麗的陽光噴湧而出,將那座高台勾勒得金碧輝煌,這份動人的美麗卻越發加重了影大等人的心中惶恐——隱約的,影大和黃瑞軒甚至覺得自己在天空中看到了景王冷冷微笑的影像,他那削薄而鮮紅的嘴唇,正以一種近乎殘忍的完美弧度向上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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