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第136章 不可饒恕 文 / 普拉森特

    希冀和著驚悸，嫣兒做了兩次深呼吸，才有勇氣轉過身來。離她十步之外，站著兩個面容、表情、氣息一模一樣的男人，只是一個穿著玄色衣袍，另一個身著藏青色袍服。他們都用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著她，連蹙眉的幅度都別無二致。

    龍宸銘和嘲風，竟然出現在同一個空間，竟然一起站在了她的面前。嫣兒嚥了下口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夢，怎麼能如此離奇？

    猶豫片刻，嫣兒帶著一絲盲目的自信，走向身著玄衣的男子，她這樣賭，只是因為，嘲風殺死睚眥的時候，銅鏡裡閃爍過一片藏青色衣角。

    她在玄衣男子面前站定，試探著問：「銘，是你嗎？」

    那男子望向她的目光，驀然變得柔和，之前不露悲喜的神情，也突然帶了幾分欣慰。嫣兒心下釋然，她沒有錯，眼前的這位，就是她所深愛的龍宸銘，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眼神，專屬於宸銘。嫣兒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靨，她把自己沒入了他的懷抱，輕聲說道：「你活著就好，我知道你放嘲風出來，是為了救我和小光（光），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

    忽然，擁著她的雙臂加了一些力道，這男子釋放出了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威壓，嫣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心煩意亂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卻發現無法掙脫。她的耳邊，響起了嘲風調侃的語調：「蘅兮，你最終選中的人，是我。這世上最強的男人，才最配你。」

    嫣兒努力別過頭去，卻看見宸銘正漸行漸遠，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悲淒，他的聲音透著徹骨的深寒：「嫣兒，不要掛念我，好好活下去，照顧好小光……」

    嫣兒淚眼朦朧，模糊了那道藏青色的身影，直到淚水痛痛快快地流淌下來，她的眼前才恢復了澄明，卻發現宸銘已經不見。悔恨將嫣兒徹底裹挾，那是她愛到骨血裡的男人，那是和她有過無數親暱瞬間的男人，可她怎麼會錯認了他？她怎麼能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罪過？

    「蘅兮，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心猿意馬了！」嘲風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直視他，嫣兒淚如雨下，她好恨，恨自己墜入了嘲風設計的圈套……

    驚痛之中，嫣兒從噩夢中醒來，她猛地坐起身來，才發現身邊沒有小光，也沒有鷂鷹，她獨自睡在一張烏木大床之上，身上覆蓋著一條白色雲紋絲被，也不知睡了多久。

    為了確定這不是夢中的夢，她的指尖幻化出一根沒淬過毒的銀針，法術可以用，似乎不是夢，可她仍舊不敢相信，乾脆將銀針扎進了左手食指。疼！十指連心，鑽心地疼！她望著指尖漾出的血花，知道自己終於回到了可能比夢境更為不堪的現實世界。

    她抬頭打量著這個軒敞的房間，屋頂和牆壁都是無暇的白色，雕刻著朵朵潔淨的雲紋，地板和大床是沉靜的黑色，黑白兩色的極致搭配，帶來了幾分不真實感。

    嫣兒的紫裙，完好無損，她的身上更是沒有一絲疼痛，連之前戰鬥中留下的擦傷、瘀傷都已經不存在了。她坐在榻邊，愣了片刻，穿好放置在地板上的黑色靴子。

    她向那扇看似十分沉重的房門走去，伸手一推才發現這門十分輕巧，也根本沒有上鎖。出了房間，便是一條狹長的通道，通道兩側是一道道相似的房門。

    嫣兒望見通道盡頭的落地大窗，窗外是一片熟悉的廢墟和灰濛濛的天空，她疾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欞，將上身探了出去，才陷入了深深的震驚。

    這是一座外牆漆黑如夜的宮殿，足有四十丈高，嫣兒此時正置身於最高的一層。這憑空出現的宮殿，就這樣矗立在被毀壞殆盡的灰風島上，從這扇窗望出去，眼前是燒焦的枯木林，遠處是浩淼的煙雲和海水，仔細聆聽，嫣兒能聽得清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那便是自由的呼喚！可眼下，對於自己能否完完整整地走出這座宮殿，她沒有一點把握。

    身側，精美無匹的螺旋形樓梯就像個大大的蝸牛，一直向下延伸。台階是如墨的黑色，欄杆是皎潔的白色，嫣兒忐忑不安地拾階而下，逕直走到了最下面一層。

    當她終於回到了平地，才發現這裡是她見過的最雄奇的殿堂，仍舊是乾乾淨淨的黑白兩色，無數根黑色的大理石柱子撐起白色雲紋的穹頂，白牆上除了雲紋，還有其他看不懂的神紋。

    這大廳足能容納千人，可眼下，只有幾十名灰衣女子站在殿宇正中，她們中的不少人都帶著燒傷、摔傷，只能由健康的同伴攙扶著，即使她們搖搖晃晃、十分吃力，卻也不敢倒下、蹲下，因為她們面前的王座上，坐著一個令她們深深懼怕的生靈。

    嫣兒的足尖一踏上大殿的地面，王者的目光就越過了眼前的灰裙女子們，向她看了過來，感受到那目光的溫度，嫣兒迎了上去，但隨即就閃避開來。她伸手扶住了身後的欄杆，才沒有跌坐在最後一級台階之上。她綻開了一絲苦笑，笑自己是如此天真虛妄。

    剛才，她曾經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在這華美無匹的大殿裡迎接她的，是重新奪回軀殼的龍宸銘，而現在，當她望見嘲風，他那不可一世的君王風度完全將她震懾，她才真正知曉了「鳳眼果」的威力。她不甘心，她和宸銘的這趟灰風島之行，難道就是為嘲風作嫁衣裳嗎？

    嫣兒進退維谷地站在大殿門前，嘲風不再看她，開始發號施令。

    「你們這四十五隻灰鴟（chi），日後全部在這『如嫣宮』中當差，若有異心，唯有一死。」嘲風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殿，「身體健康的，穿黑裙，身體抱恙的，著白裙。黑裙的負責照顧王后、運轉廚房，白裙的負責打掃宮殿，務必令每個房間、每處角落纖塵不染。」

    「王上！」一位年邁的灰鴟強忍著咳嗽，說道，「老身在那枯木林的大火中受了重傷，可能要休養幾日，才能為王上分憂，請王上體諒……」

    「是嗎？」嘲風冷哼一聲，「既然是沒用的廢物，就沒有必要苟活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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