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4.第254章 長痛短痛 文 / 普拉森特

    嫣兒定定地看著胡載源那重現生機的面容，他還是像以前那般俊朗不羈，明明生著一雙招蜂引蝶的桃花眼，眼神卻是那般淡漠，只有在望著她的時候，才會湧動起無限深情，可現在，他卻根本不敢看她，他在躲避，不願面對。

    「我們早就赤誠相對過許多次了，夫君，你怎麼還是如此害羞？」嫣兒打趣他。她想起他們第一次在這裡見面，他是那麼青澀緊張，即使有小栗這個開心果在，當時還很冷場。

    「娘子……不……陛下，你想吃點什麼？」胡載源調整自己的狀態，順著她說。

    「我一直很想念這家酒樓的手藝，我們在這裡見面，你可喜歡？」

    「喜歡。」胡載源點了點頭，隨後招呼那虛擬的小二，「幫我們準備錦繡桂魚、發財魚羹、如意雞，再隨意搭配幾樣新鮮時蔬。」

    嫣兒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這正是他們上一次在這裡一起吃過的幾樣菜餚，當時他明明沉默不語，卻難得如此有心，「虧你連菜名都記得那麼清楚。」

    胡載源十分老實地說：「把你跟丟了之後，我又回來吃過幾次飯，弄清楚那幾樣菜叫什麼名字。我知道，你這小狐狸，最喜歡那『如意雞』。」他這口吻，明明就沒有把她當作女王。

    嫣兒一笑嫣然，這樣的默契自在，令她沉迷。

    盞茶的功夫，小二就將菜全部備齊。胡載源苦笑一記，任何一家生意紅火的菜館，都不太可能那麼快上菜，如此神速，只能在嫣兒的幻術世界裡實現。

    「陛下，請用膳。」胡載源夾了一隻黃彤彤的雞腿，到嫣兒碗裡。

    「叫我娘子也好，清荷也罷，你不用叫我陛下。」嫣兒怡然自得地說。她的氣勢，令胡載源產生了一瞬間的錯覺，似乎她真的已經是女王，可聯想到她現在的落魄境地，胡載源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要當上這個女王，她要直面的敵手，委實可怕。

    他們就這樣用起膳來，每一樣菜都是記憶裡的味道。胡載源心下淒然，如果，他答應她在未來幾個月陪在她的身邊，那就可以過一段這樣神仙般的日子，可他也知道，這樣的日子，無論是對於她，還是他，都是慢性毒藥，長痛不如短痛，他必須快刀斬亂麻。

    「我吃飽了，我們回宮吧。」她說得如此大聲，絲毫不怕隔牆有耳。

    胡載源只動了幾筷子，一介魂魄，根本就不會覺得飢餓，於是也隨著嫣兒站起身來，臨走時，嫣兒還記得將菜錢算給了小二，十足地做戲做全套。

    行走在人流如織的錦延街上，嫣兒很自然地牽起了胡載源的手。她只夢想著，將來有這麼一天，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與自己的愛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隨心所欲，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想到這裡，她嘴角上翹，至少在這一刻，她體會到了這種快意。

    他們就這樣優哉游哉，一路行至錦狐宮的東大門，門口的守衛一看到嫣兒，全都恭恭敬敬下跪，高呼「女王陛下」，嫣兒並未理睬他們，只是拉著胡載源的大手，逕直往裡走。

    「你的女王派頭很足。」胡載源發出感歎。

    嫣兒回過頭來，滿眼狐疑地看著他：「怎麼？你不相信這會變成真的？」

    「你相信就好。」胡載源說出了心裡話。

    「你果然不信！」嫣兒鬆開了他的手，認真說道，「表哥，我向你保證，這會成為真的！」

    胡載源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就算這一切都會成真，又能怎麼樣呢？扶著她的手，送她登上王座的那個男人，絕不會是他！他不能把這番心理活動告訴嫣兒，不然又會觸及她的傷心處，只好說道：「清荷，將來你當上女王，不要丟了快樂。」

    嫣兒深看了他一眼，「你在我身邊，我便快樂了。」

    不顧那些跪伏的守衛，嫣兒我行我素地往宮裡走去，胡載源亦步亦趨。

    「清荷，你可知道，現實世界的錦繡城正在發生什麼？」胡載源沉吟片刻，還是說了出來。這七日，他是自由的鬼魅，自然知道萬里之外的錦繡城深陷圍城之苦。

    嫣兒並沒有停下腳步，淡然問道：「發生了什麼？」

    「就像崎覺道人占卜的那樣，我死那日，嘲風屠了錦和城，眼下，嘲風率軍圍了錦繡城，胡雲鳶封禁不出。看來，鳳羽空的傷勢的確沉重，不然，他和嘲風就可以分出個高下了。」胡載源歎了口氣，「清荷，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為你徒增煩惱……」

    「表哥，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那麼煩惱，你會對我失望嗎？」嫣兒以口說心。

    胡載源迷惑不解，難道，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在乎錦狐國的百姓？難道，她對嘲風已經沒有一絲感情？雖然她一直在躲避，但胡載源十分明白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道理。

    嫣兒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表哥，我連你都保不住，還能保得住誰？我想，我終於理解了嘲風所說的，『人皆有一死』，也明白了你說過的，『生而有涯，死而無憾』。我眼下的能力，沒辦法阻止嘲風去屠戮他眼中的螻蟻，也沒辦法去左右嘲風和鳳羽空之間的戰局。我只能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去做那些力有不逮的事。」

    「清荷，你成熟了……」胡載源不得不承認，他的死，改變了她。當她已經很難被感情牽絆，那就意味著，她成功的勝算變大了。

    他們一路行至女王宮的門口，侍衛們惶恐行禮。嫣兒目不斜視地跨過了門檻，胡載源卻猶豫了片刻。在他生前，只造訪過一次女王宮，還是為了給嫣兒偷盜紅鶴草的解藥，結果被生擒活捉，就在這女王宮的地牢裡，他被母親胡雲鳶下了「蝕血蠱」。

    「他們為什麼這麼怕你？」胡載源看看那些噤若寒蟬的侍衛。

    「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將來會做什麼令他們覺得恐怖的事吧。」嫣兒向寢殿走去，「表哥，無論你信或不信，我會做一種夢，夢到的未來都會成真。我夢到過你的墳墓，就在先祖殿的陵園裡，可那時，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就把這個秘密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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