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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0章 遺明珠(一) 文 / 越羅

    朱雲離「光」地推開穆靜微,頭也不回,縱躍如電,右手在空中虛抓一把,人卻已似箭,筆直躥開。他奔到杜息蘭面前,急喝:「走!」二人一齊扭轉身,沒命地朝南牆破洞撲去。

    屋中煙霧越來越茫,段崎非用力睜大眼,想辨清楚那白影。那模糊的白影卻閃了閃,青色淨瓶一揚,幾滴冰涼的水珠遙濺上臉,屋中燭火猛地熄滅。

    黑暗驟至,段崎非驀覺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提起,風馳電掣,直穿出牆洞,轉眼衝出客棧外。他但聞耳邊風聲呼呼,轉眼一瞧,見提拎自己的人正是朱雲離,杜息蘭牢牢陪護在側。他心中大急,無奈身在半空,穴道又被封,竟無半點掙扎機會。

    朱杜二人足下生煙,呼呼飛逃,東拐西繞順山勢朝上跑了好遠,才在一片斷崖邊的古樹後停了下來。朱雲離將段崎非往地上一放,杜息蘭心疼兒子,趕緊上前解開穴道,見他坐著沉默不言,以為他手足麻軟,忙又替他輕輕拍打。

    朱雲離背對二人,直僵木立,半晌無語。杜息蘭臉色慘白,好不容易才開了口,聲音猶夾雜著恐慌:「怎麼會……怎麼會是暗暝術……」

    朱雲離乍然回頭,眼神如受驚的山豹:「潛隱入畫,出手狠辣又絕無聲息,確實是暗暝術!」

    杜息蘭又驚又疑:「之前明明檢查過屋中一切,那幅畫絕對沒有問題,為何觀音像卻突然活了?!」

    朱雲離咬牙道:「那人狡猾得很。咱們中招了。」

    杜息蘭吞吞吐吐地說:「但他明明已經……怎會在此地出現……」

    朱雲離道:「別忘了,你只是懷疑,卻始終沒親眼瞧見過他。」

    杜息蘭搖搖頭:「雖沒親眼瞧見,但那麼多年來,他的氣息……絕不會有錯!」

    朱雲離眼光一閃:「你剛才可有感受到那種氣息?」

    杜息蘭猶豫一下,說道:「有。你呢?」

    朱雲離略一沉思,道:「稍縱即逝。」

    杜息蘭慶幸地道:「幸虧咱倆動作快。否則再多呆一瞬,只怕就死無葬身之地。」

    朱雲離卻沒有接她的話,只自言自語地說:「奇怪。」杜息蘭好奇地問:「奇怪甚麼?」朱雲離蹙起眉,道:「以顧無音的脾氣,怎肯眼睜睜瞧著同伴陸續被放倒,卻強忍到最後一刻才出手?」

    他一說出「顧無音」三字,杜息蘭竟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道:「別提他的名字,我……我聽了身上發涼。」

    朱雲離沉聲道:「再涼也得面對。與其害怕,不如冷靜思考對策。」杜息蘭輕輕嗯了一聲。朱雲離仔細地想了想。又道:「方纔的一擊好生蹊蹺……當初那三根隱弦是我親手布下的,威力如何,我心裡很清楚。」

    杜息蘭怯怯地道:「也許,他曾強行突圍而出……」

    朱雲離決然地說:「若敢強抗隱弦,就算不死,也必落下一世傷殘。」提到「隱弦」二字,他似有所觸動,垂下頭去,不知在察看甚麼。突然之間。他臉上漾起驚訝之色,招呼道:「息蘭,過來瞧。」

    杜息蘭問:「甚麼?」奔至他身邊。朱雲離將右手朝她眼前一舉,杜息蘭「啊」了一聲。語音中竟似極激動:「我明白了!他功力果真打了折扣,他沒有把握,所以一直不敢貿然出手。」

    朱雲離緩緩地道:「不管那人是甚麼情況,反正。今夜天台派無論再來多少助手,都得落入彀中。」

    他昂首而立,交疊的樹影印在他身上。颯颯山風在林間旋動。杜息蘭低聲道:「山中的佈置確定周全嗎?」

    朱雲離的聲音挾了凜冽殺意:「放心,他們必死無疑。」

    就在同時,另一個人的聲音靜靜響起,雖平靜,卻有不容置疑的堅決:

    「未必。」

    朱杜二人齊齊一驚,望向聲音來源處,卻見段崎非不知何時已站起,背抵樹身,右掌中露出半截晶燦閃耀的稜鋒,尖刺正對著他自己的脖頸。他凝視著朱雲離,目光又深又亮:

    「若敢殺他們,我就畢命於此。」

    朱雲離臉色倏地變了。杜息蘭大驚,叫道:「那是玉兒折柳十二式中的『懸冰』!她方才發出了兩支,一支被隱弦破去,另一支被我避開後釘入了牆裡……你竟然趁我不注意,把它拔了出來……淵兒,快放下,那暗器太危險,快放下啊!」

    段崎非沒有答她,依舊注視著朱雲離,一字字說道:「把穆青霖還回去,放過天台派,我跟你們回家。」

    朱雲離瞪著他,目光中怒意漸濃。段崎非毫不畏懼,回瞪著他,將手裡『懸冰』的尖刺輕輕往前一送,瞬間有血冒出。

    杜息蘭朝他奔了幾步,一見此情景,哪敢再動,悲聲喚道:「淵兒,住手!別傷害自己,別那樣……」

    段崎非咬緊牙關,不去瞧她,只牢牢盯住朱雲離。朱雲離喝道:「天台派不值得你捨命相護,別犯傻!」

    段崎非警覺地挨緊樹身,緩緩後退半步,已接近斷崖邊:「我以性命相護的,不只是天台派。」

    他清亮的目光朝朱雲離臉上一瞥,揚聲說:「還有恩情,以及道義!」

    朱雲離面肌一抽,似想反駁,見到他頸中鮮血,硬生生住了嘴。杜息蘭心魂欲碎,叫道:「淵兒!淵兒!放下那東西,爹爹和娘親一定聽你的!你……知道嗎……」

    她伸手掩住臉,指縫中有淚湧出:「十七年來,我日日夜夜都想接你回身邊,可

    是,我辦不到,穆靜微在你身上……」

    朱雲離突然沉聲打斷她:「我來。」他轉向段崎非,強抑忿怒,說道:「穆靜微曾在你幼年懵懂之際,封鎖你週身經脈,令你從此無法研習高深武學。並且,他封脈制穴時,還採用了自創的獨特順序與手法,天下間能揣測並解除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他眼中溢出怨恨之色,定了定神,才又接著說道:「我曾想過在你北上途中提前救你,以搶佔先機,但經反覆揣磨,終無自信能解開封脈,只得作罷。幸虧他方才中計,交出了寫有解脈之法的錦囊,否則我還不敢輕易下手——他對你諱莫如深,還令你姓『段』!淵兒,我與他的恩怨,豈能輕易斷卻。你就算不護我,也不該站在他那一邊。」

    段崎非微微一驚,旋即鎮定下來:「是否真有封脈,光聽你的話,我不能夠確信。但師父明知中計,卻依舊沒有為難我——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二師伯,還有青露,他們對我真心實意的關懷,我明明白白感受得到。至於師父,他壓抑了十七年的心情,此時此刻,我全理解了。何況,他再壓抑,也從沒哄騙過我,更不曾唆使我下手弒我親爹!」(未完待續……)

    ps:今天18:30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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