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4:擔心 文 / 軒之飛翔
殘王廢後,傾世名相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水花飛濺。
懸浮在海面上的兩人,身形當即變得模糊起來。
跟著,一陣劇烈的顫動後,漫天水珠傾瀉而下,宛若磅礡暴雨突然襲來似得。
煜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刺痛,心感不妙,逐以快的身法,飄向幽冥島。璟提氣,雙腳在海面上輕輕一點,緊追向他。
眼看著煜的身形要沒於遠處的叢林中,璟催動真氣,朝煜身後的巨石擊去,一聲巨響,碎屑飛散,煜前進的身形猛地一震,然後躍上一棵粗壯的樹梢,紫衣翻飛,藍發狂舞,道:「即墨少璟,你夠狠!」音落,他寬袖一拂,數道藍光以凌厲之勢自袖中躍出。
它們穿過石屑,在璟數丈外的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旋轉,突然間藍芒一盛,道道藍光化身數億,撼天動地般地向他襲來。
璟站在一棵巨石上,身上白袍被寒風揚起,發出獵獵聲響。那襲向他的數億藍芒,在行進中不停地爆散而開,宛若漫天藍雨傾瀉。
面上表情凝重,璟盯視著那數不清的藍芒,深知其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要將他和週遭一切,全摧毀殆盡!緩緩抬起手,璟白色的袍袖倏然凌風盪開,一道不亞於那藍芒威力的凜然白芒,擊發而出,轉瞬,白芒在空中爆裂而開,亦化身數億,甚至更多,迎向那襲湧而來的藍芒。
空中飛散的石屑,以及週遭一切力量,全被璟轉為己用,融入那數不清的白芒之中。
白藍光芒交織在一起,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強悍至,猛烈至的兩道力量相撞,生出的威力自然非同凡響,二人都在不停地催動真氣,促發各自擊發出的光芒更為強勁,然,煜因受了內傷,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從而致使他的怒意不可遏制。
看來,他又得啟用那折損壽命的絕了!
心念劃過,煜身法變化,眸中赤紅如烈火般燃燒,璟目光一閃,手上微一用力,沒等煜的絕施展出,就見他張嘴「噗」地噴出一蓬鮮血!
這一擊,無形中令煜的內傷加重。
身形晃了晃,整個人立時從樹梢向地面墜*落。
紫衣藍發飄飛,此刻的他,週身透出股無法言語的淒傷。
提氣,他想要提氣,不讓自個就這麼摔死在地,卻感到身心疲憊至,一動都不想動,他張開雙臂,好似在迎接死亡降臨。
就看著他死在眼前麼?
璟星目中湧出抹猶豫,沒等拿下主意,手上已催動起一團氣流,朝煜身下飄去,下*墜的速明顯有所減緩,煜死灰般的臉上,浮出抹笑來:璟,你可知你這一刻的仁慈,將會給你帶來怎樣的厄運?
「你為什麼不趁機殺了我?卻反而出手相救?」緩緩落至地面,煜坐起身,手捂胸口問璟。
璟的身形躍起,如飄絮飛塵一般,輕輕落在距離煜步開外的空地上,道:「對我來說,取你性命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但你終究是我的二哥,你說我婦人之仁也好,說我不想自相殘殺也好,這一刻,我不想看在你死在眼前。」眼前之人雖然可恨,可憎得緊,而他,也很想當即取其性命,終了,卻仍邁不出親情這一關!
對此,璟深覺對不起凌曦,更為深切地痛惡自己,痛惡自己過於看重親情!
「我不會謝你出手相救的,你今日沒殺我,來日,我定會加倍奉還你今日帶給我的恥辱!」
煜咬牙道。
「幽冥島已毀,你拿什麼與我對抗?再者,這次,包括前面咱們交手時我放過你,並不代表我會永遠對你講親情,對你心慈手軟!」說著,煜別過視線,不再看煜,接道:「你最好痛改前非,想通這些年你都錯在了哪裡,否則,你遲早會為你做出的一切惡事,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完,璟頭也未回,拔地而起,凌空飄遠。
海面上,漂浮著一葉扁舟,雲瀾和凌曦坐在上面,誰也沒有說話,直至璟的身形出現,凌曦抬眸,張了張嘴,見璟並未看她,終抿住唇,低下了頭,雲瀾見狀,問璟:「魔尊幽冥死了嗎?」璟沒作答,只是袖袍一拂,扁舟如離弦之箭,疾速前行而去。
茫茫海面之上,幽冥島突兀地顯現著,但隨著扁舟漸行漸遠,幽冥島周圍的幻境再次形成,煜站在島邊一顆高聳的巨石上,望向那遠去的扁舟,低喃道:「璟,我不會罷手的,我不會!是滿腔的恨意,支撐著我活到現在,若是恨不再存在,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頓了頓,他摀住嘴一陣猛烈的咳嗽,鮮血順著指縫湧出,他垂眸看了看,片刻後,目光再次望向遠方,接道:「很快,很快我們會再見面的,還有我要送你的大禮,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呵呵……」邪佞的笑容,重新在煜勾起的嘴角漾出。
日後,夕陽西斜之際,一輛外觀看不出有多豪華的馬車,駛進洛城。
同行期間,璟沒有說話,雲瀾和凌曦亦沒有開口說話,考慮到雲瀾和凌曦身上有傷,璟在行完水後,雇了輛六駕馬車,好方便快速趕回京城。
他是個心細的,為防止凌曦身上的傷口、因馬車顛簸而崩裂,著馬伕往車內鋪上了好幾層被褥。
「微臣就此告辭。」馬車一進城門,便緩緩停下,凌曦朝璟揖手一禮,便掀起車簾,欲下車回府,璟靠在車廂上,星目半闔,沒有說話,雲瀾這時道:「草民……」熟料,不等他說出後話,璟睜開眼,淡淡道:「隨本王回王府。」
凌曦到車門口的身微微一震,就聽到璟的聲音又響起:「夜相不打算下車麼?」他剛才的話是說給雲瀾聽的,凌曦嘴角浮出抹苦笑,道:「微臣這就下車。」輕躍下車,還是不免扯動了傷口。
雲瀾挑開車簾,望向凌曦,溫聲道:「夜公,你身上的傷還需好生醫治,快些回府吧!」凌曦站在馬車一側,朝他點了點頭,轉身朝夜府方向走去。
「你不該如此對她的。」馬車駛向王府,雲瀾歎了口氣,道:「為不讓你再被頭痛折磨,她才決定去幽冥島的。」
璟重新闔上眼,於雲瀾的話似是沒聽見一般。
約莫一刻鐘後,馬車行至璟王府大門口,緩緩停下。璟先雲瀾下車,朝府中行去,雲瀾跟在他身後,溫聲道:「「草民還是回自個府上吧。」
見璟腳步未停,他不由加快兩步,從袖中掏出暖玉盒,接道:「這個還請王爺收著。」
「你雖已離開朝堂,但有必要與本王如此生分麼?」頓住腳,璟轉向雲瀾,沉聲道:「在王府住段時間。」說完,他繼續朝前走。
雲瀾怔在原地片刻,才提步跟上。
自打凌曦回夜府居住,安順便由淺雲居回到竹苑重新當差,看到璟走近院門,他忙迎上:「王爺回來了。」璟頷,道:「安置雲公在東廂房住下。」
「是。」安順躬身應聲,然後轉向雲瀾,恭謹道:「雲公這邊請!」雲瀾未作言語,點了點頭,隨安順去了東廂房。
想著璟定是有話與他說,才會有幽冥島上,及這幾日的反常之舉。
因此,在簡單沐浴後,便坐在桌前靜候璟到來。
誰知,直至他用過晚飯,也不見璟的身影出現,滿滿的不解,縈繞心頭,任他絞盡腦汁的疏解,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可睡下了?」就在他從椅上起身,準備上床休息時,璟淡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沒呢!」走至門口,拉開門,雲瀾道:「進屋說吧。」
璟點頭,步入屋裡,道:「你身上的傷尚未大好,上床躺著就是。」
「無礙。」雲瀾搖頭,著璟在椅上落座,而他,則是站在一旁,璟看向他,道:「本王說了你我之間不用如此生疏,你怎就聽不進耳裡?」雲瀾嘴角吸動,終揖手道:「謝王爺!」音落,他走至一旁的椅上坐下,道:「王爺想問什麼便問吧。」
「如以前一般稱呼就好。」
雲瀾言語生疏,令璟感到很不習慣,於是,他默然半晌,沒再以本事自稱、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起身,取過放在床頭的暖玉盒,雲瀾坐回椅上,道:「為摘得這枚赤煉果,她幾乎豁出了性命,」說著,他打開盒蓋,接道:「將這果的汁液吸食,你缺失的記憶將會恢復,還有每月的頭痛之症,也會徹底的祛除。」
「是你告訴她的?」
璟看著雲瀾推到面前的暖玉盒,問道。
「是我告訴她的。」雲瀾沒有否認,道:「那日她在王府門前暈倒,我送她回到夜府,她忽然問我有關神秘人的事……」璟倏地截斷雲瀾的話,道:「你和魔尊幽冥認識?」雲瀾輕點頭:「認識,我是西海的一隻水妖,曾被其救過一命,因此,不得不答應為他做一件事。」
「那件事就是你來到朝國,然後想著法進入朝堂,進而得到皇上的信任,給了他一瓶所謂的聖藥?」璟出口之語淺淡而平緩,未有絲毫情緒在裡面,雲瀾再次點頭:「是,依著他交代的,我將藥給了皇上。」
默然良久,璟道:「你可知魔尊幽冥與我和皇上的關係?」
「以前不知,不過再見到他的樣貌後,我想你們應該是兄弟吧!」雲瀾看向璟,回道。
璟沒點頭,亦沒搖頭,道:「我有個孿生兄弟,他叫即墨少煜,因一場宮廷政變,在很多年前與我們失散,先皇和皇上都有著人暗中尋找他,中間無一天間歇,卻始終沒能尋到有關他的一點音訊。
前不久,他出現在皇宮,與後相見,說出很多惡毒之語,說要摧毀朝國,乃至摧毀這整個天下,緣由則是因為他恨我,恨先皇,恨皇上和後,恨我們每一個人。
知道麼?曦兒家人的慘死,以及她的死,全是他一手謀劃的,為的就是要我心痛,要我生不如死!那年在雲國都城外的山谷中,我與他交手時,便由他幽藍色的眸瞳中,覺察出他有可能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因此,我沒對他下狠手……
數年過去,本以為再見不到他,不成想,從北夷返回京城的道上,他找上我,不僅道出他是我兄弟這個事實,並將他的恨,他的報復全告知於我!他說,只要是我喜歡的,在乎的,他都要摧毀,他要我永遠也得不到幸福!
曦兒就是因為我的喜歡,才會和她的家人落得慘死的下場,當時聽他說出是我的愛,是我的喜歡害得曦兒和聶府一門慘死,我心痛的幾乎想立刻殺死自己。可我沒有,因為曦兒回來找我了,為了我,她重生於世,我怎能拋下她不管?
但是要繼續和她相處在一起,我又不敢,我怕,怕煜知曉曦兒的真實身份,從而再次對她下手,所以,我忍著心痛,拒曦兒再入王府,對她冷然疏離。我知道曦兒心裡會不好受,可我沒得法,後和皇上求我不要對煜下狠手,希望我勸說煜放下惡念。
然而,他卻聽不進去,他一句也聽不進去,幽冥島之上,我本可以取他性命,卻在最後關頭,非但沒殺死他,還出手救他一命。
你說,如果不徹底將他這個危險妥善解決,我如何能讓曦兒回到身邊,如何能與她恩愛相守?」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是璟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目光落至面前的暖玉盒上,眸中盡顯痛se:「再次與曦兒相遇,我不單忘記了她,還一想出手殺死她,」扯唇苦笑一聲,他接道:「若不是你及時阻止,我怕是,怕是……」
雲瀾道:「我想就算當時我沒出手阻止,以你們的感情,你即便不記得她,到最後關頭想來也會立下收手!」彼此間情深意重,腦中雖沒有了關於對方的記憶,但心底深處真就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看著暖玉盒中的赤煉果,璟唇角的笑傷痛而苦澀:「我消失的這幾年,若不是她無意中救下我,我恐怕早就醉生夢死在江湖。慢慢接觸中,我發現她身上的氣息,與以前的曦兒幾乎一模一樣,我喜歡呆在她身邊,誰知,她竟以夜妖的身份,為朝國姓做下不少善事,聽說你在朝堂上不作為,還有雲、霧兩國想要對朝國不利,她決定入朝為官,助朝國tuo離險境,這些種種說到底,還是為我。
臨動身前往洛城前,她找我談話,將我的身份一語道破,她很聰明,且心思睿智,做事果決,事事以我為先,事事為我考慮,這樣的她,我怎能看著她再入險境?」
雲瀾言語輕緩道:「所以你在幽冥島上,在煜王面前,說出是為救我而來,並著我住進王府,為的就是讓煜王知道你並不喜歡凌姑娘,以此來保護她!」聽璟說了這麼多,雲瀾若是再不知其用意,可就有些蠢笨了,「我會配合你的。」雲瀾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謝謝!」璟唇角微動,真誠的向雲瀾道了聲謝。
雲瀾搖頭:「別對我說什麼謝謝,我也不希望她出事,只要她能平安,哪怕……」哪怕要我用性命作交換,也在所不惜,然,這句完整的話語他沒在璟面前說出,他不想令對方心裡不舒服。
「她問你神秘人的事,你沒告訴她實情吧?」雲瀾喜歡曦兒,璟是知道的,而雲瀾沒說完的話,璟亦知道是什麼,心下雖有些酸澀,但他深知,以凌曦的容貌,及她的才智,得到其他男的愛慕,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我只是對她說,我懷疑魔尊幽冥有可能是神秘人,而她也沒細問。」
「那她怎知曉去幽冥島找到赤煉果,就可解我頭痛之症?」
璟抬起頭,問道。
「她心思細膩,你是知道的,」雲瀾道:「由我說的話,她推測出赤煉果在幽冥島,當即決定要前往,我不放心,便提出陪她一起,她起初不願,但見我態堅決,只好默允我隨同。」
「初看到煜的容顏,她有什麼反應嗎?」璟擔心凌曦通過煜的樣貌,聯想到與他之間的關係,雲瀾擰眉想了片刻,道:「摘得赤煉果,我被煜王著屬下先帶到了甘泉殿,待她和煜王出現在殿中時,煜王已露出真顏,」頓了頓,雲瀾接道:「不過,從她的神色中,好像並未對煜王的樣貌生出特別的詫異。」
「希望在煜的事情沒解決之前,她先別知道這一切,否則,我不知要怎麼面對她,更不知她得知一切後,能否接受得了煜是我的孿生兄弟,且因對我的恨,才會謀劃掉她和聶府一門的性命。」一想到凌曦知道事實真相,會離他而去,璟的心就揪痛得難受。
「她跟一般女不同,煜王所做的一切,她不會遷怒到你身上的。」
璟神色間流露出的痛se,雲瀾看在眼裡,不由出聲勸道。
「近條人命,煜欠聶府近條人命,其根結全出在我身上,她即便再與其他女不同,即便再深愛我,恐怕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說著,璟起身,走向門口:「過會安順會送來兩瓶玉肌露,可以除去身上的疤痕,你留一瓶自用,另一瓶待你休息兩日,送夜府給她。」想見她,真得很想,奈何見到她,他又不知說什麼,「璟,這赤煉果你帶上,記得吸食它的汁液。」
見璟起身,走向房門口,雲瀾跟著忙站起,拿起桌上的暖玉盒,塞入璟手中。
暖玉盒在手,璟只覺沉重無比。
「傻瓜,為祛除我的頭痛之症,你以身犯險,知道我為你多擔心麼?」從雲瀾屋裡步出,璟沒有立刻回房歇息,而是站在院落中央,望夜府所在的方向,無聲呢喃:「看到你滿身是血,看到你甚是無助的樣,我心如刀絞,想著若是能為你承擔那一切,該有多好!更想著若是有我在身邊,你定不會被煜所傷。事實卻是,不能,我不能衝上前,衝上前擁住你,哪怕與你說一句關心的話語都不能……
對你冷言冷語,對你不理不睬,最痛的還是我,曦兒,別怪我,別怪我……」凌曦所遭受的一切,璟自責不已,愧疚不已,心痛不已,其結果,就是他一宿都未回屋休息,站在院中癡癡地望著夜府的方向,一動不動,雲瀾夜間有出屋勸過他,卻一點作用都沒有,無奈之下,只好叫安順從璟屋裡取來一件大氅給璟披上,不料,璟推拒沒要。
朝國的冬天不僅漫長,且寒冷至。
一*夜,璟站在嚴寒的冬夜裡,整整吹了*冷風。
他沒有催動內力驅寒護體,似是有意為之,有意站在這露天中,站在這寒風習習的冬夜裡,懲罰自己沒能保護好凌曦。
凌曦在回到府中後,無論是身體上,亦或是精神上,都疲憊至,自己開了副藥方,著府中下人到醫館抓藥,煎熬,進而服下,便躺到了床上。璟近段時日對她的態轉變,她沒有心生絲毫埋怨;幽冥島上璟出手將她擊飛,她亦沒心生怨怪。
他必是有原因的,否則,他不會那樣對她。
凌曦在心裡無數次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然而,夜深人靜時,她雖不怨璟,雖不責怪璟,但心裡卻苦澀難耐。
「璟,到底是什麼事才會讓你對我的態發生改變?告訴我不好麼?告訴我,我陪你一起面對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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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王廢後,傾世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