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 滋事 文 / 軒之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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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起霧了,俺送你到岸上吧!」好端端的晴朗天氣,湖面上卻忽然就起了大霧,讓本陷入凌曦笛音中的船家,神思猛地回轉。聽到船家的話語,凌曦指尖笛音未停,只是轉過身,朝其點點頭。
霧靄繚繞,船兒宛若在霧海中穿行。
為防止與別人的船隻,亦或是富貴人家的畫舫相撞,船家點亮了船上的燈籠,可即便這樣,前方數丈之外的湖面,還是看得不甚清楚。此般景況下,湖面上的其他船隻,還有那一艘艘的豪華畫舫,也均點起了燈火。
陡然間,凌曦指尖的笛音肖止,但片刻後,一首與先前不同,明顯尤為恣意灑脫、豪情萬丈的曲子,自她指尖流瀉而出。
琴音斷了,凌曦明眸中劃過一抹惡作劇般的笑,不料,瞬間過後,琴音又響起,和著她的笛音一起一合。
白茫茫的大霧中,隨著船兒行進,笛音與琴音忽高忽低,宛若兩隻仙鶴自湖面倏地飛上雲霄,時而展翅翱翔,時而俯衝而下,漸漸的,琴音要麼是跟不上笛音的節奏,要麼就是被笛音完全折服,音律竟越來越弱,直至肖止。
吹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凌曦手握竹笛,負手而立,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跟著心下不由一陣好笑。
對方這會子心裡怕是不甚舒服吧?
沒法子,誰讓她今日玩性大發。
誰讓他,亦或是她,要與她較勁?
「公子,你吹的曲子,真好聽!」
船家邊划船邊笑著與凌曦說了句。
「閒來無事學來首曲子,技藝拙劣,倒是讓船大哥見笑了!」頓了頓,凌曦不好意思地輕淺一笑,接道:「但願我剛才的曲子,沒擾到他人遊湖的興致。」這話一出口,凌曦只覺自己有些假了,若是她剛吹奏的曲子,堪稱技藝拙劣,那麼那隨她笛音而起的琴音,只怕更為不堪。
船家憨笑道:「公子,俺雖懂得不多,但俺聽你吹奏的笛聲就是好聽,俺長這麼大,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笛聲呢!」凌曦望向船家溫和一笑,未接話繼續說,倏然,她見船家的目光微微有些愣怔,不由問道:「船大哥,你怎麼了?」
「公子,你快看你身後!」船家手中的動作停下,攥著船槳道。
凌曦回過頭,朝身後看去,就見茫茫白霧中,點點燈光時隱時現,宛若星光在雲海中閃爍,但問題是,那看似星光的亮點,在這一刻,不僅僅只出現在她身後不遠處,且船兒周圍的湖面上,全顯出那點點星光。
它們在向她所乘的船兒靠近,凌曦腦中登時出現這一認知。
「公子,怎麼辦啊?」船大哥現也發現他們的小船,正在被周圍湧來的畫舫和船隻,漸漸包圍其中,「咱們恐怕一時半會到不了岸邊了!」
凌曦皺了皺眉,道:「就停在這兒吧,看他們想要做什麼。」她的聲音淡然而無絲毫起伏,就是臉上的表情,也平平淡淡,隨著那些亮點的靠近,一艘艘畫舫、船隻呈現在凌曦眼前,而她數丈之內的白霧,好似也因為畫舫、船隻上的燈光照耀,悄然散了開。
「喂,我家小姐要見你!」突然,一道女子的聲音在靜寂的湖面上響起,是的,此刻,湖面上尤為寂靜,世家公子哥,及那些大家閨秀,還有普通的百姓,要麼站在畫舫外的甲板上,要麼站在船頭,齊將目光落在凌曦身上,默聲不語。
他們被凌曦的姿容與鳳儀,徹底的震撼了住,他們的目光有驚艷,有仰慕,有著各種各樣的感情,他們的目光一接觸到凌曦,就打心底肯定,剛才那如仙音一般的曲子,是他們看到的這抹青衫所吹奏。
大家閨秀們,以及那些小家碧玉們,個個心如鹿撞,就是那些看向凌曦的世家公子,也只覺心湖中漣漪頓生。
是在與她說話嗎?凌曦的視線,朝女子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側屬一艘豪華至極的畫舫上,有一做侍女打扮的粉衣女子,站在甲板上正盯著她看:「喂,你沒聽到我與你說話嗎?我家小姐要見你!」女子膚色白希,從其相貌上看不出她的年歲。
秋水般的眸瞳,眼角微微上翹,看人時,即便不笑,也嫵媚暗生。
更別說那婀娜有致的身段,單單站在那不動,就能勾*人生出旖旎的心思。
侍女?凌曦心下搖頭,她可不認為那看向她的女子,是地位低下的侍女。
奇怪的是,她怎就覺得女子有點點的眼熟呢?但任她腦洞大開,也沒想到在哪見過這女子,可那隱約中的熟悉感,卻是真切存在的。
勾唇微微一笑,凌曦道:「姑娘是在與在下說話嗎?」世上相像之人多了去,或許是她在其他地方,見到過與粉衣女子相似的容顏,才會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吧,淡然的目光注視著那粉衣女子,凌曦如是想到。
「不是你還能是哪個?」粉衣女子也就是唐婉,一聽凌曦的話,眼裡湧出不悅:「看公子儀表堂堂,怎就是個眼盲的?」
「眼盲?」凌曦不怒反笑,這是在激將她嗎?「在下並不認識你家小姐,再者,在下現在有事,需立時回到岸上,對不起了!」說完,她朝唐婉揖手一禮。
「你別不識抬舉!我家小姐能邀你相見,那是看得起你,若不是你剛才的笛子吹得好聽,我家小姐才不會留意到你呢!」唐婉瞪凌曦一眼,出口之語滿是不屑。夜妖,朝國右相,長得倒是人模人樣,但性情上未免清高了些,竟敢出言拒絕她的話,世間男子,哪個不是見了她,心生傾慕,滿目流露出癡迷之色?
哦,不對,主子,那個被她心心唸唸的主子,看到她時的表情,與眼前之人基本一樣,淡然如水,未顯絲毫起伏。
唐婉心下惱呀,她的驕傲,她的虛榮心,讓她恨不得運輕功飄至凌曦身旁,甩出一巴掌。
這時,唐婉身後的畫舫中傳出一聲曼妙的琴音,好似在告知凌曦,剛才與她笛音相和的就是他,實則,這也就是北堂鳴指下發出琴音的用意。
凌曦的眸光閃了閃,以琴音辨識,知曉畫舫中的那什麼小姐,是與她笛聲相和之人,但是,他們素不相識,有必要相見嗎?此刻,凌曦有些埋怨自個沒事吹什麼曲子,竟招來眼下的麻煩事。
「聽到了嗎?我家小姐親自邀請你相見呢!」唐婉口氣依舊不好,眉眼間的不屑更加明顯:「還不過來嗎?若是我家小姐等會出現在甲板上,你看見他可別後悔!」
凌曦站在船頭,負手而立,青衫飄飄,髮絲飛揚,嘴角勾出一抹譏刺的笑,道:「有什麼樣的僕就有什麼樣的主,就你這說話的態度,在下覺得根本沒必要見你家小姐,還有,請你轉告你家小姐,男女單獨相見,有損她的閨譽,還是莫要再為難在下。」
音落,凌曦對船家道:「船大哥,想法子咱們到岸邊吧。」
船家點頭應了聲,但還沒等他划槳,畫舫門口的珠簾被人挑起,並排走出兩人來。
聽凌曦要走,北堂鳴怎能繼續坐在畫舫中不出,他眼裡劃過一抹邪魅之色,與百里醉起身,緩緩步至畫舫的甲板上。
「奴婢見過小姐,見過百里公子!」
唐婉面向北堂鳴、百里醉,屈膝各施一禮。
「婉兒,你可知錯?」北堂鳴看向唐婉,出口之語柔而清冷。
「小姐,奴婢沒錯,」說著,唐婉抬頭瞥凌曦一眼,接著繼續與北堂鳴道:「他不識抬舉,奴婢才會說了兩句不得體的話。」
百里醉沒有說話,他站在一襲紅裙,紅紗遮顏的北堂鳴身旁,目光落在凌曦身上,眨也不眨。他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的鳳儀卓然。北堂鳴聽完唐婉的話,優雅的擺了擺袖,「站在一旁候著,回去再治你的罪。」
「是。」唐婉屈膝一禮,給北堂鳴讓開位置,站在了一側。
「公子吹奏的曲子,實在是好聽至極,因此,我才吩咐身旁的婢女邀請公子上畫舫一敘,若是我的婢女剛才有冒犯之處,還請公子見諒!」北堂鳴先是朝凌曦襝衽一禮,接著眸中含著歉然的笑意,大方地與凌曦賠禮。
他——百里醉,是他沒錯!
凌曦的目光在百里醉注視她的時候,亦看向百里醉,她心生疑惑,一時間倒沒有留意百里醉身旁的北堂鳴。
待北堂鳴訓斥完唐婉,向她賠禮時,她的目光才由百里醉面上緩緩落至他身旁之人身上,紅裙似火妖嬈,身量高挑到竟比百里醉還要高出那麼一點,她是女子嗎?女子身高高於男子,在現代,她見得多了,可在這古代,她還真沒見過有女子長得這般高——1.8米不止。
清風吹起她的裙擺,宛若一簇燃燒的火焰,但她的氣息,卻優雅而溫和,清冷中略帶些嫵媚,並未如烈焰般妖嬈。
半透明的紅紗遮住容顏,額角光潔如玉,不顯一絲瑕疵。
黛眉如畫,卻又不似一般女子來得細長柔婉——透著一股子男兒家才有的英氣,但這英氣卻沒讓她的婉約姿儀有損分毫。
一雙柔得似能滴出水的澄澈眸子,光芒璀璨,絕艷無雙
長髮僅用一根血紅的玉簪輕綰些許,餘下的垂落於腦後,如一朵墨蓮,在風中綻放而開。
女子?男子?她到底是女子還是男子,凌曦分辨不出。
然,從其穿著與言談舉止間,凌曦知道,眼前身著紅裙之人的身份,定非同一般——非富則貴。這樣的人,她不想與其有牽扯,更何況還有百里醉在。
百里醉,說來,她對其從未有過好感,也與其不熟,如此一來,她眼下要做的,就是離開,離開這湖心,到岸邊去,想到這,凌曦視線從北堂鳴身上收回,與船家道:「船大哥,划船!」
「公子,你就這麼走嗎?」見凌曦沒有上畫舫的意思,更不曾開口與他說話,北堂鳴笑得越發柔婉,道:「我可是誠心邀請公子呢,公子這麼不賞臉,豈不是有些自傲了!」回答他的,仍是凌曦的沉默。
唐婉沉不住氣了,她就是看凌曦不順眼,看那抹想要離去的青衫不順眼,在北堂鳴音落後,衝著凌曦喊道:「喂,你是什麼意思?就算我剛對你說話有失禮儀,可我家小姐與你好端端的說話,並盛情邀請於你,你為何連她的面子也不給?」
「在下與諸位並不相識,還請諸位莫要難為在下!」凌曦回看向北堂鳴三人,揖手道。
周圍畫舫、船隻上的諸人,摒神靜氣,只是看著一青衫,一紅裙的凌曦和北堂鳴兩人。
唐婉怒了:「你實在是太不識抬舉,站在你眼前的可是紫鳶公主,你這般不把她往眼裡放,是在找死嗎?」說著,她催動真氣,朝湖中擊出一掌,頓時,凌曦足下的船兒如同浮萍一般,在湖面上激盪不已,船家嚇得臉色煞白,「公子,公子,那是紫鳶公主,俺,俺不想死啊,俺家裡還有妻兒要照顧,俺在這對不住你了!」跪倒船上,船家朝凌曦快速磕了三個頭,接著顫顫巍巍的站起,「噗通」一聲躍入水中,向湖岸游去。
惹到皇帝和太后最為g愛的紫鳶公主,肯定是犯了死罪,他不能死,他還有妻兒要照顧,常年在河道上撐船,船家的水性自然是好的,因此,他懷著愧疚,給凌曦磕了三個頭,躍入湖中逃生而去。
對此,凌曦面上未生惱色,心下也未對船家的做法,生出鄙夷。
畫舫與船兒還有些距離,因此唐婉擊出的那一掌,只是令凌曦腳下的船隻在湖面上不停地激盪,並未有湖水灌入船中。
凌曦手上微微吹動真氣,激盪不已的船兒驟時恢復平穩。
耳邊響起一陣陣向紫鳶公主的叩拜聲,但凌曦卻在頭站得筆直。
紫鳶公主?她就是紫鳶公主,鴻喜歡的就是她?
那百里醉又是紫鳶公主的什麼人?
凌曦垂眸,心下思量。
「大家免禮,」北堂鳴虛抬手,接道:「都散了吧!」
「是,公主!」
諸人應聲後,雖說還想再看看後續如何發展,卻礙於皇權,不得不吩咐各自的船工,將畫舫、船隻劃向湖岸。
「你為什麼不給公主行禮?」唐婉冷著臉質問凌曦。
凌曦裝糊塗,道:「你家小姐是紫鳶公主,在下憑什麼相信?」北堂鳴勾唇道:「公子是在質疑本公主的身份嗎?」凌曦笑道:「不是在下質疑,堂堂一國公主,怎會私自出宮,並有如此不堪的侍婢在身邊伺候!」
「誰不堪了?」唐婉漲紅著臉道:「你是朝國夜相,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既然來到我國,為何不光明正大的行事,非得……」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凌曦截斷她的話,道:「姑娘說話還請注意,在下是朝國右相沒錯,但在下怎就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事了?貴國太后明日壽誕,在下隨我國賀壽隊伍一同前來,只不過聽說這楊鳴湖的景致奇好,就雇了艘小船,賞景遊玩一番,有何不可?」
想給她扣上行事鬼祟的帽子,以此為事端,朝朝國發兵,未免也太可笑了!
北堂鳴未出聲阻止唐婉無禮的做派,百里醉這時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明日可是太后的壽誕,這個時候生出事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記得你回宮與我,還有唐婉三人間的對話嗎?」北堂鳴看向百里醉,同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在沒見到這位夜相之前,我對你說的話有所保留,但在今日見到他後,我對他的性別真得很懷疑。」
「他行事灑脫隨意,你由他剛才的笛音中應該能聽到一二的,怎就對他的性別還有所懷疑?」
百里醉不解。
「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夜妖應是女子無疑。」
「那也僅是你的直覺?並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是女子啊,回宮吧,別讓唐婉折騰了!」百里醉出言勸道。
北堂鳴笑了笑,道:「急什麼?一旦我確定出她的女兒身,那麼,她極有可能就是楚帝的曦貴妃,」頓了頓,北堂鳴眸中劃過一抹欲*望之芒,那光芒雖很快被他隱於眼底,但還是落在了百里醉眼裡,而他也沒藏著掖著,與百里醉道:「在那年的春賽晚宴上,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她,否則,我不會派你出宮去尋找她的下落。」
頃刻間,百里醉臉上的神色發生了變化,北堂鳴道:「你怎麼了?」
百里醉搖了搖頭,道:「我,我沒事。」北堂鳴與他四目相對,道:「就算我有了她,但你仍是我最在乎的那一個。」見百里醉沒有反應,北堂鳴的眼神登時變得深邃:「醉,背叛我會有怎樣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你這話從何說起?」百里醉面上恢復常態,問北堂鳴:「你不信我?」
北堂鳴一笑,「信你,我怎不信你?但你自從回宮後,整個人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你沒感知到嗎?」
「你多想了!」百里醉淡淡道。
「但願是我多想了。」
音落,北堂鳴站正身形,目光重新落回凌曦身上。就在北堂鳴與百里醉說話的間隙,唐婉竟再次對凌曦出手,她揮了下手,袖箭自腕部亮出,一排抹了麻藥的短箭,如閃電般襲向凌曦,這是北堂鳴出宮前安排的,其用意,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朝國右相的武功,天下人皆知,想要探出其真實性別,絕不是件易事。
北堂鳴備下兩個策略,分別是,唐婉出面以紫鳶公主的名義相邀,只要凌曦登上畫舫,他就有法子知曉其是男是女。
如若第一個法子不能得以實施,那麼緊跟而來的就是唐婉現下的舉動,激怒對方,然後致對方出手,跟著就是他親自「上陣」,演一齣好戲,從而得到他要的答案。
寬袖一拂,那射向凌曦的短箭,登時在空中調轉方向,齊襲向畫舫。
凌曦沒想傷人,在她心裡,對方已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是紫鳶公主,然如此任性的紫鳶公主,她不喜。
侍婢無禮,不加以阻止,反在旁觀戰,到底存何居心?
「你今日太過倨傲,我一定要為我家公主出口氣!」唐婉見自個發出的短箭,全反方向朝畫舫射來,身形騰空,再次發出一排短箭,而北堂鳴則是和百里醉雙雙退至一旁,沒讓那些射向畫舫的短箭傷到。
但不知怎地,北堂鳴忽然一個不穩,竟倒向湖中。
「公主!」百里醉就在北堂鳴身邊站著,他們二人且都處於畫舫邊緣,一發現北堂鳴朝湖中倒去,先是一愣,接著大喊出聲,畫舫門口聚集的數名歌舞伎見狀,嚇得全癱軟倒地,接著就聽到「噗通」一聲,北堂鳴落入了水中,百里醉是識水性的,但在他緊跟著落入水中時,卻被北堂鳴用密術告知,裝作不懂水性,或者藉著大霧,游向岸邊別管他。
「為試探出他的性別,你用自個的性命做賭注,你覺得值得麼?」百里醉在水中掙扎了下,同樣啟用密術:「你不識水性,若她不入水救你,若她也不識水性,到時該怎麼辦?」北堂鳴道:「我現在是紫鳶,他不會見死不救,再有,我的水性很好,以前不過是為了逗你,才在你面前裝作不識水性的,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