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先天愚型 文 / 吳亨

    「沒笑什麼，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我隨口說著。

    「不對……」，他驚恐地盯我，並不自覺地往後退：「剛才你對我笑了，皮笑肉不笑的，像個假人一樣，怎麼那麼奇怪？你怎麼了？」

    我皮笑肉不笑？沒有啊！但看著他一直驚恐地盯著我，似乎我身上有什麼只有他看的見的東西，我有點不敢看他，覺得氣氛怪怪的，還是繼續剛才的一間間打開門去查看吧。

    我剛要打開下一扇門。

    「這……嗯……」尉遲傑支支吾吾的，「我們去別處看吧」。他好像在阻止我，不過屋主不讓我進去，我也不能多問什麼，於是轉身走開，可是，正要走開時，忽然聽見裡面有動靜，好像是人走動的聲音，清清楚楚。

    「裡面……有人？」我停下了腳步，小心地問道。

    尉遲傑一副欲言又止又很》無>錯》為難的樣子，忽然「呯」一聲，從裡面傳了出來，他立刻開門跑了進去。

    裡面是一個和韓田差不多大的男孩，他身邊地上碎了一隻杯子，尉遲傑連忙把杯子碎片撿起來，然後安撫男孩坐下。

    這男孩很奇怪，頭很小，又很圓，跟身材完全不成比例。鼻樑很低平，應該說跟沒鼻樑。兩眼之間的距離很大，好像眼睛長到臉的側面去了。嘴巴一直是半開著，舌尖露出外面。還有，耳朵長的位置也不對，長的特別低。脖子又特別粗和短。看上去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而且從眼神中能看出，他不是一個智力正常的孩子。

    尉遲傑收拾完杯子碎片後，走到我身邊，尷尬地靠過來小聲對我說：「他是大帥的弟弟，一出生就是個唐氏寶寶，哎，他媽媽也在難產中去世」。

    「唐氏寶寶……」我喃喃地念叨。

    「也就是21三體綜合症，又稱先天愚型或down綜合征，是由染色體異常，多了一條21號染色體。而導致的疾病。」尉遲傑向我解釋著：「你也知道，我們家在社會上比較有地位，所以，外人都不知道大帥還有個弟弟。平時小寶就自己在家玩。也不出去。所以……所以剛才……」

    我向他微笑了下，說道：「沒事，我明白。放心，我就當不知道」。

    「大寶，叫姐姐」，尉遲傑喊著那個男孩。

    男孩緩緩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兩隻眼睛分別在臉的兩側，我總覺得他一隻眼睛看我，另一隻眼睛看著他爸爸，然後他嘴角漸漸往上揚，臉上兩塊肌肉笨拙地鼓起著……我頭皮漸漸發麻，怎麼又看見這樣的微笑了？到底是他們有毛病，還是我眼睛有問題！

    此刻我感覺尉遲傑正在一步步後退，我回過頭去好奇地看著他，只見他一會看看小寶，一會又看看我，瞪大了眼睛，手指著我們，說道：「剛才……剛才你的笑，和他的笑，就是……就是這樣的笑，一模一樣……」

    「真的嗎……」簡直不可思議，我鎮在原地，好像我是一隻被抓住的妖精，等著眾人的決判。

    正這個時候，小包慢慢彎下腰，蹲了下來，我這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杯子的玻璃碎片，看來他想將碎片撿起來。他抬了抬手，把一直躲在袖子裡的手掌伸了出來……

    我忽然摀住嘴，驚訝地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寶的手軟綿綿地掛在手臂上，手腕以下都是可以晃來晃去的狀態，猶如一隻豬爪被錘子敲打多次之後，捏住一角拎起來，就是這樣的狀態，爛肉一坨，搖搖欲墜。

    讓我恐懼的不是他受傷得變形，而是……這……這分明是……流浪漢的手！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我看見流浪漢跪在地上，雙手伸向前方平放在地上，而剛好一輛貨車開過，活生生地從他雙手那裡開過去！流浪漢當時試圖從地上爬起來，直起身子後，一雙已成為爛肉的手被吊在空中搖搖欲墜。如果將它去除血水，就是小寶此刻手的樣子。

    「手怎麼成這樣了？昨晚睡覺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尉遲傑在我身後驚訝地說，但始終不上前一步。

    「他……他……」我緩緩抬起手來，指著小寶，扭頭看著尉遲傑，顫抖地說：「他不就是……大偉嗎？」。

    「呯」又一聲東西掉地上而破碎的聲音，只見尉遲傑慌亂中打翻一隻花瓶，然後跌跌撞撞向外面跑了出去。

    「尉遲叔叔……」我立刻追了出去，剛到門口，大帥忽然進門，我心一沉，今天不是星期天嗎？他是剛從馬醫生那裡回來嗎？我止住腳步一直觀察著大帥，試圖尋找他有沒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咦？若藍，你怎麼在我家？」大帥一進門，看看我又看看他爸，一臉詫異。

    「去找馬醫生了嗎？怎麼樣？給你催眠了？」我小心地問道。

    「嗯，但後來我自己回來了，還是覺得，我沒病，幹嘛要到精神病醫院裡治療，這不是鬧笑話麼」，大帥換好鞋走了進來，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圓圓的臉蛋上笑呵呵的，突然又說：「對了，我在馬醫生辦公室的角落裡發現了我的石頭，哈哈，我就撿回來了，一定是哪個學生在學校裡撿到，然後帶到那裡去，然後又不小心丟在那裡，哈哈，我和它還真有緣」，說著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石。

    「你撿到石頭後，就突然不想被治療了嗎？所以，就管自己回來了？」我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是啊，找回玉石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自己怎麼傻不拉幾的到這種地方來要進行什麼心理干預，我沒和馬醫生打招呼，就自己先回來了，嘿嘿」，大帥又往我身邊張望了下說：「若藍，你怎麼會在我家的啊？我爸叫你來的嗎？雁兒呢？怎麼雁兒沒和你一起？」

    「哦……那個……」尉遲傑努力平息了下剛才驚慌的狀態，故作鎮定地說：「我想把小寶送到馬醫生那裡去，一來，到那邊會更專業點，對他的病情有好處，二來，你以後帶女朋友回家，小寶在家也不太好……」

    還沒說完，大帥就興奮地說：「是啊是啊！老爸，你想得太周到了，我雙手支持，雖然雁兒是個善良的姑娘，一定不會介意我有個這樣的弟弟，但是小寶的臉的確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