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文藝 文 / 郁榕
張春的習慣影響了很多人,梁思順就是一個。
整個新民鎮,闖軍營的不多,梁思順除外。梁思順說軍隊要有軍歌,她跟著張春就是為了體驗生活。她還說要把軍人的形象向孩子們宣傳,讓他們從小就想當兵。而不是好男不當兵。
穿上迷彩服的梁思順很像那麼回事,但是實在是個空架子,空著手也很難跟上部隊行軍。
不過有張春在,大家是奮進。有梁思順在,戰士們是開心。
張春一直想把她趕走,但是這丫頭知道誰才是張春的死穴,把麗質哄得挺開心。
一場大雨讓演習提前結束了,不過都沒有走,而是三三兩兩蹲在雨中等著雨水停,然後準備展開夜襲。也許是梁思順靠在背上的緣故,輕輕摟著趴在腿上的麗質,看著雨水用雨衣帽子往下流成一條線的樣子。張春想起了一首日語歌裡面的畫面。小田和正,很有才華的歌手。
「梁思順。」
「嗯。」梁思順把頭彎在一個戰士脫下來的衣服上面。
「其實這樣的環境你受不了,我和麗質是有一套辦法的,不是你能學的。麗質可是五六歲就開始學。」
「不怕,我想為國家做點事情,哪怕看起來很沒用。」
張春笑了:「有用的。你知道軍歌會在什麼時代產生嗎?」
「現在不行嗎?」
「現在不行,自己人打自己人,不光彩呢。你知道音樂有時比語言更加能夠打動人心。」
「知道的。」
「是從心裡發出來的。」
「嗯。」
「我和麗質已經遇到過很多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候了。所以我心裡一直有這麼一首歌,你想不想聽。」
「我想聽。」這是麗質的聲音。
「我也想聽。」梁思順把搭在頭上的衣服撐開了一點。
oh!夜
oh!夜
祖國是夢裡的那盞燈
那麼地遙遠
那麼地貼近
如果你還在
在這樣的雨夜
請把手中的槍握緊
無論在何時默默堅守
逝去歲月
跨越了語言
那笑容
在勝利的時候哪怕沉睡
請忘記我
請不要哭泣
oh!夜
oh!夜
醒來時候總是會想起
是你的眉眼
那麼地清晰
如果你還在
請把這雨絲握緊
哪怕這槍聲如何猛烈
紛飛戰火
燃盡了熱血
也值得
在勝利的時候哪怕沉睡
請忘記我
請不要哭泣
張春唱得聲音很輕,手輕輕地撫摸著麗質夢幻一般的臉。
四周,原本低聲的話語聲消失了。麗質緊緊地抱著張春的腰,把臉埋在他懷裡。因為兩個人這樣從小就開始了,所有的戰士都沒有什麼奇怪。只是都握著鋼槍,看著天空出神。
「唉,祖國,充滿了屈辱和苦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洗的乾淨。」唱完了好一會兒。張春才低聲說。
「洗不清,我們就用血去洗,總會洗得清的。」這是另一邊坐著的周榮。
「能在唱一遍嗎?」梁思順問。
「不唱了,這歌不適合,大家聽一聽就好了。國家內憂外患,我們卻在準備打內戰。怎麼想都不舒服呢。」張春歎了口氣
「沒什麼,只要我們守衛的地方,老百姓有好日子過,我們死了也是值得的。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打出一片天出來。」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來。那是顧明的聲音。
「我會記得這首歌的。」麗質輕輕地說。
張春笑了,讓所有人都覺得昏黃的天空下開出了一朵絢麗的花。
麗質把那一刻深深地記在了心裡。她第二天就當著張春的面哼了一遍曲調。
她不記得歌詞,卻把曲調哼了下來。
梁思順沒記住曲調,她只記住了歌詞。
兩個人一湊,這首盜版《oh夜》記在了她的小本子上。這首歌曲子是張春很喜歡的一首,日本人小田和正唱的。這是一種全新的,自由的,發自內心的曲調,完全沒有嬌柔和做作。
梁思順把歌詞和簡譜寄給了梁啟超。她在信中這樣寫道:「這是一種新的詩歌,白話詩。看似不遵守格律,但是卻符合內在韻律。中國的文學,嬌柔做作已經很久了。引經據典,弄得很多人聽不懂。詩歌的自由,其實就是人的自由,人心的自由,中國的詩歌應該以這樣的形式才能得以新生。」
很快,這首歌詞在《庸言報》上發表,連同梁思順的信。
由於梁啟超巨大的聲望和梁思順的小有名氣。
這首奇特的詩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被人稱之為新詩。反而是簡譜沒人注意。
這些張春還不知道。梁思順也是很久才知道父親把自己的信件發在刊物上了。張春還是覺得應該有這麼一首歌來激勵士兵。所以按照《我是一個兵》的旋律,改了四句歌詞。
我是一個兵
來自老百姓
敵人敢膽侵犯
把它滅乾淨
只有四句,旋律簡單,但是很提氣。唱完了,戰士們通常都會喊口令「一二三四。」張春聽到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不過過了幾天就多出來幾句。比如「緊握手中的鋼槍,保家為人民,嘿喲保家為人民。」有的改成「愛國愛人民。」
於是每次集合吃飯的時候都會集體吼幾句。
軍營裡少了沉悶氣氛,而多了幾分活躍。讓顧明對張春說:「看來那些咿咿呀呀地還有些用處啊。」
「怎麼會沒用處?所有的東西用到老百姓身上,都有用。反之都沒用。文學也好,藝術也好,都是一樣。」
四月,民國第一次國會召開,袁世凱與英、法、德、俄、日五國銀行團簽訂善後借款合同。五月一日,上海各黨團體為宋案、借款事宜聲討袁世凱。隨後湘、粵、贛、皖四都督聯名發出通電,嚴詞反對大借款。
五月,張春夫婦和梁思順回到新民學院。學院裡想歡迎英雄一樣歡迎他們,弄得張春莫名其妙。見到蔡元培才知道,自己無意中掀起了新詩革命。
張春苦笑道:「那個不是詩,是歌,思順不會沒寫譜子吧。」
梁思順笑著說:「我寫譜子了,不過我覺得這就是詩。」
張春笑道:「好吧,我再念一首詩,記住,名字叫做《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還有呢?」
「完了,就兩句。」
「啊!兩句啊。」
「說話嗎,說清楚就行了。」張春倒是瀟灑,他倒不是刻意抄襲,只是覺得這樣解氣而已。
蔡元培想了想道:「思順,也有道理。兩句就兩句。反正水攪混了,攪吧。」
張春就不管什麼新詩的事情了,他去了軍事工程院,查看銀幣的鑄造事宜。
因為工程院在銀子裡添加了多種微量貴金屬,白銀的物理特性發生了改變,變得堅硬了很多。這些添加的金屬有一定的比例,並且採用了熱處理技術,讓白銀表面的物理特性和色澤發生變化,形成了除鑄造的梅花花紋外,還有一個牡丹的色澤圖案。這種圖案不會褪色,並且在陽光下轉動會有五彩光折射。
這兩種技術如果不知道配方和工藝,是無法鑄造的。工程院正在研究一些設備讓這種工藝能夠進行大規模生產。
合作銀行的銀庫裡面,存銀有八十萬兩,大部分收入都消耗在仙女工業區,銀庫的銀子進進出出,從三十萬兩到八十萬兩,還是曾思敏貸款利息和商業稅收增加的結果。曾思敏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因為她覺得這八十萬兩對於現在的經濟規模來說,極端不保險。她一直對銀幣抱有很大希望,所以大部分時間都盯著銀幣鑄造研究。
張春看了樣幣,效果很好,完全不是外面銀幣氧化發暗的樣子。
「含銀量怎麼樣?」
「百分之八十四左右,浮動很小。」
「我看熱處理工藝還有一些問題,不是每塊銀幣都一樣。這樣以後鑒定真偽會很麻煩。」
一個鑄幣所的研究院道:「我們正在研究熱處理自動化,完成後就好多了,電子所的人已經有了一些進展。」張春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