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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章 五三:滄海桑田 文 / 暮雨林

    「皇弟,別這樣看著本王,洛妃去世只怪天意弄人!」封亦晗劍眉微揚,手中端起桌上的酒盞,輕抿一口好不愜意。

    封柒夜眉目赤紅,手中緊握著腰間垂落的玉珮,收斂的眼瞼擋住了他狂怒的血腥之氣,眼角的神態掛著未消的邪佞,但也僅此而已。

    見封柒夜狂怒不語,封亦晗的表情更是自在,眼神迴旋就睇著冷月,開口:「賀蘭,你剛才當眾污蔑本王,解氣了麼?」

    聞言,冷月側目,好看的櫻唇微抿,晶亮的眸子望著封亦晗,故作不解的反問:「賢王,你確定那是污蔑?」

    原本說這話的冷月,是不想讓封亦晗過於得意。而她也不過反口一問的話,卻突然讓封亦晗身軀一震,就連一側的封柒夜也不期然的望了一眼冷月。

    觀察入微的她自然沒忽略二人如此古怪的反應,但話已出口,就算疑惑她也不會多做解釋或詢問。

    而就在不久之後,冷月回想這一晚的宮宴,才算是明白為何封柒夜和封亦晗會有此等反應。

    「靖南都來使覲見!」

    小太監扯著嗓子的揚聲長調,讓人將視線移到了清水澗入口處。

    只見,一縱隊伍整齊有序的踏入,為首的男子對襟領口繡玄紋勁裝,寬肩,窄腰,長腿步履生風,眉宇間一抹迷離清冷,深邃濃重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孤寂,看似疏離難側。

    入內就奪去了不少目光的男子,視線直直望著上首面含微笑的封遠和卓青柔,而與他齊步前行的竟是一宮裝女子。

    那女子雲紗浮面撩人心弦,只露出一雙盈瞳,眉尾妖嬈上翹,由清水澗內暖融的燭光映襯著,讓她看起來愈發神秘。

    「靖南古霆參見皇上,皇后娘娘!」自稱古霆的男子帶著身後一眾隊伍,單膝跪地恭敬的請安。

    封遠和卓青柔互相一覷,隨後爽朗笑著,道:「呵呵!沒想到靖南王竟派了世子親自前來,多年未見你父王現在可好?」

    原來,今晚宮內設宴款待的,正是封夙皇朝的附屬國靖南都來使。而封遠也沒想到,這次附屬國來使進貢,竟派了靖南王的世子古霆。

    古霆起身頷首:「多謝皇上惦念,父王一切安好,此次特意派古霆前來,也是有意讓古霆瞻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風采,古霆榮幸之至!」

    「好好好,靖南都真是人才輩出,想當年朕和你父王見面談歡之際,他還曾處處誇讚你,如今一見果然不凡!來人,賜座!」

    封遠染上喜意的眉梢,逐漸驅除了眼中的渾濁,隨著他朗聲大笑,卓青柔也開口附和:「靖南世子遠道而來,快請入座吧!今晚特意為你準備的宮宴,不必拘禮,隨意就好!」

    「古霆多謝皇上皇后娘娘!」說著,古霆便攜著身邊女子一同落座在特殊的席位上,而其身後的隊伍也有序的排列在後,顯然訓練有素。

    在這樣看似其樂融融的景致中,有一個人卻變得有些激動。明氏打從那臉頰浮紗的女子出現之際,就有些坐立不安。

    那女子的身形和舉態,怎麼那麼像春兒?!

    一番寒暄過後,歌舞昇平,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皇后卓青柔笑意盎然的問道:「世子身邊這位,難不成是世子妃?」

    雖然如是問著,但卓青柔和在場朝中大臣都心中明瞭,近年來靖南世子名聲在外,但從未聽到他娶妃的消息。況且靖南王膝下兩個郡主都已出嫁,眼下這跟隨他而來的女子,自然會讓人產生好奇。

    聞言,古霆再次謙恭頷首,但左手卻越過桌案握住那女子素白的手心,才說道:「讓皇上皇后娘娘見笑,這位正是古霆心儀的女子,名喚——賀蘭冷春!」

    賀蘭冷春!

    話一出口,驚了天地!

    「春兒,你真的是春兒?」

    賀蘭明氏激動的站起身,視線焦灼在那女子身上。就連皇后卓青柔都不僅凝眉,探尋的打量著她。

    賀蘭冷春慢慢起身,素手輕揚便摘下了面上的浮紗,聲音委婉動聽:「冷春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娘,我是冷春!」

    說罷,賀蘭冷春目光略顯激動的轉頭看向明氏,那微抿的嘴角洩露了她的緊張。

    「春兒……真的是春兒!」明氏激動的無以復加,小步上前顧不得禮儀,直接抱住賀蘭冷春開始啜泣。

    見到這般情形,冷月不禁蹙眉,為何失蹤了幾日的賀蘭冷春,會突然和靖南世子一起出現,在她身上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氏止住哭泣,上下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賀蘭冷春,捏著她的手臂,問道:「春兒,你去哪了?你嚇死娘了!」

    聞此,賀蘭冷春微微一抖,晦暗的看了一眼冷月,卻說道:「娘,春兒貪玩,出城了!對不起,讓娘擔心了!」

    出城?貪玩?

    這樣的回答,絕非是事實的真相。冷月是最清楚賀蘭冷春當初離開侯府的原因,但此刻她如此說,究竟為何?

    原本也沒想過賀蘭冷春會守口如瓶,但看著明氏和她母女相擁的場景,賀蘭冷春卻絕口不提成親當日的事,加之古霆和賀蘭冷春不期而遇,這些綜合在一起,讓冷月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賀蘭冷春說罷就優雅轉身,彎身行禮:「皇上,皇后娘娘,娘親因為過於擔心冷春,才會在今日宴會上有失德行,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一切皆因冷春而起,冷春願意受罰!」

    聽到這話,任誰都明白,靖南世子和賀蘭冷春怕是早就等候在清水澗外,所以對之前明氏對賀蘭冷月的發難也瞭如指掌。

    卓青柔含著柔光,打量著賀蘭冷春,見她舉止都帶有大家風範,便巧然一笑:「冷春多慮了!你乃是靖南世子的心上人,本宮又怎麼會懲罰你!只不過以後切記不可如此貪玩,免得侯爺和夫人擔心!」

    「冷春謹遵娘娘教誨!」

    風波過後,宴會依舊。

    多了賀蘭冷春和古霆的宴會,眾人也稍微收斂不少。席間,皇后卓青柔以封遠身體不適為由,率先離開了清水澗。

    就連不少大臣,也和古霆寒暄後,紛紛離場。至於百般不願的賀蘭明氏,在賀蘭絕的威壓下,也只能暫時離開。

    皇后雖不在,但公公安秀始終站在場內一隅,靜靜的觀察著眾人的一舉一動。此刻,古霆閒適的品著清酒,封柒夜慵懶的閉目養神,封亦晗則是目光清柔,三人神態各異,將一眾不願離場的女子迷的昏頭轉向。

    清水澗中,三個極為出色又性格迥異貴氣非凡的男子,的確會讓人惷心萌動。這也是為何大臣離去,這些女眷卻遲遲不肯歸的原因。

    這一場百無聊賴的宴會,終於冷月不耐煩了。輕聲對著身後的龍晴說道:「咱走吧!」

    「嗯!」

    龍晴正要上前與冷月並肩離去,兩人身後卻突然傳來:「小妹,等等!」

    賀蘭冷春的呼喚制止了冷月離去的步伐,回身而視,冷月等著她繼續說。

    「單獨聊聊如何!」失蹤幾日後,突然出現的賀蘭冷春,整個人的性子再不像從前那般飛揚跋扈,彷彿收斂起所有獠牙的猛獸,只等待給敵人沉痛一擊。

    冷月定定的睨著賀蘭冷春,隨後坦然點頭:「好!」

    「跟我來!」賀蘭冷春嘴角閃過冷笑,面色不改的轉身帶路。冷月則遞給龍晴一個安撫的眼神,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皇弟,你說這賀蘭冷春當真是古霆的心上人麼?」封亦晗坐姿依舊,在凝視著冷月離開的背影中,側目看著假寐的封柒夜問道。

    雖然舉止慵懶,但封柒夜淺瞇的眸子微顫,薄唇一翹:「皇兄既然這麼好奇,不如親自去問問古霆!」

    話落,封柒夜倏然睜開雙眸,墨黑深邃的眼底,是看不透的神采。那邪肆的笑,更是讓人無法捉摸他真正的想法。

    「呵,本王可沒這個時間!皇弟若不想走那就繼續呆著吧,本王先行一步!」封亦晗邊抖著衣袂邊起身,斜睨了一眼封柒夜後,便帶著千斬率先離開。

    只不過起身之際,那眼神卻有意無意的飄向自顧淺酌的古霆。

    *

    月桂花香充斥鼻端,走到一片月桂樹縈繞的深入,賀蘭冷春才慢慢的停下腳步,背對著冷月站定在原地,半餉卻沉默不發一言。

    冷月隨著她的腳步停下,敵不動我不動,兩人之間沉默窒息的氣氛持續良久。

    風吹無痕,卻散落下點點月桂花瓣,花瓣隨風起舞倒捲,香氣更濃!

    詩情畫意的美境中,賀蘭冷春募地迴旋身,黑髮迎風跳躍,語氣卻森森:「賀蘭冷月,害我變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盛氣凌人。幽幽出口的怨念為賀蘭冷春披上了邪惡的外衣。那原本漂亮的雙眸,沒有色彩的睨著冷月,那幽黑的深處是她夜夜蝕骨的創傷。

    「我害了你?當初事情突變,你該回府才對!」冷月表情一窒,對於賀蘭冷春的話她有些摸不到頭腦。雖然她不喜歡她,但還不至於討厭到要害她的地步。

    「哈!回府?」賀蘭冷春嗤笑一聲,腳下靠近冷月,呲目盯著她,繼續說道:「我真是夠傻,竟然真的聽信你的鬼話!賀蘭冷月,你害我如此,你也別想好過!」

    冷月暗中傾斜身子,躲開賀蘭冷春的靠近,雙眉間攏上不耐:「賀蘭冷春,別竟說胡話!我若有心害你,又怎麼會讓你再出現?!」

    賀蘭冷春聞言冷笑涔涔,「那是因為,你沒想到古霆世子會出現!賀蘭冷月,我回來了!我會慢慢奪走你的一切,親眼看著你跪求我的時候,我也會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究竟是什麼滋味!」

    賀蘭冷春期望以惡毒的言語讓冷月就範,可惜卻怎麼也沒料到,冷月僅僅是聳肩無畏的說道:「那我拭目以待!」

    另一邊,古霆不知何時已端著酒杯站在封柒夜的面前,「邪王,古霆敬你一杯!」

    封柒夜抬眉而視,「世子客氣了!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這一路的見聞應該也不少吧!」說著封柒夜端起酒杯,摩挲著杯緣卻無視古霆敬酒的舉動。

    有些自討沒趣的古霆,旋身便落座在封柒夜身側,仰頭豪放的灌下美酒後,臉頰微扯:「邪王所言極是,若不是在荒山野嶺遇到冷春,古霆也難得如此佳人!」

    封柒夜聞言雙眸瞬息變得凌厲,視線遠望前方,嗓音渾厚又富有磁性,淺笑一聲:「世子真是宅心仁厚,靖南之幸!」

    「有刺客——有刺客——」

    忽然,自清水澗外圍傳來皇宮侍衛的呼喊,一陣凌亂的腳步和吆喝聲也傳進清水澗。一眾還沒來得及離去的女眷,聞聲就驚叫著慌不擇路。

    宮女太監也四處流竄。整個場面,頓時亂作一團。但卻唯獨封柒夜和古霆,閒適泰然的一動不動。

    轉瞬間,一抹月白錦袍就這樣不期然的闖入清水澗中。自空中靈躍翻騰之人,幾個回轉就憑空落地,那雙如受驚小兔般的眼神到處穿梭游移,侍衛也在此刻衝了進來!

    錦席城見到封柒夜頓時如獲至寶,雙眼立時放光,快步上前開口就焦急的問道:「喂,月月呢?!」

    封柒夜端著酒盅的手頓在空中,鷹眸中危險的閃著厲光,「誰准你進來的?」

    「奴才參見邪王!這人自西平門闖入,奴才等一路追他到這裡,還請邪王定奪!」大內侍衛見這『刺客』竟和邪王相識,立刻舉步上前,單手握劍跪地稟報著。

    「不必驚慌,你們先下去吧!」封柒夜隨意揮揮衣袖,待侍衛退開後,才盯著錦席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若不想你二叔受牽連,趕緊走!」

    錦席城如果有那麼聽話,那他就不叫錦席城了!

    鼓著雙腮,錦席城下巴一翹,「這跟我二叔有什麼關係!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月月!」

    「站住!」

    一旁的古霆帶著打量的視線在封柒夜和錦席城身上流連,而隨著封柒夜一聲厲喝,錦席城斜睨了一眼,卻還是被他震懾的停下了腳步。

    「幹什麼?」

    錦席城的話音剛落,正有些擔心的龍晴,餘光見月桂樹旁有動靜,轉眸看去,恰好見到冷月,隨即就小跑著上前。

    自然,聽力極佳的錦席城也聞聲一望,霎時那白希的面龐漾出美滋滋的笑意,瞥了一眼凌厲的封柒夜,便傲嬌的一哼,屁顛屁顛的直奔冷月而去。

    「月月,總算找到你了!」

    錦席城笑得開懷,站在冷月面前還頗有些得意的神色,像極了一隻搖著尾巴等待主人誇讚的小狗。

    「你怎麼來了?」冷月眨著眼睛,看了看錦席城,問完又睇著龍晴,見她無奈的搖頭,便也能猜個大概。

    錦席城極力的靠近著冷月,像是炫耀般,嘀咕道:「你們都不在府裡,我一個人好無聊。正好我沒來過皇宮,就想進來看看,順便也找你!」

    冷月眼尾一勾,卻望著龍晴,道:「走吧,回府!」

    「好,回府!」不待龍晴回答,錦席城自顧的接過冷月的話,若說自娛自樂的能力,也許沒人比得上錦席城。

    靜坐在側的封柒夜,冷眸盯著談笑風生的幾人,真是越看越愛眼,越礙眼這手就越用力。

    『啪嗒』一聲,那白玉瓷杯瞬時隨著他的力道四分五裂。

    古霆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咚』的將酒杯放在桌案上,起身隨性的說道:「古霆就不打擾邪王處理家事了!咱改日再聊!」

    封柒夜銳利的眸子掃了一眼古霆,繼而斂下眉宇,狂放的起身離去。那如挺拔如松的背影好似帶著狂風,衣袂隨著跨步自腿邊散開,僵直的脊背看得出他心情很差!

    冷月和龍晴對視一眼過後,也直奔清水澗的拱門而去,在與古霆擦身而過的瞬間,身後賀蘭冷春嬌膩的嗓音恰好傳來:「世子!」

    *

    中和門外,一輛低調卻略顯奢華的馬車正盤踞在外。車頂暗色的流蘇傾瀉而下,隨著晚風徐徐蕩漾。

    坐在車轅上的人,正是龍修。

    「王妃,是王府的馬車!」龍晴輕聲提醒了一句。這讓冷月不禁暗自歎息。她和封柒夜不對盤,說實話她巴不得離他遠點。

    但一想到皇宮和王府之間的距離,她又沒必要讓自己的腿受累。大不了眼不見心不煩!

    攜著龍晴以及二人身後亦步亦趨的錦席城上了馬車,車內寬敞的空間,坐三個人綽綽有餘,但錦席城隨之入內後,正斜倚在一側的封柒夜,頓時臉色黑了幾分。

    略顯尷尬的氣氛,在馬車行駛途中愈演愈烈。錦席城本就不是個乖寶寶,少見多怪的他在馬車內說個不停,到最後就連龍晴都有些受不了了。

    「晴姐姐,這封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錦席城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期翼的望著龍晴。

    龍晴訕笑的正要開口,一側的封柒夜終是忍無可忍的爆發。雙目倏地睜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錦席城!」

    一見封柒夜如閻羅般的臉孔,錦席城就抿嘴蹙眉。可憐巴巴的斂下眼瞼低著頭,眼神又時不時的瞟向封柒夜。

    「再說一句,就滾下車!」不知哪來的無名火,讓封柒夜的話相當嗆人。尤其是在他見到冷月含笑望著錦席城的表情時,那火苗更甚,真是燒的他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這個死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今晚進宮為了誰!若不是怕她被皇后利用,他何苦會讓封亦晗和卓青柔以母妃身故而奚落自己!

    被封柒夜喝斥的錦席城,委屈的低著頭,不禁有些懷念自己在錦瀾山莊的日子。

    同情弱者永遠是女人的感性一面。龍晴也不例外。有些不忍的看著錦席城,片刻後才清了清嗓子說道:「過幾日就是七夕,到時候月老廟會很熱鬧的!」

    「真的?」委屈難過不過持續了一瞬,錦席城一聽到的話,頓時整張臉都燦爛了,那眼神晶亮的放著光,立刻看向冷月詢問道:「月月,那咱們一起去月老廟吧!」

    去月老廟!還一起去?!

    封柒夜這心吶,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不論他對冷月如何,但現在她都是自己的王妃,頂著邪王妃的名號,跟別的男人去月老廟,當他死了不成!

    此時的封柒夜,根本沒有多加考慮,為何自己對冷月的注意力愈發強烈。也根本沒有想過,若是換了府中其他的女子,他是否還會如現在這樣心中彆扭又不知原因。

    「龍修,把他帶走!」封柒夜警告的瞪了一眼龍晴,隨後直接對馬車外揮舞著皮鞭的龍修吩咐著。

    『啪啪啪』,皮鞭抽打在馬背上的聲音不絕於耳,龍修生硬的話也隨之傳來:「抱歉,爺,屬下分身乏術!」

    整個馬車都是他龍修一人控制,若是他現在進車內把錦席城拽出來,那馬車誰管!

    龍晴對於封柒夜的警告只是暗中吐了吐舌,很快那眼珠一轉,就對著錦席城說道:「錦公子,想不想學駕車?」

    「你教我?」錦席城本就孩童心智,對於很多事物都是好奇的很。而龍晴這樣一說,對於他從未接觸過的駕車技術,自然是想試上一試。

    當龍晴和錦席城彎身走出馬車的時候,冷月似是默許般不置一詞!兩人搖搖晃晃的和龍修一同坐在馬車外的車轅上,而馬車內也就只剩下了封柒夜和冷月。

    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封柒夜,正暗中和自己較勁。耳邊只有馬蹄聲聲,靜謐的車內甚至有些壓抑。

    封柒夜緩慢的掀開眼瞼,昏暗的光線中,他清楚的看到冷月正閉目靠在車壁上,眉宇間似是染上了一抹疲憊。

    而那被陰影所射的側臉,完美無瑕,纖長捲翹的睫毛時而微顫,俏皮挺直的瓊鼻,紅潤輕抿的櫻唇,每一處都美得奪人心魄。

    不期然間,封柒夜腦海中忽然一閃,竟是那個磅礡雨夜,冷月嬌柔示弱的靠近他懷裡的一幕!當然,封柒夜自動迴避了自己被她迷惑又被打了一拳的狼狽景象。

    沉靜閉目的冷月,少了白日裡的紈佞和**。靜若處子的她,體態嬌小,那時而閃過詭光的水眸也被睫毛所覆。

    「看夠了嗎?!」

    靜默安詳的一切,突然被清涼的嗓音打破。冷月即便是閉著雙眸,但仍能感覺到那有些熾烈的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

    冷不丁的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封柒夜表情一怔,於是——

    欲蓋彌彰,假意蹙眉緩慢掀開眼瞼,恰好對上冷月睜開的雙眸,語氣硬生生的說道:「你吵到本王了!」

    喲呵,惡人先告狀!

    冷月斜睨著不善的目光上下掃視封柒夜,乾笑一陣,才說道:「邪王真是好興致!睜著眼睛睡覺是麼!」

    被冷月問的啞口無言,封柒夜正要給自己找台階的時候,卻聽到馬車外的錦席城朗聲說道:「我是喜歡月月啊,月月人美又心好,當時若不是她,我可能就餓死的大街上了呢!」

    在錦席城單純的想法中,誰對他好,那誰就是好人。自然,單純之人說話總是不經大腦。錦席城彷彿喃喃自語又彷彿昭告天下的話,讓馬車內的氣氛倏地一變。

    冷月微愣後,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而封柒夜則心火更甚,大有燎原之勢!

    「賀蘭冷春說了什麼?」

    為了避免再次尷尬,封柒夜難得正常的開口詢問冷月。聞此,冷月垂眸思忖,隨即灼灼的望著封柒夜,問道:「封柒夜,大婚當日我被抬進了王府,賀蘭冷春那頂轎子,你知道被抬去哪兒了嗎?」

    冷月鄭重其事的口吻,讓封柒夜不再逃避,直接回道:「你的轎子是龍修一路派人抬回。至於街上的騷亂也是提早安排在街上讓你信以為真的。而巷口安放賀蘭冷春的轎子,本王沒有在意,也沒有命人進行處置,賀蘭冷春發生了意外,怕是他人所為!」

    聽著封柒夜的話,冷月思索著點頭:「難怪!按照賀蘭冷春的說法,她應該是遇到不測,誤以為是我要害她,結果卻被靖南世子所救!」

    話畢,封柒夜眼神閃爍了幾許,有些遲疑的態度,讓冷月為之側目。精明的她,感覺到封柒夜應該知道的更多,「你想說什麼?」

    封柒夜微抿著唇角,語氣低沉的說道:「賀蘭冷春的喜轎在城郊後山被發現,據稱有人在幾日前看到一夥山賊玷污了一個女子!但後來山賊不知原因的全部斃命,那女子也不知所蹤。」

    雖然沒點名道姓,但是冷月順著封柒夜的話,自然而然就聯想到賀蘭冷春身上。不禁試探的問道:「你是說,那女的是賀蘭冷春?」

    「誠然,的確是她!」

    得到封柒夜肯定的回答,冷月只一瞬靜默,隨後似是瞭然的呢喃:「原來這就是她說的生不如死!封柒夜,真的不是你做的?」

    冷月的懷疑讓封柒夜險些眉毛倒立,冷冰冰的丟出一句話,「本王辦事,沒這麼窩囊!」便不再開口。

    *

    是夜,宮宴過後,喧囂的皇宮逐漸沉寂,理石路面被兩側的石燈照的斑駁一片。行宮內,古霆坐在軟榻上,雙手撐著膝蓋,望著對面的賀蘭冷春,「她就是你說的賀蘭冷月?」

    「沒錯!我要報復,我要讓她也生不如死!敢這麼對我,我一定不讓她好過!」賀蘭冷春染上仇恨的臉頰,在燭火映襯下顯得猙獰醜陋。

    她本該榮chong一生,結果卻生生斷送在賀蘭冷月的手裡!

    「呵!怪不得你會被她所害,且不說她有邪王撐腰,單憑你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古霆明顯嘲諷的話,讓賀蘭冷春一時無法接受,繃著臉頰說道:「世子,我願意幫你做任何事,但唯一的條件就是你來幫我對付賀蘭冷月!憑什麼她一個卑賤庶女,能夠爬上邪王妃的位置,現在又讓我……」

    「行了!你的那些事本世子不想再聽!你只要記住,想讓本世子幫你,就拿出你的誠意,不然別枉費本世子把你帶出山賊窟!」古霆清冷的話,如寒冬臘月的冷風劃過賀蘭冷春的心頭。即便她心中悲苦,卻只能這樣!

    賀蘭冷春思量片刻後,才商量的口吻說道:「明日我想回府裡看看!」

    「隨你!」

    邪王府

    回到清雅苑的冷月,踏入安靜房內的瞬間,便忍不住沉聲歎了一口氣。時值深夜,這一次皇宮之行,讓她徹底明白身不由己的感覺。

    面對卓青柔的詆毀和封亦晗的利用,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魚肉任人宰割。看來,她應該為自己做些打算,以備今後和他們有力的抗爭。

    「王妃,夜深了。」龍晴始終盡職的圍繞在冷月身邊。但看到冷月孤坐在軟榻上半柱香的時間也沒有任何動作的時候,細聲開口提醒了一句。

    冷月喟歎一聲,看了看窗外繾綣的夜色,「你去睡吧!我想在坐會兒!」

    「王妃,我不累!你有心事嗎?」龍晴向前邁了一步,更加靠近冷月,那明顯的擔憂充斥在眼底,讓冷月心中一暖。

    不禁想到一句肉麻的話,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摒棄了顧影自憐的想法,冷月在身側伸展著雙臂,恢復自信的表情,道:「龍晴,明天陪我上街!」

    「好!一切聽從王妃安排!」見冷月從沉靡的情緒中走出,龍晴也展露笑顏,竟是忍不住開了玩笑。

    而冷月一聽這話,眉宇間的灰暗一掃而空,有時候在難以排解的心事面前,能有個人陪著,真好!

    *

    翌日

    晴空萬里,驕陽無雲的天氣,令人的心情自然愉悅。早早起身的冷月,吩咐了龍晴去找錦席城後,便自己在房中暗自算計著。她蟄伏了多日,現在想想應該也是時候為自己謀劃謀劃。

    「月月,你找我?」錦席城澄澈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冷月,顯然冷月能讓人去找他,他正高興呢!

    冷月一個眼神遞給龍晴,龍晴便懂事的將門關上。擋住門外絲絲縷縷的日光,冷月才問道:「錦席城,你是錦瀾山莊的少莊主?」

    錦席城誠實的點頭:「月月,你想去玩嗎?我可以帶你去!」

    「這個暫且不談!我問你,你們錦瀾山莊是不是每年都會提供上等的綢緞絹紗給皇宮貴族們使用?」冷月心中銘記當初龍晴告知她的信息,而此刻直接問出口,錦席城依舊如實作答:「嗯!月月如果喜歡,我可以讓二叔單獨給你做!」

    聞此,冷月感覺額頭上滑下了三條黑線!和單純的人說話,有時簡單,有時是真費勁!

    整理了一下思路,冷月換了一種方式問錦席城:「你們山莊每年有沒有剩餘的緞面和紡紗?」

    雖不理解冷月如此問的原因,但錦席城本就是個誠實的孩子,為討冷月歡心,巴不得把自己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每年都會剩下好多!但是二叔說過,這些一旦被壓貨就不能再用了,所以山莊提供的都是最新的紡織綢緞!」

    雖錦席城為人單純,但並不代表他傻!從她的話中,冷月能夠感覺到錦席城對他二叔的言聽計從和崇拜,且他自己對山莊的事物也都有涉足。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那這些壓倉的綢緞,你們都是怎麼處理的?」

    錦席城想了想,便說道:「提供給皇室的綢緞,每年就那麼數匹!剩的比較多的,是一些大戶人家和百姓通用的綢緞。所以二叔都直接送給山莊的下人使用了!」

    「那麼多,也用不完的吧!」冷月試探的語氣,得到了錦席城的重重點頭:「二叔說就當是賞賜給下人了!」

    前後思索了一番,冷月在龍晴和錦席城雙雙不解的視線中,才笑著說道:「錦席城,你看這樣如何?!你們錦瀾山莊用不了的綢緞,低價賣給我!這樣你們一來不怕囤貨,二來也不用讓山莊下人拿著那麼多綢緞又無處可用!怎麼樣?」

    錦席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月月,你要那麼綢緞幹什麼?再說如果你想要,我直接讓二叔送給你就好,不要銀子的!」

    不要銀子!不要錢!

    「這…不太好吧!」冷月挑眉望著錦席城,含笑的雙眸讓他連連點頭:「好,這怎麼不好!只要你想要,我讓二叔都給你!」

    「咳,那到不用!我只需要你們山莊壓倉的貨物,至於你們其他的,我也不會覬覦的!」冷月巧笑嫣然的模樣,讓錦席城也眉開眼笑。

    *

    午膳過後,當龍晴和冷月順利出府,走在大街上,龍晴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才問出口:「王妃,你要那麼多綢緞幹什麼?」

    聞聲,冷月眼波流轉,看向龍晴,道:「龍晴,你可會經商?」

    「經商?王妃難道你要這麼多綢緞……」

    聰明的龍晴,無需冷月過多提醒,前後思量一番,便能猜測一二。頓時看著冷月的眼神有些火熱,她到底還有什麼是沒有展露的?

    冷月無聲點頭:「龍晴,我當你是自己人,所以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封柒夜知道!我之所以要錦瀾山莊的綢緞,就是因為認識錦席城,我本想能夠以最低廉的價格拿到貨物。沒成想他到是實在!」

    在冷月心裡,她身為商人,一切以利益最大化為前提。雖然這樣看起來,她有些利用錦席城的嫌隙,但畢竟這不是強買強賣,若錦席城利用山莊優勢能夠給她提供貨物,她也自然樂得清閒。

    「王妃,但是如今封城大部分的店舖,都是冉家所有,若你在城中做事,難免不會傳到王爺耳中!」龍晴的確設身處地的為冷月分析著想,這一點也讓冷月頗感欣慰。

    但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冷月伸出手指輕搖:「誰說我要在京城開舖!」

    「那你……」

    冷月拍了拍龍晴的肩膀,神秘的笑道:「放心,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

    賀蘭侯府,當賀蘭冷春由靖南護衛陪同著回到侯府的時候,眼角頓時氤氳了一片水霧。明明才幾日的時間,一切卻已滄海桑田。

    她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在府中逍遙快活的嫡女大小姐,也再也找不回丟失的童真。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賀蘭絕和賀蘭明氏早早得到消息,便已經等候在侯府的廳堂內。當見到賀蘭冷春華麗出現的時候,明氏的熱淚也很快滴下。

    「春兒,娘的春兒,你終於回來了!」多日的煎熬,夜夜的等待,身為賀蘭冷春母親的明氏,此時的確是真情流露。

    賀蘭冷春揮手讓護衛等在門外,小跑著撲進明氏的懷裡,埋頭痛哭!

    哭著她不幸的遭遇,也哭她當日不聽母親的勸言,錯信了賀蘭冷月!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春兒,你嚇死娘了!」明氏輕撫著賀蘭冷春的脊背,昨晚因在皇宮,她多次逾矩,在賀蘭絕的眼神下她不禁收斂了幾分,只能忍痛和他回府。

    此時在自家庭院,明氏心中五味雜陳的抱著賀蘭冷春,只要她一切安好,也就不枉費她做了那麼多的事。

    「娘……娘……」

    賀蘭冷春多日來淤積的情緒,在明氏面前徹底爆發。就連一旁的賀蘭絕,見到此情此景都不禁有些動容。但一想到賀蘭冷春有家不回,又很快斂去了情緒。

    少頃,賀蘭絕才望著賀蘭冷春說道:「春兒,你失蹤這幾日,你娘一直擔驚受怕!以後不要再這樣任性了!」

    聽到賀蘭絕的話,賀蘭冷春明顯身體一顫,淚眼婆娑的抬眸,慘笑,「爹,娘!難道你們真的相信是我貪玩才不回府嗎?我是被那個奸人給害了!娘啊……」

    「春兒,此話怎講?」

    明氏瞭解賀蘭冷春,從一開始她就覺得,即便她被自己慣壞了,也不至於多日不回。一聽賀蘭冷春這樣說著,明氏立刻正色凝著她,隨後舉目四望,對著秋荷說道:「你們都下去,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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