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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0章 章 百二零:煙消雲散 文 / 暮雨林

    「舅舅,大功告成,可喜可賀!」

    封亦晗妖孽的俊臉上,掛滿了冷笑。望著身側的卓青天,語氣略顯激動。

    上首的卓青柔,眸子在封亦晗和卓青天身上來回穿梭一瞬,忽然間眸色大亮:「晗兒,難不成他的死,是你們……」

    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卓青柔看到封亦晗臉上忽而閃過的邪笑,以及卓青天胸有成竹的神色,一時有些驚心和激動。繼續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都沒和本宮商量?」

    「母后,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容易下手!正因為你當時並不知情,所以在森林中,你所表現出的驚慌才會那般真實!其實這件事兒臣和舅舅也是謀劃了許久,不然又怎麼會突然間參加圍場狩獵!」

    封亦晗話音落下,卓青柔便蹙眉,「真的是你們所為?本宮正奇怪,為何這根本不適合打獵的冬日,皇上竟然會一反常態,舉行宮內圍場狩獵,難不成這也是你們兩個給皇上吹的耳邊風?」

    「母后多慮了,這事兒臣可沒那麼大的能耐!說起來還是舅舅的心思細膩,他方回朝幾日,這段時間又都住在宮內,所以閒暇之餘他和父皇常常閒聊,這一來二去,舅舅的建議也就被父皇所採納!如今父皇體虛堪憂,這頭腦似是也沒之前那般清明了!」說著,封亦晗就看向了卓青天,臉頰上閃過了勢在必得。

    如今心頭大患封柒夜已經除去,那麼下一步就是身在軍營中的老五了。他就不信,如果整個封夙皇朝的所有王爺都不幸罹難,那皇位必然非他莫屬。

    「你們太衝動了!這事索性是成功了,若是這其中萬一發生了意外,你們兩個讓本宮怎麼辦?謀劃了這麼久,你們就不能再等等嘛?」卓青柔不滿的看著封亦晗,至少在她眼裡,自己的兒子和大哥聯手暗度陳倉,而她卻對這些一無所知,心中難免不忿。

    聞言,卓青天忽地朗盛笑道:「不管怎麼樣,這不是已經大功告成了!如今封柒夜已經死了,那接下來咱們就可以全無後顧之憂的動手了!對了,那道空白聖旨哪去了?」卓青天狐疑的看著卓青柔,他可是始終都惦記著那道聖旨,空白聖旨在手,那就相當於有一道絕佳的保命符。

    「還說呢!封柒夜在老皇上心裡的地位你們難道不清楚嗎?當年洛妃死了之後,這都快二十年的光景了,他竟然再沒chong幸過任何一個後宮妃子!這些年來,他就抱著對洛妃的懷念,將本宮等人全部置之不理!現在封柒夜死了,他受的打擊恐怕要比洛妃當初還要嚴重。現在這個時間去詢問空白聖旨的下落,豈不是惹人懷疑!依本宮看,此事最好等著封柒夜的後事辦完,找個機會再詢問吧!況且,今日這事,你們三個不是也沒分出勝負嗎?」

    卓青柔說的話在理,封亦晗和卓青天聞言便沒再多說。三個人相互看了看對方,旋即安靜的鳳棲宮內,幾人的臉上都揚起了得意的冷笑。

    *

    翌日早朝

    清一反之前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慣例,封遠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陰森恐怖的沼澤始終,龍顏震怒的望著下面膽戰心驚的百官,單手大力的拍在身前的龍案上,「說!昨日之事,到底怎麼回事!侍衛統領,此事你又如何解釋?」

    侍衛統領聞聲戰戰兢兢的走出隊列,手執玉笏,望著上首的封遠,吞吞吐吐的說道:「回…回皇上,還請聖上多給下官一些時日,這…昨日圍場下官分明已經安排了京都尉全然保護,但…邪王這件事,的確蹊蹺,所以……」

    彭的一聲,封遠一把將桌上的奏折狠狠砸在了侍衛統領的臉上,喘著粗氣怒罵道:「混賬!什麼叫蹊蹺?圍場多年來都有人把守,昨日就他們四人進了叢林,你給朕解釋解釋,京都尉近百人,都在幹什麼!邪王身中數箭,到底是何人所為?京都尉中難道沒有一人察覺到嗎?」

    「回皇上,正因如此,下官才說此事蹊蹺。如今邪王被帶回王府,下官昨日匆匆一瞥,發覺邪王身上中的箭,全部都是邪王自己用來打獵的。而其他兩位王爺和鎮遠將軍,他們的箭矢都射中了野物。」侍衛統領將昨日發覺的詭異之處說了出來,瞬時,封遠再次震怒:「真是荒謬!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邪王自殺身亡的嗎?你這個侍衛統領,看來朕太縱容你們了!皇宮安危都掌握在你們手中,如今出了事你竟敢如此搪塞朕?來人,拖出去杖刑!」

    「皇上,皇上請息怒。下官並非此意,皇上……」

    侍衛統領立時跪在地上,驚懼的望著封遠,然而龍威震天,同樣金口玉言。所有大臣都屏息以對,親眼看著封夙大內京都尉的首席統領,就這樣被狼狽的拖出了金鑾殿。

    「丞相,此事你有和看法?」

    封遠臉上餘怒未消,旋即就轉眸看著百官之手的丞相,語意略顯生冷。這一舉動,令不少官員都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個罪責就落在自己頭上。

    畢竟,邪王在狩獵中不幸中箭而亡,這事確實來的突然,又無從下手追查。

    被點名詢問,丞相不卑不亢的邁步走出,站在龍案下首,頷首說道:「皇上,依老臣看,不如派賢王或墨王進行追查。畢竟當時在森林之中,京都尉只是負責周邊保護,林中深處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他人並不知曉,而若是令賢王等人查證,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話音落下,一半的大臣便開始交頭接耳,有對丞相的建議點頭稱讚的,還有一部分卻顯得不是很贊同。

    「哦?丞相此言倒是頗有幾分道理!」說話的封遠,沒人察覺到他渾濁的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旋即,丞相身後的御史大夫和太尉,紛紛上前:「皇上,臣等認為丞相大人的建議確實可行,一來賢王素以賢德著稱,邪王身為其皇弟,賢王也必定會盡心查探事情真相!」

    封遠望著下面百官中,已經有一半的大臣開始連連點頭,冷冷的覷著,沉默半餉後,開口:「侯爺,你認為呢!」

    賀蘭絕聞聲側步而出,鎮定的神色似乎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擔憂,自若的說道:「皇上,老臣認為讓賢王調查也不無可行,但老臣建議,也可讓墨王從旁協助!邪王身為皇子,在皇家範圍內遭殺慘死,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不盡快查明,老臣唯恐會有人從中作亂。如若有賢王和墨王相互輔佐,真相也許指日可待!」

    丞相側目看著斜後方的賀蘭絕,聽到他的話,幾不可察的蹙眉,旋即在他話音出口,便連忙抱拳:「皇上,老臣認為,有賢王便可行事!墨王如今身在軍營,若是將此事加諸給墨王,怕是會影響軍心!」

    「是啊,老臣等贊同丞相的提議!」

    一時間,半數以上的大臣全部一邊倒的支持丞相,至於賀蘭絕,由於平日裡他的獨來獨往,此刻倒是顯得有些孤軍奮戰的意味。

    百官紛紛看向上首的封遠,等著他來定奪。那雙渾濁不堪的眸子中,昏黃一片,令人無法參透其真實想法。

    忽然間,「皇上,老臣認為,賀蘭侯爺所說確有其道理!畢竟賢王為人賢德,若是調查之中遇到任何事情,恐遭人為難。但墨王身為軍中統帥,手腕霸氣,如此一靜一動,雙雙配合調查,實則更加有效!」

    說這話的人,是朝廷中鮮少出頭的沈太傅沈忠良!曾經他身為幾位王爺的太傅師傅,為人雖古板,但是對很多事情都有獨到的見解。

    況且,此事他這樣說,雖然引的別人側目,卻並未多家懷疑。畢竟沈太傅和賀蘭絕,不論什麼時候,官員都未見過他們有任何接觸。

    「皇上……」

    丞相聞聲開口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封遠無情打斷:「好了!此事就按照侯爺和太傅所言!傳令下去,即日起讓賢王和墨王一同調查此事,朕要盡快知道結果!還有,宮內京都尉,每人杖責一百,侍衛首領朕擇日重新任命!」

    「臣等遵旨!」

    *

    一夕間,風雲變幻!

    邪王府,封柒夜的屍身已經被冷月拔去了礙眼的箭矢。此時放置在正廳的中堂內,偌大的奠字,臨空放在正對門扉的牆壁上。

    冷月一身素白長裙,頭上不點任何珠翠,一張俏臉賽雪蒼白。美目深邃清冷,彷彿一眼望不到邊的空寂深海。而越是這樣平波不驚的樣子,卻越讓人感覺到她的哀祭。

    望著面前廳內站滿的人,冷月唇齒輕笑:「都來了!」

    冉鈺、沈落依、錦流年、錦席城等人,分別站在封柒夜的棺槨邊,每個人的神色都充斥著痛心和不敢置信,此時紛紛面對著冷月,有口難言。

    「小月,你別太傷心了!柒夜他……」冉鈺和冷月算是比較熟稔,但偏偏看到冷月這樣子,他竟然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才說了兩句,就哽咽無法出聲。

    他們得到這樣的消息時,全都不敢相信。再三確定,直到此刻親眼看到封柒夜毫無血色的臉頰,平靜的躺在棺槨中,才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為何他們竟沒有得到一點風聲,冉鈺自責的認為,是他最近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冉家店舖生意中,才會導致好友就這樣突然離世。

    沈落依雙手緊緊攥著,壓抑的情緒和悲憤的神色,根本不知該如何表達。

    幾個男子的情緒都沒有過多外露,但是冷月依舊能夠看得出他們的壓抑和沉痛。面對封柒夜生前的好友,冷月面色平靜的搖頭:「生死有命!這也許就是他的命數!」

    「冷月,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柒夜走了,那你……」錦流年深沉的看著冷月,他是親眼目睹了一切的人,回想起冷月在圍場中的表現,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柒夜的離開,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但是活著的人要如何繼續!

    冷月聞聲側目:「打算?」聲音低柔的重複了一句,旋即冷月失笑出聲:「我雖不知他生前所隱忍的究竟是什麼,但你們身為他多年的好友,總歸要比我瞭解!所以,我的打算,自然是完成他未了的心願!」

    「冷月?!」錦流年和冉鈺同時驚呼,面面相覷後,冉鈺眸子流轉幾分,低聲說道:「你可知柒夜要的是什麼?這麼多年來,他舉步維艱,處處受到皇后的牽制!他所做的一起,還有他的隱忍,並非是簡單的目的!」

    「我知道!」冷月挑眉自若的望著冉鈺,旋即語出驚人:「他備受牽制,又遭殲/人陷害,若是不踏上高位,如何對得起皇上和封夙百姓!他要的,我幫他得來!」

    「你……你知道了?」

    冉鈺的驚訝和小心試探,在冷月眼底卻是涼薄的一笑:「皇權帝位,是父皇寄予他的厚望!大太子死後,皇上一直沒有冊立儲君,你們幾個都是他並肩的夥伴,應該比我更清楚,他為何要爭奪皇位!不是嗎?」

    「可是冷月,你有沒有想過,柒夜隱忍多年,足以證明這件事並非那般簡單!如今你一個女子,如何……」

    錦流年開口提醒,卻喚不回冷月的回頭。

    起身站在棺槨邊,冷月垂眸看著裡面冰冷的俊彥,殺伐決斷:「我會讓你們看到,即便是一塊墓碑,我也要讓他君臨天下!」

    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女子之口,本就顯得啼笑皆非。但是錦流年等人,睇著冷月絕非玩笑的表情,雖然心中仍有懷疑,卻也無法阻攔。

    因為,不久的將來,封夙確實因她一個女子,天下皆亂!

    「我幫你!」

    沉默肅穆靈堂中,錦流年忽地開口,表情上帶著決然,沁涼的眸子認真專注。

    冉鈺側目看著錦流年,隨後垂眸思忖,再次揚起俊臉的時候,也沁著暖心的笑:「我冉鈺也是!」

    沈落依不乏震驚的打量著冉鈺和錦流年,旋即語氣沉悶的說道:「爹今日早朝回府後,聽聞皇上已經派了賢王和墨王一起查明此事!」

    「查?人死了,還有查的必要嗎?」

    冷月默然的訕笑,令幾人看著她眉宇顰蹙。「那總不能讓柒夜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吧!」冉鈺開口反駁,換來的卻是冷月更加沁冷的眸光,「他的死,必定是人為!跑不出就是那幾個人,更何況就算查下去,你們以為背後的人就不會做手腳麼?所以,死了就是死了。」

    冷月這樣淡然冷靜的態度,終於讓沈落依有些忍不住,開口嗆聲:「賀蘭冷月,不管怎麼說,柒夜生前對你都是仁至義盡!他現在遭受不白之冤,你怎麼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眼下我認為給柒夜報仇才是真的,至於你所說的什麼放手一搏,又有什麼用?難道將來你真的要讓一塊墓碑坐在龍椅上嗎?」

    「落依!」冉鈺和錦流年同時開口喚了他一句,而沈落依的表情依舊是瞪著冷月憤恨難平。

    沒人比錦流年更加瞭解冷月心中的苦楚,特別是那雙全部隱藏在瀲灩眸子中的情緒,他自認能夠讀懂,沈落依這樣的話,無非是在冷月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狠狠插了一刀。

    「呵!報仇?沈公子,不如你來告訴我,這仇要怎麼報?假如這件事就是賢王所為,你告訴我,你怎麼報仇?單憑皇后和卓家的背景,就能甩出你沈家幾條街!究竟是我冠冕堂皇,還是你想的太簡單?你們都是他的好友,難道不清楚現在皇宮幾乎被架空?卓青天回朝,你們以為單單是看病?卓家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賢王對皇位虎視眈眈,卓家根基錯綜複雜,如若當面與這兩大權利對抗,沈公子認為有幾成的把握?」

    冷月將如今京城皇宮的形勢分析的淋漓盡致,沈落依愣愣的看著她,卻根本無力反駁。他不否認,這些的確是事實。

    但是好友身故,他也不可能光想著如何篡位,卻不給他一個說法。

    似是看出了沈落依的不解和懷疑,冷月繼續說道:「你認為,我有那個野心去爭權逐利麼?我想要的,不過是有他便是家!他死的不明不白,沈公子難道認為我還有心思霍亂天下?我要做的,只是完成亡夫的遺願!擋路者,我不介意與之為敵!」冷月並未將話說得太過冷冽,只不過看著沈落依對自己的懷疑,她心生悲涼也只能以這樣的言語來遮掩無力承受的哀傷。

    她比在場的任何一個,都要心痛難抑,但事實已成定局,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冷月,想必落依他不是這個意思,眼下我們要先把柒夜的後事處理了,接下來你要做的,我肯定會幫你!」冉鈺忍不住出面圓場,在柒夜的棺槨前,發生這樣的爭執,恐怕也不是他想見的。

    冷月眸子閃爍了一瞬,伸出纖細的指尖,沿著棺槨邊緣慢慢落在封柒夜的臉頰上,那雙乾澀的眸子,專注而深情。

    「你們先回吧,我想和他呆一會!」

    冷月的話,令幾個人同時看向她,許是明白她將一切都掩蓋在表面之下,錦流年對著身側的幾人點頭,低聲說道:「鈺,你們先回府,有事的話我會派人通知你們!」

    「嗯也好!如果要行動,記得算我一份!」冉鈺再次鄭重其事的對著錦流年說著,隨後拉著還有些不願的沈落依,便離開了王府。

    見二人離去,錦流年回身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錦席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攬著他出門,結果下一刻手中卻忽地落空,之間錦席城倏然跑上前,拉著冷月的一隻手臂,澄澈的眸子內全是傷痛,低沉的語氣蘊著心疼:「月月,你想哭就哭吧,我陪著你!」

    雖然曾經他十分不喜歡封柒夜,只覺得是因為他把月月給霸佔了!但是方才從他進來開始,他竟能明顯的察覺到冷月身上傳來沉寂的痛楚。特別是那凜然堅強的表情,讓他看的愈發難受。

    哪怕她哭,也比現在這樣強撐要好!

    「我哭什麼,別傻了!生死有命,我接受!」冷月身手拂開錦席城的手腕,眼底帶著一抹感激,看著他說著。

    錦席城憋著嘴,看了一眼躺在棺槨裡毫無聲息的封柒夜,忽然發了瘋一樣,上前揪住封柒夜的衣領,大喊道:「封柒夜,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看沒看到,這麼多人都為你難過,你快起來啊!」

    「席城——」

    錦流年驚心的上前一把就拉開了錦席城,而冷月也立時上前,擋在了錦席城的面前。銀牙緊咬,控制著即將奔湧而出的情緒,聲音冷肅:「出去!」

    「月月……」

    錦席城雙目赤紅的瞪著冷月,他受不了她這樣死寂般的表情,更無法接受封柒夜的死。即便討厭他,卻從未想過讓他遭受這些。因為現在他終於明白,封柒夜的離去,帶走的恐怕並非是他生前種種,還有冷月的心。

    「出去——」

    冷月低吼了一聲,旋即就回身雙眸緊閉,終究在錦席城的舉動下,她的堅忍有些崩塌!

    錦流年扣緊錦席城的手腕,隨後在他還掙扎的時候,便大力的將他拽到了門外,隨後衣袂翩飛,將門扉緊閉,擋住了錦席城的視線。

    「二叔——」錦席城委屈的望著錦流年,話不成句。

    錦流年拉著他,步伐穩健又不難看出沉重,走了一些距離後,放開錦席城,睇著他說道:「給她一些時間吧!席城,二叔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曾經你和她不可能,今後更沒可能!如若可以,趁早離開泥潭,二叔的話你明白嗎?」

    錦席城執拗的梗著脖子看著錦流年,緊抿的唇角透著堅毅的情緒:「二叔,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讓我陪著她!」

    「席城!」錦流年一聲低喝,旋即又不忍的緩和了語氣,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對她感覺,其實無關情愛,說到底只是因為她幫助了你,所以你心生感激!席城,感激之情和愛慕之情你要分清楚!她自始至終都不是你的人,你不可強求!」

    「為什麼……二叔你不是曾經說過,若是見到了喜歡的人,一定要緊緊抓住,不要讓她突然消失。我喜歡月月,不是感激,是喜歡!可你為什麼又這樣說,你沒看到月月有多難受嗎?我要陪她!」

    錦席城說罷就要轉身再次衝向大堂,身後的錦流年眼底冷光一閃,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手刀毫不留情的直接砍在他的後頸處。

    伸手接住錦席城*的身子,錦流年憑空說了一句:「將少莊主送回錦瀾山莊,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山莊半步!」

    「是!」

    隱匿在週遭的暗衛,聽到錦流年的吩咐後,如鬼魅般從一側閃身而出,恭謹的對著錦流年頷首示意,便直接帶著錦席城踏雲離開。

    錦流年望著消失在天際的人影,不由得悲歎一聲,柒夜,你可知你的死,會給封夙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雖這樣想著,但是錦流年依舊心底存著一分懷疑,按照他對封柒夜的瞭解,他不像是這樣無能的人,單憑幾隻箭矢,怎麼可能近的了他的身?!

    靈堂內,剩下冷月孤身一人面對著封柒夜,棺槨之中,雖然封柒夜身死,但是麥色的臉頰依舊俊朗無儔,彷彿他只是安靜的睡著了一樣。

    冷月撫著他的臉頰,趴在棺槨的邊緣,驀地慘笑一聲:「封柒夜,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很帥!呵,現在說起來好像有些晚了!

    你知不知道,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時候對你產生依賴的!或者說愛上了你!明明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冷冽又可惡,還各種威脅我!時至今日,還真是天差地別!你的心也真是硬,就這麼撒手人寰。你當初說會保我周全,可你還是食言了!雖然我並不害怕面對外面那些豺狼虎豹,但沒有你,我連家都沒有了!」

    終於,陰雲密佈的天空下,王府上空盤旋的悲傷氣息,在這時似乎感染了冷月。始終沒有哭過的她,此時邊說邊淚如雨下。

    「封柒夜,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做飯的時候,你肯定不會知道,那米粥全都是糊味!你這雙執劍的手,用來給我做飯,還真是不適合呢!」冷月說著就拉住封柒夜的大手,第一次細細打量,手心和指腹上都是薄繭,摸著粗糙的手掌,冷月細聲呢喃:「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過你,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被命運給送到了這,還這麼幸運的和你結為夫妻!

    而且,我從來沒想過,你會以這樣的方式,在我們之間剛剛開始情深的時候,就突然間離開!我知道自己不夠優秀,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親口說我愛你的機會!封柒夜,如果你是開玩笑,那麼你贏了!起來吧,好不好,我以後再不會和你生氣了!」

    冷月眼底充斥著期翼,多麼希望封柒夜現在突然間坐起身,然後臉上再次揚起邪肆的笑意,對著她說這是玩笑!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特別是失去之後,冷月才知道心底被掏空的感覺,令她生不如死!曾經,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夠生死相依,現在她面對封柒夜的離去,恨不得躺在這裡的是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她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他已經在自己心裡攻城略地,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看著封柒夜毫無生氣的樣子,冷月水眸狠狠刮過蝕骨的痛苦,低聲嗚咽著,卻也只能這樣。

    「王妃,賢王和墨王來了!」

    正當冷月低聲訴語的時候,門外的龍晴恰好敲響了門扉。聽到她的話,冷月眉目一凜,單手擦乾了眼淚後,聲音不見任何異樣,「請他們進來!」

    「是!」

    轉身回神落座在上首,眸子內一片清明。端起茶杯輕抿,以掩蓋剛剛哭過的痕跡,門扉也恰在此時推開。

    封亦晗一身素色的錦袍,見到房門內的棺槨時,眉頭輕佻了一下。而墨王封凌霄,同樣素色的長衣,緊繃的臉頰看不出任何情緒。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冷漠不近人情。

    「這…弟妹,節哀順變!」

    封亦晗望著冷月沁涼的表情,即便心中對此早有瞭解,但面上功夫還是下了很足。

    「多謝賢王!」

    冷月垂眸,清淺的語氣,完全不夾雜個人仇怨。淡薄的不值一提。

    「皇嫂,這次本王和賢王奉命調查皇兄身故一事,所以想請皇嫂通融,臣弟可否看看皇兄?」封凌霄語氣平平,公事公辦的態度,令冷月微微側目。

    一雙清冷結了冰的水眸,如射出寒冰冷箭一樣,直直的對著封凌霄,沉默的視線中,封凌霄也毫無懼色的迎頭而上。

    「墨王既然要看,那請便!但不要髒了亡夫的衣裳!」冷月生硬的話,對封凌霄並未造成任何不悅。不置可否的上前,封凌霄站在棺槨邊,深沉的看著裡面的封柒夜,也確實並未伸手觸碰過。

    「弟妹,這次事出突然,將來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皇兄之前雖與皇弟有些誤會,但人走茶涼,一切都如過眼雲煙,弟妹也別多想了!」封亦晗冠冕堂皇的話,惹來冷月的側目。

    俏臉掛著疲憊,水眸也如死灰般寂靜*。對於他的話,冷月僅僅點頭示意,根本不打算開口。

    唯有雙眸望著他看似悲傷的表情,閃過一瞬的諷刺。

    「賢王,皇弟這裡沒什麼線索,接下來不如去圍場查探一番。本王已經派人嚴密把守著圍場,你意下如何!」封凌霄冷淡的語氣,封亦晗早已習以為常。點點頭的同時,又瞬了一眼棺槨,暗中釋放出勁氣,察覺到的確了無生息後,才放心的說道:「也好!你順便派人保護邪王府,莫要讓心存不軌之人趁機作亂!」

    「嗯!」

    封凌霄回身看了一眼冷月,對她點頭示意後,便和封亦晗匆匆離開。當門扉逐漸關上的剎那,冷月清楚的看到,封亦晗的側臉上,幾不可查的閃過了一抹舒心的笑。

    舒心?!

    封亦晗,這才剛開始!

    門扉之內,是龍晴沉默的靜候。冷月沉吸一口氣後,忽然說道:「龍晴,最近賀蘭冷夏有什麼動靜?」

    聞聲,龍晴快速抬頭,見冷月表情幽冷,立刻說道:「王妃,她最近都呆在侯府,沒出過門。」

    「好!下午你陪我去一街!」

    冷月望著棺槨,櫻唇抿著冷肅的弧度。而龍晴聞此,眼底有些激動,「王妃,爺這裡……」

    「讓龍修時刻保護著靈堂,如有人敢來搗亂,殺無赦!」這一聲命令而下,注定了邪王府中愈發嚴峻的形勢。

    冷月並未給自己過長的時間沉浸在憂傷之中,因為她知道,如若她停滯不前,那恐怕等她想要反擊的時候,便已經晚了。

    是以,當下午來臨之際,冷月便帶著龍晴走出了王府。門外時而駐足觀望的百姓,見到冷月出來,開始紛紛指指點點:「快看,邪王妃出來了!」

    「天啊,她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傷心?」

    「哼!一直聽說王爺最chong愛的就是她,現在看來她也不過如此!」

    百姓的不忿,冷月全部都聽在耳裡。但是她卻無法上前與之辯駁。百姓永遠都如水草一樣,隨波逐流毫無主見。

    她即便上前爭執,又有什麼用處!

    邪王狩獵中不幸而亡,這消息已經成為京城討論最多的話題。所以冷月的所到之處,都掀起了一陣人聲鼎沸。

    龍晴跟在她的身邊,陰冷的眸子看著週遭,轉眸又睇著身側瘦削的肩膀,卻要扛起整個王府,心疼的無力呼吸。

    整個京城的人,全部錯怪了她。普天之下,最痛苦的,莫過於她。

    「王妃,我們去哪?」

    龍晴眼看著冷月前行的方向似乎並不是去往一街,不禁跟在她身邊,疑惑的問了一句。

    「侯府!」

    言簡意賅的回答了龍晴,冷月的步伐卻愈發迅速。寒冬臘月,她僅僅身著一襲淺薄的素白長裙,冷風肆虐的吹拂著皓白的雪衣,好像極力要吹倒那抹纖細的身影。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侯府,冷月此次並未像曾經那樣,等著門外的護衛稟報。而是直接如入無人之境,直接讓龍晴將護衛丟在門外,兩人魚貫而入。

    侯府中的下人,見到冷月的時候,呲目欲裂的看著她。不明白時至今日,為何四小姐又回來了!更何況,每次她一回來,府邸就要因此刮上好幾日的陰風。讓他們這群奴才,苦不堪言。

    一側的憑欄邊,賀蘭冷夏正百無聊賴的賞雪看梅,眉目流轉間,看到冷月乍然出現在侯府的時候,驚的猛然站起,口中還呢喃自問:「這個時候,她怎麼來了?」

    「二小姐,你說誰?」一旁的婢女還不明所以的看著賀蘭冷夏,順著她的眸子看去,就只看到拐角處一抹白色裙擺閃過,更是不解。

    賀蘭冷夏垂眸暗思,眼神轉了轉,忽而一笑:「你去膳房看看銀耳蓮子湯做好了沒有,一會送到秋水閣來!」

    「啊?二小姐,你要去找大小姐嗎?可是……」

    婢女疑惑的看著賀蘭冷夏,銀耳蓮子湯明明是二小姐要食用的,現在竟然讓她送去秋水閣,難不成她要給大小姐?!

    「別多問,只管照辦!動作快點,遲了要你好看!」賀蘭冷夏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隨後提著厚重的裙擺,就腳步匆忙的走向了與之相拒不遠的秋水閣。

    冷月旁若無人的來到賀蘭絕的書房,見門口正站著管家明福,直直走上前。

    「四…邪王妃,老奴見過邪王妃!」

    明福結巴了一瞬,看到冷月的出現,面色十分驚訝。尤其是她大冷天,穿的如此單薄,看的他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讓開!」

    明福張著嘴,看著冷月不同往日的表現,一時竟然忘了回話。而後當他回過神的時候,身後的門扉早已經被人推開。

    「誒,四小姐,使不得啊!」明福膽戰心驚的回身,奈何房門快速的開闔後,又狠狠的在他面前砸上。

    明福還想著敲門,就聽裡面傳來賀蘭絕的聲音,「無妨,你先退下吧!」

    「是,老爺!」

    明福轉動著眼珠,放慢了腳步想要聽聽房內的動靜,然而當一直狼毫『嗖』的一聲從窗口飛出的時候,明福險些嚇得跌倒在地。

    不禁連滾帶爬的逃離了書房,隨後心中打定主意,這件事一定要告訴夫人!

    賀蘭絕看著冷月不請自來,特別是發覺她眼底明顯掛著青黑色的疲憊時,聲音緩和:「操辦後事,要多加注意身體!」

    「侯爺,看來你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死是嗎?」冷月在書房中踱步,幽黑的深瞳沒有一點光澤,黑如深淵。覷著賀蘭絕語氣卻十分肯定。

    「你這叫什麼話!老夫可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事已至此,你還是想想自己的退路吧!」賀蘭絕冷哼一聲,對冷月的話好似有一種啼笑皆非之感。

    聞言,冷月自若冷笑:「是嗎?那看來侯爺還真是會掐準時間,難道你刻意在他們進入森林之際,將我引出圍場,目的僅僅是談論端爾嵐這麼簡單?」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那敢問侯爺,當時在圍場之外,你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又代表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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