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章 百二二:新官上任 文 / 暮雨林
「水夢華,今非昔比,如果你們執意要拿自己的性命與我對抗,我又何不成全你們!」冷月一雙剪水眸中,透露出殺伐冷意的戾氣,負手而立的姿態,一身淡薄的素白長裙,在森冷的靈堂之中,那姿態彷彿深淵邊的一株白蓮,神色冷厲,而身後則是萬丈深淵。
水夢華晦澀不迭的望著冷月,以前只覺得她是紙老虎不足為據。但是邪王意外身故,她表現出的掌控力,卻又這般明顯令人心驚。
龍修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斬殺了多名王府下人。血色蔓延的靈堂內,門外越來越凜冽的颶風刮在每個人的臉上,被龍修駭人的舉動嚇得不敢上前的下人,手中拿著長棍時進時退,拿不定注意之際,還不忘看向水夢華和柳媚如的方向。
趁著冷月和水夢華對峙之際,柳媚如悄然拉著所謂的太醫,走到棺槨面前。嘈雜的氛圍中,只聽她說:「你快看看!快點!」
太醫聞聲連連點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著一把閃著銀光的刀具,一手按在棺槨邊緣,另一手拿著刀就要伸入其中。
水夢華站在冷月對面,也恰好發現了柳媚如和太醫的舉動。心中原本就對王爺的身故有所懷疑,此時不禁上期一步,作勢要對冷月動手,由此來牽制她的視線。
龍修身邊將身後一個正要偷襲的下人猛地砍殺後,轉眸就見到這樣刺眼的一幕,實在很難相信,這些曾經王爺健在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的女子,現在竟然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腳尖點地,龍修飛身一躍,長劍在空中閃著鋒利的寒芒。直直對著那名太醫而去。反觀冷月,當水夢華在她面前伸出手,要揪住她長髮的時候,冷月早對身前和身後的一切有所察覺。
當水夢華自以為是的想要牽制住冷月,卻根本沒想到她藕臂平伸,對著自己的臉蛋就是兩個狠戾的巴掌,隨後毫不留情的一腳,竟然讓水夢華趔趄的後退,逕直撞在了不遠處的門扉上。
柳媚如聽到聲音,方一回眸,就感覺眼前白影一閃,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那太醫殺豬般的嚎叫響在整個靈堂之中。
後退了幾步,柳媚如驚魂未定的望著太醫的方向,入目的一切,讓她險些奪路而逃。什麼時候賀蘭冷月竟然這麼厲害了?!
正在空中的龍修,見到冷月驀然出手,落地後心中也漸漸平穩。眼中看著冷月的神色,更是充滿了感激和信服。
當他看到那太醫手中拿著的銀刀時,就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冷月黑幽的美目之中,染上點點赤紅,臉頰上也沾染了幾滴鮮血。冷眼望著太醫抱臂躺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波瀾不驚中又充滿了殺氣。
「好大的狗膽,身為太醫還這麼不懂規矩?」冷月平波不驚的語氣,彷彿說著不值一提的事。但是她越是這樣平靜,就讓水夢華和柳媚如越是害怕。
因為,她竟然能在挑了太醫手筋的同時,還能如此平靜的說話,到底讓她們小看了!
冷月手中把玩著從太醫手中奪下的銀刀,回眸瞥了一眼從地上狼狽起身的水夢華。旋即俏臉上寒霜冷笑,睇著棺槨不遠處的柳媚如:「怎麼?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對王爺動手?你當本王妃死了不成?」
柳媚如看到冷月蓮步微移,心中驚懼的又是後退了兩步,強壯鎮定的看著冷月,說道:「王妃這是什麼話?我讓太醫過來,無非是想確定一下王爺是否還有救,但你這樣的舉動,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了!」
「用心?他死了快十二個時辰了,你現在帶人來,究竟是看他還能不能救,還是想看看他到底死的徹不徹底?太醫是嗎?如果他真的是太醫,龍修,送他去皇宮,讓父皇定奪此事!」冷月說著就斜睨著地上哀嚎不已的太醫,狂狷冷肅出口。
「不…不…王妃饒命,饒命!」
太醫滿頭大汗的看著冷月,抖著身子就跪在地上,還想要說話,一旁的柳媚如卻突然尖聲喝斥:「你閉嘴!沒用的東西!」
龍修站在棺槨一側,犀利的眸子觀察著週遭的一舉一動,當冷月的吩咐出口時,他便作勢要上前拎起太醫,但柳媚如忽然打斷他的話,冷月心中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單手抬起,制止了龍修的動作。繼而冷月眸子閃現銳利的光芒,灼灼如耀的睇著神色晦暗難測的柳媚如,語氣低沉:「龍修,把他的頭砍下來,明日掛在城門之上。本王妃要讓封城所有人瞭解,暗害邪王的下場是什麼!」
「不要啊,王妃饒命啊!草民不是太醫,不是啊!王妃,草民是受人之托……」
太醫驚恐的在地上拖著膝蓋,剛剛靠近冷月的腳邊,就被她一腳掀翻在地,表情一閃而過的乖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你能活著離開,想必將此事托付給你的人,也不會讓你好過!所以,本王妃提早送你一程,不用謝!龍修!」
「啊——如夫人……救……呃!」太醫轉頭正要向柳媚如求救,卻不料龍修的動作更快。手起刀落,長劍在夜裡劃破長空的聲音,令人脊背生寒,柳媚如和水夢華更是臉上閃過不可抑制的恐懼。
可怕,她太可怕了!
此時的靈堂內,哪裡還有沉寂和冷肅,幾乎橫屍遍野的場面,即便是沙場也不過如此。
狂狷,邪惡,乖張,陰狠,這就是冷月!
龍修單手提起太醫死不瞑目的頭顱,廳內墨石玄紋地面上幾乎血流成河。柳媚如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冰冷之中,就連呼吸都變得刺涼無比。
那是一種由心而發的寒冷!
「王妃——」
當龍晴姍姍來遲,方踏入靈堂時,就見到這樣一幅景象,頓時擔憂的走到冷月身邊,上下打量著她,看到她安然無恙,心頭才落下大石。
「龍晴,傳令下去!從此刻起,直到王爺入土為安,若再有人膽敢擅自闖入靈堂,不論是誰一律殺無赦!殺了人,有本王妃頂著!」冷月神情肅穆,如此透著猖狂的話,被她說的真真切切。
這個時候,身在靈堂之中的人,沒有誰還敢懷疑她的能力。而水夢華臉色蒼白的看著冷月,不甘心的喊道:「賀蘭冷月,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王府根本由不得你做主!」
龍晴怒了,本來就對水夢華十分不待見的她,氣勢沖沖的就要上前,還還和冷月錯身而過,就被她伸手擋住。
冷月清冷的表情,瞬也不瞬的望著水夢華。見冷月走向自己,水夢華不由自主的又想後退,奈何身後就是冰涼冷硬的門扉,她退無可退。
冷月素手慢慢抬起,在水夢華驚愕的表情中,冰涼的銀刀已經輕輕佻起了水夢華的下顎。感覺到那刺骨的寒涼,水夢華一動不敢動,生怕那鋒利的刀尖傷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容顏。
「由不得本王妃做主,難不成還要由你來做主嗎?水府不成器的三小姐,你以為就憑你那點下藥的本事,還有你自以為是的頭腦,就能在王府取得一席之地?如果不是念在水無憂的面上,上次你在砧板上給我下藥,結果卻害到靈兒的事,我早就要你死了!」
「你…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水夢華閃爍其詞的視線,在冷月看來無非是做賊心虛,她若是沒有十成把握也不會這樣說。當初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那麼巧合,就連龍晴都被劉管事給叫走,而偏偏事發之後,水夢華就帶著封柒夜過來。至於後來,她仔細瞭解過王府膳房的規矩,菜色都一樣,唯獨砧板所用不同,加之水夢華是水家的人,百年醫藥世家,下毒也就不是什麼難事。
「聽不懂最好!這是最後一次我與你好言好語,下次若再惹到我,你的下場不會比其他人好!」冷月帶著威脅之意,但是此情此景,卻偏偏讓人覺得她必然能說到做到。
這下,柳媚如和水夢華大氣都不敢出,她們帶過來的人,眨眼間就被殺了三分之二,難保冷月待會不會對她們下手。
柳媚如冷冷的看了一眼水夢華,隨後便率先離開了靈堂。並且於當夜,包袱款款的離開了王府。
至於水夢華,被冷月這樣威脅,就算心有不甘,卻再也不敢多說。雙手抱著肚子,臉色更加慘白的轉身離去。
「你們這些人,想死的可以接著動手,不想死的就抓緊把這裡清理乾淨!龍晴,一會把管家找過來,把他們的賣身契找出來,明日全部趕出王府!」冷月旋身坐在上首的位置,臉頰上幾滴已經乾涸的血痕,讓她在幽暗的靈堂中,看起來有些駭人。
剩下的十多名下人,一聽冷月的話,紛紛面面相覷,不刻便丟下手中的長棍,全都跪在地上,為首的下人驚懼的說道:「王妃饒命。奴才們是迫不得已才會這樣做的!請王妃明察,不要將奴才等趕出王府!奴才知道錯了!」
為首的下人,膽戰心驚的祈求著冷月,旋即在看到她瞇起眸子後,又繼續說道:「王妃明察,今晚的事,奴才也只能秉公辦理!因為華夫人和如夫人都是主子,她們讓奴才做事,奴才不得不從啊!王妃請開恩,奴才對邪王府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是嗎?但方纔本王妃進來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還嫉惡如仇的與龍侍衛對抗。你們難道不清楚,他身為邪王府的首席侍衛,身份等同於王爺和王妃!誰給你們的狗膽敢如此做事!」
冷月斥責的話,聲聲砸在僅剩的十幾個下人心頭。身邊是血腥味撲鼻的死屍,面前是邪王妃乖戾的表情,身為下人他們也確實是身不由己。
「奴才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邪王妃給一次機會!奴才一定全心全意侍奉邪王妃,一切以王菲馬首是瞻!」為首的奴才似乎為人比較精明,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方才親眼目睹一切,自然分得清其中的利害關係。
特別是王妃並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而是留了一條退路。這樣的主子,想來也要比如夫人和華夫人強千百倍。
畢竟,在邪王府討生活要比其他地方來的更加優越。
冷月眸子中閃過疲憊,望著說話的奴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王妃的話,奴才牛不二!」
「好!牛不二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冷月無情的揮揮手,其餘的下人還存有驚悸的神色中,有些不明所以的退出靈堂。但並未走遠,而是紛紛跪在了靈堂之外,等著冷月對他們的發落。
「牛不二,即日起,本王妃命你為王府的副統領,所有王府大小事宜由你和龍侍衛全權負責。期間若是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你可知該怎麼做?」
冷月一席平平淡淡的話音落下,牛不二整個人都驚呆在原地。他本來身為王府掃地的下人,即便有點小聰明,卻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平步青雲,王府副統領之職,與他來說曾經是只能仰望卻不可到達的高度。
牛不二激動的神色嵌滿了感激,猛地含胸,使勁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牛不二明白!王妃請放心,牛不二定不會辜負王妃重托!」
「牛不二!本王妃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若是你辦事不利,下場可想而知!」這一招攻心計,冷月完全是無心之舉。但卻未曾料到,就是這樣看似平常的舉動,這個牛不二,在不久的將來,就成為冷月最貼心的心腹。
「王妃請放心,牛不二絕對不會讓王妃失望!」
冷月蹙眉點頭:「嗯!下去吧,門外的人你自己看著處理,王府的情況相信你很清楚,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是,奴才告退!」
牛不二恭敬的神色毫不掩飾,大義凜然的舉動讓龍晴都有些意外。在走出靈堂之際,牛不二順手將房門虛掩,少頃就聽到他在門外的聲音:「都起來回房吧!你們通知所有王府下人,明日卯時全部在清雅苑門外集合,不得有誤!」
新官上任三把火,說的恐怕就是牛不二這樣的人!
*
是夜
龍修站在靈堂門外靜候,房間內龍晴站在一邊,望著冷月恍惚的神色,忍不住勸了一句:「王妃,去休息吧。折騰了一天,你的臉色很不好!」
冷月搖頭:「我沒事!靈兒那丫頭呢?」
身為封柒夜唯一的妹妹,一天的時間她都在外面忙碌,卻忽略了靈兒。不知道她現在該有多麼傷心。
聞言,龍晴一愣,連忙說道:「公主…不太好。王妃,回清雅苑去看看吧!現在王府就只有你一人獨攬大局,你今日滴水未進,就算是為了王爺,你要也注意身體啊!」
「走吧。讓龍修在這裡守夜,我明日再過來!」
「好!」
即便再不願離開靈堂,但是冷月心中明白,龍晴的話的確有道理。她不能一意孤行,身邊還有這麼多隱患沒有解決,她不能倒下。
兩日沒有回到清雅苑,此時一踏入房門,冷月忽然升起一抹悲涼。彷彿滄海桑田,千帆過盡。明明這房間中,每一處都有她和封柒夜歡笑的影子,如今卻物是人非。
「皇嫂——」
清雅苑中,封靈兒孤身一人坐在軟榻上,聽到門口的動靜,眼神閃了閃,迷濛的眼神中噙著脆弱,當看到冷月一身淡薄素裙走進來的時候,聲音低柔又沙啞。
龍晴走進了偏廳,將清雅苑留給冷月和封靈兒。冷月漫步上前,坐在封靈兒身邊之際,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語氣沉悶:「靈兒,對不起!」
「皇嫂……皇兄真的……」
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就算邪王身故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但是封靈兒還是不信。她唯一的親哥哥,怎麼就這麼突然的沒了。
「靈兒,你還有我!」
冷月斂去自己所有的脆弱和悲痛,她瘦削的肩膀,在封柒夜離開的時候,就注定要一人抗下一切。
她又怎麼敢倒下,因為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皇嫂,為什麼!到底是誰害死了皇兄!他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他們不放過她!他們害了我還不夠,還要殺了皇兄!皇嫂……」
心思單純的封靈兒,隱忍的難過在冷月面前全部爆發出來。她如今能夠相信的,恐怕只有這個皇嫂了。
「靈兒,你相信皇嫂嗎?」
冷月正色的捧著封靈兒的臉頰詢問著,她眼底掛著青黑色的疲憊,讓封靈兒又是一陣心疼。
狠狠的點頭:「皇嫂,我相信你!」封靈兒淚如雨下,她的生活在一夕間全部變了模樣,如果沒有皇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
皇宮,不能回。因為那裡有她最深的夢靨縈繞,每每回想都是蝕骨的膽顫。
「靈兒,只要你相信皇嫂就好!你放心,他的一切還有我!有我在,邪王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皇嫂……」
哽咽的封靈兒,在冷月細聲的安慰下,昏昏沉沉的睡去。望著燭龕中點燃的熏香,冷月低聲說道:「龍晴,把靈兒送去內室吧!這兩日你看著她,別讓她做傻事!」
龍晴從偏廳閃身而出,「王妃,那你呢!」
「我沒事,你先照顧她!」
將靈兒虛軟的身子交給龍晴,冷月看了一眼還掛著淚痕的清秀臉頰,封柒夜視若珍寶的妹妹,她也亦然。
看著龍晴扶著封靈兒走向內室,冷月沉沉吸了一口氣,起身想倒一杯清茶潤口,卻在前行兩步後,猛然一震暈眩湧上心頭,讓她無法自已的搖晃了身子。
「還好嗎?」
臂彎被人從右後方扶住,冷月心中一悸,但聽到熟悉的溫潤嗓音,又忍不住放下了戒備。回眸看著錦流年的突然出現,冷月慘笑一聲:「你怎麼來了?」
錦流年將冷月扶到軟榻上落座,旋即端著茶盅放在冷月手中,說道:「我一直都在!」
「原來如此!」一聽到錦流年的回答,冷月難言諷刺的笑了。他一直在王府,靈堂發生的事情,他難道不清楚?!
似是看透了冷月的輕嘲,錦流年喟然一歎,站在她的身前,低語:「是怪我沒有出面嗎?」
「怎麼會,畢竟這是王府的事!」冷月一瞬間湧上的涼意充斥在心頭,她雖然有些怨懟,但是心中明白,她根本沒有立場責備錦流年分毫。因為這事,的確與他無關。
錦流年無奈的搖頭:「冷月!我不是不幫你,而是靈堂之中的事,我不能幫!」
「原因?如果我今日回來晚了,或者被事情耽擱無法回來,即便這樣你也能眼睜睜看著封柒夜被那兩個女*害?」冷月出口的譏諷,犀利又不留情面。
她說的,都是事實!
「且不說這些都是如果,倘若你真的沒有趕回來,我當然不會眼看著事情發生而袖手旁觀!但,你還是回來了。你可以試想一下,我的身份是錦瀾山莊的莊主,如果你不在,我凡事都出頭,那對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你而言卻是被人詬病的隱患。我是柒夜的好友,但並不代表我就有權插手王府的事。另一方面,今夜我沒出面,但你依舊完美的將事情解決,一舉兩得不是嗎?」
冷月定睛望著錦流年好無異色的臉頰,終於慢慢看出他眼中的深意。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在風聲鶴唳的氣氛之下,她竟也這樣頭腦不清醒了。
「冷月,你出面解決的結果是為你自己樹立威信,而我出面的結果是給別人找到抨擊你的理由!你明白嗎?」
錦流年見冷月不說話,以為她仍有懷疑,不禁又說道。
「多謝,是我考慮不周!」
冷月點頭,含著一絲歉意,望著錦流年苦笑了一瞬。
「我說過會幫你,你大可放心!只不過你事事出面,要自己小心!卓家的事,恐怕瞞不了多久,你要想要對策和退路!王府我暫時不會離開,府中的事我會幫你盯著!」
清冷月夜,暖閣燭火中,錦流年清雅的臉龐鎮定自若,那雙清淺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冷月,如濯濯滌蕩的清泉,透徹,乾淨。
「嗯!」
冷月疲乏的點點頭,暈眩的感覺褪去了不少。臉色蒼白如雪,而她自己卻全然不知。
「若你放心,可以暫時將六公主送去錦瀾山莊,席城已經回去,她在那有席城陪著,心情說不定會好一些。如今京城形勢嚴峻,難保會有人將心思動在她的身上,不如你考慮一下!」錦流年落座在冷月身側,望著她高華的側臉,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也好,我最近的確顧不上她!」
「那就……什麼人?」
錦流年正要說話,忽然耳廓煽動,一雙眸子瞬間犀利的望著房頂冷聲問了一句。冷月隨著他的舉動也站起身,兩個人都戒備的觀察著四周。
簌簌的風聲自窗口湧入,冷月和錦流年視線旋即流轉,當看到瞬間開闔的敞口,從外躍入一人的時候,錦流年微微驚詫,而冷月則是不疾不徐的說道:「你來了!」
「皇嫂!」
封凌霄一身黑衣入內後,見到錦流年的時候,短暫的詫異便恢復冷漠。對著他僅僅點頭示意了一瞬。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嗯!」
錦流年識趣的離開,他自然發覺到封凌霄對自己的不歡迎,他沒必要留下惹人非議。
封凌霄目送著錦流年離開,當室內剩下二人的時候,才開口:「皇嫂,白日的時候……」
「沒事,我都知道!有封亦晗在,你做事總歸不能讓他看出馬腳!」冷月截下封凌霄想要解釋的話,她現在能相信的人總共就那麼幾個,所以有些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比較好。
封凌霄點頭:「皇嫂知道知道!臣弟過來是想問問,有什麼能夠幫忙的嗎?最近軍營中事情比較多,這個給你,以後有任何事情,這個令牌都能調動京城的禁衛軍!」
封凌霄說著就將手中禁衛軍首領的令牌遞給了冷月,整個京城的禁衛軍都任由冷月調動,此舉著實讓她眼眶有些乾澀。
「謝了!」
「皇嫂客氣了,皇兄遭遇不測,臣弟也很難理解,不過你放心,只要京城還有臣弟在,就能保護邪王府一日平安!」
「這令牌我收下了的,有一件事確實需要你幫忙!」
「什麼事?」
冷月慢慢站起身,暈眩感再次湧上,閉目沉靜了幾許,冷月才將袖管中的地契之物拿出,交給封凌霄時,說道:「這些是一街所有店面的地契!上面所示還是屬於卓家的,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將上面的所屬全部改成邪王!可行嗎?」
封凌霄眉宇一厲,端看著手中的多達幾十頁的地契,翻看之後,蹙眉看著冷月:「皇嫂,這些東西你從何而來?」
看著上面明顯蓋著戶部官印的地契文書,封凌霄表情越發冷厲,好一個卓家,這件事竟然能夠直接找到戶部放行。而且,地契官府蓋印之處,竟然蓋的也是戶部的官印,看來戶部尚書和卓家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如此越權的舉動,父皇恐怕還不知曉。而能瞞住父皇,暗箱操作這些的,唯有皇后和封亦晗有這等權利!
「我從卓文浩手中換來的!至於其中曲折我過後再告訴你,這地契可是真的?」冷月還是有些懷疑卓文浩的用心的,尤其是當她發覺封凌霄的表情變色時,不禁有些擔憂難不成地契是假的。
「是真的!只不過少了一些手續,皇嫂放心,這事臣弟會幫你辦!只是寫皇兄的名字?」封凌霄表情怪異的看著冷月,見她點頭,便也沒再多說,直接將地契收在袖管內。
「還有一事!你可知道賀蘭絕手中有兵馬嗎?」
冷月如此問,封凌霄明顯一愣,身為賀蘭絕的女兒,她怎麼會不知道。
見封凌霄懷疑的表情,冷月訕笑:「你以為按照我曾經在賀蘭府的地位,賀蘭絕的事情我會知道嗎?」
「皇嫂誤會了,臣弟沒有別的意思!賀蘭絕是三大家族之一,他一不從商,二不拉攏人脈,只因他手裡確有兵權,封夙的十萬兵馬是當年他晉陞為侯爺的時候,父皇交給他的!雖然區區十萬,但是也足夠其他家族忌憚的,這也是為何賀蘭侯府多年來不爭不搶,也沒有任何動作,卻依然能夠位列三大家族!」
「難怪!」
冷月唏噓的點頭,沒想到她小看了賀蘭絕。
「那他的兵馬可在京城之中?」
「這就不得而知了!當年父皇給了他十萬兵馬,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知道這十萬兵馬在何處!而且京城多年來相安無事,也沒有行軍打仗,所以大家只聞其聲,卻不見其兵!」封凌霄的解釋,冷月聞言柳眉顰蹙。
「皇嫂,你想做什麼?」
「是這樣的,一街從明日開始,我需要侍衛駐守!雖然拿下一街,但是短時間內我不想引人懷疑!不瞞你說,其實我是以賀蘭絕的身份與卓文浩達成合作的!所以,卓家如今一直以為他們得以拉攏了侯府,卻不知背後是我在操控!」
封凌霄看著冷月,對她憑借一己之力拿下整個一街的手腕,頗有些敬佩,旋即說道:「沒關係。此事交給臣弟吧,明日臣弟親自派人把守一街,京城禁衛軍多不勝數,即便卓家見到此景,說不定還會以為是你爹手中的兵馬出面了!」
「好,那就麻煩了!」
「皇嫂別客氣,只要你需要,只需開口即可!臣弟萬死不辭!」
這個被封柒夜成為老五的墨王,在沒有接觸的時候,冷月始終認為他是殺伐決斷不近人情的軍王,此時一看,封柒夜何其有幸,即便身故還有這麼多人願意幫著他。
冷月輕輕一笑:「看你說的,哪有那麼嚴重!夜深了,你也趕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這地契我處理好之後,再給你拿回來!」
「不急!」
*
當賀蘭冷春臉頰上掛著明顯紅腫的巴掌印回到侯府的時候,入內之際,門口的護衛就一臉怪異的看著她。
而神情恍惚的賀蘭冷春,並未多加理會,竟是直直的走進了府邸。護衛們更是一臉莫名,這要是放在平時,大小姐還不早就發飆了,今日竟然這樣詭異的平靜?!
回到秋水閣,賀蘭冷春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她,連房門都忘記關上。當秋荷從門外走進的時候,就看到賀蘭冷春狼狽的模樣,一時驚訝的關門上前:「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聞聲,賀蘭冷春回神,望著秋荷一言不發,正當秋荷不解的時候,她卻忽然說道:「秋荷,當初賀蘭冷月下嫁的時候,二妹去哪兒了?」
「二小姐?奴婢記得,當初二小姐好像是出門禮佛了,出去了好一陣子!」秋荷如實回答。
賀蘭冷春暗自思忖後,又問道:「她的婢女呢?你叫過來,我有話問她!」
「哦,好!」
很快,秋荷就腳步匆匆的帶著賀蘭冷夏的貼身婢女而來,婢女第一次走進賀蘭冷春的房間,不乏小心翼翼的舉動。
「奴婢見過大小姐!」
「秋荷你先出去!」
賀蘭冷春的吩咐後,秋荷更加狐疑。但關門離開後,前後想了想,還是覺得此事有必要告訴夫人一聲。
「大小姐,不知你找奴婢……」
賀蘭冷夏的貼身婢女連秀,望著賀蘭冷春不明所以,尤其是看到賀蘭冷春一邊腫起來的臉頰,心裡更加犯嘀咕。
「連秀,幾個月前,二妹出門禮佛,是你跟著去的嗎?」一聽到賀蘭冷春的問話,連秀心裡一緊,面色更是泛出些許的緊張,有些結巴的回道:「是…是奴婢陪著二小姐去的,大小姐有什麼事嗎?」
見婢女不正常的表情,賀蘭冷春壓抑下心底的怒氣,僅僅是淡笑,「沒什麼。最近覺得諸事不利,所以也想出門禮佛求個平安,便找你過來,問問二妹當時去的是哪個廟宇!」
「大姐,想問什麼直接問我就行,連秀為人蠢笨,恐怕說不明白!」賀蘭冷春的話音才落下,門扉就被賀蘭冷夏推開,隨著她蓮步而來,同時又巧笑倩兮的說著。
賀蘭冷春見到門外背光而入的賀蘭冷夏,姐妹情深般說道:「這點小事本想著問婢女就行,沒想到把二妹也驚動來了!也好,那不如二妹告訴我,你去的是哪個廟宇,過些日子我也好驅車前往!」
賀蘭冷夏入內後,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連秀,眼底警告的意味深重。隨後就坐在賀蘭冷春身邊,望著她剛要開口,卻發覺她臉上紅腫的痕跡,驚呼一聲:「大姐,你怎麼了?這臉是誰打的,好大的膽子啊!」
「沒什麼,本來想跟著賀蘭冷月那個賤/人,結果路上被人認出來,無辜挨了兩個巴掌!哎,所以匆忙回來,才想著要不要去寺廟沾一沾佛氣!」賀蘭冷春暗自咬牙的解釋,並未引起賀蘭冷夏的懷疑。
一聽她這樣說,賀蘭冷夏暗笑一瞬,隨後才煞有介事的說:「大姐你別生氣了。那些老百姓都是看熱鬧的,你身為侯府嫡女,身份尊貴,按我說,打你的人都應該處死他們!不然還以為咱們侯府好欺負呢!」
賀蘭冷夏的話,若是再平日裡這樣說,賀蘭冷春一定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偏偏在龍晴那,聽到了些許曾經想都沒想過的事,是以此時的賀蘭冷春,僅僅的歎息一笑,並未多說。
「二妹,那寺廟在哪?你告訴我,我讓娘派人準備,近期我就打算動身了!」
「這麼快?」
賀蘭冷夏驚訝的看著賀蘭冷春,暗自打量著她,總覺她出府追賀蘭冷月後,就有些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出原因。
賀蘭冷春詫異的回眸:「快嗎?其實我最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所以想出去散散心,剛才一路追著賀蘭冷月,結果沒想到在街上被人圍著嘲笑,二妹,你可知那種滋味!現在我每天都不敢出府,這種日子我真的過夠了!」
「大姐,那賀蘭冷月怎麼辦?你就打算這麼放過她?」
「誰說我要放過她!我出門只是暫時的,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讓那個害我的踐人不得好死!」賀蘭冷春眼底一瞬間迸發出的恨意,幾乎燃燒了整個瞳睞,賀蘭冷夏一見她這樣,心底的懷疑也逐漸散去。
「大姐,其實我上次去禮佛的寺廟十分枯舊,如果你真的想去,不如問問娘的意見,你現在這樣的情況,獨自出門,恐怕娘不會放心的!」
「是嗎?有多枯舊?其實我也是散散心,既然是寺廟必然都會有香火,哪會有枯舊之說呢!二妹,你不會是不想告訴我吧!」賀蘭冷春狀似玩笑的話,令賀蘭冷夏心驚,但故作鎮定的她,沉默後又擰著眉頭苦惱的說道:「大姐說的有道理,不過你這突然間的詢問,我一時間又有些想不起來,畢竟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大姐若是不著急,待我好好想想,然後再告訴你如何?」
「嗯,好!那就麻煩二妹了!」
「大姐客氣了!那我們就先回房了,連秀,走吧!」
賀蘭冷春望著推門而出的背影,在賀蘭冷夏身後,眼底劃過瘋狂的恨意。原本她還不相信龍晴的話,但是現在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一直以來,她怎麼就沒發現,她的二妹這麼有心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