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百三七:各懷心事! 文 / 暮雨林
「本王的女人,方才有誰說不配?」
如驚雷裂空般,封柒夜的話響徹在街道上空。所有人聞聲看去,就見他一身銀裝勝雪,墨發隨著行走在肩頭蕩著漣漪。
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望著冷月瞬也不瞬,唇角凜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冷月轉眸看到他之際,下一刻便將眸子轉開,看了看身邊的錦流年,低聲說了一句:「走吧!」
錦流年睇著乍然出現的封柒夜,神色不變,但是眼底卻閃過某種情緒。聽到冷月的話,卻是沒有回答。
信步而來的封柒夜,即便還有些距離,但是也聽到了冷月對錦流年說的話,臉色瞬間黑了。
站在一側的水夢華,看到封柒夜的時候,立刻婀娜多姿的上前,揚起唇角:「王爺……」然而,那嫵媚的臉上還掛著淺笑之際,回應他的卻是一陣錯身而過的冷風。
封柒夜目不斜視,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水夢華般,就這樣直直的從她身邊走過。徒留一陣清風劃過臉頰,吹亂了碎發。
水夢華怔怔的看著封柒夜徑直走向冷月,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垂眸一瞬,也跟著他的腳步走了回去。
冷月依然發覺到身邊錦流年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暗中想了想他和封柒夜的關係,也的確不好強人所難。
是以,當冷月方邁開步子,要離開原地之際,整個人已經被鎖在了一個略帶微涼的懷裡,「怎麼?本王聽說大家對王妃似乎有些誤解?可有此事?」
封柒夜鷹眸閃著幽光,站在三街當中,面對著兩側不時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百姓,朗聲說出口。
邪王死而復生的事,在清晨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但是京城中,消息還沒及時傳遍各處,所以當百姓親眼看到已經下葬的邪王完好無損的出現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見百姓無人開口,封柒夜薄唇涼薄一笑,「前些日子,本王瑣事纏身,所以特意讓好友錦瀾山莊莊主流年代為照顧愛妻,這等事情,又究竟是誰以訛傳訛,將愛妻說的如此不堪?嗯?」
封柒夜的話,看似在對著百姓解釋,但是那雙冷冽的眸子,驀地看向一側正走過來的水夢華,這一舉動也讓她的腳步一下子就停在了原地。
心頭突突的跳著,水夢華連忙上前說道:「王爺,這些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王妃的!既然王爺都為王妃證明了,那這謠言也不攻自破了!」
水夢華前後兩種態度,一側還沒回神的百姓,聞此就有人開始嘀咕:
「什麼跟什麼?剛才她不是還說讓王妃注意名聲的嘛!」
「就是啊,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我真懷疑是不是她說的!」
「原來邪王沒死,現在就連他都這麼說了,誰還敢說三道四啊!」
聽著耳邊傳來的各種不滿的語氣,水夢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這分明是將自己作繭自縛,明明是想藉著王爺的話給自己找個台階,沒想到卻變成這樣被人指責的境地。
封柒夜沁涼的眸子旋即自水夢華的身上收回,似乎連一個眼神都十分吝嗇。扣著身邊的冷月,封柒夜心頭一陣陣的無奈。
看來,這次她真是氣的夠嗆。
「月……」
「王爺既然俗務纏身,那就不打擾了!」冷月當眾冷著臉,在封柒夜的懷裡掙扎而出,隨後在封柒夜突變的神色中,拉著錦流年的手腕就向前走去。
錦流年和封柒夜對視一瞬,就在這瞬間,封柒夜卻似乎發覺到,他這好友平日裡清淺的眸子,此時竟深意十足的看著自己,這代表了什麼?
一想到某種可能,封柒夜額頭上的青筋直突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眼看著冷月當眾拉走錦流年,封柒夜心底的懷疑更甚。
特別是看到昔日好友,竟然不言不語的任由她拉著,而且甚至沒有跟自己解釋一聲,封柒夜不淡定了。
但是心裡越是著急,這面色卻越沉靜。封柒夜冷眸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在他的眼神之下,所有人轟然散開,誰也不敢再有片刻停留。
死而復生這種事情都能在邪王身上發生,他們可不敢再有任何越矩的舉動。
水夢華看著冷月離開,她如此不給王爺留情面,分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頓時心情大好,走上前站在封柒夜身邊,仰望著他立體深邃的俊帥五官,有些癡迷的喚了一聲:「王爺,這……」
「這怎麼了?」水夢華遲疑的態度,似乎在考慮著如何開口。而封柒夜眼神清冷的看著她,竟然放棄了追冷月的步伐,反而是轉過身睇著她,幽幽的目光讓水夢華很快就紅了臉頰。
水夢華上前一步,低柔的說道:「王爺,王妃當眾這樣不給你留情面,這太過分了!」
「是嗎?」
封柒夜眼底的濃墨更重,凜凜一笑,覷著水夢華,出口暗諷。
「是啊,王爺你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日子,王妃其實很過分的!府中那個和你相似的男子,就是王妃帶回來的!不過,也許是當時王妃對你念念不忘,才會找了這麼一個人,以寄相思之苦!」
水夢華先抑後揚,總之話中深意就是冷月和龍淵的關係不一般。
封柒夜是誰,當初能夠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而隱忍不發,自然知道一切外人所看不到的真相。水夢華這樣當著他的面污蔑冷月,封柒夜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那雙噙著笑意的冷眸,好似都漾出了水光。面色不變,少頃之後,封柒夜忽地傾身,湊近水夢華的臉頰,幽深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就這樣對上水夢華有些閃躲的視線,隨後一字一頓:「落秋城,水家就是讓你這麼*本王的?」
轟的一聲,水夢華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海中突然炸開。望著封柒夜連呼吸都開始顫抖,他怎麼會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封柒夜將水夢華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裡,在她還怔愣呆滯的時候,冷笑轉身。而旋身邁步之際,臉上的笑意卻忽然僵住。
只見,不遠處的冷月,此時正頓步回身看著他,而方纔他和水夢華對面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子恰好擋住水夢華,所以此時回想起來,他剛剛傾身對著水夢華的舉動,看在冷月眼裡,豈不是……
封柒夜心頭一窒,想也不想的就衝著冷月走去。然而,當看到冷月櫻唇邊那一抹失望的輕嘲和眸子中鄙夷的神色時,封柒夜幾欲抓狂。
這叫什麼?自作自受?自討苦吃!
他就是吃飽了撐的,幹嘛要到這裡來!龍葵,本王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就這麼走了?」
錦流年暗褐色的玄紋錦袍,清雅淡然,眉宇間透著疏離的涼薄,看著冷月轉身垂眸前行,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
冷月聞言輕笑:「讓你看笑話了!不走難道還要看他們恩愛?」
「只怕你是……」
「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冷月打斷錦流年想為封柒夜解釋的話,她雖然知道那句親眼所見不一定為實,但剛才封柒夜為了水夢華逗留,又為她傾身的舉動,這些還不能說明嗎?
難怪封柒夜一直沒有趕走水夢華和柳媚如,想來這樣兩個姿色不俗的女子在身邊,換了是誰也不會真的無動於衷的。
更何況,封柒夜明明知道柳媚如是封亦晗的殲細,但是依舊將她留在王府,這又算什麼?!
堵心,非常堵!
錦流年的話就這樣僵在嘴邊,睇著冷月含怒的側臉,千言萬語都化成一聲歎息,最終只是安靜的陪在她身邊,慢慢在京城青石板路上,閒庭信步。
一條街,四個人,各懷心事!
*
當封柒夜回到王府的時候,臉色鐵青的樣子,擺明了閒人勿近。龍修原本還納悶著,為何王爺方才風風火火的離開,這不一會的功夫就看到他冷著臉而歸,不禁有些詫異,但想了想,還是從正廳門口走過去,低聲說道:「爺,冉大少來了!」
冉鈺來了?!
封柒夜不是不知道冉鈺這段時間經歷的掙扎,只是沒想到,他才回來,冉鈺就聞聲而至。不禁調整了一下心情,踏步走進了正廳。
果不其然,方一進去,封柒夜就看到狀態十分低迷的冉鈺,正端著差別,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如曾經熟稔的態度,封柒夜隨意開口:「今兒怎麼有時間過來!」
冉鈺聞聲抬眸,當看到封柒夜完好無損的出現時,和其他人的表情一樣,都是一愣。原以為自己聽到的消息並不準確,但親自看到封柒夜的時候,冉鈺心裡的陰霾頓時掃落了大半。
放下茶杯,冉鈺走上前,一拳就捶在封柒夜的肩頭,語氣有些悶悶的:「你真不夠意思!」
封柒夜承接住冉鈺不輕不重的一拳,隨後揚起一抹笑意:「都過去了!」
「你還說……,我……」
封柒夜深深的看了一眼冉鈺,薄唇抿了抿後,道:「之前不告訴你,確實是不想你陷入兩難的抉擇!之前冷月和你說的,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不管你怎麼選,都不怪你!」
「你……該死的,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冉鈺眼底閃過一抹痛楚,心裡分明知道封柒夜說的是什麼,但聽到他這般敞開心扉的話,一時又感動的有些難過。
「你想聽什麼?好聽的話現在沒有,女人都快跟人跑了,你以為我有心思安慰你?」封柒夜說了兩句之後,就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心裡一直糾結於冷月和錦流年的關係,此時看到冉鈺,也根本不管他到底怎麼決定的,直接又問道:「冷月和流年的關係,你覺得怎麼樣?」
冉鈺從未看到過封柒夜如此焦躁,就拿從前來說,似乎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所以隨時隨地他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今天這倒是稀奇了。
「他倆?」冉鈺眨了眨眼睛,流光閃過後,忽而一笑:「挺配的!」
封柒夜週身怒氣驟然爆發,特別是看到冉鈺那雙噙著戲謔的眸子時,心裡更加煩躁。不消片刻,冉鈺就斂去笑意,道:「我看你是自掘墳墓!你假死的事情,連我都有些生氣憤怒,更別說一直最難受的冷月了!這事需要時間,你著急也沒用!眼下,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對付卓青天吧!」
「他?看來你想好了?」
封柒夜挑眉看著冉鈺,原本他刻意將此事忽略,就是不想冉鈺為難。但聽到他主動提及卓青天的事,不禁眸子中劃過驚異。
「嗯!他和我爹聯手的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在兩天前,他就身在冉家,但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他的野心的確很大,至於我爹那邊,你不用擔心,冉家當初仗著你沒少擴充門店,只不過我是沒想到,爹竟然會和他聯手罷了!」
冉鈺說著,臉上劃過擔憂。自卓青天從冉家離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現在柒夜回來了,想要抓住卓青天,恐怕更困難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只要那份野心不散,就早晚會出面的!」
「你倒是心大,就不怕被他給陰了?」
冉鈺故意反口打擊封柒夜,卻沒想到,他僅僅是邪邪一笑,「曾經,他沒有那個膽量,現在更沒有那個能力了!」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需要的話隨時開口,我得先回府了,我爹那邊有任何動靜,我再告訴你!」
冉鈺來去匆匆,但僅僅的短暫的交流,也足以表明他的立場。封柒夜看著冉鈺略帶沉重的背影,孤坐在正廳內慢慢瞇起了眸子。
他竟然說冷月和流年挺配的?
什麼狗眼睛!
*
是夜
當冷月在外面閒逛了一天,好不容易將心底的鬱悶掩蓋下之後,才和錦流年分開,獨自回到了古玩店舖。
已經準備打烊的店舖內,冷月剛一踏入,就看到一個身影猛地衝著自己跑了過來,剛要閃身離開,就聽到一陣極為熟悉的話:「皇嫂,我好想你啊!」
封靈兒在冷月微愣的時候,已經將她抱了個滿懷。不知怎地,冷月覺得這次封靈兒回來,好似又變回曾經歡樂純真的性子了。
看著面色紅潤的封靈兒,冷月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記得,明明是晌午才告訴錦流年的,這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就從山莊歸來,這速度太令人咂舌了!
「我著急嘛,所以讓他一路帶著我以輕功飛回來的!」封靈兒說的輕鬆,但她隨手一指,冷月順勢一看,就見錦席城臉色青灰的正癱坐在椅子上,連連喘息著。
靈兒和席城?他倆不是一直不對盤嗎?
「他怎麼了?」
冷月詫異的問了一句,結果封靈兒帶著不屑的語氣,說道:「皇嫂,要不說這人沒用啊,真是做什麼都不行!不過就這麼百里的路程,你看他,都已經歇了一個時辰了,還這德行!」
百里路程?!
駕車的話,得兩天吧?!
錦席城一聽封靈兒挖苦的話,那雙澄澈的眸子頓時氣的蒙上了水霧,聲音都顫抖了:「你說誰沒用!你用輕功跑百里地試試!」
「嘁,我要是會輕功,還用你啊!」
封靈兒和錦席城的鬥嘴,永遠都是這麼不依不饒。
但冷月卻驚心的發現,錦席城看著封靈兒的眼神中,似乎少了曾經那份故意挑釁的味道,反而多了幾分悵然的無奈。
這事,不簡單吶!
封靈兒瞪了一眼錦席城,隨後拉著冷月,邊走邊說道:「皇嫂,我好生氣啊!」
「怎麼了?」
「我對皇兄的做法,十分生氣,特別憤怒!所以,皇嫂要不你改嫁吧!」封靈兒一回來就對著冷月說出這番話,任誰都會驚訝,更何況是冷月!
自詡和封柒夜是親兄妹的靈兒,此時說出這種話,冷月步伐都紊亂了!
封靈兒眼底劃過竊笑,語氣卻鄭重其事,攬著冷月的臂彎,繼續說道:「皇嫂,我覺得皇兄做的簡直是太過分了!他這樣不把你放在眼裡,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別人?」
冷月已經無法窺視出封靈兒的真實用意了,看她說的如此正經,不禁伸出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嗯?沒病啊!」
「哎呀,皇嫂!我這不是替你著想嘛!你看皇兄做什麼事都不告訴咱們,顯然沒把咱們放在眼裡,我看他就是注定孤獨一生!」
封靈兒的反其道而行,的確起了作用。冷月愈發難測的表情,讓封靈兒暗中舒了一口氣,看來皇嫂只是生氣,應該還沒有想要離開皇兄的做法。
她就說嘛,皇嫂對皇兄一往情深,怎麼可能會離開他!自己明明一路奔波,都快累死了,結果還是被皇兄給丟到這古玩店裡,來打探皇嫂的心意,簡直不是人!
更何況,喜歡錦流年的明明是她,又怎麼可能是皇嫂呢!
「月月,你真要離開他嗎?」一旁的錦席城,在冷月還沒回神的時候,巴巴的湊上前,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晶亮無比。就連方纔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錦席城,有你什麼事!」
封靈兒見此,忍不住在冷月的另一邊喊了一聲。隨後猛地站在錦席城面前,將冷月擋在身後:「這是我的皇嫂,你別打她主意!」
「要你管!」
你一言我一語,這倆人又槓上了。
冷月頭疼無比的聽著耳邊聒噪的吵鬧,在兩人還沒察覺的時候,逕自走向了內室。而始終站在古玩店中,旁觀好戲的幾人,也熱鬧的討論著:
「你們說,王妃會不會離開王爺!」
「廢話麼,爺是誰,哪能讓王妃跑了!」
「龍葵,你咋不說話?」
始終旁觀卻不表明態度的龍葵,引得其他同伴的注意。聞聲,龍葵表情深沉,翻著眸子看了一眼嘰嘰喳喳的幾人,故作沉靜的說道:「你們吵到主子了!」
眾人:……
冷月走進內室,揉著眉心,一顆心浮浮沉沉的跳個不停。
生氣嗎?很生氣!
難過嗎?有一點!
哪怕是在街上繞了一圈,任由冷風吹了一天,也還是吹不散心底的惆悵。
真有一種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挫敗感!
怎麼就變成這種境地了呢?
「什麼人?」
窗欞上傳來的詭異聲響,驚動了煩躁的冷月。渾身戒備的看著內室一側的窗口,當見到窗欞大開,閃身入內的人時,冷月柳眉緊鎖。
「好久不見!」
古霆如入無人之境般,就這樣大刺刺的出現在冷月的房中。按道理,他們兩個還沒熟稔到這種地步才對。
冷月警覺的睇著古霆,「原來是世子駕到,難不成靖南都的人,都有走窗的習慣?」
面對冷月的暗諷,古霆迷離的眸子一閃,輕咳一聲,轉身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望著冷月挑眉:「見到我,你似乎一點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難不成世子是洪水猛獸?呵,還不至於吧!」冷月心中依舊戒備著,但面色坦然,櫻唇掛著疏離的淺笑,也回身落座在古霆的對面。
「許久不見,王妃愈發伶牙俐齒了!」古霆說著就揶揄著冷月。那份漫不經心的笑意,讓冷月心頭的疑惑更重。
「世子有話不妨直說,遮遮掩掩何必呢!」
冷月深知古霆不似這般無聊之人,不想和他如此虛與委蛇,不禁敞開天窗說亮話。
聞言,古霆單手輕輕抖了抖膝蓋上的衣擺,狀似無意的說道:「你難道不好奇,為何我明明要出兵,最終卻和邪王一起去了金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