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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6命運圍成了一個圈 文 / liaowumian

    老闆也不敢耽誤,立刻去檢查角落裡的那隻船。

    這是一個釣魚船,不算很大,白色的甲板,有個內倉,剛好容得下四五個人。

    過了一會兒,老闆說:「問題倒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畢竟放著好多年了。」、

    霍景榮說:「這船我們要了,老闆,有任何消息,請你一定打電話給我。窠」

    蘇櫻和容靳修也留了手機號碼,防止,他們之間萬一誰的手機沒電。

    老闆連連說好,也叫他們一定小心,並且吩咐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因為今天入夜之後會有可能會下雨。

    釣魚船終於駛向海面,四處一片蔚藍。

    其實,就算多了這樣一輛船也是無濟於事,根本就是大海撈針,毫無方向。

    但是,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千萬分之一,都要為之努力一下。

    霍景榮還在嘗試打江菲的手機,但還是關機。

    每過一分鐘,大家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一分。

    霍景榮雖然不說,臉上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是,他是最痛苦的那個,蘇櫻看的出來。

    容靳修在內倉開船,霍景榮和蘇櫻站在甲板上查看。

    但是入眼的除了一望無際的海水,別無其他。

    霍景榮的手指抓在欄杆上,蘇櫻看到他的手握的很緊,手背上的青筋已經暴了出來。

    蘇櫻說:「放心,一定會找到江菲的,我和她是姐妹,我能夠感應到。」

    她在安慰霍景榮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只是,天漸漸黑了。

    所有人的心情已經墜入到谷底。

    江菲,已經消失了五個小時。

    如果她的船真的壞了,就算她會游泳,泡在這冰冷的海水裡面五個小時……

    她不敢去想,霍景榮更不敢去想!

    蘇櫻赫然發現,被霍景榮抓著的圍欄已經掉了兩塊白漆。

    蘇櫻繼續扯著嗓子大喊:「江菲,你在哪裡?江菲,江菲……」

    她的嗓子早已經啞掉了,喊出來的話也帶了幾分哭腔。

    船艇忽然停了下來,容靳修從內倉出來。

    聲音異常沉重:「油箱的燃料不多了。」

    容靳修就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但是蘇櫻和霍景榮都明白,他一定已經將查找範圍擴展到最大,燃料定是也用到了極限。

    如果現在,他們不回去。

    估計,他們三個人也會困在這茫茫的大海之中。

    霍景榮的面容依舊沉毅,聲音依舊冷靜,大約是他們軍人特有的素質。

    其實,他下午已經通過電話安排了好幾個搜救隊,不慌不忙。

    只是心裡的煎熬,蘇櫻知道,是無人可比的。

    恐怕就是蘇櫻,也及不上分毫。

    霍景榮說:「你們開著船先回去,我坐救生艇下去。」

    救生艇不過是個一人大小的汽艇。

    容靳修沉聲:「不行,你這樣等於自殺,何況遊艇老闆也說了,今天晚上會下雨,萬一遇到暴雨就危險了。」

    霍景榮淡淡的說了一句:「如果找不到她,起碼,我也在這茫茫的大海裡面陪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找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蘇櫻忽然想哭。

    霍景榮心裡是多麼的絕望,才會說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種話來

    蘇櫻更加擔心的是,如果江菲出了事,估計霍景榮這種個性的人也會以命來抵吧。

    霍景榮說著就要解開救生艇的繩子。

    蘇櫻說:「大哥,我也不走,我也要跟你去找江菲。」

    說著,她也要卻解另一個遊艇的繩子。

    容靳修卻說:「別解了,現在至少有二十條搜救船在這片海域,就算我們沒有燃料了,碰到他們的希望也很大,繼續找吧。」<

    說著,容靳修又進入了船艙。

    小船繼續在茫茫的大海中行駛,海浪從它的船頭劃開,像是要將這個大海分作兩半一樣。

    蘇櫻繼續扯著嗓子喊。霍景榮也大聲喚著江菲的名字。

    整片海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漸漸被吞噬在一片黑暗之中。

    蘇櫻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六點五十,只見手機只亮了一下就變成了徹底的黑屏。

    糟糕,手機沒電了。

    霍景榮下午打了無數個電話,所以早就沒電了。

    幸好還有容靳修的手機,不至於斷了和外界的聯繫。

    天色已經一片黑暗,沒有月光,沒有繁星,大片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彷彿將整個天空包圍起來,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的趨勢。

    「江菲,你在哪裡啊?」

    蘇櫻已經沒有力氣了,嗓子啞的已經說不出話。

    她真的特別絕望,六個小時了,沒有一點消息,如果真的出事,生還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

    霍景榮拿著手電筒,在海面上探尋。

    他跟蘇櫻不一樣,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傷,只是一心一意的尋找,沒有空隙去放棄。

    容靳修再次從內倉出來:「燃料快用光了。」

    蘇櫻忽然看到不遠處一道閃電,離他們似乎很近,耀眼的刺目,將整個大海一瞬間照耀的仿若白晝。

    隨後,就聽見轟隆一聲雷響,豆子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容靳修說了一句:「糟了,下雨了,快進來。」

    蘇櫻硬是將霍景榮拖入了內倉。

    他們進去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

    不僅是下雨,而是暴雨!

    這暴雨,密密麻麻的像是密不透風的一塊雨布,來勢兇猛。

    接著就是狂風大作,一個浪頭拍在甲板上,整個船艇像個喝醉酒的醉漢,狠狠的踉蹌了一下。

    容靳修拿來三個救生衣,說:「穿上,以防萬一。」

    浪頭一個接一個,像是惡魔一樣衝上船艙的玻璃,整個小船搖搖晃晃,有好幾次差點翻掉。

    蘇櫻其實非常害怕。

    每一個浪頭衝過來的時候,她都覺得是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

    霍景榮說:「容先生,初一,對不起,連累你們了。」

    蘇櫻說:「霍大哥,我不怕,我就是擔心江菲,這麼大的風浪……」

    容靳修忽然將她攬進懷裡,摀住她的嘴巴。

    蘇櫻才反應過來,她這樣說無疑是叫霍景榮心裡更加難受。

    只是她說的字字都是實話。

    這樣大的風浪,他們這個完好無損的船艇都不一定能挺過這一劫,何況江菲那艘船。

    找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十有八.九已經出事了。

    原本希望就很渺茫。

    加上這麼大的風浪,夜裡刺骨的海水,江菲……

    蘇櫻忽然大哭起來。

    她忍不住,終究再也忍不住了。

    霍景榮沉痛的一拳打在鋼鐵製作的船艙上,鮮血橫流。

    他似乎也撐不住一樣,將臉伏在手臂上。

    蘇櫻忽然發現,他同自己一樣,竟然在大哭。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是那麼鎮定,冷靜,那麼的堅信江菲一定還活著。

    可是現在,他哭的那樣痛苦和壓抑,就像是洪水終於衝破了他心裡堅硬的提防,剩下的,是那麼不堪一擊……

    風暴還在持續。

    比他們想像的要猛烈的多。

    剛剛有一次,整個船被浪頭淹沒,他們在船艙裡面撞得暈頭轉向,容靳修的額頭磕在鐵板上,已經腫了起來。

    他們三個人盡力都自己抓住一樣東西,不讓自己失去重心。

    蘇櫻卻老是抓不住。

    每次一個浪頭打來的時候,她總是被動鬆手,東倒西歪,撞的渾身都疼。

    最後霍景榮和容靳修一人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臂,而他們兩個人則抓牢了內倉上的把手,三個人一字排開。

    不管蘇櫻朝著那個方向撞去,都是裝在兩個人的身上。

    這時候的,蘇櫻,已經顧不上害怕了。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裝不下任何的東西。

    只覺得他們三個人都變成命運砧板上的一塊肥肉,只能等著命運這把刀從哪裡落下來。

    可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被他們兩個人牽著手,心裡又特別的安心……

    命運終究沒有輕易放過他們。

    小船被風浪吹得在大海裡面搖搖晃晃。

    猛然,一陣劇烈的撞擊。

    容靳修反應快:「不好,撞到了礁石。」

    彷彿印證容靳修的話一樣,底倉開始像噴泉一樣湧出海水。很快就淹沒他們的腳踝。

    而且剛剛撞擊的力度太大,船艙的玻璃被震破了兩塊。

    邪風暴雨像是鞭子一樣甩了進來。

    蘇櫻說:「大哥,阿修,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容靳修卻突然將蘇櫻拉過來,捧著他的臉狠狠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隨即放開:「快,快出去,這艘船要沉了。」

    霍景榮也是反應極快,開了船艙首先出去。

    然後冒著風雨將蘇櫻拉了出來。

    容靳修出來的時候,船已經沉了一般,只剩下甲板。

    容靳修和霍景榮像剛才一樣,一人抓著蘇櫻的一隻手臂。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說:「跳海吧。」

    蘇櫻還沒來得及思考,整個人已經被兩股力道拉扯,墜入海裡面。

    與此同時,他們的那艘船艇已經徹底的被海水吞沒。

    冷,特別的冷……

    冰冷的海水沖進她的鼻腔,眼睛,沒過她的頭頂。

    蘇櫻沒有辦法思考,只能本能的掙扎,掙扎……

    但是,她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道拉著她往上,往上……

    重新能夠呼吸的時候,那一秒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從地獄一下子被拉倒天堂。

    但是下一秒,蘇櫻才發現,原來,他們還在地獄裡面。

    蘇櫻的手被容靳修和霍景榮緊緊的牽著。

    他們三個人拉著彼此的手已經圍城了一個圈。

    身上的救生衣叫他們在風浪中浮浮沉沉,一遍又一遍的體驗著生和死的臨界點。

    但是他們的手像是鐐銬一樣,那麼的緊,每一個浪頭過來的時候,蘇櫻都覺得,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道這樣沉下去又浮上來多少次……

    或許很短。

    但蘇櫻卻覺得彷彿幾個世紀那樣漫長。

    每一次與死神的擦肩而過,叫她從害怕漸漸的變得麻木。

    到了最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那一個個滅頂的浪頭。

    以後很多年,她每次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都覺得命運就像是他們圍成的那個圈。

    看上去不堪一擊,但實際上在他們三個人心中都是銅牆鐵壁。

    她覺得還是幸運的,因為,再大的風浪沒有將他們的手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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