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原因 文 / 瘋狂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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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館主，您剛才為什麼要向道歉？重傷洪師傅的踢館人，絕對與病房裡三人有關，您不打算報仇了？」
剛離開病房，周陽就憋不住了，試探著問了一句。
那些彪形大漢，也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洪英豪，希望老館主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洪英豪沉默半晌，然後很是疲憊的開口道：「他們惹不起。就算是道上幾位大老闆，也同樣惹不起。」
「惹不起？」
「為什麼？！」
「他們似乎也沒什麼背景，怎麼會惹不起?」
眾人都是大吃了一驚，趕緊詢問原因。
「因為踢館者是高手，非常罕見的內家高手！」
洪英豪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回憶起了那個令他永生難忘的血夜。
十五年前，他還是省城黑道上威震八方的黑面虎，濱江區的老大，呼風喚雨，人人敬畏，正處於人生最風光的時刻。
他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除了老闆高義。
高義是南陵三十年來，最具雄才大略的黑道梟雄。
短短十年時間，就將四分五裂的南陵黑道，牢牢掌控於手中，成為南陵黑道的地下霸主，甚至將勢力範圍擴張到了南陵以外的其他城市。
高義手下有五員大將，號稱五虎，要麼彪悍暴烈，要麼凶狠狡詐。
洪英豪也是其中之一。
那天夜裡，他和另外四虎齊聚高義在南郊的私人會所，打算商量如何繼續擴張勢力，牟取更多的利益，如何將更多的黑錢洗白，轉入正當生意。
窗外，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別墅內，卻是籌光交錯，氣氛熱烈。
他們像喝白開水一樣，大口暢飲拉菲，高聲談笑，似乎未來無限美好，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氣氛即將達到最高點時，突然下屬報告說有人入侵。
無論是他們五虎，還是老闆高義，還是都覺得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這座佔地達百畝的會所，不僅有著極其嚴密的監控系統，而且會所內外，部署了足足三十名心腹保鏢，人人持槍。
這些槍械並非粗製濫造的國內仿製品，而是從俄羅斯走私進來的軍用武器。
從ak到烏茲衝鋒鎗，應有盡有。
火力之猛，足以媲美一支小型軍隊！
就算是當時的南陵特警隊，一時半會都攻不進來，更何況那些不知死活的闖入者？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震耳欲聾的槍聲驟然響起，而且越來越密集，沒有停歇的跡象，淒厲的慘叫聲接連響起，而且越來越靠近他們所處的位置。
他們五虎不由得齊齊變色，就連老闆高義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這麼強大的火力，這麼嚴密的監控，竟然都無法阻止入侵者繼續前進。
入侵者到底出動了多少人，有多少重火力?
南陵什麼時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多出了這麼一支強大的力量。
難道是公安部門出動了武警部隊，對他們進行突襲？
洪英豪正打算跟另外一人出去查看情況。
槍聲突然停歇了下來，慘叫聲也都消失無蹤，一切都又恢復了平靜。
就在他們以為入侵者已經被搞定的時候，房間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六十多歲、面容清癯的陌生老者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
老者銀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亂，修身西服筆挺筆挺的穿在身上，不見一絲污漬，更沒有一絲血跡，彷彿是來參加一個盛大的晚宴。
可就在他身後，卻是一個修羅殺場。
殘缺不全、死狀恐怖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橫流的鮮血，浸透了厚厚的羊絨地毯，將原本暗紅的地毯，更是染成了一片血色。
洪英豪雖然見慣了鮮血橫飛的場面，可是看到那副場景，還是驚駭得手足冰涼，渾身發冷。
三十多名配備了輕重火力的精銳保鏢，竟然在短短數分鐘內，就全軍覆滅，無一倖存！
就算是一支裝備精良，人數眾多突擊部隊，也難以辦得這麼利索。
可是，這位老者卻做到了，而且做得是如此的輕鬆愜意，如此的漫不經心，簡直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洪英豪向來認為自己夠狠，夠強，夠暴烈。
可在這銀髮老者面前，卻實在是弱小得可笑，簡直跟對方完全不處於同一個世界！
他無助的看了看其他人，另外四虎的表情，和他簡直如出一轍，震驚，恐懼，慌亂。
就連老闆高義，臉上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銀髮老者背著雙手，緩步走進房間，完全無視赫赫有名的五虎，直接對高義交待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鬧騰了這麼久，手伸得太長，老爺子有些不高興了。
第二句是，念著你父親和我曾有些交情，還是給你兩個選擇，死或者離開，你自己選。
洪英豪當時就發現，城府深不可測的老闆，剛聽完第一句話，瞬間面如死灰，連身體都微微開始打顫，彷彿被人判了死刑，死到臨頭。
可當老闆聽到第二句話時，卻是驚喜交集，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
當天晚上，高義就離開了南陵，遠赴他國，將辛苦奮鬥十年的霸業，將數以億計的財富棄之如履，毫不留戀。
洪英豪見識了銀髮老者的狠冷無情，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孱弱和江湖的凶險，不由得心灰意冷，從此金盆洗手，潛心開館授徒。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清醒。
高義留下的龐大勢力和巨額財富，實在是太過驚人，足以令人喪失理智，冒險一搏。
高義麾下四虎，曾經的結拜兄弟，為了這些巨額財富，為了成為高義之後的另一個黑道霸主，開始激烈鬥爭，互相廝殺。
只是，他們最終都沒能如願以償。
要麼被警方突擊掃蕩，抓入監獄，要麼莫名其妙的暴死街頭。
唯有洪英豪小心謹慎，遠離是非，倖存了下來，並在暗中搜尋銀髮老者的信息。
幾年之後，他終於得知，那血洗會所的銀髮老者，是中南省四大家族之首，南陵楊氏的一位老僕。
南陵楊家被譽為百世之家，是中南省底蘊最為深厚的家族之一，據說祖上是南宋初期，聲名顯赫、威震金朝的抗金名將楊再興。
楊再興本為流寇，後投效於岳飛帳下，憑借卓絕的武勳，迅速升為前軍大將。
在宋金大戰之時，金軍數十萬進犯郾城，十戰不退。
楊再興單槍匹馬，獨闖金營，斬首數千，於數十萬大軍之中，差點生擒金軍主帥完顏宗弼，令金人為之膽寒，最終不得不撤軍離去，史稱郾城大捷。
這份武勇，即使與三國時的趙子龍相比，也不遑多讓。
據《宋史》記載，就連當時的宋高宗趙構，也對他的武勇讚賞有加。
只可惜楊再興中計兵敗小商河，力戰身死。
他的後人也在南宋滅亡後遷居南陵，並在此開支散葉。
如今，楊家子弟早已遍佈全國，甚至海外。
不過，嫡系長支始終扎根於南陵，即使歷經風雨，屢遭重創，依然綿延至今。
南陵楊家重視教育，歷朝歷代都有子弟在朝為官，以武將居多。
到了近現代，族中更是接連出了好幾位中高級將領，中南省現任省軍區司令，就出自楊氏家族。
不論家族底蘊還是實力，楊家都堪稱中南省金字塔最頂端的世家門閥。
洪英豪在得到這些訊息之後，終於明白，為什麼向來沉穩冷靜、膽大心狠的高義，當初會表現得那麼恐懼，走得那麼匆忙，甚至連幸苦積攢的巨額財富都不帶走。
不管高義在南陵黑道有多強的勢力，不管他在普通人眼裡，是多麼風光無限，多麼受人敬畏，在南陵楊家這樣龐大顯赫的世家大族面前，那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老鼠，翻手就能抹殺。
如果不快些走，一旦對方改變主意，就再也不用走了。
洪英豪一直暗自慶幸，自己離開黑道，開館授徒，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否則，他的下場只怕跟另外四虎一樣，不是死就是抓。
這些年來，洪英豪一直保持低調，即使有時被門徒請去調解道上糾紛，那也只是單純的調解，絕不參與，絕不過線。
他以為，只要自己保持低調，就可以遠離楊家的注意，遠離災禍。
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兒子洪雄，竟然招惹了一個內家高手回來！
據他目前所知，整個中南省似乎只有南陵楊家這個綿延數百年的古武家族，才擁有失傳已久的內家功法，一般人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那踢館者很可能就是楊氏子弟！
所以，即使武館被踢，兒子重傷，洪英豪也不惜忍辱負重，拉下老臉，跪地賠罪，只為獲得諒解，以保洪家安全。
當年如高義那樣的黑道霸主，楊家還不是一句話讓他死，一句話令他生？
他洪英豪又算得了什麼？
即使他後來得知，韓燁並不姓楊，依然不覺得自己的道歉賠罪，有什麼不妥。
在他看來，韓燁就算不姓楊，那也可能是楊家的外戚旁支，萬一真的和楊家沒任何關係，這種身負絕學的年輕內家高手，身後通常都有勢力強大的古武家族做後盾。
不論如何，都不是他洪英豪能夠得罪得起的。
洪英豪早已將厲害得失細細權衡了一遍，卻並沒有將真相告訴滿腹疑惑的門徒，甚至提都沒提。
韓燁踢館時帶著面具，表明並不想被人知道真實身份。
據說類似南陵楊家的古武家族，不希望族中秘密，為外界所知，通常嚴厲禁止族中子弟，在普通人面前顯露家傳武學。
既然如此，洪英豪覺得，還是保守這個秘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