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4.第214章 迴光返照 文 / 東門牛雜面
李凌霄只是暫時保住李敢當的性命而已，他中彈的位置在肩胛骨，如果不及早取出彈頭，一段時間之後肯定要化膿，甚至危及生命。
不過這些都不是李凌霄需要擔心的事，他更關心的是，李敢當手中到底握著什麼樣的證據。
良久，身體漸漸恢復知覺的李敢當，幽幽睜開雙眼，只見床邊一位面目俊朗的年輕人正盯著自己。
「你，你是李縣長？」李敢當猶不敢相信，自己誤打誤撞竟然被李凌霄搭救。
李凌霄招牌的壞笑隱現，點點頭，道：「李大哥，遇到我算你命大。現在你該知道，到底誰才是可靠之人了吧？」
李凌霄不是觀世音轉世，他才懶得管對方是不是把救命之恩當一回事。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找出楊登奎和某些人的犯罪證據。
李敢當掙扎著，坐起身，因為用力牽動身上的傷口，雖然痛入骨髓，卻強忍著愣是沒有喊出一聲。
世人都知道知恩圖報，李敢當自然也不例外。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而高燒的身軀也已慢慢恢復常溫，李敢當再不明白，也知道這全都拜面前的年輕人所賜。
「唉……」李敢當喟然長歎一聲，嘴唇哆嗦著，兩行英雄淚，順腮而下。
李敢當的心情，無人能夠理解。自己拚死拚活為老闆賣命，到頭來竟然換來這麼個結果。當真是飛鳥盡，良弓藏嗎？
沒有打擾對方，李凌霄只靜靜地坐在床邊，等待對方解開心結。
是的，有些人的腦袋就是一根筋，會一條道走到黑。可李凌霄不認為對方也是這種人，在生與死面前，沒有人能做到淡定從容。
半晌，李敢當抹掉臉上的淚水，神色毅然道：「李縣長，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隱瞞。你放心，你救我一命，我來世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你，可今生，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李敢當的神情不摻一點猶豫，彷彿已經下定決心。李凌霄沉吟半刻，這才開口問道：「你說吧，能力範圍之內，絕不推辭。」
明白人之間交流，確實要簡單許多。
「我知道我助紂為虐，作奸犯科的事沒少干，就算進去十年八年都是輕的。可我家中的老婆孩子，就沒了依靠。」
李敢當願意束手，可他最擔心留下孤兒寡母沒人照看。
「放心，只要你能舉證並轉做證人，我一定會四方周旋，爭取減輕你的罪責，到什麼程度我不敢打包票。至於你老婆孩子，我一定會妥善安排。如有食言，我李凌霄甘受萬人唾棄，如何？」
李凌霄為了拿下楊登奎這個出頭鳥，算是下了大本錢。如果能夠免除李敢當的後顧之憂，將之策反，李凌霄不惜動用私人關係。
望著李凌霄誠懇的眼神，李敢當重重點了點頭，道：「好，我信你。」
……
秦唐市第一醫院，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傷員，對方不僅有大批刑警保護，甚至院長都親自跑到icu照顧傷者。
沒錯，身受槍傷的李敢當，被李凌霄星夜送到秦唐，而大隊的刑警護駕，也出自李凌霄的屬意。
趙寶軍已經上了表弟這艘戰船，想要下來，已經很難。可趙局長並不擔心，自己這個小表弟向來料事如神，往往在關鍵時刻，又會有貴人相助，所以他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人交給表哥照顧，李凌霄便免除了後顧之憂。而昨夜從李敢當口中得知的消息，比老周連日來收集到的，更加震撼和讓人不忿。
楊登奎這個人渣，居然在大賺昧心錢的同時，還豢養打手，逼良為娼，更不要說還有賄賂官員這種醜惡的行徑。
可就在李凌霄準備亮出劍刃，砍向楊登奎之流的時候，省委突然傳來消息，劉興國調任膠東赴任。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來，李凌霄除了歎一聲晦氣，只能祈禱不要有什麼差池。
而就在李凌霄祈禱這一刻，新上任的集中省委副書記畢明捷同志，放下話來，要到秦唐調研。
畢明捷劍鋒所指，自然不會是秦唐諸位，恐怕他最終的目的，還是直指石田吧。
這次李凌霄走****運，完全料中。就在畢明捷上任首日，他便輕車簡行來到秦唐，還沒在秦唐待夠倆小時，又車馬不停趕到了石田縣。
畢明捷駕到，陪同人員級別可見一斑。秦唐市委書記白連才，市長廖逸飛，石田縣委書記和縣長，齊齊陪同在縣委大院座談。
劉安邦和李凌霄級別太低，沒資格當面聆聽畢副書記教誨。可老畢走後沒多久，二人便被石田縣委書記叫到辦公室。
石田縣委書記卓青，在正處級官員當中，算是個異類。何解？因為卓書記的恩主正是秦唐市前任市委書記蘇光明。
可蘇書記轉任副省長之後，卓青卻沒有被白連才冷藏，這就可見卓書記手腕高超之處。
說到底，卓青能力一般，可他鑽營和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卻非同一般。
縣委書記辦公室中，三位常委端坐在沙發上，卓青和劉安邦雙眉緊皺抽著香煙，李凌霄卻笑呵呵跟沒事人一樣，品著香茶。
一根香煙燃盡，卓青將煙蒂掐死在煙灰缸中，才慢悠悠開口道：「二位，你們想搞出成績的迫切心思，我看得出來。可有時候，欲速則不達，你們不知道哪塊磚下面就藏著蠍子，還是適可而止吧。」
劉安邦和李凌霄到石田之後，做出的種種動作，卓青看在眼裡，卻並不想插手。他有他的顧慮，這二人來頭都不小，而自己根基薄弱，一旦攙和到他們和那一方的矛盾，事後搞不好就是個萬劫不復的結果，自己何苦來哉呢。
可事態的進展，越來越偏離既定的航向。而且上層壓力，又撲面而來，這不得不讓卓青拋卻原來置身事外的態度，開始做起說和人的角色。
現在劉安邦在前，李凌霄自然錯後半步，把話語權交給他。劉大少雖然少了老爸這面大牌子，卻依然傲氣依舊。
「卓書記，事有輕重緩急，我和李副縣長主抓採礦和環保，目的就是要保障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和健康。我們這麼做，到底動了誰的利益，還是有人看我們不順眼？」
卓青語打機鋒，原意就是想勸回這兩頭「愣牛」。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劉安邦竟然如此不識抬舉，不聽勸就算了，還陰陽怪氣，出語諷刺。
話被劉安邦說到這份上，李凌霄只能埋頭苦笑。他也不看看，對面之人是誰，就敢大張旗鼓的橫衝直撞，得罪一個韋風和還情有可原，有必要再把卓青推到對立面嗎？
李凌霄見卓青臉色發黑，隱然就要發怒，便急忙插嘴道：「卓書記，劉副縣長也是一片好心，請您理解。我覺得，您說的非常對。這樣吧，我們回去研究一下，如果事態不嚴重，就先緩和一下矛盾，您看怎麼樣？」
第一步把劉安邦先摘出來，這是李凌霄的高明之處。第二步，肯定卓青的意見，這是對領導的尊重，也是讓卓青放鬆警惕。而第三步，李凌霄的意圖很明顯，讓對方以為風浪已過，解除戒心，等手中證據確鑿之時，再出雷霆手段，一次將對方大舉拿下。
聽完李凌霄這番話，暗暗運氣的卓書記才稍稍氣順。卓青心裡還在納悶，怎麼劉安邦比李凌霄大這麼多，卻連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可惜劉安邦和李凌霄已經沒心思和卓青坐而對弈，他們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忙。
步出書記辦公室，劉安邦猛然拽了李凌霄一把，憤而斥道：「你瞧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卓青一句話，就把你打敗啦？你還是原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凌霄嗎？」
李凌霄兩邊樓道望望，見沒人關注自己，這才扯著劉安邦的袖子，帶他到樓梯轉角說道：「你瞎嚷嚷什麼？不用一招緩兵之計，咱們剩下的戲，還怎麼唱？」
任憑誰都不會想到，當初勢同水火的二人，會跳入同一戰壕，成了並肩而戰的夥伴。
是的，劉安邦聽李凌霄一言，這才多雲轉晴道：「還是你小子陰險，怪不得我爸當初讓我跟你合作呢。」
情知自己失言，劉安邦急忙假意四處張望，試圖化解尷尬。
……
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正在進行當中。
趙寶軍跟表弟信誓旦旦會保證李敢當的安全後，一刻不敢放鬆。而傷病初癒的李敢當也沒有食言，自己傷口收拾利索之後，便帶著趙寶軍的手下偷偷潛回石田，找出自己當初私自留下楊登奎不法的證據。
手下拿回證據，又依局長吩咐，悄悄把證人安置在一處警方的據點之後，便火速趕回市局回稟。
趙寶軍拿到證據，沒有專斷，而是單獨去面見廖逸飛。
……
石田這場「鬧劇」，開始的聲勢浩大，結束得卻悄無聲息。
和卓青談完的第二天，劉安邦和李凌霄便吩咐下面，讓煤礦復工。至於苦心等待多時的煤老闆們，卻如大喜臨門一般，奔走相告。
可他們忘了一點，人在油盡燈枯之前，往往會有一刻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