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0.第290章 熊家夜話（一） 文 / 東門牛雜面
李凌霄不請自到走進熊家老宅，正趕上熊家吃晚飯。
幾年之中，李凌霄不止一次在熊家做客，也很多次跟熊家人吃過飯，但是這一次明顯要區別於之前幾次。
幫傭阿姨幫李凌霄拿過碗筷，李凌霄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熊一鳴旁邊吃了起來。
熊家的餐桌上禮儀比較講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除了能聽到咀嚼飯菜的聲音，根本沒人說話。
吃了一小碗米飯，老爺子最先撂下碗筷離桌。緊接著廖逸飛、熊一鳴和李凌霄也吃完，跟老爺子一起進了書房。
熊一鳴泡好茶給每個人倒了一杯之後，靜靜坐在下首。老爺子最先開腔道：「說吧，今兒也不是什麼重要日子，怎麼都跑回家來了？」
今時今日的李凌霄在熊家，待遇幾乎快趕上熊一鳴，直接被老爺子當子孫看待。
廖逸飛幫老爺子添滿茶水，坐在旁邊主動應道：「我和小李不是同路過來，也沒有提前商量好，實在是趕巧了。」
李凌霄低頭輕笑，廖逸飛最終還是坐不住跑回家來找老爺子商量，看來自己的那句建議是被他聽了進去。
老爺子不理廖逸飛，轉過頭看著李凌霄，面目和善道：「小子，你過來又是怎麼回事？藥城四羊奶粉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你不守在單位隨時聽後調遣跑回家，別告訴我是想念我老頭子了？」
熊百川年過九旬依然思路清晰，一句簡單的分析便猜到李凌霄這次來必定有事。
李凌霄衝著老爺子靦腆一笑，淡定答道：「熊爺爺，我呢一是多日不見您十分想念，想過來給您老請安；二呢，是有件事想和熊總理商量，當然跟您說也是一樣的。」
小傢伙不說目的，還賣了個關子，把熊家三人的好奇心調了出來。
「有事直說。你現在大小也是個副處長了，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老爺子假意發怒，讓李凌霄心裡更加溫暖。人家這是沒拿自己當外人呢。
「是，熊爺爺，那我直說了。藥城四羊奶粉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吧？現在事情鬧大了，我覺得咱們該提前準備準備，否則等中央有了決定，機會就要錯過了。」一家企業竟然可以牽扯上熊家，老爺子思維再發散卻也沒搞明白到底哪裡跟家族能扯上聯繫。
不待老爺子開口相詢，旁邊的熊一鳴捅了李凌霄一下，笑呵呵問道：「四兒，你丫別東一鎯頭西一棒槌的，四羊奶粉出事跟咱家有什麼關係？該操心的應該是他老嚴家吧？」
熊一鳴這句話原則上沒有問題，但是要說跟熊家無關，李凌霄不敢苟同。
「二哥，你說沒關係，說明你丫沒有細想，不過這不怪你。你身在京城，不瞭解冀中的事。今天當著熊爺爺的面，我給你分析一下。」
李凌霄伸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掛著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慢條斯理說道。
「哦？小李想說什麼？聽到現在我也不得要領。」老爺子一臉疑惑，對李凌霄說道。
李凌霄眼見旁邊的廖逸飛一直默然無語，只是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便猜到他這是想讓自己引出話頭。
好，成全你。李凌霄心中暗道。
「熊爺爺，前段時間我和熊總理商量過一件事，估計他也沒放在心上，您自然不知道。四羊奶粉不是鬧了重要的質量事故嗎？當初我曾經跟幾個商界的朋友商量過，後來我那幾個朋友成立了一家奶粉銷售企業，把市面上銷售的大量四羊問題奶粉收購了過來。現在四羊集團深陷漩渦，我想著是該讓熊總理兌現，幫我朋友解決那批質量奶粉。」
李凌霄說是幾個朋友，熊一鳴其實知道，歸根到底就張揚一個人而已。
不過李凌霄當初做出這個決定，並且獲得了張揚的支持，熊一鳴心中還是相當敬佩的。
一個將億萬財富不當回事，把千千萬萬孩子健康當成頭等大事的人，心胸該有多寬闊？熊一鳴試問如果換成自己，肯定做不到李凌霄這麼大犧牲。
當然，錢不用李凌霄自己出並不重要。熊一鳴知道李凌霄的本事，要是四弟經商的話，恐怕早已經將千度、企鵝、笑哈哈那幾家企業的當家人甩在身後。
可是，李凌霄就是這麼個奇葩。一個安於清貧，一個願意在官場中搏擊風雨的「神經病」。
熊一鳴見爺爺和小姑父面露不解，不禁搶過李凌霄的話茬兒，給家人解釋道：「是有這麼回事，當初四弟跟大哥商議完告訴我之後，我還有點不可置信。但是他們的確這麼幹了，能減少多少對平民孩子的傷害我不敢保證，但是至少讓四羊奶粉事故的傷害率降低了不少。」
事情的經過從李凌霄和熊一鳴兩人口中說出來，熊百川和廖逸飛才知道原來這幾個小子在四羊奶粉事故的背後還幹了這麼一件漂亮的事。
或許，李凌霄躲在背地裡做的事一般人並不知道，但至少他做到了心安理得。他重生一世並不想做為富不仁的商賈而進入官場，其實就是為了更多平民百姓的幸福著想。
當然，中央和老百姓不知道他的功績不重要，只要自己認可自己的做法就行。
老爺子和廖逸飛在感歎之餘，內心也對李凌霄充滿了敬意。沒錯，就是敬意，當今社會居然還有這種干了好事不宣揚、不賺名望的人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而且李凌霄還只是個20出頭的基層小公務員。
「好小子，這事我記下了。回頭我就給伯飛打電話，國家不會讓你們這些有心人寒心。」老爺子言辭錚錚，不愧為前黨和國家領導人。
一件事說完，李凌霄偷眼瞧了廖逸飛一眼，只見對方還沒有要張口的意思。李凌霄只好再度發聲。
「熊爺爺，四羊奶粉事故之後，善後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企業好辦，造成多大的損失，該召回的召回，該賠償的賠償。但作為監管企業的政府當家人，追責也是難免的。」
作為四羊奶粉事件的全程參與者和重生人士，李凌霄知道這次藥城市委市政府必然將有大變。
機會稍縱即逝，必須搶在中央做出整體部署之前，把繼任人選先報上去，否則到時候悔之晚矣。
李凌霄一句話切入正題，廖逸飛才面目嚴肅的坐正身子，靜候老爺子的反應。
「哦？藥城市政府負有監管責任，拿下一個副市長應該夠了吧？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老爺子嗅出李凌霄言辭之間的意味，想必這件事最終還是要扯到自己女婿身上。
李凌霄見老爺子入套，立刻用眼神示意廖逸飛讓他主動徵詢老爺子的意見。
話被李凌霄說到這份上，廖逸飛也不得不開口。畢竟事關自己前程，不好讓小輩替自己張羅。
「爸，小李之前跟我談過，他覺得趁著藥城大變，讓我考慮一下藥城常務副市長的位置。」
廖逸飛年僅四旬，在談到自己前途大事上第一次心中沒底，言語間也不是很自信。
老爺子聽完李凌霄和女婿的解釋，靜靜思考了一番。
桌上的茶水早已涼轉，書房中靜得只能聽到四個人的呼吸聲還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這時廖逸飛心裡七上八下，生怕這個選擇受到老爺子的批評。
一個地級市市長，一個省城常務副市長，哪頭輕哪頭重其實還要看當事人怎麼看。
女婿能有這種想法，熊百川其實心裡還是比較安慰的。
只是從秦唐跳到藥城，不說這其中的難度，光是未來發展就讓人擔心。藥城常務副市長想扶正，還要和副書記競爭，而秦唐市長扶正市委書記是板上釘釘的事。
現在的選擇是熬滿任期上到市委書記，還是去藥城博一下常務副市長屆滿直接一步副省級。
廖逸飛很糾結，老爺子也同樣糾結。事情的發展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在的冀中省省委常委當中，和熊伯飛走進的人無非就那麼一兩位。就算下定決心要去爭這個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也得有人支持才行。
老爺子思來想去都不認為廖逸飛勝算很大，正準備開口勸女婿安穩在秦唐干滿一屆再說的時候，忽然瞄見李凌霄一臉詭異的笑，不覺心生奇怪。
「小子，你不要光知道挖坑不管埋，說說你的想法。我想來想去都不覺得逸飛有機會去藥城，你當初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冒出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李凌霄深思熟慮的結果，竟然被老爺子說成不切實際，這可讓李凌霄大呼冤枉。
「熊爺爺，您總教導我們做人要向前看。我敢建議廖市長去爭這個位置，自然有我的道理。」
熊百川知道李凌霄一向「詭計多端」，但那也僅限在一定的領域和形勢並不嚴峻的時候，現在的局面自己或者熊伯飛都無法掌控，這小子憑什麼這麼有信心？
「行，都是你的理。今兒老頭子我就當回學生，聽你這位小高人給我分析分析，說錯要挨罵，說對了也沒獎勵哦。」
老爺子左右不吃虧，李凌霄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望茶興歎」